这样一来,他一个穷跑龙套的为什么会住在收费不菲的私人医院,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这个纪先生究竟是谁?
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能劳动制片人跑着一趟,说明这个纪先生多半是个在娱乐圈有一定地位的人。譬如说……投资方。
可是一个有一定地位的人,又怎么会替他一个跑龙套的交住院费?
这说明他和这个纪先生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投资方和龙套这么简单,而且说不定他的“死”,也和这个纪先生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娱乐圈大佬与小演员的关系,不外乎潜规则……难道,他是被这个纪先生包养的小可爱?
时笑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寒噤。
心想不会吧……他竟然是这种好逸恶劳、为了名利出卖自己身体的人吗?
可是,这不符合他的三观呀。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砰”地大力推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冲进来,还没说话就跪倒在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痛哭流涕、语无伦次道:“笑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纪先生会……会……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笑笑,你……你能原谅我吗?”
时笑被他吓了一跳,一脸懵逼地问:“你谁啊?”
男人:“……”
第2章 渣男
这个男人叫薛森。
是个不得志的十八线演员,因为形象问题,基本上没接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三十郎当岁了,还是个打酱油的小配角。
他虽然不得志,但很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认识很多圈内的导演和制片,虽说拿不到什么大角色,但小角色还是没问题的。
薛森本来是个异性恋,上学的时候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在娱乐圈混得久了,不免也对那些鲜嫩嫩的小鲜肉动了念头。这些年,他借着手里的人脉,骗过好几个刚入圈什么都不懂的小鲜肉。
每次都是新鲜劲儿一过,就把人甩了。
半年前,他在帮着副导演联系群演的时候,遇见了时笑。
时笑长了一张特别显嫩的娃娃脸,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看起来却像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一样,一双眼睛又懵懂又纯真,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一样。
薛森心里不禁有点儿痒。
所以当天手工后,他就指挥着几个群演将时笑堵在了漆黑的小巷子里,让群演们装作劫匪把他吓得哭唧唧,然后他再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时笑果然对他感激得不行,从那以后,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对他薛大哥长薛大哥短地叫,一有空就跑到他家去帮他收拾房子、洗衣服、做家务,几乎都做了爱心盒饭带去剧组给他。
薛森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贤妻良母式的小恋人,觉得挺新鲜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个人都已经认识快半年了,他也明示暗示了好几次了,每次时笑都红着脸说他还没准备好,再等等吧。
一来二去,薛森就有点儿不耐烦了,不过时笑是他这些年交过的最可人的一个小男朋友,他虽然不耐烦,还是勉强按捺了下去。
可就在前些天,薛森带着时笑参加了一个大佬的生日晚宴,带着时笑四处拉关系、敬酒的时候,遇见了纪栾。
纪栾是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佬,名下的栾宇娱乐在娱乐圈占据了半壁江山,是个在娱乐圈说一不二的人物,和薛森说了三五句话,目光却一直在时笑脸上打转。
当天晚上,纪栾就让助理联系了薛森,说他看上时笑了。
问他愿不愿意把人让给他,如果他答应,他投资的新剧的男二,就是他的了。
薛森长相虽然搁在一般人里算出挑的,可是搁在帅哥如云的娱乐圈,就有点儿不够看了。所以虽然他认识的导演、制片不少,却一直接不到什么有分量的角色,已经三十三岁了,还在十八线徘徊。
如果一两年之内起不来,他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所以薛森只犹豫了一晚上,就干脆利落地把时笑卖了。
就在昨天晚上,薛森带着时笑参加了纪栾的饭局,将时笑借故灌醉之后,亲手送进了纪栾的房间。
可是今儿一大早,他就听说时笑出事了,说是挣扎的时候后脑勺磕在床头柜上,一下子就过去了。
薛森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愧疚,又有点儿可惜,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把人给办了。
可是快中午的时候,他又听说时笑没死,醒了。
这会儿,薛森有点儿慌了。
他不知道时笑还有没有印象,有点儿害怕时笑把他昨天干过的丑事抖露出去,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演戏的时候也老CUT,被导演骂了一顿,傍晚一收工,就打车去了时笑住的医院。
认识半年,时笑是什么人,薛森再清楚不过。
那就是个单纯的小兔子,而且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赖,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
以时笑的性格,说不定他跪下认个错、甩个锅,态度诚恳一点,表现得痛苦一点,时笑说不定真的会原谅他。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时笑竟然连认都不肯认他了。
小兔子还是那个小兔子,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像看着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声音也很平静:“你谁啊?”
就连薛森这种八面玲珑、极其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也禁不住愣住了:“你……”
时笑笑了一下:“我失忆了。”
薛森:“……”
他盯着时笑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否则,以他对时笑的了解,不可能对他这么冷漠。
薛森瞬间后悔得不行,心想他怎么就没想到先试探一下时笑的态度,之后再表演呢?早知道时笑失忆了,他根本就用不着来这一出啊,反倒显得他做贼心虚了。
他脑子飞转,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时笑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软糯,听起来就没什么威慑力,但语气却很笃定。
薛森强笑了一下:“我确实知道一点,不过……”
以前,只要薛森说话,时笑就会带着崇拜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听他讲,从来不会中途打断他的话,可是这一次,时笑却打断了他的话:“其他人都叫我小时,只有你叫我笑笑,这说明我们俩的关系很近。你一进来就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这说明我的受伤和你有关……你很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薛森:“……”
相处这半年,薛森一直感觉时笑是个傻的。
街头那些跪地行乞的、一看就是骗人的,时笑每次都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出去,薛森劝他的时候,他就笑笑说,万一是真的呢?
演龙套和打酱油的小角色,也从来不争不抢,还常常把他给他弄到的角色让给别的群演,说某某某家里媳妇快生小孩儿了,比他更需要钱。
而且不管是真的假的、离谱不离谱,只要是薛森说的话,时笑都信。
薛森以为时笑失忆之后必然会更傻、更好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时笑会像个陌生人一样,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堵死了他全部圆谎的退路。
他人生头一次哑口无言。
“说吧,”时笑看着他的眼睛,“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纪先生……又是谁?”
他的目光太澄澈了,像一泓清泉,完全容不下半点渣滓,薛森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脑中飞转,瞬间想出了一个极好的理由。
“笑笑,我对不起你,”薛森低垂着目光,嘴角的笑容很苦涩,“你猜得没错,我们俩之前是……恋人。我们感情很好,可是前些天我带着你参加一个圈内的晚宴,姓纪的看上了你,要横刀夺爱。我当然不同意了,严词拒绝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姓纪的会那么卑鄙!”
说到这儿,他的牙根狠狠地咬在了一起,额上青筋暴突,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以说演技非常好了。
薛森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前两天,纪栾让王导联系我,说有个应酬,好机会,让我带着你去。我就去了,没想到姓纪的也在,他让人把我和你都灌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听说你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