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也是肖艺想要做的事情!"我将咖啡重新端起,贴着唇边,很是惬意,"你也知道肖艺、思弦和我的关系。"
"那为何肖艺不直接跟我说?"丁小勇只要一谈到肖艺就失了分寸,我看得出他的动摇,还有眼中闪过极为迅速的伤痛。
"以肖艺的性格他会跟你说么?"看来电话中肖艺确实什么都没跟他说起,只是要求他跟我见面而已,这种机会我岂能轻易放走。我不但无视他的伤痛,还狠狠的在上面撒了一把盐:"如果不是我还在外面流浪,肖艺联系不上我,你以为他会去求你,去求你们丁家救人?"
丁小勇不知道我们三人目前的情形,这把盐明显的深深刺痛了他,他的脸色有些狂嚣,感觉就要在这咖啡屋内爆发:"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还不简单,"我微笑着喝下一口没有加糖的苦咖啡:"你将永远得不到他,不管是人还是心,永远!"我传递出我的信息--有我在,你丁小勇这辈子都甭想!
"你--"他怒吼一声,倾过身子,手掌用力的拍向桌子,整个咖啡屋里的人都看向屋角这边。
"别,你可别在这里发飙,我可丢不起那人。"我说的风情云淡,其实挺喜欢看他发飙的,至少说明肖艺这张牌确实威力强劲。
他端起桌上的冰咖啡,一口气喝下,重新躺回椅子。
"其实只要你跟我合作,肖艺不仅增加对你的好感,你也可以轻松的赚到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我看向他,他闭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显然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要不然就会在这里将我撕碎。
丁小勇阿丁小勇,你这头暴躁的狮子,也活该你为肖艺受这么多的苦。如果我是肖艺也绝对不会看上你,有勇无谋不说,更何况你还是那个人的弟弟。
"你知道为何十多年来肖艺一直对你怀有敌意?"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勘勘的注视着他。但这句话很明显的引起他的兴趣,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笑了笑,"如果跟我合作,我会一点一点的把肖艺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相信,这样你跟肖艺的误会总有一天会有所消融,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靠你自己了。"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最后你不成功也怨不得我,怪只怪你没这个本事,不是我杨某人不肯帮忙出力。
他就这样直愣愣的盯住我看,看得我浑身发毛。两分钟后,他开口说话:"成交!"就等着你上钩呢,我撇开笑容,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我掉进冰窟:"肖艺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其实内心十分的尴尬,我润润嗓子,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正常如故:"难道你会跟肖艺说去?你说他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如果你真的说了,他会更加的讨厌你,我劝你还是明智点。"
"我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他用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吧,你打算怎样做?"
"很简单,姓唐的做什么,我们做什么,专抢他生意,等我们壮大之后,再将他挤垮。"
对于我的意见,他老生常谈的口气:"杨大公子说的倒是轻松!不吃这行饭,不懂这行难,怎么挤他?"
我瞠他一眼:"如果我都懂,还找你干嘛?"真的要我单干,至少摸爬打滚十几年才行,到那个时候国家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姓唐的或许都定居国外去了。要报仇,当然要找捷径!"先开个皮包公司再说!"我觉得太子党一族就是好,可以空手套白狼!
"这个当然是必然的。接下来呢?"
他不肯发表意见,一个劲的问我,我当然知道他在套我的底,然后再作计较。他或许认为我只不过是个爱钱却谙世未深的人,挤垮唐公子只是台面上的话,捞钱才是我的最终目的。既然如此,不如讲个明白:"我没钱,不过公司成立后我应该能够拿到单子,我用这个入股。"
丁小勇笑笑:"有钱没钱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只要有银行出证明,我就可以到工商局去注册公司。"
他给我指明了一条路子,能不能成看来还要看我自己。"这个没问题。"我信誓旦旦。
"其实一分钱都不在银行走账的公司是不行的,"丁小勇看了看我,"这样吧,我出1000万,你去找银行开5000万的注册资金证明,不过我要60%的股份。"
"成交。"他做事爽快,我也不输他,何况我不是冲着钱去的。倒是他,我错认为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高雅"之人。再说,当今这个社会,这种视钱如粪土的高洁之士可能还没有出世。我带着嘲弄的意味开口:"没想到小勇哥还是没看破钱字一关阿。"
他淡定一笑,却无限凄苦:"这是给肖艺的。"
丁小勇走后,我要了一份简餐。他回去做前期准备,我要他给我弄一份唐公子的资料。其实我也可以找私家侦探,不过有些内幕消息,那些个私家侦探肯定弄不来的,既然有现成的,何必那么麻烦。
回到雨花小区,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情。
"怎么这么长时间?"肖艺给我开门,"谈的如何?"
