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Ever
Ever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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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身而过

1.
Jude第一次遇见Caesar是在"过客"里。

"过客"是一家酒吧,不大,开店时间是晚上8:00到凌晨4:00。因为去的都是些常客,所以不管是热烈的亦或是抒情的气氛都感觉很融洽,像是一大群老朋友在开Party。自 由 自 在
Jude去过一次便爱上了那种自在放松的氛围,但他并不常去。
他在今年刚升上所在大公司的企划部主任的位置,所以并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
还有一个原因,"过客"是Gay Bar,而Jude不是Gay。
Jude三十二岁,是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受过高等教育、家教良好的他周身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精悍沉稳的不凡气度,这样的他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一个异性恋者频频被同性示好,并不是什么太愉快的经验。
每一次Jude都很有礼貌地微笑着摇头婉拒,熟了之后老板Samon也会在一边帮腔,让场面不致太尴尬。
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不适应。所以Jude只在情绪低落或心情疲惫的时候才会去"过客",让那里轻松和缓的气氛抚慰他紧绷得如钢丝一般的神经。

那一天Jude去得很晚,加完班从公司开车到"过客"时已接近凌晨3点,通常这时候"过客"里的人已经开始陆续离开了。
然而那一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过客"里面比平日安静许多,人却像高潮时间段时一样多,Jude正疑惑着,便看见了Caesar,确切来讲,是听见了Caesar。
Caesar在唱歌,怀里抱着一只旧的木吉他,Caesar的猫Ora趴在他脚边打着哈欠。
Caesar的声音清晰而苍凉,在唱低音时有一点沙哑。没有用麦克话筒,他的声音直接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随性的散漫的,沙哑中带着奇异的透明的锐利感。
已是深秋的时节,Caesar穿着赭红色的松垮的粗针毛线衣和磨损得很厉害的浅蓝牛仔裤,黑色的旧的皮军靴,Caesar的轮廓峻峭而棱角分明。
茶色长发束在脑后,刘海垂下来在额前脸颊边凌乱着。Caesar拨弦时会用脚踩着拍子,身体轻轻晃着,悠闲而专注,仿佛只是在弹给自己听一样。
"过客"里暧昧的灯光让Jude看不清Caesar的脸,只能感觉到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浅淡地游历于众人之间,很近,却又很远。
然后,他们目光相遇。
Jude看到Caesar对他笑了一下,但也可能只是灯光投影的错觉。
Jude在吧台边找个位子坐下,Samon过来打招呼。Jude,好久不见。
最近比较忙。Jude微笑,掏出烟点上。生面孔啊。Jude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离吧台不远的Caesar。不过,唱得很好。Jude说道。
Samon笑了笑,说,他叫Caesar,就是那个恺撒大帝的Caesar,他的猫叫Ora。
Caesar,Samon等Caesar唱完一首歌后扬声对Caesar招呼,给我们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唱首歌吧。
Caesar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这一次Jude确定Caesar的确笑了,那笑容是令人意外的纯然璀璨,带着干净天真的狡黠,明亮而令人舒适。
Jude心脏漏跳了一拍,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着Caesar。
Caesar用修长骨感的指头拨弦,那个前奏是Jude很熟悉的--Beatles的《Hey Jude》。
不知是否错觉,Jude觉得Caesar的声音比刚才少了一丝锐利,多了一些低柔和情感,Caesar唱歌的时候一直注视着Jude,笑容清澈得像个大孩子。
Caesar唱,Hey Jude,don't make it bad。就仿佛在对Jude唱着情歌一般的认真。
"过客"里的常客们开始鼓掌,吹口哨,在高潮部分许多人与Caesar一起合唱。
然后Caesar跳下高脚皮椅,放下吉他走到Jude面前。
然后Caesar吻了Jude。
那是很轻、很暖的一个吻,像一阵温热的烟掠过双唇。
我不是同性恋。Jude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声音是冷的,带着不易觉察的紧绷。
我也不是。Caesar纯黑的眸中映着Jude,Caesar说,但是,我对你有欲望。
Jude皱了眉,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Caesar对着其他陌生男女说这句话的情形,Jude的眉皱得更紧。自 由 自 在
你不用为难。Caesar突然笑了,很坦荡荡的笑。那只是我的想法,你不用回答更没有义务回应。
Jude没有说什么,只是移开视线,弹掉烟灰,端起酒杯喝酒。
Caesar转身回表演台抱起Ora时,Jude站起来离开"过客"。
Samon叫他,Jude没有听到。

