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心，要不要喝点什么先？”林素卿拿起果汁唤道
周如心喝了几口，想了想，总觉得有些话语好像不必要说素卿也是明白的：“大学那几年，其实我一直过得混混赫赫的
平时上课下课，周末外出做家教，寒暑假就在学校兼职勤工俭学，旁人看我一切正常，我自己却感觉自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寻死的念头是肯定不敢有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在努力找工作，我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找工作的话，学校也会将我分配回到家里的学校去，但是，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了父亲的地方去
正好那个时候，在一次家教学生家长的请吃中，我居然被家长的朋友看中了，嗯，所以我就跟着他到了这边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单位的房子吧，他们单位有房子分，不过只有结婚了的才有得分，于是他就找了我来结婚吧
等房子到手了，我们就离婚了
” 林素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如心喜欢他么？” 周如心想了想：“其实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不过当初愿意答应跟他结婚，应该是不讨厌的吧
忘了什么时候曾经看过一句话，很多时候，只为了不讨厌三个字，也就可以跟一个人将就一生
”“那，为何如心又跟他离婚了呢？是不是对方另有所爱？如心你没有吃亏吧？”看林素卿那紧张的模样，周如心笑了：“素卿想多了
他是一个人品很好的人，其实谁嫁给他都是幸运
这段婚姻中我不但没有损失什么，还给了我好处啊
当初师范生出省是需要付赔偿金的，这笔钱我肯定拿不出来，是他拿的
然后就是户口问题了，说实话，外省户口的在这边找工作肯定麻烦些，很多单位并不是很愿意去解决员工的户口问题，除非你足够优秀，所以本地户口在找工作时候肯定有一定的优势，而我因着与他的婚姻很简单就得到了这边的户口，所以当初进入现在的学校教书非常的顺利
”看着林素卿一直疑惑的双眼，周如心很干脆的说出来对方最想知道的事情：“他说他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而我正好也不能接受有另一个人睡在我身边，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大家好商好量的，在房子一到手就离婚了啊
哦，他拿了房子，然后负担了我现在的租房费用
” “就这样？”林素卿觉得不可思议，“如心，这样听来，我怎么觉得你这婚姻简直如同儿戏？这太不像你了
”周如心轻轻叹息道：“可是素卿，我本来就早已经不再是我啊
”其实，还有些话语，即使是对着林素卿，周如心也是不愿意说出口的
比如说，哪怕是当时懵然，过了这些年，周如心终也会知道那个男人并不是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而是接受不了跟女人一起过日子
到底成年已久，见惯了世间悲欢，对方的隐瞒，周如心自然理解
想来，撇开无谓的“离了婚的女人”名声不论，到底还是自己在这桩交易中获利不少吧，周如心真的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自然也就不会有怨言
一个人在这异乡，日升月落，各人事各人知，周如心觉得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网上不少人指责那些骗婚的男同、女同，其实，谁又想故意去欺骗他人呢？如果世间多些包容，或许会少很多悲剧吧
第19章 歌声19、少年时候读李清照的词曰：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固然觉得词是好词，悲伤也是真悲伤，但是，到底没得感同身受，也就当成普通诗词背了而已
多年以后才知道，何止是好词，简直句句血泪写就
回不去的从前啊，周如心有些恍恍惚惚，眼前人是那个跟自己通信了两年的青青，那是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吧，青春而充满希冀的人生呢，不管旁人看来多么的辛苦，自己身在局中却是真的不觉得辛苦，只觉得每一天都充满着期盼
一天一天的在记事本上安排着自己的学习计划，计算着自己每一次测试的总分，看看哪一科又进步或是退步了，应该在哪一科多花点时间，小心谨慎的预测着自己的分数与理想中学校录取分数的距离，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向自己规划中的未来
现在的自己，看似天天都在忙忙碌碌，他人眼中未必不是充实的人生，只有自己才知道心已经荒凉，活着就是活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再不会规划未来，不会期待一切努力之后的结局
同科组有位年长的同事直接说：“小周啊，什么都好，就是活得完全不像个年轻人
”办公室里同事们闲时也喜欢八卦，年轻的聊拍拖对象，年长一点的聊孩子，更多的是聊家长里短，婆媳纷争，妯娌意气
周如心几乎从不参与这些闲聊，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当同事们抱怨自己的父母如何独断专行影响自家生活的时候，天知道她多么羡慕别人回到家中可以看见爸爸妈妈
当同事们烦心老人家又生病了需要花费而工资总是不涨的时候，周如心想的却是“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挣再多的钱父亲也用不到一分”
当然也会有人问及家庭婚姻之事，周如心只是笑笑，说自己已经结婚了，然后不再多言
反正这也不算欺骗吧，自己确实是结婚了啊，只不过很快又离婚了而已
人生一切都不过冷暖自知
周如心不会做祥林嫂，再怎么痛心的故事，也只有当事人明白其中酸楚，旁人怎样的安慰也不过隔靴搔痒，何况，周如心总记得那句话说得好啊，这个世间，但凡说得出口的忧伤都不算什么
有些伤痛，果然是连说都说不出口