"还行吧。"我回他一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
"还行就好,"肖艺笑了笑,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愿意知道,比如关于我去找丁小勇的事,因为里面牵扯了丁小勇,所以肖艺不愿多问。"晚上吃什么?等会陪我去超市卖点菜回来。"
"不去绛箸?"我放下吸管。
"绛箸我虽然入股,但总不能天天麻烦超姐阿。"
"说的也是。"我将身子靠在厨房的门上,"倒是好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也不知道现在厨艺如何?"
"还不是跟以前一样。"肖艺嘟了嘟嘴。
我将剩下的橙汁喝完,发一个牢骚:"至少你跟思弦都会做饭了,我是最笨的,连炒个鸡蛋都学不会!"
"你还别说,三个人里面就思弦最心灵手巧,只要看超姐做过一遍他就会做,而且有些做得比超姐做的还好吃。"肖艺也接着感慨一下。
"我只不过发个牢骚,你竟然说这么大篇来刺激我!"我把空瓶放下,佯装发怒的过来打他。
肖艺笑呵呵的躲着,我一把抓住他。看着他薄薄的唇片泛着水样的光泽,想到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丁小勇的面问清楚,那只好从他这边获取。"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要求?不仅仅是刮胡子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把身体也卖给他了?"
"没有。"肖艺知道他意指为谁,回答的坚定。
"你应该知道,你如果这样做了,我将无法原谅我自己。"我采取哀兵政策,幽然的看着他,语气弥漫着哀怨。
"舞,你相信我。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剃掉胡子,不准再留。他说这么多年没看过我的真实样貌,只是想知道我现在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我发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当然最好,这样丁小勇才能乖乖就范。
"我相信了,我相信了。"我拥住他,将他纳入自己的胸膛,"你也知道,我罪孽深重,无法再承受其他任何的。。。。。。"声音有些呜咽,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舞,其实你跟思弦都不必如此。"他伸出手,习惯性的拨弄我细软的头发,"你们总是太过任性,钢硬而易折,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应该明白,却偏偏妄为。"
六
我有点庆幸自己上的是北影表演系,虽说没有表演的天分,不过也能撑撑场面。这不,昨天对肖艺深情演出的苦肉计就让他不疑有二。肖艺太聪明,在他面前透露太多情绪反而会引火烧身,因此我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丁小勇,这只煮熟的鸭子,我岂能轻易让他飞走。只要将肖艺套牢,丁小勇还不乖乖被我牵着鼻子走。
今天一大早就拉着肖艺陪我去买手机,诺基亚所有的型号握在手中都有扔出去的危险,太小了,跟手雷差不多,只好拿了一款大身材的摩托罗拉。
其实挺喜欢早期的模拟话机--大哥大。看着港片里的黑社会老大,一个手势,身旁的跟班小弟利马送上超大型的大哥大。拔出天线,叭叭叭的按下号码,左手叉腰,右手举话机,再腆个西瓜肚,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吼开。瞧瞧人家,那个气派!那个威风!
当然,我承认我有点暴发户的心态。但手机开发商就应该因地制宜,既然中国有这么一个阶层,那你就应该考虑到这个阶层的因素和心态,开发出相对应的手机来。如今的手机讲究精致小巧,根本就不对他们的胃口。对于他们来说,手机一定要大,最好别在腰间跟对讲机一样,百米之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手机一定要独一无二量身定做,最好全世界就仅此一部;手机一定要眩,金光闪闪,镶满钻石;最重要的手机一定要贵,出的起一万块买手机的人根本不在乎多出一万。这样的手机才能标显身份,提高身价。如果真的有,我也想买来一部现现。
一整天,我都跟肖艺在整个市区内闲逛,看到了熟悉的建筑我两会停留下来,共同缅怀曾经共有的时光。我一言,他一语,其实就是打屁晃点。
晚上,进入西部牛扒城填塞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空肚皮。
"艺,我今天打算回家。"我看着窗外的街道,车辆熙熙攘攘,为何南京的路况总是这样糟糕,十年如一日,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好啊,"肖艺用餐巾擦擦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就怕你嫌我罗嗦。"
"原来你老早就想赶我走了!"我转过头看他,眼角里满是笑意。
他拿起刀子一副拿我当牛排的架势,"怎么着,我就赶你走,你不服气?"
我也拿起叉子,对着他手中的刀子敲的当当作响,"还能怎么着,我只有收铺盖卷走人啊。"
"嗯。"他点点头,"这才识相。"后又笑开。
"你怎么喜欢吃三分熟的牛排,血淋淋,你不觉得恶心?"看他盘子猩红一片,我寒毛乱竖,对我来说七分熟的牛排刚刚好。
"口感好阿,"肖艺很不以为然,"对我来说,口感最重要,至于会不会拉肚子,看上去美不美观,那是其次。"
有没有看过天使生吃肉,喏,眼前就是一位。或许众人都是这样,将自己的准则视为标准,若有人犯戒,立即视为大逆不道。典型的例子就是我,认为有洁癖的肖艺不应该喜欢上鲜血淋漓的牛排,他就应该吃那种全熟的不带一点血丝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突然沉默,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我放下叉子,挥手呼叫一声:"服务员,买单。"
"我来吧。"肖艺掏出皮夹。
我拍拍他的手:"你给我放进去,难道我就不能请你吃一顿?"
