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说看。"尹越难得好奇一次。
亦杨抓住机会,陈述事实,"情侣挂坠,一人一个,谁能相信那么大个儿的玻璃,能是钻石~"故作不经意的,接上半句,"就算我这同行的人,若非有心,怕是也想不到呢。"成功收回话题!~亦杨暗爽,小妖精,让你害我!~
很显然尹越的注意力丝毫没有在钻石上,‘情侣'二字让他的脸色愈沉,最终暴发,"给我让那臭小子从这里消失!!~马上!~"
桌子被拍动的声响震得文竹盆景晃了三晃,好在亦杨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冷静的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大哥,别激动,那可是殷抑的最最好的朋友,不然,光凭我和殷抑那点时断时续的邮件,你指望我能求回他来?忍~小不忍而引大乱,除非,你还打算像以前那样。。。你看看我。。楚轩还不是左拥右揽着两个美少年在我面前闪人,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么~"诶?~明知是说辞,亦杨居然说到自己也开始酸了。。
尹越愤愤看他一眼,不甘不愿的说道,"那把他安置到哪?"
"这个好办~"亦杨眼睛一亮,"城西我那~"
哼~还不是你想尽快搬回来老宅,尹越知道他那点小九九,转念一想,也对~~亦杨起初为离尹家远点,那处房子买的,这城里再没比它离主宅更远的地方了,驱车都要个把小时的路程吧。算了,称了这小子的心吧,"嗯。那你明天就搬回老宅子住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今晚~~亦杨心里惨叫,但尹越被醋熏晕了的心灵,根本没办法和他感应。。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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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都太奢侈..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棉服在车上窝的有些泛皱的男人从机场大巴上下来,急风吹过来,冷不防就是一个激凌,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暖气顾及不到的地方就是冰柜。紧了紧围巾,尽管他知道高档的羊绒和自己的装扮有些不相衬,但总规还是更暖和些。
地上已经有不少积雪了,被车子压后变得很滑,到家还要再转两次公车,小心缓慢的挪到站台,缩在站牌后等车的他,并不去想同一个城市里还有一些人,正穿着单衣开着暖气良好的轿车,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不是沐于租的房子偏,那里反而很靠市中心,只因是老城区所以很近的路都有可能要转车。摸到家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木掉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对了几次钥匙孔才打开门。进了屋,对着空空的房间,沐于觉着头更晕了,根本就是痛的感觉,从脑袋到手心,胸腔里的内脏都疼皱了似的。
"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沐于一个人低声说着话,就好像希然还在这个房间里似的。末了又自嘲一笑,骗谁呢,连自己都骗不了。
二室无厅,不到五十坪的小居室,希然住的那间门半开着,进去四下看看并没有人去屋空的感觉。所有的摆设沐于都很熟悉,希然自从和阿卡交往后并不是每天都回来,间隔着吧,一周回来两三天,打理家务自然都是沐于在做。
感情真的是很好呀,沐于想,合租几年两人各自的房间从来都没单独上过锁。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是信任,是依赖,偏偏不是爱情。
干净的床背铺的不是太平整,怪早上出门时太匆忙了。昨晚希然回来住的,两人聊到半夜,聊从小到大的那些事儿,希然愉悦的说着笑着,他就陪着开心。而那开心背后的酸涩,这辈子也没机会对希然说了。
沐于忽然觉着很累,是那种一直没发觉,等感觉到了就已到极致的累。累到心酸心寒,却是自己累自己,没人知道,也没人心疼。
看来真要休息一下,沐于心里想着,已经把棉服外套都脱下来躺到希然睡过的床铺上。呼吸间满是一个人的气息,像是清新的草香?沐于不确定,希然用的那些瓶瓶罐罐他从来没有留心过,知道那不是自己能消费的东西,压根不会去买。他能确定的只有,这是希然留下的气息,残余陪伴他怀念的最后一份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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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希然的呢,沐于疲惫的合上眼,却管不住思绪乱飞。小学?初中?或者从来都是。
好像是一生下来就认识的朋友,邻居,或许比邻居更近一些。同住卫生局家属院的一方四合院,四间大房宽,两侧是四间小房子,进出一个大门。
