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你有话想要讲，对吧？」

「佾云......我以前......」

「天晴？」到底他想说什幺，是什幺让他这样吞吞吐吐的。

「佾云，我以前是一个人吗？」天晴问，虽然他一醒来佾云就在身边，但过去的他又是如何的呢？他一概不知，尽管佾云待他是真好，但他难道要如此不明不白的过一生吗？

温柔的顺着他那头白色发丝，佾云不答反问，「为何问起以前的事情，你梦到啥啦？」难道素还真术法失败，天晴真的记起过去了。

「不，我没梦到什幺，只有一股很忧伤的感觉，『我已经不爱你了』这句话......我以前爱过谁？」直视的眼眸有着淡淡的痛，天晴他想知道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怎幺样的！

那句话是他对潇潇说的话，没想到竟然烙印得这幺深，素怀真的术法没失败，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了，半花容爱潇潇爱得太深，若要忘也要忘得彻底，那椎心刺骨的感觉便是他抗拒潇潇的证明。
佾云只觉得无奈，这两个人要这样互相折磨到什幺时候，唉............

「佾云？」

他怎幺不说话，佾云一定知道什幺，可他为什幺都不开口。天晴看着他的俊脸，总觉得优雅的表情刻意对他隐瞒了些什幺。

「天晴，你相信我吗？」佾云握着他的手问。

「佾云，你为何要这样问？」

「你相信我，我做的都是对你好的，答应我，不要在过问过去的事情，你现在过得很好，好不好？」捧住那张瘦削的脸蛋，佾云如此说着，他知道天晴既然开口问了，便是有了怀疑，但--叫他如何说出那段不堪的过去呢？他不能把天晴逼死啊！
天晴看着他的脸，半晌不说话，不答应又不拒绝，忽然，张臂抱住佾云，「我不问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佾云轻拍着他的背部，他跟潇潇注定这辈子牵扯不清了，只要活着一天，他就是半花容，尽管半花容的所有都不见了，武功、记忆、爱情、杀戮和不悔的执着都被消去了，但，他骨子里还是半花容哪！对潇潇他依然顾忌，莫说潇潇放不下，就是天晴的内在何尝不是如此。
vvv vvv vvv vvv vvv

「拂长剑，寄白云，也是疏狂也认真。」琉璃仙境中，素还真手执一子忖度着，突然他开口念出佾云的诗号，叫他对面的一线生感到诧异不已。

「素还真，你念那句要作啥？」

他温雅的笑了，找到他要封的气门，自若的放下那子，「一线生，你去准备茶水招待人客吧！」

嗄？一线生脸上更多的不解，他棋都还没下完，就叫他去泡茶，ㄟ这素还真怪怪的耶！

「素还真，这局也没走完，突然间叫我去泡茶，你怪怪的啊！」

「欸，老友，这局已经结束，劳你准备茶水，招待人客。」

一线生一惊，眼睛瞪大看着棋盘，「虾米？结束了？你放的虾米所在？」拼命找着棋盘，他连输好几盘了，他一定要赢他素还真一回！

「呵呵......」端起茶盅啜饮一口，视线飘向身边的剑者，眼眸闪了下光，点头微笑。

「......」剑者沉默守在旁边。

「啊！」一线生大叫一声。

「老友？」素还真故意摆出不解的表情。

一线生看着他，一脸怨怼，不甘不愿的起身往里头走，一边走来一边碎念着，「老奸人，可恶！」

「呵呵......」素还真望着一线生的背影笑着，身边的剑客看着他的侧脸，也笑了。

「素还真！」

该来的，总是要来！素还真放下茶盅，对着来人笑着。

当一线生捧着茶跟点心走进凉亭时，本来他的位置上做了一个人，他不禁瞪大眼睛，用力眨了眨三下。
「佾云？！」

闻言，优雅剑者看到他轻颔首，点头示意，「一线生，我又来拜访了。」

难怪素还真那只老不死的会念那诗号，原来早就知道他要来了，「免歹势，这茶水就是要招待你的。」

「多谢你！」

「免客气。」

俐落的将茶盘放上石桌，点心热茶，他的工作该完毕了，末了，突然想起一道身影。

「对了，天晴呢？」

「他在家休息，多谢一线生的关心，我会转告他的。」

「有空带他过来走走，我会准备点心招待你们的，」转身欲离，突然停下，「对了，那个潇潇别带来，不然琉璃仙境早晚被他拆掉，我来去煮饭。」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余下三人相视而笑，别带潇潇啊，哈哈哈哈......

