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泥娃娃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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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前,我从镜里看见他解散了我本来梳理好的头发,微黑圆润的手指握着洁白的玉梳,在我发间一遍一遍滑过,神情慈爱祥和。他不是女子,却在这么多年有意把自己当作女子的生活中,少了很多男子应该有的刚硬。他看着我的目光,也是一个母亲才会有的疼爱,娘亲永远都不会用这样的神情看我,她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悲哀和绝望,她不是不爱我,只不过,她爱的那个人没有给过她童安这样的幸福,只不过她看的也许从来都不是我。再一次看着镜里的我自己,却是觫然一惊,镜中已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面容,长发映衬的容颜没有了幼年时候的跳脱、尖锐,岁月和学识渐渐沉淀出一种震人心魄的沉静、温雅,皇家的锦衣玉食、耳濡目染成就了气质的高贵--另一个甘子泉!不清楚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变成了另一个甘子泉。童安的手也已经停止动作,也怔怔地看着我镜里的容颜,良久,他低低地说:"小刺猬,你竟是那么......象他......"他手一松,玉梳坠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响,四分五裂。屋子里一瞬间寂静暗淡下去,我不由自主地抓住眼前的杏黄桌布流苏,不安慢慢缠绕住心脏,开始一丝丝扣紧。然后童安微微地笑了:"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孩子,是他给我的孩子,没有关系,他说过,他不会动你,他爱的是我。"真的没有关系么?他眼里的悲哀弥散开来,压得我用力喘息,但,我无能为力。 "准备好了么?童安,容儿要出发了。"珍珠的帘子剧烈地碰撞在一起,竟莫名地断了一串,莹白的珠子散落一地。慕容炫鬻出现在那些仍在摇晃的珠子中间,在看见我的时候突然笑了:"小容儿好漂亮,这么漂亮的状元定又是一代佳话。"他给我取了名字叫作慕容,虽然我不喜欢,但"容儿"两个字,他却是从不离口。

"皇上。"童安放下梳子,强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童安就去拿早膳,皇上和小刺猬用过就可以出发了。小刺猬自己把头发梳起来。"然后他侧身躲了出去。慕容炫鬻并未看他,走过来抓住我梳理头发的手,笑道:"朕来帮你,容儿。"他笨拙地一手捉着梳子,一手便来抓我的头发。我匆忙站起来,虽然在这里他说过不用跪拜,要象百姓人家一样,但,即使他是我真正的父亲,也不应该为我梳发。他放下梳子,揽我在怀里,低声道:"容儿,你说:我一定要作状元,我要为你做一世贤相,你说这句话!"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答应过我中了状元就可以随便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那么说这句话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又要说这样一句话? "你说!"他固执道,"你不是为了朕起考状元的么?中了状元不是要做朕的臣子么?" 我暗地里翻个白眼,他说的话不会又不算了吧?好不容易三年一次的大比,有机会走出去,我可不希望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丢了机会再等三年。若是童安肯教我武功,我早早爬墙出去了,谁要等到现在?我答应:"好,我说,皇上,我一定要作状元,我要为您作一世贤相。"

"错了,是你,不是您,也不要说皇上两个字。"他今天还不是一般的难缠,甚至有点孩子气。我只得重复一遍,把"您"改了"你",他喜不自胜,低声自语道:"好,你为我作一世贤相,我便作一世明君。"然后,他接着道:"下面,应该是朕为你梳头发了。"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椅子上,开始梳理我的头发。我暗暗疑惑,这是下场考试之前的仪式么?他哪里会梳头,两只手揪得我头皮发痛。梳好头之后是用早膳,他仍然安排着我说什么、做什么,象在演一场我根本不明白的荒诞的戏剧,他专心地扮演着他自己,而我,演着我不知道的角色。我是被一乘轿子直接送进贡院的,没有乡试的成绩也并不算什么,授业恩师是当朝天子,送考的也是当朝天子,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抬头看我一眼都带着畏缩。我看得见他们眼里的困惑,或许还有不易觉察的鄙夷,但我不在意,想到走出贡院以后自由的天空,眼前单调的小小格子间也并不显得气闷。第三天,我抗拒不了外面的诱惑,早早地写完了最后一张卷子、全场第一个交了。却看见童安就等在白胡须的考官身边,拉着我的手上了早早等在外面的轿子。想了想,我央求道:"安哥哥,都考完了,让我去看看街市好不好?就在轿子里看一眼就好。"我揽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身上扭啊扭。童安的脸红了红,笑道:"好吧,拧不过你,就是轿子里看一看,不许出去,皇上不许的。"

