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不要坐这个?"展令扬装得像个小孩子般可怜,看起来,像是在向一个大人请求出去玩的批令。
"不行,"伊藤忍温柔地拒绝他,"你现在的身体是不可以脱离轮椅的。这样对你的健康恢复会有阴碍的。"
"可人家不想坐这个啦。换个方式嘛,OK?"展令扬继续施展他的"美男+苦肉"计。
"那你想怎么样?"
"人家要你抱我下去。"令扬此话一出,让伊藤忍在瞬间红了脸。"好不好嘛?"
"可是,你太重了。"伊藤忍这句话的目的是不想做那种难堪的事,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哇......忍忍嫌弃我了,人家一定是变丑了。忍忍不要我了,呜呜呜......"还没等伊藤忍反应过来,展令扬倒是先哭了起来--装哭。
"别......别这样,我没有、没有啊!"每每遇上这种情景,伊藤忍总是手足无措。二十多年来一次都没变过。
"唉,家门不幸啊!"一个促侠的声音从伊藤忍的身后传来,这是......"展家的列祖列宗们,原谅我们的不孝吧,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就当别生过他吧。我一定会为你们增光的,只要别怪我就可以。我也不想啊。"
脑袋一歪,露出了一张仿佛和展令扬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脸,邪邪地笑着。
"少昂,我好像是有一阵子没看你练剑了。今天陪你练一下吧。"小子,想整你老爸?下辈子吧!展令扬也斜着眼看向他。
"好啊,我还正愁没人陪我练呢。来吧,我要向你挑战。"嘻嘻,好久没跟老爸练剑了,练练也不错。
"不行!"一旁的伊藤忍连忙出声阻止。
"为什么不行?"父子俩同时回头问着。
"令扬现在的身体不可以做那种剧烈的运动"开什么玩笑!他自己什么身体又不是不知道,他搞什么飞机?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管"又是异口同声。他这是碍着谁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算了,还是先解决战斗再说。
想到这里,伊藤忍一把抱起了令扬,用少昂来不及反映的速度奔下楼,逃离战区,以免后患。
看到这一情景,展少昂不由得打心里为老爸笑了起来:
"老爸,你就等着接受这份迟来的爱的宣言吧。忍叔,我会帮你的。"
一片繁花似锦的海洋中,两个身材倾长的男子显得尤为突出,再加上那两张与众不同的容颜,更是众人侧目的对象。不过,两个似乎并不把这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对着话。
"忍,你不回去看看吗?这里没什么大事了,不用你担心。"展令扬笑看着他。
"不,你的伤还没好,现在离开我还是放不下心。"伊藤忍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替令扬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
"你就这么在乎我?"展令扬抬眼望向他,眼里仍是温柔,但是很冷。
"令扬,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伊藤忍急急地说。二十四年了,他等了他二十四年了,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冷静,难道这二十四的等待就这样付诸流水?他只是在等一个回答,可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时间来回应他的深情。如果是在试探他,那这个时间也够久了;那如果是在惩罚他,那他也接受。可唯独沉默,他,伊藤忍是承受不起的。
为了令扬,他做什么都可以。他爱程少筠,他愿意退出,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归宿。可是少筠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宁可让孤独相随,也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最让伊藤忍气结的是,为了他,自己终身未婚,就连广季都是借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的身体才有的。他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他最爱的人只有他一个。
"忍,我和你说过,我是不会去爱另一个自己的。你应该知道的。"展令扬尾尾道来。
"不是这样的,令扬,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伊藤忍拼命地说着。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相反,如果不这么做,那么他这一生的幸福也就完全结束了。
"忍,不是说给一个机会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的。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机会不机会,就算有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管了,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事情给说清楚。伊藤忍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样好累。
"没有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你的理由?未免太勉强了。"
"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之间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不觉得你有点强词夺理吗?从来都不给我机会,还说什么不可能,难道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自己吗?一切都以自己为中心,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算是受伤,也从来都是让人为你担心。你根本就是自私!"完全失去理智的伊藤忍,伤人的话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但还是没有注意到展令扬微微变色的脸。
"我自私?!"态度从来都是不愠不火的展令扬,终于在伊藤忍如此伤人的话下发了火。"伊藤忍,如果我自私,我根本就不需要和你说这么多的话;如果我自私,我也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去帮你和你父亲化解矛盾;如果我自私,你早就被宫崎耀司押回日本去了。我自私?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不给你理由,是不想让你被伤的更重。如果要理由,好,我给你。你给我听好了,仔仔细细地听好了:伊藤忍,自始至终,我展令扬都没让你喜欢过我,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是你自找的。听清楚了吗?现在都明暸了,可以了吧。"早就被气得浑身哆嗦的展令扬,无力地靠着一棵树,大口地喘着气。
终于明白是自己的话气得令扬浑身发抖的真凶的伊藤忍,在理智回到头脑的时候连忙劝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离我远点儿,我是个自私鬼,小心别传染了。"说着,展令扬一把推开了他,向另一边走去。
"令扬。"伊藤忍边追边喊着。
"滚开。"展令扬边跑边骂着。
"听我解释。"这是伊藤忍的声音。
"我不想听。"这是展令扬的声音。
..................