2.
那之前的一段日子Jude的心情并不太好。不光是因为手头与另一家同重量级的大公司的case进展不顺,还有世叔的独生女莲对他执着的好感。
莲是个甜美聪慧的女孩,有一点女孩子的娇柔却并不骄纵。
莲并不总缠着Jude,但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致电问候或出现在Jude的办公室外等候。
当别人以此来调侃莲时,她会脸红着转移话题,却从不否认。
所有人都认为Jude与莲是一对,就连Jude自己也快要这么认为,但他知道不是的,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对着莲,他无法理所当然地想到一辈子的相守。
Jude从来不是个禁欲的人,一夜情的对象次次不同,他不谈感情。
他曾有过爱情,他知道那种感觉,他喜欢莲,但那不是爱情。
他不想伤害她,他与她谈,莲哭了,之后一切照旧,莲更甚至以世侄女的名义经常性的待在Jude的父母家。Jude自己住在外面的公寓,所以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Jude便由她。

Jude从来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严肃冷漠"。
Jude对此不置可否。
有时候他语气冷淡地用"并非男女朋友"的理由拒绝莲的请求或邀约,他看到莲勉强支撑的笑颜后的泪光,并非没有怜惜,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所以他坚持。
然而Jude父母和世叔世伯母的撮合却让他为难。
Jude想在解决完手头这件case后与父母谈这件事,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天从"过客"出来后Jude开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但因为是周末所以无所谓。
Jude没有丝毫睡意,随便拿了张CD放,结果却正是那首《Hey Jude》。
Jude想起Caesar清晰的苍凉沙哑的声音和大孩子似的明朗笑容。
还有那个若即若离的吻。
在他们靠近的时候,Jude看清了Caesar的脸,不俊美,但悦目。
Jude并没有忘记自己对Caesar刹那的心动,那不是什么太好的预兆,Jude近期不打算再去"过客"。
那天凌晨五点半左右,Jude按照惯例出去晨跑,回来冲了冷水澡后开始审核下季度开发部的企划案。

3.
Jude第二次遇到Caesar是在自己的公寓门口,事隔四天之后。
Jude晨跑回来,看见Caesar正把报纸放进公寓院门口的报箱里。
Ora一半身子趴Caesar肩上,另一半身子在Caesar休闲服的帽兜里,睡眼惺忪。
Caesar转过身来看见Jude,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笑容。
Jude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失速的声音,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晨跑。
深秋清晨阳光下的Caesar耀眼得近乎眩目,茶色发丝闪着美丽的光泽,那种朝气单纯的感觉令人迷恋,阳光比酒吧灯光更适合他,Jude想,这个大男孩有种奇异的打动人心的魅力,会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甚至想把他私藏起来。
你住这里?真不愧是社会精英。Caesar微笑。
Jude点点头没说什么,推开院门进了院子。
Jude打开门进公寓时回头,看见Caesar骑着脚踏车离去的背影,隐约还能听见他哼唱着轻快的曲调。
Jude站了一会儿,突然发觉院中的两棵枫树已不再浓翠,它们染上了艳丽而寂寞的红。
这样的改变,Jude意识到他无力阻止。

4.
与大公司的合作企划终于尘埃落定,Jude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地喝着咖啡,放空大脑。
站到落地窗前,从三十层的写字楼向下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Jude突然间想知道那些看起来渺小的匆匆忙忙的人们都在追求些什么,是否快乐,因何而快乐。
最终Jude放弃思考,因为他突然间感到寂寥,他只能拒绝再思考下去。

