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尚云七
尚云七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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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边过的好吗?"这是丽姐和高夏对中国通讯的支持,一年来最少一星期一次。
"不错。"一开始对全然陌生的环境不适应,现在都已成为过往。
"......有个事跟你说。"高夏显得犹豫。
"你说。"
"我......告诉安臣说你死了。"之后是沉默,我们双方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我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抱歉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但我相信要是你亲眼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同意的。他对自己的折磨不比你少,整个人都脱像了,我和老婆轮班看着他吃饭,但是明明吃了不少,人却越来越瘦,必须让他断了对你的痴念,不然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安臣,为什么不能像我那样放过你自己......
"当时他好半天没有反应,我觉得不对劲提早做了防范,才及时拦下企图自杀的他。然后我跟他说,你说没有将孩子抚养成人不准去见你,之后他整整三天没说话,到后来才恍惚的问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问我,你死时痛苦吗。我说你走的很安详,然后他边欣慰的笑着边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觉得他是悲痛到哭不出声来......"大概是像到了当时的情景,高夏的语气有点哽咽。
"他还说了什么吗?"我攥紧拳,压制自己所有激烈到要爆发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道:说好要一起,怎么丢下我一个。"他的声音满是内疚。"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他会很痛苦,但我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行尸走肉般生不如死的活着,那双眼里没有一点光彩。"丽姐接过电话,"这主意是我出的,要怪你就怪我吧。"她的声音更是没了往日的甜美,带着憔悴的沙哑。显然为了这事费了不少神。
"不,我要感谢你们为我和安臣做了这么多。"我没有勇气决定的事是你们替我做了,朋友能做到这份上的真的很少,我要感激上苍给了我这么好的两个朋友。
其实我明白,惟有如此安臣才能重新振作,只是总有份私心,不想彻底离开他的人生,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棵稻草,明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却还是死死的抓着。丽姐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既然已经分开,就应该更果决。
"你没事吧?"结束通话前丽姐不放心地问了有一句。
"没事......"我有些无力的放下电话。
我只是突然觉得身体里最重要的部分空得厉害,而且一直有风雪在吹......
8
六年后
阔别六年,我终于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看着身旁来往的都是跟自己一样肤色和发色的行人,觉得无限怀念,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若不是丽姐和高夏要三度蜜月找我暂管公司,大概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六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很多,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痛,永远不会从我心中消失的锥心之痛。
在国外那么多年,太寂寞,也太孤独,早想回来,回到熟悉的土地和人群中,只是一想到直到现在依然接纳不了别人的心,就没了勇气。
"叔叔......"一个小男孩拉着我的风衣叫道。
"嗯?什么事?"好可爱的孩子,白嫩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穿戴也很整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很是讨喜。
"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他的样子很急切,却仍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爸爸长什么样子?"原来是和家人走散了。
"高高的,很帅哦!"孩子翘着脚伸长手臂比着,一脸骄傲。
"呵呵!你这样说叔叔怎么帮你找呢?"太笼统了,而且在孩子心中,爸爸恐怕都是高高帅帅的。"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叔叔可以让机场的工作人员帮你广播。"我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我叫安念荣,爸爸说是为了想念一个人,要让他的思念伴我一起长大,等我长大了,他就可以去找他了,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那个人不来找爸爸呢?"说到这,他满脸困惑的样子。
"......"姓安,而且......不,不会的!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我不应该想太多。"走,叔叔带你找爸爸去。"我站起身,拉着他手向服务台走去。
突然听到后面的人被撞到的咒骂声,然后我被猛地抱住,很大的力道,很疼的力道,却比不上我内心的震惊,那一剎那,我的脑中回响着曾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你是来接我和念荣的吗?"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任他抱着,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你竟然是真实的!宝妮走了这么多年,你怎么才想起来接我......"滚烫的泪滴落我的颈边,我知道那是无限思念和爱恋累积成的,就像我无数次下意识的回头和寻找,一样,是相思......
喧哗的人群入不了我的眼,我被这个温暖的怀抱隔绝在纷扰的世界外,渐渐酸楚的眼慢慢模糊。
多久了?在那两千多个冰冷的夜里,我都以为此生再也无法感受到这原本属于我的温暖,如果、如果让我即刻死去,也是值得的。
"爸爸,你们怎么哭了?"还拉着我手的孩子不解地问,"不哭哦!我给你们糖吃,吃了糖就不许哭了。"说着从兜里拿出糖块献宝一样举到我们面前。
"谢谢你。"我挣脱安臣的怀抱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谢谢你在宝妮走后一直陪着孤单的他。
"叔叔不要客气,你帮我找到爸爸,应该是我谢叔叔才对。"他剥开糖纸递到我面前。
不忍让孩子失望,我张嘴含进糖块。
"小念好偏心,爸爸怎么都没有。"安臣也蹲下身,大孩子一样的说道。
"不气不气!爸爸也有!"说完又剥了一块糖放进安臣的嘴里。
"好甜!"俊瘦的脸开心地笑了。
是啊,好甜,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整个心都要融化了,沈浸在蜜一般的幸福里。
"我们回家好不好?小念饿了。"他拽拽安臣的手问。
"回家好吗?"那渴望的神情跟小念如出一辙,让我明白,七年时间并没有让我失去他,他还是整颗心都依恋着我的安臣。而且,今后还会多出一个小家伙让我更幸福。
"好,回家。"我露出七年来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耶!可以吃饭了!"毕竟还是孩子,小念开心地跳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低头问他。
"不是只有炒饭和牛奶吗?"听到我的话他很困惑。
"你天天吃炒饭和牛奶?"我瞪大眼。
"不啊,早上吃面包和牛奶,中午吃鸡蛋和牛奶,晚上才吃炒饭和牛奶。有时爸爸还会和我到外面吃。"小念掰着手数道。
"......没人控告你虐待儿童?"我抬头问一脸尴尬的安臣。
"没办法,我不会做......"他也自知理亏,越说声越小。
"生活了七年还不会做?!"我真怀疑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以前都是你做的......"他满眼无辜地看我。
"......笨蛋!"我忍不住骂道。"今天叔叔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叔叔都可以做给你!"
我转过头对小念说道,爱怜的摸摸孩子的头。
"那我要吃炸鸡翅!"小念双眼放光地说。
"就炸鸡翅?我还会很多!连西餐都会!"我笑道。
"真的?!那我要吃......"
"儿子,差不多就行了,我还没点呢!"安臣在旁插话。
"闭嘴!"
"不要!"我和小念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怎么刚见面就欺负我!"安臣哇哇大叫。
"哼!"我转过头不理他。
"嘿嘿!"小念则顽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我不干了!"
............
............
看,幸福就在不远处,只要一直走下去不放弃一定会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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