三
浓重的火药味。
这是东邦人下午来看展令扬时,对于他和伊藤忍之间那微妙的气息一个最完美的概括。
"我说小瑞瑞,你们如果真的想把那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还过得去的汤给我喝的话,那可不可以快点啊?你们难不成要饿死我这个世间罕见绝代风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敌天下超级霹雳可爱迷人............唔!"没等这个自恋狂把自己捧上天时,曲希瑞舍生取义了一次:打开汤煲,拿过调羹,勺起一口汤,朝着展令扬那张喋喋不休的大口一下子送进去了一口汤。
"小瑞瑞,温柔一点对人家嘛,人家可是病人哎。再说,这里是你的医院,你就不怕你那个温柔医神的封号一下子就毁灭怠尽吗?到时候没名望不就没病人可治了吗?你闲闲在家又说是人家的错......啊,我还要,还不错嘛。"边喝汤边说话一向是展令扬的看家本领。
尽管两人的对话让空气里的凝重稍微改变了一下,可那少许的僵局还存在着,存在于令扬和伊藤忍之间。这一点,东邦人体会得到。
"令扬。"南宫烈幽幽地开口了。他有种预感,是关于令扬的。可是,令扬在他预感中的不确定性还是不争气地出现。这个预感是好是坏,他自己不清楚。不过,他用自己本身最普通的感觉隐隐觉得是好事。
"小烈烈,你也喝这个汤了吗?"令扬先问了他。
"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烈有点纳闷。
"那为什么一脸喝过这个汤以后的便便脸?"展令扬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刹时,南宫烈和曲希瑞的脸上排下了一排黑线:该死的令扬!
"展令扬!"两人齐声喊道。
"到!"被喊的人也立时回应。
"我在问你话!"南宫烈暴喊。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和医院的厕所约会!"曲希瑞也在同时发出了怒吼。
"呃~~你们欺负我!!"展令扬又是一付委曲的样子。
"令扬。"这次说话的是站在伊藤广季旁边的少昂。
听到儿子叫自己,展令扬把头转了过去,看到少昂和广季站在一起的景象,突然觉得这个景象好熟悉,好像是..................当年的自己和伊藤忍的影子!
有一瞬间,他好想过去那些和忍有架一起打、有祸一起闯、有福自己享,有事忍承担(?)的岁月。那是和东邦人在一起时所不同的感受,是一种别样的悸动。
这样的改变在展令扬的眼中只停留了几秒,便立刻被理智淹了下去。改变的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映,快得让人不知所措,更快得让人无法体会那改变的眼神中所蕴含着的意义。
"叫老爸。"回复理智后的令扬有些不悦地更止儿子的叫法。
"老爸。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少昂乖乖地叫了一声老爸。
这时,东邦人彼此的默契便显露出来了:众人先后分别无声地走出了病房。就在伊藤忍不得不和别人走出房门的同时,少昂喊住了他。
"忍叔,您先别走。这事和你有关。"少昂微微颔首,直截了当地点明了人物。
伊藤忍是不知道少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留了下来。而其他人,则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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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老爸,你没什么可说的吗?"
