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更科[下]加番外
更科[下]加番外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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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他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笑著再次捏著他那柔嫩的脸道:‘真的就好。'
      他嘿嘿的傻笑了几声,缩进我的怀里闭眼睡著了。
      怀抱著这个暖烘烘梦中还在笑著流口水的小家夥,我看著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真的可以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家吗?自从四年前被迫离开被战火烧毁的家,就开始独自一个人流浪的我,真的可以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家吗?
      以後的日子,师父师娘待我就像另一个儿子般,上午遣我和叶岩去师塾读书,下午便教我们和其他的一些人还有鸣焱习武。
      不久,我便知道了这里的情况。这里是师父的祖产,算得上是个小地主,至从师父的爹娘死後,在外拜师学武的师父便回来打点一切,但他并不愿放弃这麽多年他所学的东西,便创建了这个像镖局一样的重剑门,而叶岩其实和我一样,也是被师父和师娘捡回来的孤儿,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至於鸣焱所说的芹芹,则是师娘妹妹的女儿缤芹。
      ‘师兄,'快一年了,还是同样的戏码,‘我也想去读书。'鸣焱嘟著嘴拉了我的手跟在後面。
      ‘不行,乖乖跟著师父练武,整天就想偷懒。'
      ‘我没有。'
      ‘那你干嘛不去求大师兄,看我才来不久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小脑瓜里想些什麽?'
      ‘我真的没有,'他嘟囔著,‘我就想和你们待一块嘛,可大师兄每次都不带我去,害我一个人被留在屋里对著爹爹。'
      ‘唉,等你大些了你再去,好不好?'
      ‘那时你们又都不去了,不好玩。'
      ‘看吧,你还说你不是想去玩?乖乖的回去,我得走了,本来就迟了,大师兄还在山下等我呢。'掰开他的小手,我转身就走。
      ‘师兄,'他不死心的抓过来,没抓住我的手,但却扯住了我手上的链子,这一下竟将那细绳扯断开来,颗颗菩提子撒落入那草丛中,有些还滚下了山坡。
      我呆了,这是母亲生前留给我仅剩的东西。
      鸣焱也吓得呆了。
      下一刻我脑中空白一片就拨开那密密长长的草丛开始找起来,也不管鸣焱在身後怯生生的叫我。
      好不容易,却才发现一颗。
      看著那浅色的圆珠静静的躺在褐色的泥土里,没有捡,我慢慢立起身子来。
      ‘师兄。'鸣焱害怕的立在一旁看著我,眼睛里滚动著点点泪光。
      ‘没事的,反正是些破珠子,又不值钱,丢了就丢了。'我冷冷的道,然後转身便下了山。十四颗观音无畏佛珠以前便只剩下了十三颗,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些如我一样流浪儿抢走我的佛珠时的嗤笑声,‘破烂东西,还当宝贝似的。'他们没能踩烂它们,而那珠子却蹦窜满地,最後我怎麽找也只能找回十三颗,现在竟然又一次的弄丢了,丢了就丢了吧,再找能找回几颗?还不如都丢了的好。而鸣焱,我不怪他,就一个小孩,再说了,我现在还吃著穿著住著他家的呢。但我想,我还是讨厌小孩子,很讨厌。
      下午回去的时候没有看见鸣焱,练武的时候也不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不在,师父很生气,怪师娘平时都不好好管教鸣焱,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偷懒不说,现在连家都不知道回了,而叶岩则是急急求他们去找鸣焱。
      到了很晚,他们才在山脚处把鸣焱找回来。我待在鸣焱的屋子里没有出去,只隐约知道鸣焱在大厅被他爹狠揍了一顿屁股,还头一次的没有找什麽借口。
      叶岩抱了鸣焱回屋的时候,我才看见他身上都是一些刮伤淤痕。
      才这麽小的小孩子,我心中还是闪过一丝不忍,‘我来吧,师兄,你先回去睡吧。'我道,接过叶岩手中的水盆。
      ‘师兄。'待叶岩走後,鸣焱垂著头,小小声的道,‘对不起。'
      ‘算了,不过你今天竟然这麽晚了都不回家,你知不知道这会让家人担心的?'
