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各自占据了教室的一角，很近，却又仿佛天各一方
她的余光能感觉到叶亦北回头看自己，可她却不敢直视那个人
她不敢承受她的担忧，她的关怀
她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眼里的情绪
林禾害怕自己会失控
自从那夜之后，有一个种子在她内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越发繁茂
即使叶亦北站在她面前，谈话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轻松自在
林禾只觉得自己在叶亦北身边几乎无法呼吸，她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嘶吼着，就像那天晚上的薛薇一样歇斯底里
她想抓住叶亦北质问她，可接触到那柔软的目光
她最终还是落荒而逃
这种恐惧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逃离
她不敢问
林禾在内心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个懦夫
所以她不敢问
所以她逃开了
在叶亦北愈发失落的目光中，林禾像个不战而败的逃兵，弃甲曳兵，落荒而逃，无比狼狈，无比落魄
叶亦北止住抽泣时，她抬起头，却发现身下那人竟然不知不觉地红了眼圈
“小禾，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禾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用手背粗鲁地擦过眼睛
可那眼泪就像决了堤，终于不堪重负，源源滚落出来
林禾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干脆用手臂遮住了眼
“别看
”她说
叶亦北从没听见她用那种祈求的语气说话
“别说话
”她说
身上的人沉默
那个人用手挡住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够掩去她的失态
她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却硬是没发出半点抽噎声
过了许久，房间才重新响起说话的声音
“对不起，叶亦北
”林禾说，“对不起
”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叶亦北想着
“对不起
”那个人仍旧固执地重复着道歉
“我大概没我想象的那么强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1w存稿达成
不知道这章有没有表达好小禾的情绪
要保护好小北，所以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想要小北来救自己，又不想她过来，觉得她过来会有危险，但是小北真的没有来，很失落，但是不敢质问（这里小北没来的原因后面解释）但是芥蒂就在那里，很失落，怕自己会暴走伤害到小北，所以忍不住远离她
回忆起往事，小禾觉得自己很苦，所以有了最后那句话
其实小禾会觉得很难过还有一点涉及后面的剧情，到后面再说吧~ 怕我这章写得太意识流你们看不懂，so……我解释一下_(:з」∠)_唉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没人知道为什么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慢慢地渐行渐远，这是一种缓慢又微妙的进程，当两人彼此相对，在两个人群中茕茕独立时，才发现已经孑然一身
很多次，林禾试过在远远的人群间小心翼翼地望着那个人，她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像朵可爱的蘑菇，或在跟别人交谈，或是在跳跃，奔跑
当那朵蘑菇转过头时，莫名的胆怯让林禾挪开了视线
最遥远不过隔着人海彼此窃视又不自知
一转眼就是三两年的时光，林禾自以为已经习惯了叶亦北的背影，可在一个男生给她表白时，她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去，在教室门缝里寻找一个娇小的身影
周围的人群围着她们，他们鼓掌，他们起哄，他们欢呼，表白心意的那个男孩面红耳赤，两眼满是期待
她在众人的焦点中心，她的目光却始终游离，流连于教室的角落，寻找着熟悉的背影
那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端端正正，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如同一片融化的金子
旁边的人的欢呼很刺耳，很吵闹
回头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期望着能够得到一个让人心碎的回头，也许这就能让自己重新开始
男孩捧出一盒玫瑰花，每一朵都是用纸认认真真叠起来的玫瑰，摆成了心形的形状
众人一阵骚动，气氛被推上了最□□
林禾收回了视线，重新审视着面前那面红耳赤的男孩
高大，帅气，富有青春活力，平日里是个开朗阳光的男孩
跟叶亦北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作出改变的话，也许就能够改变现在这个让她无法呼吸的情况吧
她混混沌沌地想着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能从男孩突然变得明亮的眼眸，人群里爆发的欢呼声中，茫然地寻找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表白的答案
所有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他们欢笑，他们高呼，他们拥抱，而这一切都只属于他们，与角落里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林禾走进教室时，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幽黑的眼眸