止去笑声，佾云是为了天晴而来的。

「素还真，你的术法可有万一？」

端杯的手一顿，沉吟了会儿，启口，「术法皆有失败之可能，劣者可以保证天晴他不会回复记忆，但是......过去属于事实，劣者却不能抹去其它人的记忆，佾云......我说的你该了解。」
「我了解，不过他却会作梦梦见他对潇潇最后讲的话。他问我，以前他爱过谁？」

素还真浅笑，「他爱过谁你该比我清楚。」

叶小钗于一旁听着，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重生的半花容若是知道自己的过去，会有什幺样的反应？

「当然，我是踌躇该不该告诉他？」长眸带着担心的神色，「我要他忘掉过去，过去并不重要。」

「佾云啊，知道他的过去的人不只你一个，他记不起过去，但若是从其它人口中得知，那又另当别论，不告诉他是为他好，可他自身不一定如此认为，有一些事情是刻在心肉上，除非一命呜呼，否则将一辈子纠缠一起，你知道的。」
「如果可以，那不堪的过去我不希望他再去承担。」

「若是有可能，能忘掉前尘重生是很多人的愿望哪！」素还真起身离座，回身走向水池，看着池中悠游的鱼儿，他的话指的不但是半花容，也指了他自己吧！

佾云是明白人，亦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叶小钗移步到他身边，伸出手抓住他，素还真回望他一眼，露出一个笑脸。

「我无事，小钗你不用担心。」深吸一口气，转向佾云，「半花容是雨，雨与电的羁绊不可能拆开，即便是雨过天晴，他的骨血仍是雨，他用生命去爱潇潇，除了死，不可能有解脱的方式。」
「想不到真是如此。」佾云只想哈哈大笑，这羁绊还是拆不开，潇潇与半花容，哈哈哈哈......

「你也知道，只是不肯承认，但是羁绊不一定是毁灭，毁灭也是生天，端看如何抉择！」

佾云看着素还真的脸，沉默不语，朗眉微微拧起。

清香白莲嗅到空气中雨的味道，「你该回去了，天将要雨了。」

「嗯，多谢你，素还真。」

佾云迅速的离开琉璃仙境。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素还真亦是沉默不语，出神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叶小钗握住他的手，才将他的神智唤回了。

「我无事，让你担心了。」

这错综复杂的情爱，能理得清的，世间有几人呢！

vvv vvv vvv vvv vvv

待续--

重生-05

窗外，细雨纷飞，天晴凭栏望着窗外，这丝丝清冷的雨水，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从前是怎样的一个人？好人？坏人？恶人？善人？本来他不甚在意的，因为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他身边有佾云照顾着，也很幸福足够了，可是--

每每在夜阑梦回时，他的心中总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空虚感，不知来自何方的空虚之感，总让他频频在床榻警醒，接着便难以入睡。

雨势渐渐变大，有个阴郁身影跃入他的脑海中，许多天不见他的身影，他真的就这幺消失了吗？他的名字叫做潇潇......雨声潇潇的潇潇......

他的名字跟雨水连结在一块，彷佛只要有雨就有他的身影，如今窗外雨水绵绵，他的踪影却沓然。好奇怪，天晴不懂自己到底怎幺了，自己明明就最讨厌见到他，可怎幺没见到他又会想起他，见到时的心痛跟不见时的空虚，两种滋味他都不想品尝。
「欸......」雨水下个不停，连他的内心都开始渗雨了，佾云出去几天了，到目前还不见踪影，这佾云居只有他一个人，虽然饮食不堪虞，但是寂寞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忽然，从茫茫的雨水中，走来一道身影，那一身的深黑素衣，不是佾云的白，是他的黑！天晴两眼望得发直，来人越走越近，身影从模糊到清晰，他终于看清了他是谁。

真是他！！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已经多日不见的潇潇！潇潇顶着雨水走来，当他看到窗边的天晴时，踩动的脚步顿停，维持在一段距离外看着他，但眼眸望得就是天晴。天晴也看着他，潇潇没再走近，只停在那边，但是他的眼睛的确望像自己。
两人之间隔了雨水，刷刷雨声不断，潇潇身上的黑衣尽湿，垂落的一缕黑发也在滴水，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这里，不过万万没料到天晴竟会这样望着自己，要开口，却怕自己会将他吓跑，不开口，就这幺对望也无济于事吧！双手握拳，周身电流蠢动，他的情绪激动让天空的雨水下得更猛烈。
雷声轰隆，怎幺雨越下越大了，天晴看向天空，眉宇拧起，淋雨可是会生病的，潇潇就算身强体壮，也是肉胎凡身，不能这样淋雨的！

喊他吗？打开嘴巴，却不知该说什幺好，自己先前见到他都只有逃跑，没好好说过几句话吧！而且，今天看到潇潇他并没心疼，这还真奇怪，不过他没花多少时间想这问题，与其喊他进来，不如给他拿伞去吧！
打定念头，他随即转身入内找伞，可他不知自己的背身离去会刺伤潇潇......本来与他对望的潇潇，看到天晴回身进屋，以为是自己又惹恼天晴，拧起的眉头几乎纠结在一起，握紧拳头，一咬牙，化身光点去。
翻箱倒柜的找，终于让他在墙角边找到一把伞，紧张的表情褪去，换上欣悦的神色，抓着伞踏出屋外，才正要走进雨中，那到身影已然不见了。

他走了，不声不响的走了......

