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把刀子拿了出来，沉沉的感觉，让我心中有些酸涩，这，就是林凌曾为我准备的礼物吗？盒底有张纸条，我小心地拿出来，打开：
彭宇：
当你收到这份礼物时，江楠应该已经醒来了，她的苏醒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而这把小刀，则是曾经为了你买，却一直无缘交付给你的，如果，就当物归原主吧。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的誓言吧？如果还记得，就好好留着这把小刀，总有一日，我会来取回你欠我的一切。
林凌
誓言？
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回忆着与林凌的对话，想起来了，在我离开前一天夜里，他曾说，如果我们哪一方背叛了对方，就会死在另一方的手里。
背叛？原来林凌一直以来，都以为我背叛了这份感情，他爱我，却不愿告诉我，因为，他已经不再相信我。
这，也是他对江楠下手的原因吧？
有些无奈，有些难过，有些酸涩，突然很想哭，如果我能勇敢一些，如果我能果断一些，我和林凌，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一个可怕的误会，可是，我却无从解释。
回想起那沓照片，虽然我没有记忆，却也是无法抹灭曾经做过的种种。
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林凌，告诉林凌我去，是为了和江楠分手？
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江楠，告诉江楠我去，是为了和林凌在一起？
所有的错都缘于我的懦弱和自私，我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我伤害了两个爱我的人，更伤害了自己深爱的人。
双手抱着头缓缓蹲下，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老天让我们相遇，却又要给我们制造这么多误会？为什么我明明爱他却不能勇敢地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对我却不也对她说出真像？
林凌能让江楠醒来，因为他知道，江楠的心结在哪儿，因为他们都是被我深深伤害的人。
我再顾不得许多，如果我再瞒着江楠，我不知道林凌还会做出什么样的报复，他恨我，更恨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吧。
我不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跑向医院的方向。
四、
病房里，江楠安静地躺着，江叔和李孃已经回去了，看着江楠安详的睡容，我想，我不可以再让这个单纯的深爱过我的女孩受伤了。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江楠缓缓地张开了双眼，在她看到我的时候，她绽放出一个纯洁的笑容："是你呀。"
我点点头，坐在床边，愧疚地看着她缓缓开口："江楠，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儿？是关于我的吗？"她说着，撑起身靠着床头。
我帮她把枕头垫好，有些不敢看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迷的吗？"
江楠困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来看我的人我也一个也不认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她笑得有些调皮，"难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我有些哑然地看着她，想着要怎么告诉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她见我不说话，拉下脸，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摇头，有些悲哀地看着她轻声道："江楠，你听我说，不要激动，一些事，你应该知道。"
江楠疑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悲哀，平缓地说："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半年前，你吞药割脉自杀。"
江楠听到这里，眼神中充满不信，我难过地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知道，我要告诉她的事情太过残忍，可是，她应该知道，她也有权知道。
不再理会她求助地眼神，我继续说道："你之所以会自杀，完全是因为我。我当时是你的男朋友......"
一口气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看着江楠无法接受的表情，我悲痛地笑了笑："江楠，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你要打要骂，等你好了后，尽管找我。"
江楠的眼圈红了，泪水慢慢流下，她双后捧着脸叫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江楠颤抖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无助，可是，我知道，我再也不能为她作什么了，因为，我的心里有的，是另一个人。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江楠，忘了我吧，就当过去是一场梦，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说完，我准备离开。
江楠拉住我的手，她哭泣着说："彭宇，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我是有意装作什么都忘了的！我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我只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重新来过！就当过去都是一场梦，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我惊讶地转身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她，她有意装作什么都忘了？我迟疑地问道："你没有失忆？"