这些年来，周如心就这样一个人淡淡的活着，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平日里不争不抢，又因着责任心使然，每一次任教的班级从不拖后腿，所以倒也赚得了同事领导的好评
年少时读过的话语还真是至理名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因为无欲无求，反而可以安安心心做自己
“素卿，我在初中的时候啊非常渴望自己念一个好的高中，在二中读书的时候呢非常渴望考上理想中的大学，真上了大学的时候啊就老想着将来怎样做得更好一点为父亲谋一个更好的晚年
你说，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下一切呢？”林素卿看着眼前人：“如心，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需要忍
”周如心却没有哭，这些年来，多少次在梦中哭着醒来，到了白天反而不想哭了
何况对面这个人是那样真心的心疼着自己吧，那么何必让对方再多一份担忧呢？周如心笑笑：“素卿，我没事，真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已接受了这一切
你不要担心我
”似乎想起了什么，周如心问道：“素卿，你可相信命运？”林素卿不明白周如心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对于人生的看法再也不可能像年少时候那么简单，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周如心一边静静的喝着果汁，一边等着林素卿的回答
“如心，我相信这个世间是有命运之神的，不过我也愿意相信，我们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么？周如心苦笑了一下，林素卿看着实在心疼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小小的包间里一片沉寂
是谁说过，当我们的心酸楚到无法承受的时候，那就去听音乐吧，听一首悲伤的歌，痛哭一场
或者呢，或者去到一个合适的场所，大声吼出心里的悲伤，情绪必须得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林素卿担心周如心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得忧郁症
沉默片刻后，林素卿问：“如心，你累不累？要不，我们晚上去唱歌吧？”唱歌么？好遥远的记忆啊，小小的自己跟在父亲身边，听父亲一边唱着乡间的小调一边干活，总觉得父亲唱得那么好听呢
小小的周如心也跟着慢慢哼着，大多数时候却是荒腔走调的，但是父亲从不介意，总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里都是骄傲，就好像听见这世间最美好的歌声
上小学之后的周如心，总会在放学时候快到家时候开始放声歌唱，因为她知道这歌声就是一种通知，通知父亲她放学回家了
上中学后，因为学校离家远，每天都要很早很早出门，那个时候往往晨曦未明，父亲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总要陪着她走过半程的上学路，见天色渐明才转身回去做工
剩下的半程里，周如心喜欢大大声唱着父亲教给她的各种小曲儿，因为她知道，这歌声可以传到很远很远，那个回转家中的父亲会知道她一路平安去上学了
印象中，每次她唱着歌回家，父亲最喜欢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说着：“哎呀，我家的小喇叭回来了啊
”假期的时候，周如心在家中一边忙碌一边习惯性放声歌唱，父亲有时候会半真半假嫌弃她太吵了，当周如心真的选择沉默的时候，父亲又会说句“哎呀我家小喇叭不叫了，好冷清啊
”那样相依为命的年年岁岁啊，父亲你如何舍得就那样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人世间煎熬
看着林素卿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周如心回道：“不怎么累啊，反正明天是周日嘛，素卿喜欢的话我就舍命陪君子啦
”于是也不在这里吃饭了，林素卿选了一家有自助晚餐的KTV，定了个迷你房间
周如心很少来这样的场所，极其偶尔的情况下，同事们也会约着一起来唱歌，但是周如心很少唱歌，实际上，大多数女同事们都喜欢做咪霸，周如心么，就是那个优秀的听众
喧嚣的场所她都不喜欢去，总觉得自己在那氛围里是游离的，矫情的说句那就是“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想要跟同事们一起欢乐很难，但一个人寂寂在旁未免煞风景，所以不如不去的好
但是，她不介意跟林素卿一起来
很奇妙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发现跟林素卿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周如心想，是不是因为素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温暖呢？到了定好的地方，林素卿带着周如心去取自助餐，不得不说周如心这人真好养，林素卿看着她随便每个餐盘里取了点东西就好了，反而是在饮料选择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居然选择了罐装啤酒
林素卿的心意，周如心并非不知道，既然这样，不如喝一点，就让自己放纵一下吧，反正是在素卿的面前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唱几首，素卿的歌声很好听，周如心尤其喜欢听她唱张国荣的歌，那醇厚的女低音，让人有些醺醺然，嗯，也许是喝了啤酒的缘故？看着周如心慢慢而不停歇的喝着酒，林素卿并不打算制止
这些年来，如心到底是怎样独自一切的悲伤呢？那种满心欢喜期望将来却又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寄托的感受，林素卿并没有经历过，至于失去至亲的那种痛楚，也因为自己父母双双健在而难以感同身受，何况，林素卿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母对于自己的意义跟周如心的父亲对她的意义真的是不一样的