今天Jude没有见到Caesar。Jude已经连续半个多月在晨跑回来时遇见踩着脚踏车送报纸的Caesar和与他形影不离的Ora。
Caesar会笑着对Jude说早安,Jude对Caesar点头,有时候也会说早安。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他们没有交谈。
这样固定的见面与平稳的关联很快成为Jude的习惯,Jude承认,如果放任自己,要喜欢上Caesar实在是太容易的事。
但是今天早上Jude没有见到Caesar,是另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来送报纸。
今天早上没有灿烂的金色阳光,今天是阴天,可能还会有雨。
冲冷水澡时Jude感觉到了凉意。自 由 自 在

站在宛如一个帝国般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里,Jude感到从未有过的空白感。
去揣摩别人的想法很困难,揣摩自己的想法有时却会让自己混乱动摇,于是Jude拒绝思考下去。
他又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新的工作。

中午的时候,莲打来电话,问Jude工作是否顺利。
你最近总在加班,要注意身体。莲说。
我知道,谢谢,还有别的事吗。Jude说。
莲停顿了一下,说,Jude,你明晚有空吗。
什么事。Jude淡淡地问。
明天我生日,你能否陪我一起过。
我明天要加班,很抱歉。
......是吗。
生日快乐,莲。Jude说。
我知道了,等你有时间再补请我好了。莲轻快道,不耽误你工作了,拜。
再见。
放下电话,Jude沉吟了一会儿,按免提键接到秘书的内线,吩咐秘书订一束花给莲送去。
还有,Jude对秘书吩咐道,以后除了工作上的电话之外私人电话不要再接进来。

晚上九点钟左右,Jude开车离开公司,外面正在下雨。
雨不大,却透着沁人的寒意。一场秋雨一场寒,两天前也下了一场雨,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凉
经过W街的时候,Jude看见街边有三个地痞在围攻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没有还手之力。W街地处治安比较混乱的一区,旁边有很简陋的住宅区,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是屡见不鲜了。
Jude踩油门把车向那四个人开过去,三个地痞吓了一跳连忙闪开,那个人便趁机上了Jude的车。
你没事吧。Jude从后视镜中看着浑身湿漉漉低低喘息着的Caesar,Caesar怀里抱着Ora,像抱着他最珍爱的宝物。
我没事,前面路口右转可以停车,把我放那里就行了。Caesar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Jude马上注意到了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Jude在路口右转后停车,他伸手贴在Caesar额头上。
你在发高烧。Jude说,我送你去T医院。
不行。Caesar摇头,我要先去兽医那里,Ora的后腿被那几个杂碎弄断了。
Jude皱紧眉,回头开车,是去T医院的方向。
停车。Caesar漆黑的眸子从后视镜中对上Jude的双眸,不然我跳车。
Jude没有反应。Caesar开门便跳。
Jude猛踩刹车,开门下车冒雨到跌倒的Caesar身边拎起他的毛线衣领子。你是不是疯了?!不过是只猫而已!Jude低吼,他发觉自己的手在抑制不住地发抖,如果刚才后面有车,Caesar可能已经--Jude扳住Caesar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对你,它只是一只猫。Caesar抱着Ora直视着Jude说,但对我,Ora是我的玩伴、朋友、亲人和情人,唯一的。
Caesar看着Jude。Jude突然觉得心脏处隐隐作痛起来。是不是从来都不曾有人发觉,这个全身都带着阳光味道的大男孩,有着一双比子夜更浓黑的双眸,那双眸是沉默的,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暗礁和湍流。为什么他竟会以为那双眸是平滑如镜的呢。
上车。Jude拉起Caesar说,先去看兽医再去T医院。

