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风中绯尘
风中绯尘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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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蓦然深沈,我觉察到他瞬间的僵硬,於是笑得愈发灿烂。
他不再说话,我同样无言。
久久,听见他一声低叹,
"......我不懂,你究竟在想什麽。"
"我也不懂。"将唇贴上他的,我发现我很喜欢这种感觉。退开,笑:"我只知道我很自私,你们两个,我谁都不想舍,谁都舍不下。"
我就是这样的人,而当我终於明白内心的索求後,当然不会轻易放手。
你可以说我无赖,反正我从来没否认过这个头衔。
******
"罢了......如果我脑筋开窍的话,我会去找你。"
终於,他站起身。我笑著望他,很放心,因为他的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面对的,仍是记忆中,那名温润如玉,青衫无尘的无瑕少年。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他摇摇头,"总之,不是武当。"

47~秦飞(2)
雨丝,无尽垂落。
在一垄新坟前无声站立,秦飞已无法计算,自己究竟在这定了多久。
他不懂。
是的,很多事情不懂;种种不懂,最终演变成迷茫。
他不懂自己的想法,更不懂自己的需要,心中,仿佛有样事物背叛了他绝对的原则与定理,那是什麽?
感觉随时能抓住能摸清的东西,却总是笼著一层扯不开挥不去的轻纱,令他看不清想不透。
真的不懂,那事物,究竟是什麽?
............
......你才不是没有感情。
记忆中,少年笑了,白皙的脸孔荡漾著阳光的灿烂。
──你是不需要感情的!
记忆中,那个人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冰冷与凝滞。
............
感情......麽?
难道,他也会有那种东西?
不觉中摊开手掌,掌中的丝纹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那人说过,命由天定,当人坠地的那一刻便刻画了此生的命运,注定的无从更改。
那人的话,一直都是他的行事原则。
是那人捡回他,抚养他,教给他各种各样的事,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听那人的话,不相信那人的话。
但......
......喂,杀人的时候,你真的开心?
黑白分明的双眼无比清澈,回忆中的心不禁颤抖。
......你究竟有没有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啊?
......
想要的......东西......?
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秦飞慢慢地在坟前跪了下去。
想要,他真的想要。
想要,哪怕她最後能够唤他一声也好,哪怕能够看他一眼也好......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亲人的他,无形中或许已经对她形成一份尊敬之外的亲近了吧。
希望,哪怕一点也好,她对他有一分的在乎,一丝的不舍。
然而......没有,全部都没有。
他秦飞,在她眼中,终究,什麽也不是!
******
那一刻,他在她身边,真正感到,自己也是需要什麽的,自己也是拥有想要的东西的。
......想要什麽,你自己去抓住不就行了?
少年笑嘻嘻地,朗朗余音萦绕在耳。
想要的......?......
夫人已经去了。
一直以来,那个努力,顺从,认真完成每一件吩咐只为博得她认可的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了。那,如今,他还会拥有自身希望的事物吗?
没有,
没有了吧......
若,没有,心底那股说不出的滋味,又是什麽?
莫名地,眼前浮现出少年白皙俊秀的笑颜,有点无赖,却无论如何也惹不起反感的那副笑容,令他忽然有种道不清的想念。
想见他......
真的,很想见他。
无意识地,秦飞握紧了双拳。
是不是,只要见到他,心中那抹疑团,便能够迎刃而解了呢?
是不是,这一次,真的应该去见他呢?
是的......
也许,这一次,该有个结果了......
无言地,秦飞暗自下定了某个决心。

48~并行
任何人也说不出缘分的奇妙,就像任何人也想不出我和秦飞的再遇。
很意外的,宜昌熙攘拥挤的街道中,透过人群我见到了他。
那张总是不见表情,冷冰冰的死人脸,总能让你在茫茫人海中轻而易举地将他挖掘。
"喂。"
他动也不动地盯著我,我於是笑著朝他挥挥手。
原本还在想要到哪里去找他,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之前的脑筋是白浪费了。
不过,老实说,他有一点,我真是不佩服也不行。
下华山不过数日,便听说鬼王府消亡的消息──玉面身亡後,秦飞不知所踪,鬼王府残余势力相互争斗,内乱纷纷,武林正道结盟趁势扫除妖孽......此云云者,甚多。
想当然如今的秦飞也成为了众矢之的,就算那群人可以因为玉面的死而不追究她过去的所为,但是秦飞怎样的身世也无法抹杀他在众人心中留下的仇恨,既然乱七八糟的消息听了不少,自然不会独独遗漏了那群人誓杀秦飞的坚决。真说起来也是没办法,毕竟,早在八年前,他手里就握下了六十七条人命,我明白,那种程度的仇恨,一旦滋生,便唯有用血去消磨和清洗。
但,我当然不会因这点佩服他,会佩服他,还是为他背後一片杀声而本尊还能堂而皇之的坦然。
这种非常时期,居然还能一身招牌行头地摇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纯粹嫌命长是不是?
真是的,不想活干脆分点命给我,我这人生怕连知天命还等不到就遭雷劈了呢。
以上,说归说,看到他,心里始终欣喜大过感叹。
"......真是你。"
他看著我,眼中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古怪。
"怎麽会不是我?"
笑笑。干嘛,贴张脸皮就认不出来啦?除了我,还有谁敢这麽跟你放肆,是不是?
他默默地看著我,忽然一句话将我重逢的准备废话全部噎了回去。
"我想你会来宜昌,果然不错。"
不会吧?这位人人惧怕的超绝冷血杀手,啥时候也改行占卦问天了!?
然,让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并非这个,而是,他话语中流露的另一层含义。

