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能想到的问题，房间里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难道是那个汉尼拔·莱克特？”雷斯垂德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食人医生打电话过来挑衅，“快，追踪位置，找到了立刻派人过去！”可不能让他跑了。
一行人转换场景，来到了苏格兰场大楼一楼办事大厅。
一个黑色的座机电话听筒就放在桌子上。
“你一会儿尽量拖延时间，知道吗？”雷斯垂德考虑过由他自己或者夏洛克去接这个电话。但是因为怕对方会立刻挂断电话不利于追踪，所以最后只能让艾米丽来接电话。“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只要尽量拖延就可以。”
“好。”艾米丽因为电话那端的食人魔而内心忐忑。
“Hello?”就算害怕，这个电话也不得不接。看着身边的夏洛克和苏格兰场警员已经各就各位带好耳机，艾米丽接起了电话，“我是艾米丽，您是哪位?”艾米丽有点控制不住她颤抖的声音。
“哦，我可怜的小艾米丽，连声音都抖了。”出乎意料，电话那端的人并非是食人医生汉尼拔·莱克特。“你这么害怕，看来夏洛克没能好好照顾你。”
居然是莫里亚蒂。
电话另一端的人居然是莫里亚蒂！
在场最熟悉莫里亚蒂声音的艾米丽和夏洛克同时惊讶的对视。20
“哦，让我猜猜，现在苏格兰场是不是正在用他们那套老旧的设备监听我们的电话？艾米丽，你告诉他们，他们那套设备早就过时了。苏格兰场在夏洛克的帮助下破获了那么多案子，拿了那么多奖金，结果还是在用那么落后的设备。真是不知道他们到底都把钱花到哪儿去了。”
艾米丽对莫里亚蒂的声音并不陌生。
“你这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夏洛克率先反应过来，他伸手就要拿走艾米丽举在耳边的听筒。
“等等，夏洛克！”电话那端的莫里亚蒂似乎亲眼看着对方的动作一般，“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吗？不要急，让我和小艾米丽再说几句话。”
莫里亚蒂的话阻止了夏洛克的举动。
看着大侦探夏洛克站在身边又退开了几步，艾米丽捂住电话听筒，有些茫然。在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苏格兰场全体警员的监听下，莫里亚蒂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对方掐在这个时间点上来电，艾米丽不认为是巧合。“难道汉尼拔·莱克特的案子和你也有关系？！”以莫里亚蒂爱捣乱的性子，这不是没有可能。
“艾米丽，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悠闲自在，和艾米丽紧张得发抖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之前飞机上的事情手下人解决得不彻底，我正想给你道歉呢。你怎么能怀疑我和那种没品位的食人魔有关呢？”
“莫里亚蒂教授，我没有心情和您猜谜语。”艾米丽不想在苏格兰场警员面前暴漏她自己和莫里亚蒂的复杂关系，因此选了一个最直白的称呼，“您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如果您和我没有话说，我就把电话交给夏洛克了。”
“honey，你这个反应可就让我伤心了。”即使艾米丽想隐瞒，但电话那头的莫里亚蒂可没这么好心，“是不是你来英国留学我没能送你礼物你生气了？别着急，我这不是正打算补给你嘛。乔治大街35号的地下室，夏洛克，你带人去把我的礼物拿给她吧。”
说完不等艾米丽反应，莫里亚蒂就挂断了电话。
“这……你和莫里亚蒂……”雷斯垂德万万没想到眼前不起眼的小丫头居然认识那个犯罪界的拿破仑，“你这……这怎么回事……”原本以为打电话来的会是挑衅警方的食人魔汉尼拔·莱克特，结果却等来了让整个欧洲都头疼的金·莫里亚蒂，雷斯垂德因为工作而缺乏睡眠的大脑有点方。
“行了雷斯垂德，收起你的傻样吧。”这世上最了解莫里亚蒂的人非大侦探夏洛克莫属。“乔治大街35号，你带着人跟我走。”
华生医生留在警局陪着艾米丽，夏洛克和雷斯垂德探长带着大批警员离开。
“这……他就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华生对自家室友的举动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把你扔在苏格兰场就离开？！夏洛克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外面还逃着一个变态食人魔，夏洛克怎么接了莫里亚蒂的电话就什么都不管不住了呢？
“华生医生，你别急，我猜……”艾米丽内心有个推测，但只能等大侦探夏洛克和探长雷斯垂德回来才能证实，“也许事情会很快解决的。”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也许从今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汉尼拔那个食人魔了。
今天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艾米丽几乎分得清楚身边所有的声音——走过去拿文件警员的脚步声，身边掏出手机摆弄的华生医生手机发出的按键提示音，传真机的“滴滴”声，还有自动门划过的声音。
终于，她听到外面传来警车停下的声音，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雷斯垂德探长回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大侦探夏洛克率先进门，直接走到了艾米丽和华生面前。紧随其后的人是苏格兰场的探长雷斯垂德，接着，是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员，他们押运着一个被戴了黑头套的犯人。
“这是……”华生有些不解。
“这显然就是莫里亚蒂给你的礼物。”夏洛克没理会自己的朋友，他直接低下头俯视还坐在椅子上，正努力扭着身子去看犯人的艾米丽，“很显然，你的这位前男友……很懂你的心思。”夏洛克的声音有点微妙。