      他微微的点点头,然後从衣兜里掏出什麽东西,一颗一颗的放在床上。
      我诧异的看著那些菩提子,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麽。一颗,两颗。。。五颗,六颗。。。。十二颗,十三颗,竟足足十三颗。。。
      ‘对不起师兄,我只找到十三颗,我听别人说,佛珠都是双数的。。。'几滴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鸣焱,'我怔怔的道,‘你是为我去找这些珠子去了?怎麽这麽傻,我不是都说过了,它们又不值钱。'
      ‘可它们是师兄的宝贝阿。我不知道还差多少?'像珍珠一般的眼泪又哗哗的掉在了地上。
      我的宝贝?内心深处一颤,回过神来,‘别哭,鸣焱,都齐了的,'我抱住他,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替他擦干净眼泪,‘全都齐了,鸣焱。'
      ‘可是。。。'他抬起红红的眼睛嘟著嘴抽泣著看著我。
      ‘真的,这串珠子一共十四颗,你找到了十三颗,还有一颗在我的手里阿。'
      ‘真的?'
      ‘嗯,真的。'我紧紧地搂著他,还一颗,就在我的手里。
      他抬起被草缘刮伤的手臂擦了擦流出来鼻涕,然後便松一口气,无事般噗哧的笑了。
      真是个孩子,我忍著眼中的眼泪,笑著将他脸上的鼻涕和泪痕擦干净。
      你知不知道,鸣焱?从那时起,我才真正的把重剑门当作我一生的归宿,因为你,我的第十四颗无畏佛珠。
      一颗:使众生返照自性,获得解脱,是为无畏。
      二颗:使众生旋转知见,苟遇火难,火不能烧,是为无畏。
      三颗:使众生旋转观听,虽遇大水所漂,水不能溺,是为无畏。
      四颗:使众生入於罗刹鬼国,鬼自灭恶,是为无畏。
      五颗:使众生六根消复,临当被害,刀段段折坏,是为无畏。
      六颗:菩萨明照十方,使众生不受药叉、诸幽冥所害,是为无畏。
      七颗:使众生不受虚妄声尘系缚,是为无畏。
      八颗:使众生行於险路如行坦途,遇贼不受劫,是为无畏。
      九颗:使性多淫者,不生色念,是为无畏。
      十颗:使怀忿记恨之人不生嗔恚,是为无畏。
      十一颗:使一切昏钝无善心之人,远离痴暗,是为无畏。
      十二颗:使无子众生,欲求男者,令得生男,是为无畏。
      十三颗:使无子众生,欲求女者,即得生女,是为无畏。
      而第十四颗:持观音名号,使众生所得福德与恒河沙数无异。
      这代表著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这母亲交给我求神保佑我的佛珠手链,直到了那天,才重又变得完整。
      第六十六章 (全)(漠风篇)
      随著鸣焱一天天长大,他那异於常人的天赋也就日渐显露出来。任何事情,只要他感兴趣,通常在很短时间内就能悉数掌握,但极为可惜的是,他学得再快也没有他兴趣变化的速度快。记得当初他觉得算命很有趣,便死缠了师娘要学易经,可才入门後不久,一天晚上,他盘腿坐在床上突发奇想,说是要学古人来个什麽囊萤读书,然後立马就缠了我要去捉萤火虫,那时我的玩心也大,於是我、鸣焱、缤芹以及放心不下的叶岩四个趁了天黑溜出去,结果萤火虫没有抓住多少,回去时反倒满身是泥的被师父逮个正著,一个个按在凳子上揍了顿屁股,随後师娘笑著赶了我们去洗澡,做了夜宵给我们吃,而鸣焱却开始对那些各种各样捉昆虫动物的器具感起兴趣来,一偷著机会就往城里面的手艺人李伯家跑,易经自然就被丢弃於一边了。
      学易经如此,学手艺如此,後来他学什麽草药、篆刻等等的,也都如此,大概他兴趣维持的最长的一次便是他七岁那年师父教授戏灵拳的时候了,一路拳法,鸣焱竟在半年之内就将之掌握得七七八八。可就在师父极为欣喜的想提前把自己的几路剑法也一并传授给他的时候,他竟又腻了,还说什麽城中妖孽已除,而为民造福的他由於元气大损要清心长休一阵,直把师父气得够呛。当然,鸣焱在拿到真剑之初,也著实兴奋了一阵子,但我觉得对於练剑,他最高兴的还是可以像说书先生口中的侠客那样用剑来烤鱼。
      师父极为无奈,便将他塞进我和叶岩去过的私塾,期望教书的李秀才能让他好好收些性子。可没料到连三个月都不到,那李先生便气冲冲的找上门来,说是鸣焱竟在课堂之上掀了他的桌椅,还差点摔了孔圣人的牌位,并告诉师父以後不要再把鸣焱再送他那里去了。师父听完後,顿时七窍生烟的就遣了众人去将那个逃掉的闯祸精缉拿归案。
