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清穿]女主来自末世 完结+番外完本[bg同人]—— by:夹生的小米
夹生的小米  发于:2017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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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又往后靠了靠,含笑地望着她。
江菱惊骇莫名,心里的小人儿亦在龇牙咧嘴地跳脚。在面对康熙皇帝时,她确实不像对待别人那样轻松自在,或许是那些先入为主的念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罢。总之在康熙皇帝面前,她确实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无力之感。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安,相当的不安。
但没想到,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也被康熙皇帝看出来了。
应该夸他一句观察细致入微么?
江菱定了定神,又将心里连连跳脚的小人儿给摁了下去,勉强笑了笑,道:“皇上何出此言?”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她道:“你现在的模样,便是如此。”
于是江菱再一次僵直了身体,久久说不出话来。看来眼前这位皇帝不但观察力惊人,而且是太过惊人了,连她一点儿细微的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江菱定了定神,决定像上次一样破罐子破摔:“皇上素有威仪……”
“停。”
康熙抬起一根手指,按住她接下来的话,笑道:“莫要再说什么皇上素有威仪,自然而然便会心有畏惧。太皇太后威仪更甚,多少大臣在她面前两股战战,连话都说不利索,但你在太皇太后面前,却从来不曾有过惧怕。你说,你当真是因为惧怕朕的威仪么?”
——况且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曾有过严肃的面孔啊。
康熙抚了抚额头,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无奈。
江菱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一寸寸碎裂开来。这位祖宗跟孝庄(太皇)太后能一样么,太皇太后她既然是一个传奇,那自然就是有痕迹可循的,只要顺着毛捋,肯定能在太皇太后的手底下活下来。但眼前这位祖宗,大爷,她从未有一次摸透过他的想法啊!
第一次见面,康熙已经记不住了,略过。
第二次见面,康熙皇帝微服出宫,自然不能用常理看待,略过。
第三次见面,康熙皇帝装作不认识她,但在当天上午,便从女官那里取回了身份牌子,交到她的手上。这个举动当时没有留意,但事后细细想来,却让江菱有些后怕。
——假如当时康熙皇帝一开始便叫住她,后果会如何?
她发现自己不能细想,越是细想,便越是感到眼前这人深不可测。
第四次见面,康熙皇帝直接让人带了她出去,在夜里陪她散了会儿步。她以为是皇帝需要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事实也证明确是如此,在陪他走完长长的一段路后,康熙便放她回宫去了。
第五次见面,康熙说是偶然路过。偶然……路过?当真是偶然路过么?
再后来便是康熙皇帝从六张字条里,准确无误地抽中了她的名字,据说当时在场的除了梁大总管和那位小太监,还有几位东暖阁的近臣,断断不能作假,但、但这也未免太巧了罢。
再然后她便从梁大总管口中,听到了那一段让她冷汗直冒的话。
“被万岁爷亲手撤换过一次”,这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江菱一直记到了现在。她确实想过问一问康熙,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因为她预备要离开,又担心一问之下,造成的后果自己无力承担,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但现在?……
江菱看着眼前淡笑的皇帝,发现这回事情不但脱离她的掌控飞出天际,还直接飞到外太空去了。
要是还能轻松自如,那便不是镇定,而是缺心眼儿了。
眼前这位祖宗,可是个深不可测的狠角儿啊。
江菱垂头丧气,决定将摔过的破罐子再摔一次:“皇上所言不错,前些日子我确是对皇上感到惊惧,但这种惊惧却不知来由,亦不知如何去消解。”或许可以归因于无所不在的第六感。
至于“惊惧”云云,却不过是江菱夸大其辞而已。
康熙淡淡地笑了开来。
他轻轻叩了叩面前的杯沿,有些漫不经心道:“居然不知来由么……”
早在半年之前,初见到江菱的时候,他便感到这女子与常人不太一样。又因为是待选秀女的缘故,便对她多了几分关注。偶尔三五次,侍卫们会将江菱的日常言行、一举一动,呈递到康熙的案前,供他御览。康熙细细琢磨之下,又不禁莞尔。
——确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再一想到江菱的待选秀女身份,康熙便动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再亲自确认一次。于是在某一天晚上,便让梁大总管将她叫了出来,让她陪着说了会儿话。在那天晚上,康熙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极致的安宁与闲适。
或许因为她是个安静沉稳的姑娘罢,在她身边时,整个人都会变得安静平和。
而这种极致的安宁,对于皇帝来说,尤其是对于康熙这种幼年登基、重臣施压、外有战乱、时时处在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里,从未有过松懈的皇帝来说,是一件极难得的奢侈品。
那时康熙便肯定了自己的意图,但还稍微有些犹豫。等到遴选接近尾声,太皇太后即将留下最后一批人之前,康熙又“偶然路过”了一次。那一次康熙便确认,当晚的事情并非偶然,江菱留在他身边时,会让他感到一种极致的安宁。他极喜爱这种感觉,想要将它永远留住。
那一晚过后,康熙真正确认了那个疯狂的念头。
——将她留下来,然后……
但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就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他没想到她居然……康熙揉了揉眉心,暂且将心里的烦躁不安之感按捺下去,温和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妨将惧怕的念头一并打消罢。只消将朕当成——”太皇太后——
唔,不好,这样不好。
太皇太后是女子,而他是男子。
不能将自己当成太皇太后,这样不好。
康熙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参照物,便只能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便在太皇太后跟前多留些时日罢。太皇太后一贯慈和,太后亦秉性慈和,你留在太皇太后、太后身边,自然极妥当的。”至于他自己,便只能徐徐图之了。
江菱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表情,又有了一丝裂痕。
原本她是抱了破罐子破摔、预备承受康熙皇帝勃然大怒或是冷言讥讽的念头,才撂下一句“确是惧怕”的,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康熙皇帝让自己打消惧怕的念头?还让自己在太皇太后身边多留些时日?而且言辞温和,隐隐还有些无奈之意,这是在纵容自己么?