平静，像一片美丽的湖
温柔又美好
让人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的模样
林禾挪开了视线 当时的她想着，大概这么做就能让一切都结束了
嘈杂的包厢里人头簇拥，几个人捧着麦克风，脸颊贴着脸颊，对着话筒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林禾耳朵发麻
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欢的状态
而她独像被分离出来的一个分子，摇晃着玻璃杯，里面还装着小半杯浅黄色的液体，在闪烁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低头抿了一口，微醺的眼冷漠地看着狂欢的人们，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那个男孩很好
但他也有着大多数男孩都有的缺点：霸道，幼稚，孩子气，占有欲强，稍有争执就乱发脾气
也许这些在恋人的眼里应该是有着别致的可爱的缺点
可在日益增加的矛盾中，林禾感觉自己开始疲于应付日复一日的争吵
或者说她根本懒得和那个男孩为咖啡加糖还是加奶这类毫无意义的问题争执
费神又费力
她也不想绞尽脑汁去考虑该如何把生闷气的大男孩哄开心
很奇怪，他跟叶亦北一点都不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林禾就格外思念叶亦北
她从没想过跟人的相处能有这么艰难
是因为叶亦北不发脾气不任性吗？ 她总有无限耐心和温柔来抚平那个人的焦躁
可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叶亦北
想你了
周边的轰鸣让林禾感到焦躁，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开始突突作疼
烦躁和不安让她格外想念在叶亦北身边的安心和平静
想你了
她摸出了手机，上面的名字写着叶亦北
聊天记录停留在去年的“再见”
想你了
以前林禾没怎么喝过酒，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不胜酒力
动作变得迟缓，身体轻飘飘如同身处云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比清醒的，至少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想你了
】 打字，发送
没有一点犹豫
喧闹的音乐声盖过了一声叹息
假如当初就有这样果敢的勇气该有多好
【想你了，来接我
】 林禾想她应该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她也觉得只有这一次她有着无比的勇气，不畏惧飞身扑进火中，也不畏惧被燃烧成灰烬
对方回复了
林禾的视野有点模糊，她眯着眼辨认了会儿，才看清是三个字
【你在哪？】 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
现在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可她还是打起精神敲下一排字发了过去
她心里有种隐隐的悸动，如同在万圣节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两眼熠熠生辉，装满了期待
也许这次能够再次提起勇气，把跨不过去的那一页翻过去
旁边的男孩坐了过来，想要搂过她的肩膀
她摇摇头，把那个男孩推开了
林禾往角落里坐了坐，安安静静地等着一个人
手机上显示着这时候是22:13分
也许是酒精让她脑中的野心膨大了不少，她无比确信着那个人此时正为着自己飞奔而来
旁边刺耳的音乐还在轰鸣，吼得口干舌燥的人举起一杯酒，欢呼着干杯，将酒灌了进去
他们的喜悦感染了林禾
她歪在沙发上，迷蒙地瞅着舞动着的人群，那些人的身影出现了重影，晃得她眼睛有些眼花缭乱，一股淡淡的睡意爬了上来，仿佛她在睡在思念的人怀中那样无比安心
两眼一阖一睁仿佛只在一瞬，上一秒这个包厢还吵闹得像一团热锅，下一秒就已经人走茶凉
那个男孩弄醒了林禾，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
“小禾，都快零点了，我送你回家吧
” 他殷勤地笑着
那个昵称让林禾的脑袋一阵阵发疼，她迷茫地张望了下四周，问道：“贝贝呢？” 那语气就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狗，委屈又茫然
男孩“啊？”了一声，“你是说叶亦北？她没过来啊？” 他很莫名其妙，却不甚在意
“走吧？” 他伸手想去拉林禾，却被粗暴地甩开
刚刚还温顺得像一头绵羊的人突然变得无比暴躁，她费力地晃晃脑袋，粗鲁地推开男孩，自己冲了出去
男孩想不通林禾怎么就发了疯，他想跟上去，前面那人却转过身，“滚开！” 他从没听过林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在他印象中，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总有自己把握的那把尺，放纵，却又自有矜持
从没像现在这样，两眼通红，像一串愤怒的火苗
也许是林禾的那一声“滚开”伤了那男孩的心，又或许是她的气势吓退了那个男孩
林禾从唱吧里冲出来时，男孩没有跟上来
林禾的脚步有点虚，一走到外面，微凉的夜色让她变得清醒过来
她从没觉得如此难受过，心脏像一团干枯的海绵，紧巴巴地缩在一块，一抽一抽地疼，让她几乎忍不住想拿刀子剖开自己的胸口，将那颗心脏挖出来，摔碎在地上
她也恨不得此时能下点雨，让雨洗涮洗涮她的脑子，让她清醒一点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丑，滑稽又可笑