沉默中的三人,少昂先开了口。
"呵呵......"典型的展令扬式回应法。可那看似呆瓜的笑容里倒底隐藏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也有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当少昂看向伊藤忍时,看到了一张阴沉的脸,显然那里是没有答案的。几经思量后,少昂放弃了问话,径直地走向了展令扬的床边,伸手便要取下输血袋。
"少昂,你干什么?"令扬按住了他的手,一抹淡淡的笑容随着仰起的脸,出现在少昂的面前。
"如果你对忍叔没什么话可说的话,那这袋血对你来说也就毫无意义可言了。"说着,少昂就要摘下血袋。
"展少昂,你想害死你老爸吗?"一直在旁边沉默的伊藤忍和展令扬同时开口了。
"呵呵,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啊。"少昂打趣着。"难怪,老爸你现在的身体里流的可是忍叔的血液啊。"
"少昂。"伊藤忍警告着他。
"忍叔,你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吗?"少昂突然看向了伊藤忍,那温和的眼神里面透露着一股强硬的力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他的隐瞒到了极限吗?现在就连这个小鬼都猜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他不想要他的帮忙。就算是爱情,他也不想要展家的人施舍给他。没有爱情,他也宁愿保留自尊。
"老爸,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少昂的话题在瞬间又转到了令扬的身上。
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先是伊藤忍说自己自私,然后又是儿子说自己自私,到底是我真的好自私,还是他们误会了我的所作所为?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中暗付的令扬脸上虽然还是一付天下太平的笑脸,内心的涌潮却一浪接一浪。
"少昂,你在跟我猜哑谜吗?"少昂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令扬还是难以捉摸。都说他的想法难以想像,可这个儿子的想法更让他无法想像。
"你一次又一次地给了忍叔生存下去的希望,也给了他爱情的憧憬,可你却从未给过他机会。有时候温柔是美丽的,可有时候温柔也是残酷的。你的温柔就是这样绑住了忍叔对你的爱恋,你很会拒绝,尤其是拒绝忍叔给你的爱。"少昂的话一字一眼地穿透了空气的身体,直挺挺地射进了展令扬的心里。
"少昂,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是永远不会明白的。"令扬语气中多了一许幽怨,明朗的笑容也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可是我明白,"少昂一语惊人。他没有多少犹豫,直接继续了下去,"我说过温柔也有美丽的时候。虽然你一直拒绝忍叔的爱,可是你在用拒绝回应的时候,也温柔过。不信的话,我有证据。你一直让我保留对忍叔的尊敬,是因为他在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特别的位置,至于那个位置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你年轻时先遇到的是忍叔,和他也疯狂过,打拼过,而且........."到了这里,少昂顿了一下,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换了几个来回。
这个举动让展令扬几乎发疯。
难......难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不,那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只有他和忍知道。可是事后我也对忍洗过脑,让他忘记了。也可以说那年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历史。那少昂,看的是什么?
"呵,"少昂哑然失笑,"老爸,你乱了。"
展令扬抬眼看向他。呵呵,不愧是我的儿子,能看出来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少昂又接着继续了先才的话题。"在忍叔回日本的那段期间,你几乎夜夜不眠。"
一句话,让展令扬彻底崩溃。同时,伊藤忍的视线也开始炙热了起来。
"令......令扬,真的是这样吗?"
"别听他瞎说。少昂,你闹够了没?"
"你说我闹?那我就接着给你闹。还有这次,忍叔为了救你,输了400cc的血给你。这些都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和忍叔有缘。既然有缘,为什么不惜缘?为什么一定要到最后才想起来后悔?在有时间的时候就应该去享受这份感情,去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缘份。这句话是你对我说的。难道你忘了?别说你忘了,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个逃兵,一个爱情的逃兵。"铿锵有力的话全部在展令扬的心里炸了开来,宛如一个炸雷,撼动了那本来就很脆弱的神经。
"呵呵,我本来就是一个逃兵。少昂,你知道吧,我曾经消失过十年。"
隐瞒还有什么用?既然已经开始明朗,那又何不给事情一个公开的机会?
展令扬幽幽地开了口。
五(回忆篇 for 展令扬)
时间有时候是一个刽子手,挥下手就能斩断曾经的回忆。就连美好的过程,也往往都被那无情的刀子所拦杀。
十年的时间够吗?够让他们忘了我吗?也许这是不可能的。
年轻时的美梦不是虚幻无实的,没有人能够忘掉,忘掉那份青春时的冲动与激情。
一辈子只有一次激情,而我的激情在和他们相处时就已经挥霍殆尽了。为的是留给未来一个充实的回忆,在想起这些回忆时,我能够感到幸福。
可,往往现实是无情的。现实的残酷让我不得不与他们分手,就连忍,我都要和他分别。也许这并不是我生命中的劫数,但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我不敢想象他们失去我的的痛苦,那份痛苦是残忍的。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让他们担心我。如果恨我能够代替那种要命的担心的话,那我宁愿他们恨我。至少,他们不会心痛。
我很自私?
是的,我很自私。自私到只想和他们相处一生,不去在乎别人的生死,却在乎他们的感受。我别的不需要,但却需要他们的回忆必须有我,有我的存在,这样我才能够不后悔。就算死,也要死他们的面前,至少,我的灵魂属于他们,也仅仅只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