但他一个皇帝,又何必要纵容自己?
江菱脑海里乱糟糟的,如一团纷繁芜杂的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如果眼前这位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江菱倒还不会这样困惑,但偏偏眼前这位正是皇帝,而且还是一个让她猜不透摸不着,言行举止深不可测的皇帝,便不能不让她多想。
良久之后,康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回去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打消她的惧怕,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江菱回过神来,轻轻噢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似乎她在康熙皇帝面前,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失控,有时是不知所措,有时是不在状态,简直不像是她自己了。念及于此,江菱便强自定了定神,勉强维持着一张平静的面孔,稍稍屈膝行礼,道:“恭送皇上。”
康熙皇帝莞尔一笑,抬手招了梁九功过来,预备要离去。忽然他停住脚步,又问道:“太后预备在这里留几日?可有个准话么?”
江菱细细地合计片刻,垂首道:“回皇上,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日,这个准话,却是没有的。”就连太后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百二十份佛经,到底要抄上几日。
第43章
康熙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但那句“原来如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了。江菱在原处等了片刻,等不到康熙皇帝的话,便悄悄抬头望了一眼。一望之下,才看见康熙皇帝亦在回望着自己,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又是那种笑。
江菱心里咯噔一声,原本按捺下去的不安之感,又慢慢地浮了起来。她捏了捏手心,勉强维持住一张平静的面孔,稍稍移开目光,望着凉亭里的一根大柱子,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一直数到三十九,才听到康熙皇帝沉沉地笑了一声,道:“走罢。”
梁大总管唉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匆忙跟了上去。
康熙皇帝和梁大总管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的侍卫们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去。江菱彻底松了一口气,背靠在一根大柱子上,按住胸口,脸色慢慢变得煞白,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好在皇帝已经走了,看不到她此时的模样。
江菱闭了闭眼睛,将那些不安的情绪全部都抛到脑后,慢慢地走回到厢房里。不是不知道康熙皇帝的深不可测,自从她见到康熙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弄懂过康熙的一举一动。但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跑路的,康熙皇帝再是深不可测、再是难以捉摸,短时间内都与她没?4 那些更深层次的理由,江菱不愿意去想,因为太过荒谬了。身为一个皇帝,而且还是一个幼年登基、在权臣的虎视眈眈下夺回权柄的皇帝,康熙的每一言每一行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不可能在虎狼环伺的朝堂里存活下来。这样一个皇帝,怎么会……
纵容。
而且是毫无来由地纵容。
——这怎么可能?
江菱回到厢房里,用冷水拧干了丝巾,往脸上用力抹了抹,试图让脑子清醒一些。
她想起刚刚侍卫们清场的情景,便走到外面去,叫住一个小沙弥,问他刚刚可曾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带着一个年纪更小的丫鬟。小沙弥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才道:“施主说的可是林施主么?方才小僧看到林施主出了佛寺,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江菱暗想那应该是荣国府的马车,便问道:“那辆马车是什么模样?”
