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呸!"头儿两手叉腰摆出一个坐山雕的造型。
"还名誉?一骗子还要讲什么名誉??老子曾祖母都可以改嫁了!你还挺义气啊?可能你还不知道他干什么的吧?他就一专职骗子!还做过鸭骗老子钱呢!"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人们无一不心惊胆寒得看到,眼前一个强大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起来。
"不许你这样说他!!"景皓只觉得脑子里一股血气上涌,一瞬间他竟失去理智,冲那头儿就扑了过去!
头儿本以为眼前这人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看起来又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想刺激几句应该就一脸惊讶鄙夷得走了,没想到话一出口,这人非但没走,还反倒向他冲过来!那眼神令当惯地头蛇的他都感到强烈的压迫感。他心一虚想要撤,没想到刚刚摆定的那个复杂造型令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一声惨叫,一记天马流星拳已经正正得冲他鼻梁砸了下来。
喽罗们眼看着老大被打得乌青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围住他尖叫老大你没事吧老大你可不能死啊!
头儿给打得晕头转向继而伤口又被一群人反复抓捏差点给痛昏过去,心里暗骂这些没用的货居然看着老大被打!他忍着痛颤颤巍巍得坐起来,指着景皓惨绝人寰得叫出一声:
"给我打这小子~~~`!"
小喽罗们一看老大没死顿时觉得还有人给撑腰胆子一下子壮起来,"哇呀呀~~"一声就向景皓冲了过去,同他打做一处。
从未打过架的景皓这次也豁出去了,由着感觉摸到人就挥拳捉到人就往外扔,嘴里仍不停得为于飞辩护:
"他一直努力工作挣钱给他妈妈治病你们知道吗?!你们居然说他是骗子?!"
一记右勾拳。一个喽罗应声而倒。
"他每个星期还去看望五保户!他多善良多有爱心你们知道吗?!你们居然说他是骗子?!"
一个扫堂腿。一个喽罗就地横躺成了卧佛。
"他还给我做饭!你们居然还说他是骗子?!"
愤怒的极至。一个小喽罗惨叫一声"妈妈呀",身体就飞了出去,落在三楼的楼梯口。
然而景皓到底只是凭着一股蛮力,而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的力道减弱下来,渐渐处于下风。脸上身体上也狠挨了几记,出现一块块淤青。
最终他被几个小喽罗七手八脚摁在地上,头儿这才洋洋得意地走过来,伸出一只脚踩在他头上。
"凶啊?怎么凶不起来啦?!"
景皓咬紧牙关,誓死不屈正义永存地说:"你们猖狂不了多久的!很快这楼上的人都会出来帮我们的!"
头儿冷笑一声。
"你小子真是天真可爱啊,你看你被打成这个样子有人出来帮你了吗?就是你口口声声维护的那小子也没象你一样有义气冲出来替你挡着啊。面对现实吧傻小子!"
景皓却嘴一咧笑了。
"别拿你们这种渣子的标准衡量我们!他没出来是因为他根本不在!"
头儿恼羞成怒,拎着他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大声冲于飞家门喊:"于飞!你小子要再不出来我就把这小子打死了啊!"说着,一拳往他脸上挥去。
于飞当然在。
此时他就站在门后面,心惊肉跳得听到景皓被打得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
可是他不能出去。这一出去很可能就意味着牢狱之灾。
他牺牲不起。
所以他只是默默得站着,拳头握得青筋暴露,低垂着头,眼睛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面。
这家伙,真傻。
一伙人又狠叫门几次,都没有动静。以为真的扑了空,于是把气都撒在了景皓身上,一阵乱打,直到他瘫在地上再爬不起来,这才骂骂咧咧得走了。
于飞在门后听一帮人渐渐走远,这才小心翼翼得打开了门。
景皓已经昏过去了。
于飞把他抱进屋,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拿了棉花蘸着温水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景皓昏昏沉沉中感到温热的触感,努力得把浮肿的眼皮打开一条缝儿。看到于飞的脸,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却微微自豪地说:
"于......于飞......你回来了......有一帮无赖来找你的麻烦......我......我把他们给打跑了......"
于飞心一酸,轻轻对他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没......没关系......"景皓笑得象个打碎的娃娃。
于飞给他擦了伤口,上了药。景皓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突然他小声问道:"于飞......他们说你是骗子......他们是胡说的对吧?"
于飞看着他,眸子漆黑而安然,他轻轻得说:"嗯,他们是胡说的。"
景皓欣慰得睡着了。
雨终于下起来了。房间里一时有些阴冷。
于飞突然想喝啤酒。于是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
他不禁微微一愣。
原来那两只小橘子躺在这个地方。
他在冰箱前呆了一会儿,隐隐有冷气扑面而来。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拿啤酒,却把两只小橘子拿了出来。
他返回卧室里,坐在景皓面前,静静凝视着他熟睡的脸,然后他剥开手中的橘子皮,把小小的橘瓣一瓣一瓣地塞进嘴里,慢慢得咀嚼着。
一点不好吃,很酸。
很酸。
蓝灰色的天幕逐渐变成浓灰,最终完全变成了墨色。
于飞还是一动不动得坐在那里,脚下散落着一地橘子皮。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只看到一面沉思的剪影。
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沙沙的雨声之外,是无边的寂静。
他终于站起身来,从衣柜下面拖出一个行李箱,轻手轻脚得把几件衣服丢进去。
从最初的相识就是个错误。他注定是一个以诈骗为生的人。他和他的世界,本就不应该有交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他整理好箱子,最后看了熟睡中的景皓一眼,眼神里写满芜杂的情绪。他弯下腰,轻轻的在枕边放下一千块钱。
然后头也不回得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无边的夜里。
景皓甜甜得睡着,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正沉浸在一个美梦当中,梦中,他还偷偷得想着,或许明天可以请于飞一起喝下午茶?
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夜色正在逐渐褪去。
天,就要亮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