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uch————伊芙
伊芙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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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又不是我看,为何来问我要钱?"真是奇了怪了!他又不是他老爸!"你想去不会自己打工赚钱买啊!"
"吝啬!我要是来得及,还用得着来问你借吗?"小重来的眼中闪出委屈的泪光,直把玄青震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你,你......不要跟我来这套!我......"
玄青话音未落,只见豆大的泪珠从重来眼眶里滚下来,砸在木地板上铿然有声。
"喂!喂......你来真的啊......"
"我,我难得求你一回......555......你,你竟然,回绝得这么,彻底......5555......"唱歌时漂亮的高音这会儿变成暗哑的呜咽,吵得人心烦,却十分有震撼作用。
因而,理所当然的,演唱会的时候,重来和玄青就站在了人潮最前头。玄青郁闷着他的money心痛不已,重来则热血奔腾,解下背后的吉他高举在头顶挥舞,看那情势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能靠离心力飞起来。
他的激情连台上的歌手都无法不感受到,主唱向这边看过来,立即惊异地停止歌唱。
"天哪!看看我发现了谁?"他说着从台上跳下来直奔重来,引起了观众中一片喧哗。那人挤开玄青,拉起重来的手就回到台上。
"真是没有想到,正在住院的师兄竟然会来给我们的演唱会捧场。"那人激动地连嗓音都不住地微微颤抖,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印射出重来的影像,台下无数观众同时尖声呼啸起来。
"住院?"玄青愣愣地看主唱把话筒交给重来,坚持要求他献歌一曲。
重来接过话筒示意全场安静,他清清嗓子,说:"公司方面原来说我住院了吗?"
空气凝结一般静止流动,每个人都觉得重来似乎正在试图做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
"哈哈,师兄。你难道是假借住院的名义偷溜出去会情人了?"
重来没有搭理他,继续自言自语:"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我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揭露公司的黑幕!"
玄青不明所以地看重来将手中的木吉他高举过头,心里思忖他这是演的哪一出。尚未待他理清思路,吉他重声落地,断成两半,跳出好几包白色粉包。
"我之所以会在全球巡演之前‘生病住院',正是因为发现了他们打算利用这机会将毒品偷运出境的计划!"
全场哗然。
忽然一群警卫冲上台,妄图抓住重来,他闪身躲过,直接跳下台,穿越重重人潮奔向大门外。待重来经过后,人群重又聚集起来,自发阻隔那些面目狰狞的警卫。
玄青也跟出去,途中击倒了好几个手持警棒的警卫。离开会场的时候,重来已经不知所踪,但见许多佩抢警察亮着对讲机的信号灯一拨一拨过去。
另一头,重来一边闪躲身后毫不留情的子弹逃跑,一边暗自嘲笑自己的愚昧。竟然到今时今日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他原先只是希望为收养自己的公司老板做点什么,以讨得他的赞赏,却没想到自始至终他都是被利用的一方棋子。现在,那个曾经的养父甚至可以不顾及这些年来的情谊,将他赶尽杀绝,真是令他彻底心死。
他想到这里不禁流出眼泪,然后擦干。一抬头,竟是死径。他回头,背脊抵着冰凉的墙壁,墙上有一张今天演唱会的海报,年轻的乐团成员笑得无知,而背对海报的他却了然地流泪。
那走狗逼近他,执黑色手枪,朝着对讲机询问:"怎么样?"
对讲机的那一头传来冷峭无情的平静语调:"干掉。"
那样熟悉的嗓音,简单两个字,击碎了重来的整颗心,无需子弹,他已死,断无余念。
黑色的枪管对准目标,好似一管惊艳的黑色枝条忽然开放金色蔷薇--"嘭!"
持枪的警卫倒下,显出神情虚脱的重来,他滑坐在地,右手无意识地抓下背后墙上的海报,露出底下另一张残旧的海报。上面是无知笑着的他。
玄青举着墙站在巷口,深吸一口气。
"没事了。"
☆☆☆☆☆
"你在说什么疯话!"穿着严谨的老头大声叫嚷着站起来,半秃的脑袋闪着油光。
"我说我要辞职。"玄青把枪解下放在桌上,口气坚定。
"玄青,我早已警告过你,这里不是普通的警察局或者公务机构。我们是国家间谍组织!你随意地使用枪支已经违反了条例,还妄想退出组织?不可能!不可能!"老头用力拍击木桌,令它发出轻而闷的响声。
"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透露一丝国家的情报,我会隐姓埋名,离开这里。谁都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将会发生什么。"玄青低下头恳求,"请原谅我唯一一次任性。"
"玄青......"