本在偏僻巷子里走的轿子转了方向回走去,听着越来越近的喧嚣,我猛地一掀轿帘跳下轿子跌在地上,随即向旁边一滚,大声欢呼:"出来啦!" 叫声未落,没能抓住我的童安从轿子里一掠而出,燕子般轻盈地落在我面前,扣住我道:"小刺猬,你不要命了!摔痛了哪里?"轿夫早吓得放下轿子抖成一团。我大声笑:"不痛,不痛,安哥哥,陪我去玩吧,反正出都出来了。" 童安无可奈何,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看看这一身灰头土脸的,这可怎么好?" 街上路人议论纷纷:再次叛乱的西戎被晋王慕容斐然和冠军侯甘霖大败,今天正是他们班师回朝的日子。已经五年,甘霖是十八岁的青年人了,他都被封侯了。渐渐淡去的身影又开始清晰起来,甘子泉,我的父亲,他还好么?他在几乎亲手杀死我之后,他还好么?晋王慕容斐然,应该就是我的老虎哥哥了,他还好么?拉起童安的手,我向着路人指给我的方向跑去。

15 "小刺猬!"童安一用力又把我带他身边,"不要乱跑。你跑去也看不到晋王爷和冠军侯,他们早就该进宫去了。你若想见他们,还是好好地回去和皇上说明白,然后去他们府里,不是更好些么?" 皇帝会让我去见他们么?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的不安已经在三天的考试中长成参天大树,娘亲说过天下没有白白享用的筵席,那么,皇帝给我的一切,将来势必要加倍拿回去。他要从我身上拿走的究竟会是什么,我一时还不能确定,可是我象甘子泉,我最象皇帝得不到的甘子泉,他那么养我教我,他要我中状元,他要的,也不过是让我更象甘子泉。而我要的只是自由,富贵荣华也好,状元及第也好,与我想要的自由没有任何关系。想起当年皇帝那一声玩笑似的"玩意儿",想起他这五年来的刻意培养,想起书中断袖分桃的逸事,想起他与童安的关系,想起他对着甘子泉时候狂热的眼神,我隐隐觉得,他要的,是我给不起的东西。秋色似乎在一瞬间浓重,彻骨的寒冷让我心惊。我伸开手掌,流泻在掌心里的金黄的阳光似乎有些暖意,可是,想要把那些阳光扣在掌心里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冷冷的虚无。远远的,皇帝的笑颜清晰起来,一遍一遍叫着"容儿"。为了他给我的父亲般的温暖,为了童安母亲一样慈爱的笑容,我做了那个沉静柔软的容儿,读书习字、作诗抚琴,可是骨子里我看不起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实在并不能让人吃上一口饱饭,除非我真的作皇帝的臣子--但,那是娘亲不允许的,那是奴才,虽然主子是皇帝。我要离开,只要悄悄地走远,至少,我还能拥有这六年的幸福的回忆,每一个人都是亲我爱的人的幸福的回忆。童安有些惊慌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刺猬,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还是回去吧,好好休息,等到放了榜......" "我不累!"我欢欢喜喜地拉住他的手,笑道:"安哥哥,好容易出来一次,就算不去看老虎哥哥和甘霖,也好在街上走走啊,你不喜欢热闹么?" 他不禁笑了,低头想了想才道道:"我从小在皇上身边,做了他的侍卫几年,又守了你这几年,几时热闹过?" "那就更应该好好玩了啊!"我不依不饶地央了半晌,他终于点头道:"好,去看看好了。" 走到长安街的时候,真正的热闹已经过去,只剩下人来人往、买卖兴隆,不少人还议论着刚才的胜景,说着晋王温雅,冠军侯俊朗,皆是难得的人才、将才。说着十四岁开始镇守永安关的晋王如何功勋卓著,说着冠军侯甘霖大破金城如何用兵如神...... 他们所说的一切对我来说那么遥远,五年近乎幽禁的生活,眼前本就不熟悉的一切陌生得让我恐惧。习惯了宫院里永恒的寂静,路边商贩嘶哑的叫卖声让我晕眩;习惯了宫院里只有童安的影子,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让我望而却步......眼前的街市是繁华的,可我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站在街角的僻静处看着无数或黄或红的叶子在风里时飞时舞。不远处也是一个馄饨摊子,鲜红的火焰在炉中舞蹈着,卖馄饨的老汉抓着配料撒进小碗,浓郁的猪油的腻香随风四散。老汉骨节突出的粗糙大手上尤有泥垢,却毫无顾忌地抓着白嫩的馄饨抛进锅里,水气朦胧里,那些褴褛的男女没有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也并不在意,个个吃得香甜无比。我突然一阵恶心,习惯了童安做出来的美食和宫里的玉杯瓷盏,那些粗陋的东西我竟已经不能看上一眼。浓重的恐惧不可遏制的压下来,我捂住自己的心口用力喘息,眼前那些人过的日子我曾经甘之如饴,我曾经也为胖婶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满心感激,而现在......我这才发现,我在模样渐渐变成甘子泉的同时,也永远再回不去小刺猬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在金笼里被养得娇贵起来的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即使放我去飞,我也再飞不远了。我要离开,一定要离开,绝不能被童安再带回去,我抓紧自己的衣襟,暗暗下定了决心。拉着童安硬着头皮闯进人群,要了杏仁饼,又要玫瑰糕,要得童安晕头转向,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烤红薯叫:"好香,安哥哥,我要吃那个。" 童安无奈却宠溺道:"不乖的孩子,吃多了这些杂东西要不舒服的,不过安哥哥给你买回去,留着慢慢吃,你在这里等着。" 看着他从人群中艰难的挤过去,我悄悄后退两步,一侧身闪进了旁边的小巷,把手里的小食都丢给几个吵闹的小孩,顺便问他们城门在哪个方向,我一直跑过去。尽快出城应该是最重要的,我只知道这个。跑了不清楚多久,抬头正是东宁门,门中侍卫盔明甲亮,络绎不绝的贩夫走卒来来往往,那些侍卫眼皮都不眨上一下。我脱了身上的蓝缎披风系成包袱的样子,混进人群向外走去。出了昏暗的门洞应该就自由了,去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被困死在那座只能见到皇帝的宫院里。