      我和叶岩对眼一望,叶岩叹了口气,领了众人向一边去了,而我则偷偷跑去鸣焱惯常的避难之所,却哭笑不得发现他还在优哉游哉的烤著鱼,一付没事人的样子。
      ‘唉,'我拍拍他的头,‘最後一餐了,多吃点,做个饱死鬼也好上路。'
      ‘我爹知道了?'他讶道。
      ‘你说呢?竟敢掀老师的桌子,真是皮又痒痒了,这下等著被扒皮示众吧。'
      ‘那是那老东西自找的。'鸣焱一皱眉头跳了起来,‘我就见不得张碌那小子一付不得了的臭模样,不就是有个做官的亲戚吗?整天拿小三子开涮。所以我便给了那家夥一个教训,结果张碌都没说什麽,那死秀才反倒跳出来鬼叫鬼叫的,呸,亏他还读了这麽多年的书,就这德行,还一天到晚得跟我们吹说要凑钱去考举人。哼,以後我是占山为王了,见这种人,来一个砍一个,做举人?做他的白日梦吧他。'
      ‘嘿,你还少提什麽以後不以後的,'我伸手用力擦去他嘴角的残渍,‘先活过今晚再说吧。'
      他眨巴著眼睛嘟了嘴重新坐下,支吾著道:‘我这不正在想吗?可是师兄你也知道我爹了,他从来都不相信我的,'他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瞅著我,‘我又不像师兄这麽聪明伶俐,师兄。。。'
      ‘那就只有翘家罗,'我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小时候的他明明那麽可爱的,怎麽越大越滑头了呢,难道是我教的不好?‘来,快拿著作路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以後你若是还能活著回来再还给我好了,赶快逃命去吧,啊,为兄的帮你把其他人引开。'说著我就要走。
      ‘师兄,'他立马蹭过来抱住我的腿道,‘你真是大好人啊。。。'
      ‘没什麽的,你不要介意,把我的腿放开就行了。'
      ‘师兄,我走以後,没有了可以让你任意打骂的出气筒,没有了晚上给你暖床的热壶,你千万要自己保重啊。'
      ‘放心,我会的。你还是先把我的腿放开。'
      ‘师兄,'他算是没辙了,‘不要这样了,再帮我这一次吧,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师兄。'
      ‘下辈子?'我看著他,‘这次你闯了这麽大的祸,我可摆不平。'
      ‘师兄,以後你说什麽就是什麽,这行不行?'他嘟著一张小嘴。
      ‘唔。。。这还差不多。'
      ‘咦,那师兄算是答应帮我了?太好了。'他立马两眼发光的跳了起来,搂住我的脖子亲得我一脸口水。
      ‘好个鬼阿,'我抱住他,‘下次你再敢闯祸试试?'
      ‘知道知道,'他头点得像捣蒜,‘那师兄要怎麽做呢?'
      ‘找那小三子和张碌来帮你在师傅跟前演戏不就得了。'
      ‘可小三子最胆小怕事了,而张碌才被我揍过。。。'
      ‘有我出马你还担心什麽啊。'我在街头混迹的那几年学到的东西可不少,做事整人向来也是一套又一套决不重复,所以在城中读书的时候处在那麽一群好小孩中间想不显山露水都难,名声自然也就传播在外了。
      事後,鸣焱逃过了一顿板子,但还是被罚跪了一夜。师父思忖了半天,最终决定将教鸣焱读书习字的任务托付给了我。谁叫师娘对鸣焱向来主张顺其自然,叶岩则由於鸣焱一生下来就可谓是由他一手带大的,所以极为宝贝鸣焱,而鸣焱虽然调皮,但却绝不是娇纵的那种,本性纯良,天资聪慧,大方活泼,再加上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腔油嘴滑舌,不要说我们门内很少有不宠他的人,就连城中大多数人也都很喜欢他,故而能对他硬得下心肠扮黑脸还能管得住他的人,也就只有师父和我了。
      於是师父烫手山芋一样的将鸣焱丢给了我,同时给我的还有一根手臂粗的棒子。鸣焱一吐舌头,这才意识到他算是进了狼窝,可惜悔之晚矣。
      此後不久,在鸣焱八岁生日的时候,师父的大师兄路过我们门便顺道前来看望看望,而他身後跟了个极为秀气的小男孩,只比鸣焱大几个月,却十分的沈默。
      那个小男孩就是瑞华,是大师伯朋友的儿子,父母亲死後就一直由大师伯照顾著,可大师伯为人漂泊,也不想让瑞华跟著他受苦,便想将瑞华带回师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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