5.
一切都脱轨了。
Jude从浴室出来,看着穿着他的睡衣、在他的床上熟睡的Caesar。Jude不知道几小时前的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更甚至把Caesar带回来。这会儿,又放任Caesar睡在他的床上而不把他叫醒让他去客房睡。
Jude在床另一边躺下,关掉床头灯,却没有睡意。
外面雨已经停了,清凉的月色如水般洒在房间里。凌乱的发丝让Caesar的脸看起来清新而稚气。Jude的手靠近Caesar的脸颊,Caesar热的气息吐在他手指上,让Jude心口一颤。
Jude怀疑自己是疯了。他低头吻了Caesar。
然后Caesar醒了,或者他只是并没睡着,Caesar勾揽住Jude的颈间加深了这个吻。
灼烫的肌肤,沙哑撩人的气息,饱含激情的深吻。欲望来得猛烈而措手不及。
Jude试图阻止,但失败了。
Caesar回吻他。Caesar说,这只是欲望,你何必拒绝。
于是Jude没有再迟疑。尽管他有过人的意志力,但他是个正常的有需求的男人,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禁欲了一段时间。
进入的时候Caesar压抑的沙哑呻吟让Jude胸口发紧,紧窒火热的快感使Jude的动作比以往狂野许多。他们的身体十分契合,那种感觉令人沉迷。

如果没有这个晚上,一切又会怎样,Jude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的发生并非偶然,究竟是脱轨,还是注定,甚或劫难,决定权既不在他手上,也不在Caesar手上。
Jude知道,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需要Caesar。他不是同性恋,但他对Caesar有欲望。

6.
一开始只是因为Caesar刚退烧,加上激烈做爱后的身体虚弱,Caesar站起来都会摇晃,所以第二天Jude照常上班,Caesar留在Jude家里。
过了一些天后,Caesar身体好了,但以两人这时的关系,Caesar也不需要带Ora回去租来的陋室居住,所以便一直住在Jude的公寓。

Caesar对Jude说出他每天的安排时Jude皱了眉:早上5点半开始送报纸,之后去早餐店打工,上午的时间用来给花店外送鲜花,下午在咖啡馆当服务生,晚上到凌晨在酒吧唱歌或做临时的吉他伴奏,一天的睡眠时间加加减减超不过5小时,天天如此,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你很缺钱?Jude问Caesar。我可以给你钱。Jude说。
我并不是很缺钱。Caesar笑了笑回答。然后垂下眸子抚摩Ora柔软的肚皮。

入冬之后,Caesar辞掉了凌晨档在酒吧的工作,每天晚上八点钟左右就会回Jude的公寓。
Jude曾提过帮Caesar找份固定的工作,但Caesar拒绝了。他说,谢谢你,但我不喜欢那样,那不适合我。
Jude便由着他了。

Jude一如既往地忙,几乎天天加班。
Caesar从不等门,但会给Jude准备夜宵。Caesar煮饭的水平很高,会做的菜也很多,Jude渐渐习惯在开车回家的时候猜测今天的夜宵是什么。
有时候Jude回去早了,会看到Caesar懒散地坐在木地板上弹吉他唱歌或抱着Ora陷在真皮沙发中听着音乐阅读。Caesar读书从不挑,不管是侦探小说、纪实文学还是金融企管方面的书籍都看得很认真。
有的时候Jude会坐在一边听Caesar唱歌,这时候Caesar通常会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直到Jude站起来向他走过来或者走开。
他们很少交谈,在一起时通常只是吃饭或做爱。
晚上睡时他们各睡床的一边,但早上醒来Jude总会发现Caesar睡在他怀里。
他们各自的生活并无太大改变,除了Jude不再去"过客"之外。而这正是Jude想要的,事情的发展没有超出他的容许范围,所以没有负担,很安全。
日子很平稳,Jude看到Caesar时心情也渐渐变得平稳。
Jude觉得暂时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Jude已经与父母谈过莲的事,两位老人颇有微词,但看到Jude态度坚决便也只能作罢。
于是就这样。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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