"小刺猬?"有些游移不定的声音,我偷偷斜了眼角去看,看见的,却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钱成,胖婶的儿子,我的成哥哥。他身上是便装,但那些侍卫对他却态度恭谨。他大踏步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浓烈:"你不是小刺猬么?模样越来越漂亮了,难道忘记了成哥哥么?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我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说出"不认识你"四个字。钱成喜不自胜,大力把我抱进怀里:"小刺猬,你都长这么高了,哈哈,知道成哥哥娶了谁么?墨竹,就是伺候过你的墨竹,我们夫妻闲来无事,聊的全都是你,呵呵,你知道么?我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夫人现在又怀了第三个,平平和安安都生得可爱极了,象极了他们的娘,你不去看看么?"他把我越抱越紧,再也不松手,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小刺猬,当年丢下你走了,我们对不起你。" 我抬起头,抹去他脸上的泪:"成哥哥,百姓哪里能和官家争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们,胖婶还好么?"我不怪他们,若不是他们,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所谓的"丢下",其实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得很,"钱成更用力地搂一下我,"跟成哥哥回去,见见我娘,见见你的墨竹姐姐。"他原来是这东宁门的守备。他三年前那一科中了二甲第三名,可是无钱无势补不上缺,穷困潦倒。最后还是甘霖帮了他的忙,却是帮他补了个武缺,官不大,辖制着京城的东城门,饷银也过得去,合家幸福。他的家在浅水胡同,两进的院子,开门的两个小厮看着我一脸惊奇。而我,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悦的笑声,银铃样清脆的一定是墨竹姐姐,有些沙哑却爽朗的一定是胖婶,还有两个奶声奶气的,应该就是那两个娃娃。石头屏风一转,一棵高大的石榴树突兀地闯进我的眼,鲜红的石榴裂着嘴儿,一腹的晶莹剔透。树下两个胖胖的奶娃娃互相追逐着,边跑边笑。摇椅上坐着已经苍老了许多的胖婶,少了眉眼间的犀利泼辣,多了慈祥和蔼。墨竹姐姐依在她身边,身上是件翠绿的长裙,罩着灰鼠的皮褂子,腹部微微隆起,我知道那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孕育。那一刻,阳光突然变得强烈,随着已经不显得萧瑟的秋风,一切都旋转起来,宛如梦幻。相见欢,墨竹姐姐香软的怀抱,两个奶娃娃含糊地叫我"叔叔",胖婶亲手煮的馄饨,成哥哥搬出来的好酒......远远比不上童安的手艺,器具也平常得很,但我发现,我没有厌恶,我喜欢...... 被成哥哥强灌了两杯酒,我醺醺地倚在胖婶怀里,两个奶娃娃的小手抓着我的衣服,口水涂了我满脸--我是他们的叔叔,多有趣的称呼,这么小的娃娃,脸蛋捏起来白白的、软软的,我捏着扯着玩得不亦乐乎,他们还不懂得躲。墨竹姐姐坐在一边绣着一个艳红的小小肚兜,她语声轻柔地说着这些年的情形。她的家早已经没有,她其实是无处可去的。是甘霖找到了她,把她送到胖婶家里,又做主将她配了钱成。这些年,他们与甘霖从未断了联系,知道我被皇帝收了义子带进京城,也知道我过得很好。闲闲的叙来,酒意渐渐褪去,我突然想起我最初的目的。