顿了顿,惑惑欠揍著开口问:"大哥,听你的口气,好像在找我,对不?"
依我过往的认知,这句话铁定又要遭来一层杀气弥漫。
却,没有。
让我更加惊讶的,什麽也没有。
仅仅盯著我,清冷的黑眸仿佛要从我脸上挖出点什麽来,他这份异常,倒让我开始不对劲了。
"喂......"
无言。
"喂......你干嘛?"
背上有点想冒冷汗,想想八年前,就是你这目光让我丢了锭银子──那可是好几天的粮食哪!喂喂,现在我可没多余的银子,说什麽也不给啦!
我看见,他低下头,似乎在沈思,也似乎仅是一个单纯的动作。
接著,抬头,听见他说:"从今天起,我跟你走。"
於是我那样地脱掉了下巴。
******
许久,我结结巴巴地,"老大,你没病吧?"
我记得最近可是没惹到你,......总不会你仍为了上次那点事儿还惦记著要杀我吧?太小肚鸡肠了!!!老大,这不是我说你,如今男人还是心胸宽广一点的好,太记恨绝对没有女人会喜欢!
他仿佛没听到我的问话,自言自语道:"......我想确定。"
"确定?确定什麽?"唉......他脑子有毛病我总要清醒一点,毕竟已经想清了内心感情的我不比从前,现在的我,还要好好想想如何把这小子拐到手呢!
"嗯。"
"......"-_-我说,咱们说的同样是汉文没错吧?怎麽你老大的话,我就是听不懂呢?
"喂......"罢罢罢,你发疯,我可不能陪你疯。想起重点,我道:"你方才好像说......要跟著我是不是?"
触见他无声的确定,我於是自唇角勾起笑意。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就别再想反悔,上次让你跑掉是我认不清事实,这次你可再也逃不开了!
很自认聪明地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笑得犹如一名确定兔子入网的猎手,直到很久之後终於听到惜言如金的他道出过往,我才恍然当时看不清事实的自己,究竟谁是兔子,谁是猎人,当时的情形,恐怕永远没人说得清。

49~盛宴
八月十五──宜昌傅剑山庄,一年一度论功宴。
只要给出一个让庄主接受的理由便可免费吃喝的场所,凭你的性子,听说了一定会来。
後来我问秦飞为何认定我会出现在宜昌,以上便是他答我的话。
我干笑。
死小子,本性就是本性。无论过多久,狗嘴里都是吐不出象牙!
[那,你干嘛想要找我?]
决定将所有不中听的话当成耳边风,我笑得贼兮兮,只问那个我无形中已经确定,却想从他口中得到保证的问题。。
想确定......
[确定什麽?]
他闭上嘴,我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切,这麽容易就让你逃避,那我就这辈子加下辈子都不姓辛!
一件事。
[什麽事?]
小事。
他别眼。我翻个白眼,叹口气。
要是真放任这小子自行确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搞不好当两个老头子都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他还伸出一只手扒著棺材盖,很是欣喜地告诉我他的确定终於有了一点清晰的迹象......别别,我可没法想象那一天。
不再问,干脆拉过他的衣领,我将唇叠上他的。
放开,眨眨眼,我笑。波澜不惊的黑瞳,原来也会有那般的惊讶和无措。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自己去理解啊!]
将双臂环在脑後,我凉凉地从他面前晃开,故意绷著脸,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勾起唇角的弧度。
舍不下,那就不要舍,何必勉强自己一定要做出选择?人生百年弹指即逝,任性逍遥不过短短数十载,既然到头皆不免一死,至少,我希望今生不必空留遗恨。
既然发现了真正想要的事物,我就一定会去争取,不论结果,更不论那过程是要面对多少阻碍!
******
却,说归说,吃喝玩乐的任务依旧少不了。
特意前来宜昌的目的,我当然不会轻易遗忘。
然而,我是我,他是他。他不怕招惹事端,我可怕我的小命受到威胁。一件事,若能选择简单的解决方法,我自不会再给自己找复杂的麻烦。
不由分说地给他易了容,拉他一同混入傅剑山庄。
说起这论功宴,在武林中倒也是件不小的事情。尽管一年一度,周期上讲是频繁了些,但是光凭傅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名声与地位,这论功宴,就很少有人会不赏光。
逢八月十五,傅剑山庄庄主便大摆宴席,席间珍馐美味,应有尽有,而客人更是可以在宴後带走席间一件器物──要知道,宴请宾客的桌椅盏盘,皆为翡翠象牙美玉等材质雕制而成,随便一件也价值不菲;同时在这天入庄的方法却是相当简单──不论身份,不论正邪,只要你在这一年中做出一件好事,便得以入庄大吃大喝,可想而知,这一天席间叫化子的数量,是少不了的。
都说这傅剑山庄富甲天下,庄主更是宅心仁厚,可在我看来,这人就是一本质上的纯粹疯子。
千金散尽还复来──还真有人相信这种谬论啊?不过,反正这不关我的事,散尽的又不是我家的钱,我有什麽好担心的?只要记住要拿件最值钱的宝物就行了。
於是在门口一阵猛吹狠侃,唬得门童云山雾罩之际成功拿到了两张请柬。
"你骗人?"
拉著秦飞入庄後,信奉沈默是金的他忽然迸发一语。
"喂,老大......"我摇晃著手中请柬,吊儿郎当地斜眼,"这种事当然要靠骗的了,否则你告诉我,难道还要翻家族记录给他们看哪?先不说是否每个人都有,就说像我这种小人物吧,有谁会知道你过去一年都做了什麽,不胡诌哪对得起自己是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摇首,接著说出一句不知让我该笑还是该哭的话,"从不知,有这种入庄的方法。"
-_-......敢情你以前都是直来直去的一个字──杀。挡者杀,扰者杀,而这人情世故,实在有点单薄......
......老大,江湖盛传你冷血无情,我倒觉得你就是思想单纯......

