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上部)————木荒
木荒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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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槿猝不及防被他这麽一吼,当下呆住,眼里露出了些许茫然,好一会儿,才将他话的意思明白过来,当下轻轻张了张嘴,却是什麽都没说出来。
      然後便静静垂下眼来。
      男子见他如此反应,当下亦是一阵沈默,却是将裹在他身上的白狐裘又紧了些,手指轻轻地摩挲著他颈上的红痕,半晌,方低声道:"‘情思'不是一般的淫药,一旦中了,便会在夜里发作,而且不只发作一次,而是一连九夜,而这九夜间,中者必须与人交合,否则......"

      齐槿听得愣住,又听他话语停住,不由怔怔问道:"否则怎样?"
      男子苦笑道:"据说是会欲火焚身而亡。我倒是不太相信,因而昨晚点了自己穴道,倒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熬过去......"
      齐槿下意识便想问"结果呢",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当下闭口不语。却听男子低沈的声音道:"不想这药性倒果真厉害,竟迫得我连重手法所点的穴道也冲开了,我想最後若不是你来了,此刻我必定已是血沸而亡......"

      齐槿沈默,良久方低声问道:"所以你叫我昨晚别来?"
      男子微微苦笑:"可是你还是来了。"
      齐槿轻声道:"那......你怎麽办呢?"
      男子看他的眼神霎时变得有些古怪。齐槿怔怔道:"你为什麽这麽看著我?"
      男子仍是定定看著他,诧异道:"我这麽对你,你竟然......还为我担心?"
      齐槿一愣,半晌方轻声道:"可是你说你会死。"
      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忽然道:"那麽,如果我说我不愿死,你......可愿救我?"
      齐槿当下愣住,怔怔地看著男子幽黑的眼,良久,方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虽是如此,但当第三日再次在男子怀中醒来时,男子对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不知道,现在,我却知道了。"
      齐槿一愣,随即便忆起昨夜自己竟又不由自主地到了山洞,而那人将自己压下的时候也并未挣扎......
      男子为他清理完毕,想了想,又将怀中小瓶的伤药挖了些涂上他受伤的密处。齐槿只觉私处一凉,下意识便要推拒,男子却将他按住道:"这药膏有生肌化瘀之效,我想应该是可以用在这里的罢。"眼看齐槿又红了脸,却是低笑了一声:"你连自荐枕席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怎麽这个时候反倒害羞起来?"

      齐槿当下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什、什麽自荐枕席,我......我不过是想救你......"
      男子一笑,将他衣裳整理好,将他紧紧圈在怀中,道:"宁愿拿自己来救麽?"见齐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待齐槿再次呆住时含笑问道:"为什麽?"

      齐槿怔怔地看著他,显是不明白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为什麽是为何意。
      男子用手指轻轻梳理著他的长发,解释道:"为什麽要救我?"
      齐槿理所当然道:"为什麽不救你?你受了伤,又中了毒,不救你你会死的。"
      男子一愣,静静看著他,眼中神色复杂,忽然却是微俯下头,在齐槿唇上轻轻一吻。
      齐槿一愣,随即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你......"
      男子笑道:"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有什麽关系?"
      齐槿摇头道:"那是不一样的,那是为了救你......"
      男子又是一怔,然後却是微笑著再次低下头去,双唇轻柔地印上那微带凉意的唇瓣,低低道:"自然是一样的......今晚你早些来罢,我不想你再受伤......"

      齐槿怔怔地看著他,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已来不及明白......
      但到晚上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男子的手和唇舌在他身体上点起了一簇又一簇的火焰,肌肤的摩擦中一阵又一阵火一般的热力袭上来,不谙情爱的少年难耐地扭动著身躯,却换来年轻幼嫩的身体更难以承受的刺激。原始的欲望潮水般漫上来,让青涩的少年羞窘中不免带了恐慌,雪白的身子难以忍受地颤抖著,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推拒身上的男子,只无措地任著他的动作为自己带来一股股陌生而不可抗拒的快感。唇舌交缠,身体厮磨,虽是觉察到他的手指逐个加入著探入了自己的私处,却已经无法去阻止,而当那手指退出去,另一样更坚硬更火热的东西慢慢推入进来时,竟也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疼痛,而随著那律动的节奏愈来愈快,那陌生的快感浪潮亦越来越汹涌......

