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多挣钱，多攒钱，等钱够了，搬进汴梁城里面去做买卖
汴梁城那么大，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妇人想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况且，进了汴梁城，再说自己定亲了，也不会有隔壁吴氏这样知道底细的人怀疑自己了
与此同时，隔壁谢家楼上，谢乙夫妻前后脚上了楼，吴氏直奔女儿的房间，一进屋子，她就让儿子谢三郎回自己屋子去玩儿去，她有话要跟他姐说
谢三郎答应了，乖乖地回隔壁自己屋子里去
等他一走，吴氏回身就把门儿给关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那方顺娘递给自己的手帕子，朝着谢二娘劈面扔过去，气愤道：“你瞧瞧，这是甚么，是甚么？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为娘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谢二娘霎时脸红，她垂下头不发一言，她知道一定是隔壁喜二郎已经把自己塞手帕给他，他今日遇见自己还手帕给自己的事情对爹娘说了
谢乙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问吴氏：“难不成这手帕子真是咱家二娘的，喜二郎说的话是真的？” 吴氏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指着谢二娘对谢乙说：“她的手帕子我能认不出来么，这花样，这针脚，我一眼就瞧出是咱家二娘的
你瞧瞧她的脸，红成那样，我就晓得人家喜二郎说的是真话！” 一面说一面抬手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说自己没教好女儿，谢二娘丢人现眼，自己贴上去找男人，男人不理她，她还好意思回来哭，还让自己的爹娘上人家的家里去讨说法，这脸都给谢二娘丢尽了
说着说着，她的话语里已然带了悲声
谢乙这下子终于明白了是什么回事，他也生气了，狠狠地在身旁的桌子上锤了一拳，说自己的女儿不争气，竟然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情，还被外人瞧见了，这要是在镇子上传开，以后女儿就别想找到好婆家了
谢二娘被爹娘训着，看着脚下面的那方帕子，泪珠儿又滴滴答答地滚落出来
谢乙夫妻训了一会儿女儿，见她又落泪了，又于心不忍了，吴氏便说从今以后到过年，都不许女儿出门，好好地闭门思过做女红
谢二娘点头答应了，说她接下来一定在家乖乖呆着，谢乙夫妻这才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两人进屋之后长吁短叹一阵子之后，谢乙就说今日被赵家母子挑唆，误会了隔壁喜二郎，还打了人家一拳，以后该怎么面对你人家？ “赶明儿咱们给喜家送些肉骨去，让喜二郎炖着吃一吃，补一补，请他宽恕则个……”吴氏道，停了停她又皱着眉问谢乙，“只是奴家奇怪，那隔壁的喜二郎也没有跟谁家小娘子定亲，这才搬来杨柳镇，也没跟谁家女子相好，他为何就看不上咱家二娘呢？”
第34章 顺娘在灯下解开自己的衣裳，解散了那块裹胸布，查看胸口发痛的地方，见胸口正中往上，咽喉往下，上头巴掌大一块乌青，呼吸间隐隐作痛
皱了皱眉，顺娘拿起床边的那用了大半瓶从王大夫那里买的药酒，倒了些出来涂抹在胸口上
她想，好在谢乙没有打自己的脸，否则又是好几日不能进城卖柴和卖鱼了，叹口气，她想起小辣椒那丫头也是太任性了，为什么只知道回家哭，让其爹娘误会自己欺负了她，然后上门儿来找自己讨说法
尽管并没有发生多严重的冲突，可是自己这不还是挨了一拳么
若是小辣椒就此出了气，那自己跟她就两清了，以后不要再打交道，见了她，自己也绝对是一张冷脸，再不会跟她说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倒霉吧，顺娘如此想着，叹了口气，转瞬想起明日要进城去见宋玉姐，还要给她头一次送绿豆发的豆芽去，她的心情就愉快起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着的时候她的唇边竟然噙着笑