心口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好还是坏，涩涩的......潇潇为什幺要走，为什幺来了，却又偷偷的走了呢？雨势变小，没多久，雨水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地上留有曾经天雨的痕迹。
天晴坐在台阶上，怀抱着那柄不及张开的伞，眼睛盯着潇潇刚刚走来的方向，可那道身影却没再出现......

「为什幺要走呢？」

原来，太久没看见是真的会思念的，本来光是见到潇潇就能让他心痛，可这幺多天不见人影，他又想见他，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啊！

「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道理，除了一声声叹息，天晴还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发楞的空白脑袋，一张笑得尔雅的俊逸脸孔跳出来，「佾云，你怎幺还不回来啊......」

抱着伞，坐在台阶上，雨后的土地散着水的香味，彷佛被洗涤过的天地间，一抹白色身影置身其中。

光点飞离佾云居好大段距离后，才慢慢聚集化成人型。

要是从前，他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有怯懦的时候，但现在，天晴一次又一次逃离他的动作，的确让他感到有些怯懦了。

从前是半花容追着他跑，现在是他追着天晴跑，没看过背影的人，不能体会个中滋味，原来，追逐背影是那幺的苦涩难当啊......从前从没想过身后的人的滋味，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就在刚刚，他逃离了佾云居，逃开了那个不再爱他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半花容的眼睛变得洁净之后，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往昔那双总是藏有千万心事的媚惑眼神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不想面对天晴转身的背影，他该到哪里去？三十六雨，或是雨风飘摇？不论到哪里，他都会记着那个人吧，他爱那个人，这是眼下的他最可悲的地方。

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喀啦声响，跟着一掌拍在石垣上，强劲的内力让石垣灰飞湮灭在天地间......

vvv vvv vvv vvv vvv

反正不过是上街吧！

既然佾云老是不肯回来，他也不想等了，身体早就好了，出去走他一趟应该不算什幺吧！一身轻装，天晴踏出佾云居，一路边走边问，终于也让他走到大街了。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大街上果然跟十分秋悟或是佾云居不同，人多了很多，东西也多了很多，还很多是他没瞧见没用过的呢！仿佛进了新天地，每一样东西都那幺新鲜有趣，天晴这边停一下，那边又看一下，东摸摸西摸摸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殊不知自己红颜白发早已惹来许多注目。
一身淡色衣装，加上那头银亮的白发，明明他的脸蛋就是个年轻人模样，怎幺发色竟是如此，大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对他侧目相看，可当事人却沉浸在新鲜事物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投射在身上的一道道视线。
来街上逛逛果然是对的，看看东西，走一走，怎幺也比自己一个人待在佾云居好多了。天晴闲散的沿着逛下去，走动间还分神四周张望，不专心在前方路上的结果便是撞上人了。

硬生生撞上去，撞得他脸发疼，委屈的看着他撞到的人，「好痛！」

那男人一脸横肉，被撞上已经够气恼了，正想发作，看见天晴的脸，倒是张着口瞪大眼睛，「你、你是......花雨？」

疑惑的看着叫他花雨的男人，他不叫花雨，他叫天晴啊！「我不叫花雨，我叫天晴，你叫错了。」往后退了几步，不安的看着男人。

「喂，你在看什幺？」男人的同伴从后面走来，看到男人停下脚步，很是奇怪。

「欸，你看，他是怡香院的头牌花雨。」

「花雨，不是消失好段日子了？」

「他们一模一样，我还花了不少银两在他身上，他跟花雨真的一模一样，除了发色不一样啦！」

「唔......」后来的同伴低吟了下，「我们把他带去那个吧！」

「嗯，好啊！」

男人跟他的同伴往天晴靠近，「你不叫花雨，叫啥？」

「我叫天晴！」没发现他们的坏心眼，天晴直率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哦，天晴，你把我朋友撞伤了，你要给他银两疗伤！」

「你受伤了？」上下查看被撞到的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深感歉意，他真不是故意要把他撞受伤的！

「不是故意也得给他银子抓点药补补身子，你拿些银两出来吧！」

「我没有银子。」佾云也没给他银子，他哪会有银子啊！天晴如实告知，可他的诚实并未得到称赞，那两个人存心找他麻烦的，见他纯善可欺，还想拐带他呢！

「没银子，那我兄弟被你撞伤，要怎幺办？」那人邪佞的笑着，一肚子坏水，打着骗人的坏心眼，他一把拽住天晴的手臂，紧紧扣着。

「这......要不我回去叫佾云拿银两来给你，这样可以吗？」扯着自己的手，这给抓住还真不好受，「放开我，好痛！」

那两恶人相视一笑，「让你回去你还会来？别傻了，哥俩可不是蠢蛋！」

「是啊，撞伤人赔银两，理所当然！」

这两个是有名的恶棍，常常都借故要胁银两，让人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天晴招惹上他们，自然没人敢出手帮他，只纷纷瞧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