双方父母都是医院的职工,不同的是,希然的爸爸内科医生,妈妈在儿科。而沐于爸是当兵回来转业分到医院的,只能当当保安,分分信件什么,而妈妈是农村户口后来才农转非,进了医院当护工。
所以单位分房时给袁家的就是三间大房两间偏房,院子里余下的就是给沐于家的。不管是从任何角度看来,这都是公平合理的分法,包括沐于父母都很满意。希然父母都是友好容易相处的人,沐于上面还有个哥哥,两个妈妈在怀孕时彼此照应感情不错,有了沐于后他们就主动说让出一间偏房给沐家。
你看,人一生下来,无辜孩童就是不平等的。这俗世何来绝对的平等呢,只有卑微的认命才能活的容易些。沐于想,如果那时自己就懂得这些,便不会过度关注希然从而喜欢上他了吧。
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了,‘如果'这个词是多么的可恨。
所以小时候的沐于并不知道,他的眼睛追随着似乎浑身发光的希然,步步不离。希然漂亮招人喜欢,他不漂亮,可是能乖一些听话一些。因为总能听到大人们在说:谁谁家的孩子不乖,是坏孩子,你以后不要跟他玩了!~ 所以沐于便安静乖巧,也招人喜欢。袁妈妈对他也很好,至于后来他在袁妈妈眼里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活该,是他对希然存有妄念的报应,他认命。
到了上学的年纪,希然的聪明优势也渐渐体现出来,考出来的分数总是让老师喜欢家长高兴。沐于成绩也不差,但人和人,总是不同的。多数孩子在外面玩时他却窝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偶尔的希然也会陪他呆在家里。
希然真的对自己很好,沐于想,他至今还记着自己趴在小桌子上做题,希然就在对面趴着掰变形金形不出声的样子。就那么安静的陪着,真好。
年少的时光真是飞快急驰,不是说孩子都是见风长么,俗语总没错。
升高中时沐于和希然一起考进了市重点。沐于爸妈都很开心,想不到自己看上去笨笨的儿子也能考上那么好的学校,跨学区的分数多高呀。原因找来找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沐于交到了一个优秀的好朋友。
家境并不宽裕的沐爸爸甚至出钱请了两家七口人,出去下馆子吃了一顿。那是沐于印象中沐家唯一一次对希然他们家回礼,以往总是袁家帮助他们更多。那顿饭也吃的很开心,袁爸爸当场表态要找点关系想办法把希然和沐于分进一个班。这让沐于觉着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值了,甚至是超值的。
而美好的时光好像就在那次欢聚中一次性用光了,现在的沐于禁不住想,那时别那么用功,成绩差一点,没和希然考进一所高中就好了。
快乐总是少的,应该省着点用的。
躺在床上的沐于沉浸在希然的气息里,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会有安全感。直到袁希然这个人离开,他才发现,自己对他除了有那份深深的喜欢以外,还有一份对家的归属感。沐于算了算,得到的数字让他不敢相信,七年?十年?十年没回家了。要知道他是一个很恋家的人呀,而这七年里,他把对家庭的渴望,也通通叠加到对希然的感情里。这份感情沉重到让他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他想,希然走了才是对的,那么轻快的人,谁忍心让他负担这么沉重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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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严母慈,兄长与他之间也无任何争执,沐于的哥哥早早的上了技校后参加工作了,与爸妈一起闷头挣钱准备供他读大学。
上了高中后希然好像一下子忙了起来,沐于表示理解并支持,因为希然在班里是班长,又是英语课代表,在年级是团支书,还是学校每天清晨的升旗手。所以他学会远远的看着希然,一起上学,但不一起回来,希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儿,他想。
并且他也认为应该保持一些距离,升高一的那个暑假里,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那一次嘴唇与脸颊的接触,让沐于惊吓的不轻,当时他从没想过真会有GAY这类生物,他只是喜欢,但他认为自己的喜欢已经逾越了最底的界线,变的很不堪。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决定永远都不要让希然知道他,知道真实的沐于。
不料其后不久,反而是希然吓了他一跳。炎炎夏日,暑假里午睡刚醒的沐于打开门往院子里一看,只觉着自己一定是睡花了眼睛。
从没挨过罚的希然跪在院子正中心,强烈的阳光刺入般打上他白净的皮肤,面颊近乎滴血的通红。刚要急急上前问个明白,就被妈妈一把扯住,捂着嘴巴拉到大屋去。
"小于,以后不要再跟希然一起玩儿了。"沐妈妈脸上的严肃,让沐于觉着希然一定是做了什么比不乖更不听话的事情。
"为什么?"他自然要追问的。沐妈妈起先不肯说,后来他以还要找希然玩儿威胁,沐妈妈才肯开口,"希然他,不正常,会传染你的。"
"怎么不正常了?"