次日起来，依旧是按照往常那样砍柴吃早饭，接着顺娘就担起柴，把鱼篓和装了豆芽的篮子分别挂在柴棒的两头，挑着进城去
可能是昨天晚上被谢乙打了一拳，胸口有点儿闷，挑的东西也比平常多，顺娘这一次进城到了宋家正店门口时，很累，出气不匀，脸色也不如平时好看
宋玉姐见到她很高兴，让人来把她送来的东西拿下去，接着就以给她结账的借口带着她去上次去的店堂后的那间账房了
顺娘一进去就发现账房重新捯饬了一番，比上一次看着要整洁多了
宋玉姐让顺娘坐下说话，还是上次坐的位置，才坐下去，宋玉姐就笑着说：“奴家今日早起见到有喜鹊在枝头喳喳叫，便想你多半今日要进城了，果然……你果然来了……” 顺娘抿唇跟着笑了笑，说：“胡乱忙了几日，总算是搬好了家，这用绿豆发的种生也给姐姐送了来，姐姐可让厨下炒给客人吃
这绿豆发的种生炒着好吃，只需放些姜，花椒，稍许盐，大火快炒几下出锅就可装盘了……” 宋玉姐：“好，就依你说的法子炒着吃，晌午我就让店内的伙计给客人推一推这绿豆发的种生
” 说话间，店内的伙计送了茶进来，宋玉姐便请顺娘吃茶，宋玉姐吃了几口茶忽然说：“我瞧着你这一回进城好像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姐姐觉着若是你明日还进城来就租个牛车或者驴子帮你拉货吧，要是租车拉货，可以多拉些来，反正我这店内不少用柴火
对了，上次你跟我说的让我问一问在我这酒店买酒的小脚店可要绿豆发的种生，我这几日倒是问了十几家，他们说了让我这正店先卖你的种生一段日子，若卖得好，那么他们也就要些
” 顺娘听宋玉姐如此说，忙向她致谢，然后说自己会考虑宋玉姐的提议，她问宋玉姐，她这店里一日能要两担柴火吗？ 宋玉姐道：“你还不知呢，我这酒店后厨除了用木柴，还用石炭，若是不用石炭，别说一日两担柴，就是五六担柴也不够烧的
” “石炭？”顺娘好奇，她第一想起的竟然是铅笔里面的那种炭芯，然而她很快意识到既然宋玉姐说的是可以当柴烧的东西，那不会是后世叫做煤炭的东西吧
宋玉姐继续笑着说：“这送石炭来我这店里的商人也给我这店里送了两个多月了，那石炭炒菜火旺，比烧柴旺，厨工们都说好用
” “姐姐可否带我去看一看那石炭好么？”顺娘感兴趣地提出了请求，实在是在杨柳镇的百姓们还在烧柴，没有烧这个石炭的，另外顺娘想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对不对，那就是石炭就是煤炭
“有何不可，走，我带你瞧去
”宋玉姐爽快地答应了，随即站了起来，带着顺娘去酒店的后厨
宋家正店的后厨极大，顺娘打眼一看，估计有几百平方不止，那大小灶眼也有好几十个，里面切菜，炒菜，洗碗，打下手的伙计怕是不下六七十人，厨房里一派忙碌的景象
店内的厨师和伙计见到宋玉姐进来，纷纷向她哈腰行礼，宋玉姐也朝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忙手上的活儿
这些人见到这美艳的老板娘到后厨来了，各个是憋足了劲儿干活，都想在宋玉姐跟前表现好些，得到她的称赞
宋玉姐带顺娘到厨房角落堆着数只筐子的地方，一指：“你看，那就是石炭了
” 顺娘走过去，探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这不就是后世的煤炭吗？ 原来在这个时代煤炭这东西已经开始进入汴梁城里的酒家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普通百姓之家
她问宋玉姐：“但不知这石炭多少钱一斤？” 宋玉姐告诉顺娘这石炭因为经烧，且火大，所以买一斤需要两文钱，比起顺娘卖的柴火一斤要贵上一文
因她这酒店晌午和晚上买卖好的时候，客人多，后厨需要越快出菜越好，所以后厨的厨师喜欢用石炭烧火炒菜
顺娘听了就问宋玉姐那她为何还要收自己的木柴呢，宋玉姐明白了她问这话的意思，也就是顺娘担心宋玉姐收自己的木柴是卖人情，其实宋玉姐的后厨不需要用木柴的