50~往事(1)
那名年逾五旬的老人,出现在席间的刹那,竟令我有种特殊的感觉。
原本吃得不亦乐乎,寻思著要拿哪件宝贝能换到更多银子的我,一瞬间将全部的动作都停止,静了下来。
说不出的一种触动,我远远望著他,内心翻腾著莫名的涌动。
我看见他慢慢环视全场,目光如炬朝我射来,我急忙低下头。奇怪......我明明是从没怕过谁的,但是这名老人的视线,居然会让我产生想回避的心虚。
也许......是他身上那股天生的威严吧......
安慰著自己,压制内心的情绪,忽然,我有些後悔,早知道......说什麽也不该来看这个冤大头的!
这下,吃饭都吃不香了......
"怎麽?"
身边,清冷的声音忽然拉回我神游的思绪,我反射性地转头,对上身边那张经过我的装扮後无比呆滞木讷并与之前有著天壤之别的脸孔,渐渐地,一股无法抑制的笑意漫上,冲淡了我之前的焦躁不安。
他在呢......
是啊,他就在我身边,我还担心什麽?
"没事。"咧嘴,挤眼,我压低声音:"就是在想......若只能拿一件的话该拿哪件才好。"
他盯著我,不知是否错觉,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啊!不对。"恍然大悟地笑:"加上你,我们就可以拿两件了!"
他不语,继续盯著我。我杵他一拳,心中的焦虑逐渐散尽,"哎,你现在还不多吃点,等出了山庄,这些好东西想吃到可就难啦!看看,多珍品的食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辛剑寒也算在江湖上见了不少世面,如今竟然会怕一个半老头子这像什麽话!?
对,现在不多吃点,以後想吃这些东西可就难啦!
******
席散人去,已是入夜。
原本,很想拉著秦飞就这样走的。
之前席间,那庄主也说了凭个人意愿,如若宾客愿於今夜留住,山庄会安排客房。要是以前的我,十之八九会蹭这个白住的便宜,但是这个有他的傅剑山庄,就是让我全身都不对劲。
虽不懂原因,也不打算深究,但清楚这绝对是个麻烦!对於绝对的麻烦,聪明的就知道尽早避开才是。
然,准备离去的刹那,一阵轻缓悠扬的笛声就那样传入了我的耳朵。
打算迈开的脚步,生生停顿。
我愣住了。
"你听,庄主又在吹这首曲子了......"
"听说,好像是有什麽意义......"
"嘘,别瞎说,你想被解雇是吧?你忘了上次小眉小玉她们议论的下场了,还犯?"
不远处,正在清理残席的下仆们,低声的几句谈论飘入我的耳中,与那笛音同样的令我无法忽视。
娘......
寒儿清楚,您并不愿我知道您的过往。
先前,也打定主意不去查究的。
可是......
"呐,我说......"

望著正回首凝视我的秦飞,心中缓缓下了一个决定。
"你说过要跟著我的对吧?"
他无言。眼中的闪烁却似乎在问我为何会忽然提起这个早已明了的问题。
挑起唇角:"那,现在就陪我,去一个地方。"
******
圆月清辉,遗下亭中一袭孤影。
笛声,倏止。
亭中人影,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炯炯闪烁射向身前暗处。
"两位既已到此,便请现身一叙罢。"
声音,硬冷干脆,我在树後一吐舌,本来也没有隐藏的打算,就是你这老头的敏锐程度比我的预计的好了那麽一点点而已。
"庄主莫见怪。"我笑著,与秦飞一同走出,"在下不过是个迷失在庄主美妙笛音之中的寻音者罢了,扰了庄主雅兴,是在下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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