      自此,夜夜如是──洞外天寒地冻白雪漫天,而洞里却是春色旖旎炽焰烈火......
      男子身上的伤渐渐好起来。白日里齐槿过来,已能和他一起勉强走到洞外,将齐槿裹在怀中,看远山素裹,红日初晴。一个人到洞口等齐槿过来的时候还可捡起几颗石子,将偶尔路过的小动物打上一两只,本想将它们烤来吃,却常常是见到齐槿不忍的目光又将他们放掉,如果伤得重,还会在齐槿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将自己剩得不多的治伤灵药贡献出去为这些本是该做自己口中食的小东西疗伤......

      到得伤势已好得差不多时,男子已能微微靠著齐槿来到初时齐槿见到他的那株梅树之下。齐槿对他道:"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你,你流了好多血。"
      男子看著那洁白纯净的梅花,又转过头来看著身边梅花般的少年,含笑道:"嗯,我当时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
      齐槿怔怔地看著他,然後轻轻转过眼去。伸手接过一瓣飘下的残梅,那一点残香便凝在了他雪白的指尖。
      然後轻轻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男子看著他,"嗯"了一声。
      齐槿道:"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你的毒也很快就可以解了。"
      男子又"嗯"了一声。
      一阵轻风过,指尖的残梅幽幽飘了开去。齐槿一怔,手指仍是静静定在原处,指尖却似起了一点凉意。
      仍是轻得像雪花般的声音:"那麽,你也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男子目色幽深地向他看去,却见怀中人低垂了眼眸,只看得见那漆黑如夜的长睫。
      无声一叹,男子伸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望进那双清澈的眼睛,柔声问道:"那麽,你想我离开麽?"
      齐槿轻轻一颤,却躲不开面前的人幽黑的眼神,只听他更低柔的声音问道:"如果我离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齐槿蓦地僵住,怔怔望进那双幽邃的凤目,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微微皱眉:"为什麽?你不喜欢我麽?"
      齐槿再次僵住,睁大了眼睛望著他:"我......"
      男子朝他温柔一笑:"可是我喜欢你。"
      齐槿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讷讷道:"我是男子,你也是......"
      男子一扬眉:"那有什麽关系?"深邃目色投向眼前人的眼睛,"如果我说我要娶你,你愿不愿意嫁我?"
      齐槿这次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人,却见男子望著远山道:"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走也没关系,你在这里好好想想,等我回去安顿妥当,你也该想好了,那时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齐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惊道:"可是你......我......怎麽可以......"虽然不在俗世,不缚於俗礼,但单纯的少年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说喜欢他,要带他走,要他嫁给他......

      怔怔地望著他,怔怔问道:"为什麽?"
      男子却似知道他想问什麽,将他更紧地搂在怀中,微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齐槿一愣:"所以你要报恩,所以你才......"
      男子摇摇头道:"是报恩,也是喜欢,报恩要拿一辈子来报,喜欢自然也是拿一辈子来喜欢......"
      齐槿怔怔地望著他,似是明白,又似是茫然。
      当夜的缠绵似比往日更为激烈,男子固是狂野失控,连齐槿竟也在他花样手段之下呻吟力尽。狂潮疯涌间,男子却是一边狂野动作一边盯著齐槿的眼睛逼问:"你喜欢我吗?"齐槿本不欲答,奈何男子使出种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手段,硬生生逼得齐槿低泣著吐出破碎的声音:"我......我喜欢......喜欢你......"