"小刺猬!"一个高大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银冠在阳光下绚烂得耀眼,墨竹起来低头敛衽叫着"少爷"--是甘霖,他后面跟着钱成。甘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呵呵笑道:"小刺猬,长得这么大了,看看,准是喝了酒,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真是好玩。"他笑呵呵地捏着我的脸。墨竹姐姐低声道:"还是同少爷回去吧,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少爷说过,皇上把你当作亲生儿子来疼,就算是老爷他也没有......小刺猬,好好的,姐姐希望你好。" 我身上软软地,神智更加清醒:是成哥哥告诉了他我在这里,算不得出卖,因为,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目的,这怪我自己。我又怎么能说得出那藏在心底的隐隐的忧虑?甘霖拨弄着我的头发,虽然我也长大了许多,可是他象抱小孩子一样轻易地把我抱在怀里,有些调笑道:"小刺猬,偷溜出来也不找我们来玩,老虎可念着你呢。" "霖儿!"清清冷冷的声音,帘子一挑,进来的竟然是甘子泉。他一眼看见甘霖怀里的我,脸色顿时苍白,自语似的道:"还活着......还活着......"

我心上一寒:他竟是这么希望我死么?我的父亲......他已经是三十六岁的人,看上去却仅比甘霖大上几岁而已。他已经不是初见时候月一样清朗高洁的人,本就精致到十分的容貌,多出三分妩媚,七分淡漠,恍然间却是十二分的决绝冷厉,见到我只是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又恢复了碎心剜骨一般的凄厉神色。他扬手,响亮的一声,抱着我的甘霖脸侧了过去,唇角缓缓渗出一丝鲜红。甘霖惶然叫:"父亲......" 甘子泉却已经转身离开,头都不回。

16 我挣扎起来,一边狠捶着甘霖的胳膊,一边大声道:"甘子泉,你站住!" 一声吼出,两个奶娃娃突然睁圆了眼睛,"哇"的放声大哭。墨竹姐姐和胖婶匆忙去抱他们,拍着哄着。从她们惊愕的目光中,我知道我这句话的语气有多凌厉,我吓到了两个孩子,可是没有唤回甘子泉。我使尽力气,捶在甘霖小腹。甘霖闷哼一声松开了我,按着小腹俯下身子,咬牙道:"小刺猬,你......"。我不理他,几步冲出门去,又喊了一声:"甘子泉,你站住!" 已经走到石头屏风前的甘子泉终于顿住脚步,玉色夹披风裹着他里面雪白长衫的衣角,在秋风里寂寞地翻飞,衬得他挺得笔直的身子纤瘦、伶仃。石榴树上无数细小的叶子随风簌簌而落,黄叶萧萧的背景下,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张脸上,黑的眼、白的颊、红的唇,艳若春花,明艳照人的同时也触目惊心。他展颜一笑:"霆儿,你还好么?" "我不是你的霆儿,我是娘亲的小刺猬!"我也挺直了背,毫不羞怯地看着他,他在我心中曾经是神一样的存在,美丽高洁不可亵渎,可是现在,我看不起他,我盯着他幽黑的眼睛:"我若是不好,死了病了痛了,不是更合你的意么?" 我冷冷地说下去:"我还活着你很失望是么?是的,我没死,我以后还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会!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的生死?凭着什么三纲五常么?凭着你是我的父亲么?可你配这'父亲'两个字么?我这私生儿子和我的娘亲被人看不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和娘亲在冬天里连蔽身之处都没有,娘亲只能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暖着我的时候你在哪里?娘亲死前还一遍一遍念着《春江花月夜》念着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怕我的存在影响了你的地位名声是不是?你错了!娘亲带着我尝遍辛酸,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你,娘亲不在了,讨米要饭我也不会去求你。你又何必用尽手段把我带进了那座冰冷的府邸,然后亲手杀死我?纵然是现在,我也没有想过要攀附你的侯爷儿子攀附你,甘子泉,你这是何必!你知道么?皇上他......他......比你对我要好得多,他至少还知道疼我爱我,他至少还抱一抱我,可你,你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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