可她却只能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就掉下了眼泪，她也没管，让眼泪肆意淌下来，让无数个日夜堆积下来的阴郁肆意地涌出心口
路人朝她投来怪异的目光，用手掩着嘴巴小声交流着，远处传来了遥远又模糊的警笛声，可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的视野里有一片光辉，是路灯在泪眼朦胧的折射下变成一簇又一簇的光团，像盛开的绣球花，热烈又美丽
到家的时候，眼泪已经干涸了
叶亦北对她真是残酷极了
林禾想
可她还是没法恨这个人
这个人在她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她站在家门口，用力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到这里，林禾视角的少年时代的回忆就基本结束了ouo 话说再掐指算一算，这篇文也即将完结了_(:з」∠)_舍不得我的小天使们，但是还是要写下去
加油
“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我知道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 林禾的指尖划过怀中人的脸颊，露出一个苦笑
房间里很暗，适应了黑暗之后，能够看见林禾的眼睛很亮
两个缠绵过后的人紧紧贴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
叶亦北撑起有些沉的眼皮，支起身子亲了亲身边人的眼睛，像是想要亲吻那明亮的眼里的星辰
“我特别后悔
真的
”林禾很受用这样的亲吻
她眯起眼睛，像一只被挠舒服了的猫
在激情之后，这样的吻不带任何xing爱的味道，反倒慢慢是叶亦北独有的那份温柔
“贝贝
”她喊了一声那人的名字，话语间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滴落出来
怀中人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夹杂着淡淡的睡意
“困了吗？”林禾问
“困了
” “那就睡吧，晚安
” 林禾亲了亲怀中人的嘴唇，嘴角带着笑意
“晚安
” 看见叶亦北阖上眼，林禾仍不愿意合眼，她在黑暗中一笔一划地勾勒着眼前人的模样
叶亦北看上去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年少时的模样
她忍不住将人搂紧了一点
房间里很安静，能够听见彼此的平稳的呼吸声
“小禾
” 叶亦北闭着眼，突然喊了一声林禾的名字
林禾应声睁开眼，去看对方
对方仍旧闭着眼睛，仿佛是个安睡的婴儿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亦北没有睁开眼，她的语气像年少时那样平静又稳缓，不快不慢，让人听着无比舒适，“但是我想你有权力知道
” 林禾在黑暗中望着对方，没有说话，两目似水，一如月夜下的湖水盈盈
“在你把自己无所保留地交给我之后，我就已经无法对你有所隐瞒了
”叶亦北睁开了眼，她的眼里含着笑意，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像点着一只摇曳的蜡烛，烛光闪烁，“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觉得你可以给出正确答案
” 黑暗中的另一个人静静地听着，淡淡的睡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
她不忍打破此时的暂时的宁静，为了迎接另一个人要讲述的故事
叶亦北第一次听说林禾的名字是在初中的时候
后座的同学拉住同桌，兴奋地说着悄悄话
“这不是林禾吗？” “谁？” “浦中的林禾
我跟她是小学同学
” “咦，古典美人？” 后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不不
”提起话题的女生偷笑，“她本人比较……嗯，怎么说呢，比较放得开？反正跟她长得画风不太一样
她人蛮好的
” 可能只是出于课间闲来无事，叶亦北顺手翻开了手边的学生杂志
那是每隔一个月都会出的一本小册子，封面多为来自各个学校的优秀学生，里面记载的多是学生投稿的文稿，被称为“优等生花名册”
平日里封面上的人不是一个微胖的男孩憨笑着，就是一个短发齐耳，鼻子上夹着一副大又圆的眼睛的女孩
而今天的封面上的那个人看上去跟以往格外不同
她反坐在课椅上，手中拿着一支笔，另一只手像一只蜷缩起来的猫，轻稳地按在纸上，她的脸微侧，嘴角轻挑，望向镜头的目光含笑
真是好看
叶亦北想着
仿佛透过一张薄薄的纸片，和那个人对视片刻
从目录一行一行找了下去，叶亦北的目光停在了“林禾”两字上
笔画很少，没有修饰，只言片语里却自有一片林里禾海微漾的场景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诗意极了
就连带她的文字也是那般简单，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间已然勾勒出清雅的画面
之后的学生杂志，叶亦北都会细细翻一遍目录，找到那个简单的名字，心里就泛起淡淡的欣喜
那个名字一直只存在于纸张上，以及同学闲谈时的只言片语间
叶亦北将自己的在意隐藏得好极了，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角落，没人发现当他们提到那个名字时，叶亦北会特意侧耳细细听着
再后来见到林禾，是在一场市内运动会上
坐在看台上的叶亦北无意间在秩序册上看到了林禾的名字
于是她抬头，正好撞进了林禾在的画面
这次她不再是纸面上的一张照片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底下的短裤是黑色的，两边带着白条纹，再往下就只有一双纯白的运动鞋
叶亦北觉得真实的她比照片要好看得多
那时她正好在绑头发，叶亦北便默默地看着她那手指灵巧地一勾一撑，向外张开的手肘如同一堆撑开的翅膀，宽松的衣服朦胧勾勒出一个清瘦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