☆☆☆☆☆
"我们去哪里?"重来趴在窗口,双手抵住脑袋上的帽子,防止过快的车速招来的飓风卷走它。
"私奔。"玄青大笑着加快了悍马越野车的时速。
"你这样开心做什么?"重来噘嘴瞥一眼玄青,看他的样子简直好像越狱的囚犯一般欢畅,"诶!你有没有发现后面那辆红色敞篷一直跟着我们。"
"噢?"玄青瞄一眼后视镜,立即发现驾驶座上的夜,"哈哈!那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现在的间谍组织缺乏人手到只能派他出来了吗?
悍马在路边缓缓停下,红色敞篷也停了下来。许久,夜从敞篷车上跳下来,小心翼翼接近前方的黄色悍马。当他诧异地发现悍马里竟然没有人,身后的红色敞篷响起了引擎声,然后自他身边飞驰而过。夜急忙打开悍马的车门坐进去,无奈地发现汽油已经消耗完。他只得气急败坏地看玄青驾着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青嚣张的笑声飞扬在干燥空气里,飞扬在蔚蓝天际,飞扬在金色的沙漠。
"给。"重来打开一罐可乐递过去。
玄青拿起铝罐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好大一口下了肚。接着把罐子递回去,重来笑着摇摇头,转手把可乐罐搁在一边。
"重来啊!从今天起,我们就真的要重新来过啦!哈哈哈哈!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买一套大房子,要靠近水边的!没事的时候养些牛羊,种种水果蔬菜......啊!简直是重生啊!"玄青讲得尽兴,丝毫没有注意到重来漠然的表情。
"你该不是想把我的名字改成重生?"
"放心!不会!我们要不再去收养个小孩,叫他重生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青。"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呢?"
"耶?"玄青回头看重来,"那你想......"
面前的重来忽然被烈日照得扭曲起来,化作一团金色的泥块纠结在一起。玄青甩甩脑袋,转头看向前方,阳光越来越猛烈,刺得人昏昏欲睡,他用力踩刹车,感到力不从心。恍惚间仿佛听到重来在说什么,可是听不清楚,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那罐可乐上。太大意了!
"玄青,那些并不是我要的。对不起。"
☆☆☆☆☆
醒来的时候,只有湛蓝湛蓝的天空,金灿金灿的沙漠。阳光妖艳得令人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空旷的寂寞自心中慢慢溢开扩散出去,一圈一圈。
玄青躺在红色敞篷车里,被炙热的太阳烘烤到几乎脱水的程度。身边放着一张重来留下的CD。
他有一种流泪的冲动,然而泪水尚未涌出,便已被蒸发。
他回到了那个牢笼般的城市,买下他们初识的那个街角的某一栋房子住下。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把一楼清扫整理了一下,开了一间叫做"Touch"的小饮料店。

Touch--缝隙

某些东西出现了裂痕,或许还能够修复,但是另一些......
☆☆☆☆☆
请带上999朵玫瑰到我的屋前,将黄金靴子放左边,白玉佩饰放右边,吟唱那动听的情歌,以博取佳人芳心。
否则,不要让我看见你。
低沉的歌声一如往昔般自小饮料店"Touch"的门缝里飘出来。玻璃门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不过门的另一头却有点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今天Touch里被整整一块跨时空的乌云笼罩着,即使全大厅的日光灯都明晃晃地闪,依旧照不亮那两人所处的角落。
风帆还是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地鄙视那个常年迟到的晴空。本来店里有四个人,玄青和尔雅是随便什么事都能发动情绪瞎扯闲聊起来的人,那只小白迟到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可是今天不知那两个人早餐吃了什么不易于消化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面色青黑,眼露凶光。难得有个客人上门也被他们吓跑了。
"我说......"风帆轻敲木柜台台面,希望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干吗?"尔雅一付"我心情不好"的表情瞪他一眼,玄青则压根没打算理睬,继续低头擦着磨得锃亮的玻璃杯。
"......不,没什么。"风帆自讨没趣,只得回角落去拖地板,一边使劲拖着一边暗暗打定主意:晴空这家伙......有种今天不要来,你一来我就要化郁闷为动力,让你知道迟到是一件多么不厚道的事情!
此时,正在地铁上悠哉游哉打着瞌睡的晴空不由自主被一阵恶寒惊醒。
"叮玲玲--"玻璃门上的风铃悦耳地响起。
"欢迎光临Touch!"风帆意识到自己孤单的嗓音正在硕大的空间中来回游荡,不禁暗自叹气。
来者是一个金银缠绕十指,腹部略凸,很有福相的中年妇女。她用窄狭细长的眼嫌恶地扫过风帆,然后涂着鲜红甲油的长指甲对着他的鼻子一指。
"你!"
"啊?"风帆不明所以地也抬手指自己的鼻子。
"旁边去点,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
风帆识趣地乖乖闪一边,露出背后罩着黑色乌云块的尔雅。女人一见他,立即兴奋得两眼放光,厚而性感的两片唇在空气中震动。
"尔雅!"她大声叫,惊动发呆中的尔雅。
难以置信似的慢慢偏转头,他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飞奔而来,接着自己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包围起来,紧得他快要窒息。
"呜......要死了......死了......老......老妈......"