江楠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她用力摇摆着头，大声说："我什么都记得！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叫着别人的名字，你叫的是林凌！我还记得学校的同学在看到那些照片时给我发来的短信，他们都骂我贱，学校不要我，爸爸妈妈把我关起来，他们也骂我，我还记得，有个男人告诉我他就是林凌！"
江楠哭着，抬起头，不理会我惊讶的表情，继续说着："其实，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不要我了！我一直睡着，却没办法死掉，我很恨这样的自己，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可是，那个人，他来了，他说他来看我了，我想要看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爱他不爱我。可是，我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他不要我？"
我伸出空着的左手轻抚着江楠干枯的头发："江楠，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江楠胡乱地摇着头："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不要！小宇，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重新再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看着江楠急切期盼的目光，我抽出被她拽着的手，轻声说："江楠，忘了过去，你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俯下身，轻轻在江楠的额头印下一吻，再不顾她绝望的眼神，转身离去。
为了避开妈妈的唠叨，我在出了医院后给妈妈打去电话，告诉她我已经看过江楠，今天不会回家了，和朋友一起唱K庆祝生日。
挂断电话，我招来一辆出租，让司机开去附近的宾馆。
我想，我应该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后面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了。
第三章
五
（林凌）
坐车回宾馆的路上，看见彭宇手里好像拿着瑞士军刀跑进医院，我有些奇怪，匆忙叫司机靠边停下。
缓慢地走近江楠所在的病房，从窗户往里小心地看进去，半年不见的彭宇似乎胖了些，也壮实了一些，他正轻抚着江楠的头发，说着什么。
江楠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到江楠的表情，只能看到彭宇充满柔情的侧面。
心，很痛，一种嫉妒抑或是被欺瞒的疼痛。
紧紧咬着牙，我按捺着自己不断高涨的怒火，安慰着自己，还有时间，好戏才刚刚开始，不要乱，不要急，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就在自我安慰的时候，彭宇低下头像在亲吻江楠，我紧紧闭上双眼，拽紧双手努力地按捺下心中的痛苦和愤怒，转过身不再看房内的情境，匆匆离开。
站在亮着街灯的街上，抑起头，任由冷切的江风抹面，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爱，到底是什么？
宠溺娇纵，是父母对我的爱，所以在我失去他们时就如失去了全世界。
包容体贴，是阿海对我的爱，所以在知道他的懦弱时我只能冷笑以对。
暗中照顾，是陈辰对我的爱，所以在他无法再照顾我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孤独。
体谅支持，是朋友对我的爱，他们的无微不至让我从悲痛中寻回自我。
欺骗伤害，这便是彭宇对我的爱吧？原来，这就是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爱。
可笑、可悲，我就如一个小丑，将所有的感情孤注一抛，却只能换来伤害与嘲笑。
这个世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傻子吗？我裂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泪流满面......
一阵脚步声接近，低着头，看到几双穿着球鞋的脚出现在面前，耳边也响起了一把讪笑轻薄的声音："美女，杂个了？你男朋友不要你啦？哥哥们跟你一起玩呀。"随着一只手的靠近，我缓缓抬起了头。
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痞子和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正嘻嘻哈哈地看着我。
有个额头前留着长毛的痞子低声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金毛小子耳边说："他看上去像个男的呢？"
金毛听后，瞪了长毛一眼，伸手托着我的下巴："啧啧，美女，看你眼睛都哭红了，让哥哥好好疼疼你吧。"说着，又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就是太平胸了，你男朋友不喜欢没胸的吧？"
我冷冷瞪着他，一字字说道："拿开你的脏手。"
一听到我的声音，金毛一惊，他身后的那些家伙也开始啧啧惊叹着："还真是个男的呀！""男人留那么长头发，啧！""真没见过这么娘儿的男人！"
金毛不理会身后的声音，依旧托着我的下巴道："原来是个帅哥呀，不过长得还真不错，今天哥哥我就换换口味试试，听说现在不少人都是同性恋吧，比如XX现在不都公开承认自己是同志吗？哈哈......"
他身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我伸出右手，慢慢握住那只托在我脸上的手，缓缓用力......
