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吧!......"
"......就当他,从没出现过......"
车里,秦天终于鼓起了勇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医院?"
吴靓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秦天穷追不舍,侧头对着吴靓的半张脸:"学长让你带我来?"
吴靓趁左转弯刻意别过头,不去接触那目光。
秦天无法忍受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他认为、觉得,自己必须、一定、有权利知道!--多谢这个学长,他让秦天习惯了自己也可以有权利。他扑上去,抓住自己的学姐,不顾他们在飞驰车里的现实,手指间的用力,让吴靓有些无法控制方向盘,汽车开始在马路上打晃。
"你见不到他了。"吴靓用力一甩手,同时甩出的还有这句话,毫无感情。
秦天瞬时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辈子!"吴靓根本不管副驾驶座位上摊软的秦天,目视前方说出这三个字,仿佛她只是随意地问:"吃了么?"
这不可能。
秦天坐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第一次,被学长拉来看医生后,他们就是在这里休息。眼光在四处搜寻着黑色衣着的人。
他一定在这里!他肯定在这里!秦天趁吴靓去排队挂号的空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寻找着目标。--没有!哪里都没有!!
每次来医院你都会陪着我的,每次。你说过你上辈子欠了我的,你现在还好不好?就现在!不要躲着我......
秦天最后无奈的低下头,心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走了。"是吴靓。
吴靓多少体会秦天的心情,毕竟她知道的多些,手拍拍秦天的肩膀:"忘了他,你还是自己"。
秦天瞪大眼睛望向吴靓,眼睛满是疑问、难以置信,以及潜台词:你在讲什么啊?
吴靓继续说:"汪洋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你妈妈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秦天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弄。从医院出来,任凭吴靓把他带到哪里。
搞什么?
说的好像你要死了。
秦天斜倚在车门上,目不转睛盯着车窗外,视线没有聚焦,嘴角竟又扬了起来。有液体,正好迎上去,趁着嘴角那微微的缝隙渗入,咸的,味道如血。
第059章
汪洋拉开冰箱门,搜罗了半天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了,不禁开始怀念有秦天的在的那些日子来。但立刻他就回到现实,摇摇头,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何必再想?明知道不可能了。
心里惆怅归惆怅,他还是出了门,买些吃的。
吃的一样没有,提了一袋子蓝带,汪洋踏上一级又一级台阶回来。摸出钥匙开门,往锁孔一插,把门顶开了。
咦?!
汪洋探身进去,没有看到人影,于是进门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心说: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没有锁门就出去。心里想着,顺手开了罐蓝带抬脚进了卧室。
低头喝一口,抬头眼睛瞟过自己熟悉的屋子,一口已经含在嘴里的液体呛进了嗓子。
"咳咳......",汪洋费力地将气管中的液体咳出来,他有些沉重地喘息,一时的窒息让他有些无法招架。
调整好呼吸,汪洋斜倚在门上,眼神毫无感情,凛冽、寒冷,射地一屋子黑衣人这么半天没采取任何行动。
"你们来干什么?"厌恶的眼神从汪洋眼睛里毫无遮拦的流露。
半天没人搭话,良久一个为首的才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三少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别让我们难做。"这人墨镜后面的眼睛完全被隐藏,即便他用无奈的语气说话,听者始终都无法给予信任。
汪洋将头颅昂起,薄薄的嘴唇轻轻扇动两下,从嗓子眼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几个不速之客显然已经在克制了,听到汪洋这么说手不自觉地就动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迅步就朝汪洋冲过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汪洋早知道这些人不可能乖乖回去,早就做好了落跑的准备,把手中剩了大半的啤酒用力甩向对方,趁其躲闪,自己转身就冲到大门,想把他们都锁在门里。
一切顺利。
汪洋冲出来就把门反锁上,松了口气,刚才的紧张此时才得以释放,听到里面一声接一声的砸门声,他稳了稳,向楼下冲去。
哼,想抓我?你们还嫩!--汪洋心里这样念叨着,冲出了单元门。
切!