宋玉姐就说顺娘多想了，虽然后厨的厨师炒菜喜欢用石炭，火旺炒菜快，可是也有些炖菜烧菜是用木柴烧火做出来的风味更佳
这种说法顺娘好像听说过，就也信了，心下坦然了
跟着宋玉姐从厨房里出来，她忽然想到既然这石炭才开始进入汴梁城的酒店之内，还没有普及到千家万户，是否说明这也是一条商机呢
于是她就问宋玉姐，但不知道这些石炭是从哪里挖的
宋玉姐道：“奴家仿佛听说这些石炭是离此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叫做鹤山的地方挖出来的，据那些送石炭来卖的人说，那里有人专门挖石炭，挖出来的炭卖给他们收炭之人，他们又拿驴子驮着进汴梁城里来卖
”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觑一眼顺娘问：“难不成你想做这石炭买卖？” 顺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点儿动心，不过，现如今我才开始做这发种生的买卖，还是先把这个种生买卖做好再说，至于那石炭买卖么，还得看一看
” 宋玉姐听了赞许地看了顺娘一眼，道：“你这样踏实，姐姐很喜欢，这样吧，你先把这种生买卖做上路了，若是你还想做那石炭买卖，到时候差本钱，姐姐可以借些给你，毕竟那石炭买卖的本钱可是比发种生卖多得多呢
” “哎呀，小的不知道该如何谢谢姐姐，姐姐什么事都为我打算，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顺娘一听就搓着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道
宋玉姐抿唇笑，忽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指一戳顺娘的额头，娇嗔道：“瞧你这傻样，时时刻刻说要报答姐姐……你放心，我呀，想到让你怎么报答了，自会向你讨账的……” 她这一戳一嗔，顺娘觉得整个人都酥了，受用得不行，霎时觉得身体里的血流又加快了，身子隐隐发热
气血上涌的结果就是一阵咳嗽，咳得胸口发痛
宋玉姐见她这样，自然是问她要不要紧，顺娘摇摇头说没事儿
“那你回去歇着罢，明日再来……”宋玉姐到底关心顺娘的身体，便如此嘱咐道，一打眼见到石头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地就点手叫他进来，然后要石头带着顺娘去找城里租赁牛车和驴子的市场上最东头一个叫牛二的人，叫牛二租一架牛车给顺娘，至于租车的押金让牛二来自己酒店拿，为了让牛二相信石头的话，宋玉姐还拿了根红色木筹出来，上头刻着一个宋字，她让石头把这个木筹给牛二，牛二就会相信了
又转脸对顺娘说：“喜二郎，姐姐帮你租一架牛车，你只需付给那牛二每日五文的租金即可，想租多久都行，这样一来也便于你每日往返杨柳镇和汴梁城
” “……多谢姐姐
”顺娘一躬身道，“姐姐大恩，没齿难忘
” 宋玉姐盈盈笑道：“好了，好了，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姐姐相信你是个有心人，定然会知恩图报的
” 说完，她走向柜台，从钱柜里面把今日顺娘送来的鱼和柴火以及豆芽的钱一起付给了顺娘，叫她把钱放好，这就跟着石头去租牛车吧，租下了牛车，再叫那牛二教她赶一赶车，学会了今日就可以把牛车赶回家去了
石头便拿着木筹跟顺娘一起出了宋家酒店，石头本想嬉皮笑脸跟顺娘开一开她跟宋玉姐的玩笑的，但他晓得顺娘不喜欢开这种玩笑，怕顺娘恼自己，以后不雇佣自己了
只是，他还是问了问顺娘这没有到汴梁城里的几日都做什么了，顺娘照实说了，又对石头说了估计还要个把月才能雇他，让他等着
石头欢欢喜喜地答应了，领着顺娘去找到了牛二，将那根刻了个宋字的红色木筹交给他，并把宋玉姐说的话也说给了他听
牛二一听即刻带着他们两人去看他的牛车了，让顺娘随便挑
顺娘对这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于是就请牛二帮着挑一只力大健康的牛，牛二随即给顺娘挑了一只牛角和四蹄看起来都挺粗的牛，牛二说这头牛是他手里最好的牛，看在宋玉姐的面子上就租给顺娘用了，他要顺娘一次性付一个月的租金，另外这牛吃的草料他这里有，顺娘可以买些回去给牛吃