艾米丽此时根本顾不上其他，“是谁？”老天保佑，一定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
“老天呐……”谢天谢地。
从纽约州立监狱悄无声息逃脱的食人魔汉尼拔·莱克特就这么落网了。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艾米丽透过双面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里面的食人魔。一身深蓝色西装，打领带。如果只看外表，他与以往那个专业的心理治疗师莱克特医生没有任何差别。
谁能想到他是个食人魔？谁又能想到他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从监狱里逃出来，又来到了伦敦？
“我们得让他开口。”雷斯垂德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急迫审问汉尼拔的人。汉尼拔·莱克特是美国国籍，又在美国犯下过多宗耸人听闻的谋杀案。如果雷斯垂德不能抓紧时间从他口中问出线索，只怕FBI很快就要引渡他回美国受审了。
“我们进去吧。”夏洛克自信已经观察到了足够的细节，可以开始审问了。
“你是怎么被莫里亚蒂抓住的？”雷斯垂德选择了一个比较有攻击性的切入点。成功逃脱多次警方追捕的汉尼拔·莱克特被莫里亚蒂抓住不说，还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一个地下室等警察去取。这对一个罪犯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要见她。”被绑在椅子上的汉尼拔却丝毫不理会雷斯垂德的挑衅。“见到她，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别想。”夏洛克根本不打算让对方如愿。“你从昨晚起就一个人躲在了乔治大街尽头的那个公园里，你早已经买好了今天上午飞往墨西哥的机票，但是很不幸你在凌晨就被莫里亚蒂的人抓住了。我猜他们还打了你一顿，当然，避开了你的脸。”大侦探语速飞快地揭对方的老底，“还有两个逃跑的犯人并没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一定掌握他们的动向。不过很可惜这也没什么用，因为我非常确信此时那两个蠢货已经死在了莫里亚蒂手里。哦，或许他们该庆幸自己死在莫里亚蒂手里。毕竟被人打死和被人活生生取出肝脏食用的痛苦可是不一样的，我说的对吗？莱克特医生？”
房间内外都一时安静下来。
“呵呵呵……”食人魔汉尼拔笑了起来，“哦，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您非常有名，我也略有耳闻。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艾米丽站在双面镜后看着坐在里面的汉尼拔，对方根本不大的笑声把她吓了一跳。
“艾米丽？”华生就站在艾米丽身后。看到汉尼拔仅仅一笑就把艾米丽吓得一抖，他有点担心，“要不我陪你出去吧，你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以一个医生的专业眼光来看，华生非常不建议艾米丽在这里围观汉尼拔的审讯。
“不用了华生医生，我想在这里看着。”这个旁观的机会可是艾米丽和夏洛克央求才得来的。
里面的审讯还在继续。
“你们就不想知道美国的情况吗？”汉尼拔·莱克特连人都敢吃，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那可是个很有意思的粉丝团体呢。”他不再和夏洛克说话而是转向雷斯垂德，“探长先生，你们伦敦可不是只有这区区几个人而已。那个小团体的分支机构在伦敦可是搞得红红火火呢。”这是在说那个犯下狂热粉丝杀人事件的组织。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这个团体真的已经渗入英国，雷斯垂德自然得尽快把人都找出来，“拖延对你是没有好处的，你把事情都说出来，我自然会考虑让你在英国受审。你在英国犯的罪行较少还有可能留一条命，否则以你现在的情况回美国受审恐怕会被直接送上电椅。”雷斯垂德威胁汉尼拔。
“哈……哈哈”，汉尼拔依旧表现得淡定从容，“我可以说，不过你得让我见到她。她是第一个可以在我手下逃脱的人，还带上了那个琳达·怀特。要知道我可还从来没有吃过异人族的肉呢。”
汉尼拔居然知道琳达的秘密？！
艾米丽很震惊。
“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受害人。”雷斯垂德作为警务人员的道德还是有的。把一个已经受过心理创伤的女孩子推到曾经伤害了她的人面前？雷斯垂德可办不出这种事。
“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汉尼拔既然提出要求就自然有得到满足的方法。“她和我说一句话，我就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这个交易可是再划算没有了。
努力吸了口气，艾米丽用力使劲捶那块双面镜。
“啪啪啪”的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人。“艾米丽？”雷斯垂德和夏洛克一起出来。
“我不会让你进去和那个食人魔对话的。”雷斯垂德态度很坚决，“你只是个未成年人，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德拉克，你带她出去吃东西！”探长直接要求一个年轻警员把艾米丽带出去。
“不，探长先生。我希望可以面对他。”汉尼拔几乎是艾米丽的噩梦之一。自从经过那件事之后，她连医院都不敢去，每次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都觉得害怕，尤其是心理咨询师。艾米丽从那之后总觉得每个做心理咨询师的人都是变态。
“我希望……可以面对他。”想要战胜噩梦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面对。艾米丽不想若干年后回想起对方还会被噩梦惊醒。她知道探长雷斯垂德不会同意，但是大侦探夏洛克不一定，“夏洛克，我真的很想正面面对他一次。”