      而次日齐槿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身下已然被清理过,衣裳也已整齐穿好,一切如前,却独不见了熟悉的人影。齐槿失神地转过目光,只见一侧洞壁之上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正在洞中漏下的光亮中微微刺目:

      "予君一年之期,一年之後,当踏雪来迎,望君莫负吾意。"

      然而,一年之後的冬天,并未下雪,而那个立下约定的人,亦并未出现......
      再一年的冬天,那人仍是未出现,而不知为什麽,那株梅树竟然也没有开花......
      第三年,未到冬日,齐渊已至。而那个冬日,终於又下雪了,他也再次见到了他,只不过,不是在梅树之下,却是在那红得似血的盖头下......
      52
      "本来我算是百毒不侵的,但那媚药却不算得毒,因而我到底是和他相遇,这也算得缘分了。其实有时候想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喜欢他,甚至想要娶他,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他也没问我,我也没有说。那九天,他一直陪著我,我们便始终你我相称,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探究彼此的名字身世。因为我始终觉得,他不像这个凡尘里的人,倒像个山中精灵一般。而另一个原因便是,我有些怕,我没想过我会突然喜欢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子,那种陌生的不能控制的感觉让我有点不安,所以我也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因此我在知道他的名字了解他之前便不告而别,我想,如果一年之後我这种喜欢还在,那麽,我一定回去履行我的诺言......"

      见齐槿怔怔望著他,燕沈昊不由微微苦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我也没办法。虽然在他身边时真的是想不顾一切带他走,但回到这个俗世,再热的脑子也必须冷静下来了。我是北朔的皇子,若真要娶一个男子为妃,父皇一定不会同意的,况且,他还是东苍人......"

      齐槿轻声道:"所以,你最终还是放弃了他?"
      燕沈昊沈默了一下,然後摇了摇头:"没有。"见齐槿眼中露出怀疑,便重复道:"我没有放弃。虽然回来,但那一年,我一直在想他,我也找过别的人,男人女人都有,但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所以虽然麻烦,最终我还是决定去将他带走。"微微一顿,浮起一丝苦笑,"哪想世事难料,偏在那一年冬,就在我准备去东苍之时,父皇驾崩了......"

      "国君驾崩,固是大事,但对於诸皇子来说,更大的事却是那尊贵的帝位。因为父皇迟迟未立太子,因而父皇一去,这皇位之争便也十分激烈了,我无意於帝位,但我却必须助皇兄登上去,否则只怕到时候我们兄弟都会尸骨无存......不要这麽惊讶,皇家就是这样。所以有时候我反而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让他那般纯洁无暇的人跟著我,就让他那麽在山中也好,我倒是觉得这个俗世会玷污了他......"

      "待到皇兄称帝,一年之期早已过了。但因为还有几名失败的皇子依旧不甘,倒是联合起来对付皇兄,因而我仍是抽不开身去接他,於是只好暗中派了手下心腹去找他。但也不知是我的手下太笨还是实在是天意,手下带回来的消息竟是找不到我所描绘之地。其实倒也不怪他们,我当时也不过是误入山中,出来的时候虽努力记了一下,但我北朔多平阔之地,像东苍那般的大山实在甚不熟悉,兼之已经过去这麽久,当初的记忆也许早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这时候我倒真是有些後悔当初没问他的名字和身世,不过後悔也没有办法......"

      "那......後来呢?"齐槿轻声问。
      "後来,待把一切会威胁到皇兄的势力除尽,已是过去两年了。不久北朔与东苍边境上起了冲突,皇兄命我领军出战。因为东苍就在前面,且我记忆中那座山就离东苍与北朔交界不远,所以待战事稍微稳定,我便偷偷潜入了东苍境内,凭著记忆寻找,倒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当年那座山。也许真是注定,我还没去到昔日之地,便在山脚下遇见了他......"

      觉出齐槿似乎轻轻颤了一下,燕沈昊不由以眼神相询,却听齐槿低声问道:"你......是在山脚下遇见他的麽?"
      燕沈昊点点头:"虽然那时他并未穿以前的白衣,而是换了一身锦衣,身後似乎还跟了一个下人,但他样子跟两年前并没什麽改变,我自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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