顺娘就问这草料多少钱一斤，牛二说给顺娘算便宜些，二十文钱五十斤，五十斤草料这牛也得吃上十天左右了
“五十斤十天，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斤，需要六十文钱，再加上这租赁牛车的钱，一个月就是二百一十文，这样，牛二哥，我给你二百文如何，今日我就把草料一起拖回去
”顺娘算了账，直接从钱袋子里面摸出来二百文递给牛二
牛二爽快地接了顺娘的钱，说既然她是个耿直人，那十文钱他就不跟顺娘算了
接下来，顺娘便请牛二教自己套车，驾车
牛二教了顺娘半个时辰，顺娘就会了，石头也在一边看着跟着学，最后驾车的时候，顺娘也让他试一试，说是石头学会了，以后自己拖着东西来汴梁城里，石头也可以赶着车去给那些脚店送货
石头对于学习驾驭牛车兴趣非常大，大概跟后世学开车差不多的感觉，刚刚学开车的人瘾总是非常大的，他跳上车后就不想下来，最后还是顺娘说等明日自己驾车进城，再让石头来赶车，石头这才磨磨蹭蹭地下了车
顺娘让石头去把没卖完的果子卖了明日再见，自己则是跳上牛车，挥动鞭子，赶着牛车回杨柳镇去
一路上，顺娘小心翼翼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挥动柳条编的鞭子，赶着牛车不疾不徐地前进
最开始的时候，她两眼就只是盯着路和牛，一点儿都不敢像别的赶车的男子那样优哉游哉赶着牛车，不时四面张望，看过往路人或者四周的风景
直到出了汴梁城，路上行人少了许多，顺娘驾车也熟稔了些，她才稍微放松了身体，间或抬起头来四面看一看，看周围的田野，绿树…… 头一次，顺娘觉得在回家的路上，是如此惬意
之前，她每次去汴梁城里卖了柴和鱼回家，总是急急匆匆地赶路，从来没有闲心去稍作停留，欣赏周围的景致
现在她不用再靠自己的双脚走着回家，不但省力，还省时
这牛车再慢，也比她用双脚走得快
今日回杨柳镇就要比往日更早，赶着牛车到家门口时，隔壁谢家肉铺上的肉都还没有卖完，谢乙坐在铺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肉铺前摊子上的伙计卖肉，当他看到顺娘驾着一架牛车出现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走了出来，招呼顺娘
顺娘拉住牛，从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谢乙问声好，她并没有把谢乙打了她一拳的事情放在心里，因为她明白当时谢乙肯定是气糊涂了才出手的
谢乙打个哈哈，问顺娘：“这是才从城里回来，还赶了一架牛车？这车是你买的么？” 顺娘道：“谢叔说笑，我哪里能买得起，这是租的，因要我柴火和鱼，还有种生的酒店掌柜说这许多东西，还是租个车送去好些
” 谢乙点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喜二郎，昨日我跟我娘子听了别人的挑唆上喜家来，我还打了你一拳，也不知道伤着你没有，我心中甚觉愧疚，这里向你陪个不是
” 如此说着，谢乙就向顺娘躬身拱手一揖，顺娘忙伸手扶着他双臂，抬起来道：“谢叔快别这样，您是长者向我作揖，我受不起，昨日的事情我也晓得您是一时气恼，所以并不曾往心里去
” 谢乙一听，朗声笑起来，使劲儿朝着顺娘肩膀一拍说：“好小子，我就晓得你是个大度的人，以后咱们两家还是如之前那样来往才好，我家那女儿也是我跟娘子素日娇惯了她，我们已经教训了她，她以后再不敢做那些不知高低的事情了
” 顺娘点头答应
两人在谢家肉铺门口站着说话，屋子里的刘氏带着可成出来了，他们也看到了顺娘赶着一辆牛车停在家门口，刘氏看向顺娘问这车是哪里来的
顺娘就把自己刚才告诉谢乙的话说给老娘听，刘氏听完喜得什么似的，牵着可成围着牛车转，一面喃喃念叨：“老身活了半辈子，没想到咱家还有牛车了……” 可成也是一脸兴奋之色，不断问刘氏，这牛他可以摸吗，这车他可以坐吗？ 刘氏告诉他可以，他就伸出小手过去摸了牛身子一下，刚摸到，就立即缩了回来，然后咯咯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