夏洛克低头俯视艾米丽恳求的表情。女孩子脸色发白，因为紧张甚至身体不自觉轻微颤抖，可是眼神坚定，看不出丝毫勉强。
“你想好了吗？”夏洛克问。
“嗯。”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琳达和死去的克莱尔。
“进去吧。”
站在审讯室内，看着坐在正对面的食人魔汉尼拔，即使进来的时候雄心壮志，艾米丽此刻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怂了。
就在她有些害怕想要后退的时候，一只手扶在了她的肩上，“坐下。”
是夏洛克。
坐在椅子上的艾米丽能够感觉到大侦探就站在她身后。
“艾米丽，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汉尼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坐在对面的艾米丽打招呼，“真的很遗憾琳达没有一起来。”
“好久不见，莱克特医生”，也许是站在身后手扶椅背的夏洛克给了艾米丽勇气，她觉得自己总算可以在面对汉尼拔时说出第一句话，“我说了一句话，为表示诚意，探长他们是不是可以问问题了？”
“当然。”汉尼拔倒不赖账。
“莱克特先生，首先我们想知道，这个组织在英国的规模和具体人员名单。”
“可以。”汉尼拔口述，将他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艾米丽，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怀疑我和克莱尔的死有关？”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汉尼拔心里。作为一个食人魔，这些年被他吃掉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可只有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怀疑了他。而且还把他送进了监狱。
“你已经回答了问题，只要探长先生他们按照你提供的名单抓过去，自然会有人把美国的情况也一并供出来。你为什么认为我还会回答你的问题？”案子没有线索的时候是最难办的，可只要撕开了一条口子，有大侦探夏洛克在，汉尼拔的口供可就不那么重要了。艾米丽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对方的节奏走。
“哈哈……聪明的姑娘，你真的很聪明。”坐在对面的汉尼拔被艾米丽逗笑了，“我能想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了。”食人魔优雅地晃了晃头，“你也许觉得不需要从我这里知道那个粉丝俱乐部在美国的具体组织情况，可你一定会想知道你朋友琳达·怀特的情况吧？”
“琳达她最近几个月一直……很异常吧。”眼神冷酷的食人魔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第46章
艾米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食人魔汉尼拔·莱克特，一言不发。
旁边的雷斯垂德觉得这种情况下不能再让艾米丽一个平民和犯人待在一起，所以起身示意外面的警员进来把艾米丽带出去。
事关琳达，艾米丽确实很想知道真相。但是看着面前面容冷酷眼神锐利的食人魔，她突然明白自己不能再问下去，至少不能顺着对方的节奏问下去。
“你为什么要见我？”想通关节的艾米丽心里一松，也就靠在了椅背上。
艾米丽的变化瞒不过在场的人，夏洛克在艾米丽看不到的角度嘴角上扬。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秘密。”身为顶尖心理学家的汉尼拔自然也能看出艾米丽的心里变化。“艾米丽，你不是很关心你的朋友吗？”这话，和艾米丽第一次带着琳达去见他时，说得一模一样。
“我关心琳达，可你并不关心她。”夏洛克已经帮艾米丽把进来的警员挡了回去。“莱克特医生，你为什么杀了克莱尔？”艾米丽不确认琳达在和汉尼拔看诊的过程里有没有透露过自己什么不该说的事。虽然很想知道琳达的情况，但这种情况下她更希望可以帮朋友保守秘密。“如果我和琳达没有跑掉，你是不是也打算吃了我们？”绝对不能让汉尼拔当着苏格兰场警察的面说出琳达曾经杀人的事情。
“你不害怕我了？为什么？是因为站在你身边的这位侦探先生还是因为那位派人把我抓住的莫里亚蒂先生？”汉尼拔的段数哪里是艾米丽能比得了的，“你左手腕上带了什么？那个东西给了你这么大的安全感？”
艾米丽手腕上戴的当然是钢铁侠给的手表。没想到食人魔汉尼拔的观察和大侦探夏洛克一样敏锐——明明艾米丽为了掩盖手表的存在特意穿了很长袖子的衣服，却还是被察觉到了。
“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不如就接着回答探长先生的问题吧。”艾米丽耍赖。
“哦，不不不，艾米丽。好姑娘是不可以赖账的。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回答探长先生的提问。我们要遵守游戏规则。”汉尼拔的表现让艾米丽有种他们此刻不是身在苏格兰场的审讯室，而是纽约汉尼拔诊所接待室的错觉。
“你想见我的原因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你想知道我是如果发现你的破绽。”艾米丽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变态食人魔的逻辑哪里会和正常人相同？普通的罪犯或许会在被抓后好奇自己是如何被捕的，因为什么被抓住的。可汉尼拔·莱克特从来就不是普通罪犯。“让我猜猜你在打什么鬼注意。……你想我永远记得这件事，饱受折磨。每天夜里从梦中惊醒，都能看到克莱尔的样子，都没办法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对不对？”艾米丽从坐下之后第一次身体前倾，靠近坐在对面的汉尼拔，“又或者我哪天心里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变得和你一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