小沙弥回忆片刻,仔细描绘出了马车的样子,还刻意强调那辆马车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贾字,让寺门口的师兄们议论了很久,因为贾府曾经是寺里的一个大金主。
江菱闻言彻底地放下心来。既然林黛玉被贾府的马车接走,那便意味着安全了。她对小沙弥道了声谢,亦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才又走回到厢房里,继续替太后抄佛经。
厢房里空无一人,只点了一盏青蒙蒙的灯,还有满满一砚台的墨。
江菱坐回到案前,取了纸笔在手上,照着上午的样子,一笔一划地誊抄经书。等到更漏渐渐漫过酉时的刻线,才有一位小沙弥送了晚饭过来,并且说道:“太后娘娘听晚课听得入迷,一时间忘了时辰。娘娘要是抄好了佛经,不妨一并送到佛祖跟前罢。”
那些小沙弥不知道江菱的品阶,干脆统一称她为娘娘,或是施主。
江菱跟小沙弥道了谢,又将抄好的四十多份佛经,整整齐齐地垒在案面上,用镇纸压着,然后提笔给林黛玉写信。既然太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那她稍微偷个空闲好了。在信里她又仔细叮嘱了林黛玉一番,让她小心谨慎,但措辞相当隐晦(为了防止别人偷看)。写好之后又用火漆封了口,到外面找到一个小沙弥,请他或者师兄弟们下回去贾府,便将这封信带给林黛玉。
贾府每隔三五日便要请高僧到府里讲经,这个江菱是知道的。
等小沙弥接了信,江菱便双手合十道了声谢,又给了些酬劳,可惜小沙弥拒不肯收。
稍微偷了一会儿空闲,写完了信,江菱便又回到厢房里,提笔继续誊抄佛经。这一回她足足抄了十余张,才等来了太后回房的脚步声。
太后脸上带着些倦色,但却不掩欣喜之意,想来那些高僧们的晚课,给了她极大的慰藉。等看到案面上那一摞的佛经,太后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又赞许地望了江菱一眼。江菱揉揉酸痛的胳膊,站起身来,安静地立在了一侧。太后拿起那些佛经,一页页地翻看着,每翻看一页,眼里的赞赏之意便加深一份,等再看江菱时,已经像是在看一盘极美味的珍馐,甚是怪异。
江菱虽然有些困惑,但仍旧安安静静地站着,不为所动。
太后笑问道:“你阿玛现如今是几品官?正二品?还是从二品?”
咦?咦咦咦?
话题是怎么从佛经拐到“她阿玛是几品官”身上的……江菱眨眨眼,回想了一下那位道台大人的品阶。可她对这些一无所知,便只能报了官职名字,然后照实答道,自己不知道是几品官。
太后宛然一笑,再看江菱的眼神,更像是一盘美味的珍馐了——而且是即将下筷的那种。
江菱越发地不解,但太后却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自己坐在案前誊抄了一会儿佛经,便让江菱服侍着歇下了。江菱照做,又吹熄了佛灯,然后走到厢房外,看着夜空里明朗的月色,沉思不语。
仔细想想,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养父,近几年一直都稳稳当当的。
所以问题不是在那位养父身上,而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那太后为何要问她父亲是几品官?又不是在选……江菱脸色刷地白了,冷汗涔涔而落。她几步走回到隔壁的厢房里,开始往自己的头上、身上泼冷水。好在江菱今日要礼佛,所以是素容,一大盆冷水泼下去,除了全身冰冷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滴滴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在冷得咬牙颤抖的同时,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了。
康熙不过是举止奇怪了些,但太后刚刚的那些话——
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江菱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个举动,让太后动了那种心思。但现在在江菱眼里,太后的警报等级已经飙升到最高,远在康熙和太皇太后之上。她往自己身上泼了些冷水,又穿着湿透的衣服,在窗子底下吹了大半晚的凉风,直到接近凌晨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
在江菱的记忆里,这样一番折腾之后,第二天非得重感冒不可。
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展成重疾,溘然长逝了。
但问题是……江菱看着第二天活蹦乱跳的自己,面色红润,气色如常,连熬夜必有的黑眼圈也不见一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曾经用过一种特殊的植物激素,改变了自己的体质。
所以现在,碍于她自己强大的免疫力,想要得重感冒,那是痴心妄想。
江菱懊恼地拍拍额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擦了擦头发,将它们重新绾好,梳洗过后又用了些早膳,才重新回到太后的屋里,唤太后起身。
太后的年纪大了,加上昨日劳累,便一直睡到了将近辰时。因为这里没有女官的缘故,只能由江菱来服侍。江菱偷空朝案几上望了一眼,看见整整齐齐一摞佛经,统共有六七十页了。
按照这样的速度,明天或者后天,她们便能启程回宫。
自从昨晚太后的态度转变之后,江菱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留在这里好一些,还是回到宫里更好一些。她只能一面替太后誊抄佛经,一面思考着其他装病的办法(起码要把脸色变得灰败一点),不知不觉便又抄了二十多页。
等到当天下午,林黛玉便给她回了一封信。
江菱昨天挑了一个好日子,刚好今天寺里的高僧要到荣国府做法事,于是便顺手将信带给了林黛玉。林黛玉接信之后,很快便又给她回了一封,让高僧带了回来。
在信里,林黛玉应下了她的话,又附赠了许多花瓣和花露,像是刚刚采回来的,据说是用多了对身体好。而“据说用多了对身体好”的理由,正是自己这两年身体一日日地变好,不但顽疾渐消,连一些小小的头疼或是发烧也很少见了。江菱想起自己昨晚那一番折腾,不禁莞尔。
哪里是因为那些花瓣,明明是因为那半瓶子植物激素啊。
不管如何,身体变好了总是一件好事。虽然现在江菱更希望自己身体差一些。
看完林黛玉的信之后,江菱便将它烧掉了,继续回到厢房里,替太后誊抄佛经。
太后今天没有去听高僧讲课,而是懒懒地靠在软枕上,一页页翻看着江菱抄好的佛经,时不时朝江菱望过去一眼,眼神更加古怪。不但像是在看一盘珍馐,而像是在看一件罕见的玉器了。
江菱毫无办法,只能加快了誊抄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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