肖艺只得乖乖的将皮夹收回口袋。
出了牛扒城,晚风夹着汽车尾气扑将过来,我随手招徕一辆出租车,准备直奔那个阔别八年的家。
肖艺突然抓住我即将关上的车门:"舞,血浓于水。"他的暗示昭然若揭。
我看着他,笑笑:"你放心,我不是回去吵架的。"
肖艺将门关上,招招手:"记住,我那个房间永远是为你准备的。"
站在熟悉的门牌却陌生的大门前,按上门铃的手却不期然的迟疑下来。设想过自己重新回到这个家的千万个理由,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回来。
或许肖艺说的对,亲情永远是人间最可贵的。他们应该会帮我,毕竟我是他们的孩子。
调整好心情,终于将手指按了下去。
门哗啦打开,刘妈原本惊诧的脸即刻变得兴奋起来,转过头冲着屋内大喊:"老爷!太太!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进入屋内,换上拖鞋,跟着刘妈进入客厅。"杨舞哥哥!"小猴子早已奔了过来,我赶紧将他接住,顺势抱进怀里。
"姨,"我看着走近面前的赵宛如,轻问一句:"爸呢。"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从刚才刘妈的呼喊中,他应该在家。
"舞,"赵宛如有些激动,忘了回答我的问题,"你,你回来了。"
我微笑着看她,"这是我家,所以我回来。"以前总是认为她对我的关心是虚情假意,其实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只不过是我对她的偏见。我不需要她的关心,因而觉得她越是如此越说明她对过往所做的事情感到心虚。
看着我怀里的小猴子,赵宛如立即从我手中抱下,"小飞下来,"随即关心的问一句,"晚饭吃了没,没有就叫刘妈重新准备一下。"她的关心是真诚的,不管如何,我是她丈夫的孩子,也是她亲侄儿。
"吃过了,"我重新问她一句:"爸呢?"
"噢,在书房。"赵宛如有些尴尬的笑笑,"你刚才就问了,我竟然给忘了。我去喊他出来。"
"不用了。"我阻止她,"我自己去。"
没有敲书房的门,我直接开门进入。我知道父亲肯定知道我回来了,客厅里闹翻天,他在书房岂有不知道的。他是个固执倔强的人,而我又何尝不是?
我重新将门关上,呼唤着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的男人:"爸--"
他没有回答我,不过我知道这声相隔八年的呼唤足以使他心潮澎湃,我注意到他握着手的钢笔微微颤抖。
我看着他,他背对着我。僵持了将近两分钟之久,我决定打破这个僵局,毕竟他是我的父亲,生我养我的父亲。
就这么短短的两分钟内,我对他还有他的女人所有怨恨全部冰消瓦解。突然觉得自己多么的幼稚可笑,八年内的所作所为多么的任性妄为。因为两分钟内随着我目光的注视,他手中颤颤巍巍的钢笔陡然滑落,原本坚挺的背脊也起了微小的变化,我似乎听到了水落纸上的沙沙声。
我轻轻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将手扶在他的大腿上:"爸,你的小舞回家了。"
我的手似乎烫到了他,他一把将我抓住,拖进怀里:"小舞,"声音有些哽咽,"孩子!"
原以为再次见面,落泪哭泣的人肯定是我,没想到却是这个倔强的老头。八年,我用自己的自私来抹杀他的关心;八年,我用自己的冷漠来面对他的亲情;八年,我宁愿给肖艺打电话寄照片,也不愿给他一句敷衍的问候。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却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落下激动或许是悲切的泪水。而一手造成的却是我--他的亲生儿子。
我抬起头,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用手指揩了揩他眼角溢出的泪水:"爸,小舞回来了。"我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而已。太多的时间被遗失,太多的话无从说起,我要说的,我要证明的只能是:他的孩子--杨舞--终于回家。
他的面庞泛起笑容:"回来,回来就好。"
八年,唯一无法抹杀的就是那份血缘关系。
我跟父亲在书房相互拥抱了几分钟,他摸摸我的头顶让我一起跟他去客厅。我随即站起,跟上他的脚步。
父亲和赵宛如坐在长沙发上,我抱着小猴子坐在他们对面。他们问一些我的情况,我就简简单单的将我去过的地方说了一下。大部分的时间是我在说,他们在听,从父亲的脸上我看出他的一丝自豪。
小猴子不像往常那么活力十足,安静的坐在我的腿上。没一会,刘妈端过来果盘,我拿起一个青蛇果给他。
当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已是晚上十点。父亲对着刘妈说道:"刘妈,带着杨飞洗簌一下,让他上床睡觉。"小猴子显然有点惧怕父亲的威严,一声不吭的跳下我的身子,跟着刘妈走向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