也许，林素卿看着周如心那因着喝了酒而更显得茫然的眼神想，也许，若自己在这一瞬间失去周如心的话，不，怎么可以失去呢？是啊，怎么可以失去呢？在她找寻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怎么可以失去呢？那一刻，林素卿忽然有些明白到了当初周如心的痛
林素卿发现周如心唱歌原来这么好听啊，也许从小在乡间长大？也许是这么些年当老师对肺活量的锻炼？总之周如心气息绵长，唱起慢歌来特别婉转悠长
一曲红楼梦中的《红豆曲》被她唱得如此绵软悠长，余音袅袅，林素卿真想可以变出一束花来献给她
只是，随着酒喝得越来越多，周如心唱的歌越来越忧伤，那个年代的歌曲啊
那晚，周如心唱的最后一首歌是《酒干倘卖无》，当前奏开始响起的时候，周如心已经默默流泪
等她一句一句开始唱的时候，林素卿听得心都要碎了，要怎样深的怀念才可以将这样一首歌唱得那样伤痛呢
明明带周如心过来就是希望她可以发泄出来，可是当周如心真的开始痛哭的时候，林素卿发现自己好舍不得啊，舍不得她这样痛苦，可是自己又可以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那些忧伤的岁月里，她都是缺席的
如果真有时光倒流，林素卿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在那些岁月陪在周如心身边
只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周如心对那晚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哭倒时候林素卿那个温暖的怀抱
第20章 酒后20、醉酒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醉得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的时候
周如心很少喝酒，一则是自律，二则知道酒不解真愁
这日醉得狠了，醒来时候依旧头沉沉，眼睛也是迷迷蒙蒙怎么都睁不开，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然后听到了林素卿的声音：“如心？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周如心睁眼一看，是熟悉的房间，素卿坐在房间唯一的那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书，关切的望着自己
“素卿？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如心想要回忆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却发现只记得当时自己喝多了唱着唱着好像就倒了，其他的再也不记得了
“如心，跟你说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啊
昨晚你喝多了些，我又不知道你的住处，就翻阅了一下你的手机，找到房东的手机号码，问了地址后才将你送回来
嗯，你当时醉得昏昏沉沉的，老听得你呢呢喃喃的，可是又听不清楚你到底说些什么，我担心你，所以就没有回去了
”周如心一听，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素卿，我昨晚吐了没有？辛苦你了吧，怎么会怪责你呢
”林素卿笑笑：“嗯，吐是吐了，不过你的酒品还好啦，吐完就睡了，也不吵不闹的
”想了想又问道：“如心，现在感觉好些没？要不，先起来冲个凉，等会儿我们出去喝点粥吧？”周如心这才发现自己一身酒味，嗯，亏得素卿忍了她一个晚上，想想都脸红，以后真的不能放纵自己了，喝酒伤身啊，而且，莫名的觉得有些丢脸
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唉，想必素卿醒来后一直守着自己，肯定饿得紧了，周如心赶紧说：“我没事儿了，素卿，不好意思啊，你等我一下下
”于是立刻起床去洗漱，卫生间里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异味也没有，肯定是素卿清理的，周如心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像话，再一次狠狠的告诫自己以后绝对绝对不可喝酒
等周如心收拾好自己之后，两人就出去找了家小店喝了些白粥
林素卿看周如心还是一副不大舒服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本想继续陪着周如心，却被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周如心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什么事儿了，自己回家之后一定会继续好好休息，林素卿才郁郁不乐的走了
回到住处之后，周如心一方面继续狠狠的反省自己，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一番发泄之后，感觉得那些心酸郁郁之气明显得到了些释放，好像这些年来那么多的伤心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只是，这般麻烦素卿，实在是不像话
戒之勉之
这天晚上临睡前，周如心惯例的收到了林素卿的晚安短信，周如心想着那个给了自己很多温暖感觉的人，慎重的回道：“素卿，晚安，好梦
”难得的一夜无梦，真是好眠
第二天周如心一起床，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脚步轻盈，施施然上班去也
一模的成绩在中午出来了，周如心教的班级依旧是不过不失的排在平行班第二第四（一共六个平行班），这样最好不过
再看看伍贤的分数，102分，还可以吧，不知道她其他科目怎样？想了想，周如心决定放学后去找她“八卦”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