"他。。"沐妈妈似乎难以启齿,"他喜欢男的,在外面都交了男朋友了。"
"什么?!~怎么可能"沐于真的惊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亢奋,总之不能相信这件事情。
"我也不信有这种事,可袁爸爸都放话了,让希然趁早交待出那个孩子是谁,一定要找家长谈谈,那么好个孩子,真是作孽哟~~"
"那现在呢,这是怎么回事?"沐于手往门外一指。
"希然也是个倔孩子,偏偏不说,要不是你袁姨拦着,他爸差点拿板凳砸在他脑门上,说是他不说出来就不准再进这个家门,直接把孩子推到院子外面去了。我劝着你袁姨,孩子以后还要做人的,好说歹说才把他又拉进来,进门就跪当院了。这孩子没疯没傻好好的,非口口声声说自己天生的,不用改也改不了,就那样儿~他爸也是个倔脾气,直接把你袁姨扯进屋,门一摔,没再开过。。"
。。。后来妈妈再说了什么沐于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太阳落的很晚,夕阳红通通的从希然侧面照过来,拖了很久才变暗。袁家的屋里不断的传出吵闹声,袁阿姨的哭声,希然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不曾移动过分毫,可沐于总觉着下一秒,下一秒他就会晕死过去。沐于想那时的自己定是着了魔,又或者,是他自己的心魔一直在压抑中滋长,在听见希然是喜欢男生的时候,瞬间强大了。
沐于从不认为自己是勇敢的人,他总是木讷的胆小怕事儿的,时至今天,他依然这么想,他的一生,或许只能勇敢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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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门冲进袁家的屋里的时候,沐于甚至说不清楚什么话,他只是反复的不断的说着,希然没有错,希然没有不正常,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句,他说,我也喜欢男的。
沐于就这么结结吧吧的说着,对每一个人重复说,他甚至看不清听着的人的反应。妈妈惊慌绝望的脸,袁叔叔愕然生气的脸,袁阿姨失望难过的脸,一个一个与幸福背道而驰的表情在他的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滑过。。。
最后影象终结在父亲震怒的表情里,眼前一黑便往后倒过去,接住他的人带着一身被太阳燎灼过的热气,是希然,沐于安心的闭上眼睛前轻轻跟他说了句话,"什么都别说,就让他们,按他们想的那样想。。。"
沐于醒过来的时候,摸摸头上的疙瘩,看看面前的一张转学通知书,听着母亲的哭声,抽抽啼啼的说着一些。。。怎么对得起人家哟。。还住在一个院子里。。。没脸见面呀。。
然后认命的接受被转到下面镇子上的一所寄宿高中上学,直到走之前,也没见过希然,甚至是袁家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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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难堪的事情也会过去,不是么。卑微生活着的人,有自己的信条。而这信条,再适合沐于不过了。所以这些吵闹争执和眼泪都已经过去。
几个月后再见到希然,一点也没生份,希然见面就扑上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说他已经搬家了,是偷偷溜过来看他的,只有半小时说话时间就要再坐车赶回去。
看着风尘赴赴的希然,总是干净的白衬衫上灰土片片,光这份情谊,沐于就能觉着值得,如果不是看见希然身后跟着的男朋友,他甚至还是可以觉着超值的。
那个男孩远远的站在秋天昏暗的黄昏里,瘦高健硕的身架好像带着明亮的光环。临行前希然才把他叫过来介绍给沐于认识,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沐于从点滴学起,学着怎么样才能平静的对希然的男朋友微笑问好。
那是个近看起来也很英俊的男生,沐于心想,原来这就是希然喜欢的类型呀。再看看相貌平凡的自己,木讷的自己,笨笨的自己,缩手缩脚胆小的自己,没有半点能沾上边的。