"啊--"一声哀叫从金毛口中发出，"放手，你给老子放手！"
我冷冷地看着他，用力将他的手慢慢扳离我的脸，慢慢往后扭动，他的哀叫惊吓住了身旁的那些人，他们在一愣之后，随着金毛的叫喊向我围了上来。
反扭着金毛的手，我拉着他的手往后一拉，他随着力道冲到了我的面前，周围招呼过来的拳脚因他的一挡而都缩了回去。
"你要干嘛！"金毛惊恐地问我。
我冷冷看着他："想打人。"平淡地说完，我转身弯腰、手上用力一带，金毛没来得及吃出声来，便闷闷地被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站直身，周围的人都已经闪得没了影，只在草木后面隐隐可见一些晃动的人影和争论的声音。
冷哼了一声，踢了踢地上没了反应的金毛，我提高了些声贝："谁，带他走吧，别在这儿防碍地球转！"
又踢了金毛一脚，我转身离开，往白天看到的一家酒吧走去。
坐在吧台，要了杯酒一口灌下，将烦燥的心绪压了下去，又重新要了一杯。
吧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大概一米七左右，皮肤白净斯文，他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白皙。当他将第二杯酒递到我面前后，说："帅哥，以前没见过你呢？"
我轻啜了口酒，让这辛辣味从舌尖慢慢滑到喉咙，笑了笑："我是来旅游的。"
从表面真看不出这个白净的吧员挺能八卦的，此时吧台也没什么人，他站在我对面一边擦着手里的杯子一边没话找话说："原来是来旅游的呀，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旅游旺季吧？"
我轻抬了抬眼皮，悠悠地说："旅游旺季来干嘛？看人啊？"
他哈哈笑了几声："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帅哥，我叫唐古，明天我休息，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作你导游呀，对了，这是我的电话。"说着，递过来一张杯垫。
我斜了眼杯垫，轻笑着说："小弟弟，你满二十了吗？"他虽然长得不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他，我可没啥兴趣。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他嘟囔道，"你看起来也不大呀，最多也就二十来岁。"
我撇了他一眼："怎么着？还想说你比我老不成？"我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光，唐古又递了杯给我，这时，有客人来点酒，他在离开时把一瓶酒放到我面前，低声说："看你来是借酒浇烦的吧，慢慢喝，别喝太急了，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在唐古去忙的时候，不时会有人来跟我挞讪，男男女女，都是些色男俗女，一两句话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一个人静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在一瓶酒见底的时候，唐古又过来了，他看了眼已经空了的酒瓶，低声说："你还真行，不到半小时就干掉一瓶，怎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我轻笑一下："再拿瓶给我。"
唐古好像有些不安："别喝了，要不喝点啤酒？"
我摇摇头："没事，给我瓶最烈的。"
唐古定定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唐古摇摇头，给了我一整瓶烈酒，帮我倒好。
我笑着向他道了声谢。
唐古说："帅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凌。"
唐古一笑："这名字挺女人的呢，不过，也很适合你。"
我头也没抬，低声说："你想试看看我是不是像女人吗？"
唐古忙摆着手说："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正说着，他探过身靠近我，压低声音说，"嘿，今天来了个熟人呢，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边说，他边向我打着眼色。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却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向这里走来。我转过头，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完："你认识他？"
唐古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嗯，我高中和他同学一年，哈，后来他转学了，不过我们还是常一起打架。"
我不再说话，沉闷地喝着酒，头很晕，用力甩了几次，也没有一点清醒的感觉，我将杯中的酒喝完，叫唐古结帐。
唐古不知道跟我说了些什么，我只能看到他张张合合的嘴，努力看了看递上来的帐单，从钱包里插出几张票子放在吧台，摇晃着起身离去，我现在只想快些回到宾馆的房间，其他的，已经没办法再多想了......
第四章
六
（彭宇）
在宾馆开了房，一个人躺在床上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子很乱，林凌的影子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无聊地翻看着电视节目，突然想去酒吧喝点酒，也许这样可以让我冷静一些。
步入酒吧，还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人多嘈杂气味也很难闻，不过，这也是我现在想要的环境吧。
在昏暗的灯光下四下打量了下，满眼的俗尘色事，看向吧台时，我只觉得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坐在吧台前的那个人的背影，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吗？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与我不在一个空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我轻轻地、慢慢地走向他，这，一定不是梦，一定不是幻觉。
他在我两米远的地方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晕乎，摇晃着往外走去，我正想跟上去，有人叫我。
随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吧员，我认真地看了他很久，终于认出来了，是高中时的同学唐古。
我一边看着林凌离开的背影，边走到吧台前："他怎么了？"
唐古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我惊诧地问："你认识他？"
我没答，只问他："他怎么了？"
唐古的眼中有些古怪的神色，我冷声问道："你给他下了药？"
唐古讪笑着说："我不知道是你朋友，呵呵，只下了一点，不会有事的，不过你最好还是去照顾下他。"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算是警告，也没再说话急步追了出去。
街灯下，林凌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瘦弱而又无助，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看着他摇晃着、扶着墙慢慢走着，过往的人都避得远远地好奇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