"怦啪啪啪......"玻璃杯撞到瓷砖地板,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
"老......妈......"
☆☆☆☆☆
晴空兴冲冲地推门而入,迫不及待宣布他刚才的发现:"各位!你们有没有看到弄堂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柜台里的玄青和风帆抬头瞥他一眼,那个眼神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然后他们将他的视线牵引到窗边的座位上,晴空这才看见被丰腴的富婆搂在怀里亲得满脸口水的尔雅。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晴空咽一口口水,问:"Touch真的已经穷到需要我们去当牛郎的程度了?"
风帆耸耸肩。"那个是他老妈。"
"耶耶耶耶?"那家伙不是和我们一样的穷光蛋吗?晴空很想这样问。一杯颜色鲜艳的花茶被重重地砸在柜台上。
"你送过去。"玄青说。
"夫人,您的‘玫瑰梦幻'。"晴空尽量忽视妇人轻蔑的表情,兀自介绍道,"这个是玫瑰花、苹果、金盏花、车菊花的混合体,可以帮助血液循环、活血、造血。苹果和车菊则帮助消化,让您的皮肤更加光滑白皙。"
"尔雅,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啊?"妇人甩甩手示意晴空退下,继续挤出笑脸来劝解眉头紧锁的尔雅,"家里多好!你想要的东西只需一挥手,佣人们马上给你送到,为何跑到这种偏僻的穷地方来给人家打工啊?快跟我......"
"老妈!"尔雅不耐烦地出声打断对方,"我正是讨厌这种别人替你做一切的人生,我要自力更生!"
"哎呀!"妇人用更高更嘹亮的女高音尖叫道,"自力更生何必来这种穷酸的地方打工!你喜欢饮料店的话开口跟我说,我帮你出钱开个最大的连锁品牌!"
"老妈......"尔雅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他"刷"地站起来用力推妇人往外走,"你先回去!回去!让我考虑两天给你答复!"
"尔雅......"妇人频频回头,仍然不死心。
"你如果不走的话,我就再度消失,你一辈子找不到我!"
"好啦!我明天再来,明天!"
"叮铃铃--"妇人踩着高跟鞋踱出Touch,西装笔挺的司机出来给她开门,她一猫腰钻入房车内,车子便扬长而去。
"呼--"尔雅长吁一口气。她明天还要来......啊啊啊..................
"真是抱歉了。"玄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尔雅转身,毫不诧异地看到面如死灰的店长大人扯着难看的笑脸嘲讽道,"委屈大少爷你在这种穷酸的地方干活。"
"玄青!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
"说什么我们四个之间没有存在秘密的必要,结果自己还不是瞒着我们你是大少爷的事实。"
此时,即使连迟钝如晴空,也听出了这两人之间放射的电流在空气中爆炸的声音而感到不安。
"他们两个在吵架?"晴空被风帆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忍不住问,"为什么?"
风帆叹口气:"还不是自从上次夜盗事件以来就一直冷战到现在。"
"咦?"
"......你这白痴不会没看出来吧......"
"玄青!你究竟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谈的是两回事!"尔雅扯着喉咙朝柜台里嘶吼。
"有差别吗?凭什么你可以隐藏自己不愿说的事情,却偏偏不允许我怀有‘秘密'?"玄青冷笑着双手撑住柜台台面,眼睛直视尔雅,逼得他险些说不出话来。
"呼--呼--"尔雅做着深呼吸,拳头猛敲柜台妄图平复情绪。许久,他才重新平静开口:"好,我们以后不要谈这个,OK?谁也不想吵架吧?"
玄青望尔雅好一阵,淡淡地说:"如果你要自己开饮料连锁店的话,不要开在Touch旁边。"
"玄青!"
"玄青!"风帆晴空同时惊诧道。
尔雅僵在原地,像被什么击中脑袋一般面色惨白。"玄青......你说什么?你,你赶我走?"
"你老妈那杯‘梦幻玫瑰'的钱不要忘了付。我可没有打算贴给你。"
"玄青,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尔雅说话!我们不是朋友吗?"晴空忿忿不平,挣脱风帆的手,站到两人之间。
"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玄青丢下手中的抹布斜一眼尔雅,"要不要留下来是你的自由,随便!"接着他转身上楼,背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玄青!"
"晴空,不用喊了!"尔雅伸手理一理头发,跑进柜台里拿外套,"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今天麻烦你们两个照顾店子。"
"叮铃铃--"门被推开。
"尔雅!"风帆在背后叫,"你明天来吗?"
尔雅不置可否。回头笑得很惨淡。
☆☆☆☆☆
第二天,尔雅没有来,他老妈倒是来了,找不到自家的儿子,就把Touch批了一番,拍拍屁股走人。玄青因此心情坏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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