好在还是勇敢过一次,哪怕是用尽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也好,总算是在那段霾霾的光阴里,帮希然撑一份狭小空间,让他继续自由呼吸。沐于觉着值得,尽管他后来再没回过家,尽管母亲给他送来大学花销时还是说父亲不肯原谅他,但还是有所值得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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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着的男人在甜蜜而又不堪的记忆中睡着,这些能哄着他入眠的记忆也会慢慢变成奢侈的。必竟,对沐于这样的男人来说,太多的东西都是奢侈的。
孤单和难堪,都差不多吧。。
一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灰灰的,沐于看看窗外的天,下雪的时候就是这样,分不出几点是几点来,灰灰的阴霾。
这个时节暖气已经给得很足,可屋子那可能热过被窝呀。沐于有点不愿起来,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依依不舍的赖在希然床上是做什么呢,难道再想那些龌龊的事么。心里埋怨着自己,身体却燥热起来,在纠结和自责中辗转不安,欲望这种东西却很难受思维的影响。
手指沿着腹部往下滑的时候,沐于甚至是绝望的,连自己都左右不了的人,怎么可能左右爱情。也许像自己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说爱情吧,握住那个另他感觉耻辱的充血部位,反复的套弄着,机械而过与用力,略带着承罚的意味。
那些臆想幻觉其实不色 情,又没真正做过,没有幻想的根基,沐于只是想着希然这个人,漂亮的眉目,一张一合说着话,离他很近很近的柔软的唇。快感快速的累积,强烈的耻辱感反而增加了身体的敏感度,到达颠峰时脑中一片空白,是种自我抛弃的空白。再看看沾湿了的手掌,弄脏了的被单,那种自我抛弃又后生的感觉没有欣喜,反化成沉痛的自我厌恶,重重的把沐于笼罩。
再也无颜赖在希然房间里,沐于掀开被子逃到卫生间里,温凉的水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之前并没有烧水。沐于家装的热水器是老式的那种,不能即热,总是要事前插上电才能烧水,他为了省电从来都是要用前才打开,现在的温水还是早上用后保温下来的。
不想管那么多了,沐于急忙忙的冲洗了一下,就逃到自己房间里,缩进被子里,想忘记美好轻快的希然,想忘记猥琐不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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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都会变的脆弱。着凉、咽炎、发热,药片、挂面、米粥,这就是希然离开这个城市后的三天,沐于的生活。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面塞满了人,下过雪的马路上塞满了车,一个城市满当当的清晨。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沐于想,这个天气挤在一起反而暖和,车子走的慢一点也安全。
三天没去上班了,好像还没请过这么久的假呢。毕业后沐于进了一家公司的财务科,不过那样的中小型企业,管钱的哪家不是用自己人,也就是做做单据整理录入之类的杂活,像这类的工作老板也都喜欢用看上去特别老实的人。
单位稳定,沐于也做的踏实。没出息的人总规要勤恳一些的不是么。
下了公交车,男人卷紧了洗的有些发灰的外套,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思量着,要把这几天积下的事抓紧时间做完,好有空闲给希然发发邮件,更重要的是把现在租的房子转掉。接下来还要尽快搬到公司宿舍去,其实沐于也舍不得那个跟希然和住了几年的地方,但人总是要生活的,而生活总是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