汪洋啐了一口,不动声色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两步他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几辆车齐齐停在面前,将汪洋的去路堵地水泄不通。
此时,车里正有人走出来,一色的黑色衣装,汪洋没有路走了,背后,刚才被反锁住的一群人也冲了下来。
"三少爷,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这句话倒是说的中肯。
汪洋环视四周的汪家亲卫队,脸上挂起他惯常的微笑,冲着领头的人饱含威严地说:"我上哪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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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最豪华的写字楼,顶层。
诺大的办公室。
汪洋穿了一身休闲装,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汪嘉齐。身后,背对着落地玻璃窗站着大儿子汪海。
汪海身后,是B市的繁华景色,汪洋根本就顾不上欣赏,他直视着自己的父亲,脸上不是父子见面应有的愉悦,而是某种隐秘--两个本无关系却又强迫联系在一起的人才有的表情。
沉默之后,还是汪嘉齐先打破了僵局,"洋洋。"他这么叫他。
汪洋没好气,根本不答应。--任谁是用强绑来地,也不会有好心情。
汪海一直不出声。
"洋洋,过来。"长者的威严与权利。
汪洋没动。
"汪洋!"更加深沉的呼唤,有多久,汪洋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这样呼唤自己了呢?汪洋的双腿不自觉,主动走上前,直到贴上了大的夸张的办公桌的边沿。
"坐下!"依旧是那个声音,汪洋他不能违抗的声音。
汪洋缓缓坐下。
汪氏集团现在的看护人给汪海使了个眼色,汪海遍从手中变出一本文件,工工整整摆在汪洋面前。
汪洋疑问地望着自己的二哥,汪海不语。
还是汪嘉齐先开了口:"签了它,我告诉你我跟你妈地事情。"
始终,都是需要条件的。
汪洋不屑,嘴角玩世不恭地一挑,"为了汪家,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不错,汪嘉齐从见到汪洋的那天起,就发现了--这个私生子才是汪家需要的、理想的继承人。
汪嘉齐抖了抖自己的嘴唇,终于没能说出那种亲情满天飞的话语,而是冷冰冰的说:"签!"
汪洋若无其事地拿起来看,心里盘算着这么能全身而退。
一切都是巧合,仅仅是无意地一瞥,汪洋看到了文件上的日期。
"今天是23号?"莫名其妙,无关痛痒的问题。
汪海只点了点头。
汪洋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眼神俨然换了一个人:锐利、透彻、精明,与之前懒散、怠惰、漠然的汪洋完全不一样了。
就是这样的汪洋,用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对着自己的父亲:"给我一个电话!"
没有回答。
"给我一个电话!"汪洋一字一顿地说完,嘴角带着轻蔑,眼角闪烁着威胁。
汪嘉齐抬了下手,汪海递过去一个电话。
汪洋二话不说,拿起电话,迅速展开二指禅,按过一串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送出一条简讯:明天记得去医院复查。
看都没有看办公桌对面的二人,汪洋旁若无人拨叫了个号码,是吴靓。
"是我。"
"什么事?"
"明天我有事离不开,你帮我办件事吧!"
汪洋有事求吴靓是破天荒第一次,吴靓洗耳恭听:"说吧!"
"替我陪人去医院吧!"汪洋说到这个程度够了,吴靓也是聪明人。
吴靓先是一怔,随即便恢复了,她知道汪洋说的是谁,既然汪洋这么要求了,也就表明汪洋本人已经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了。
"没问题!"吴靓爽快地答应了。挂掉电话,吴靓直庆幸自己没有姓汪。
这边,汪洋得到肯定地答复便收了线,电话仍一旁。抓起文件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派克签字笔,没有任何犹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汪洋。
第060章
"你们都出去吧!"汪洋站起来,俯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二人带着满脸诧异。
"签了字,我就是汪家的家主了",汪洋忤逆的一笑,深邃而优美、诱惑而恐怖,冲着自己的父亲与哥哥说:"这个办公室,我要了!"
汪海感到浑身上下都有什么东西在爬,不仅仅是皮肤,就连内脏,也在被啃食着;而汪嘉齐更是无法抑制自己内心受到的打击。
"汪洋!"汪海还是喊出了声。
汪洋根本理都不理,绕过办公桌,无视自己的哥哥,走到汪嘉齐身边,俯身,凑着自己亲生父亲的耳朵,"我要你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我,我妈是怎么走的!"
汪嘉齐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他第一次怀疑这个男子是否真是他亲生的--平生第一次!
汪洋却也不在意,目空一切的环视这间比他住的公寓还要大几倍的办公室,对汪海说:"叫秘书,我要最近3年的财务报表!"
干脆利落。
这是命令。
汪海拖着步子,从外面关上了门。
房间里,汪洋坐在他刚刚签字的文件上,双脚有意无意地蹬到汪嘉齐落座的椅子上。
"说吧!"汪洋说的很轻,仿佛自己是个记者,在采访一个名人的轶事。
汪嘉齐咽下一口唾沫,不知道从何说起。
汪洋见他不出声,便引导引导,"我......,我妈......",汪洋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真名叫什么?"
汪嘉齐使劲在椅子扶手上蹭了蹭早已潮湿的手心,舔了舔嘴唇,在汪洋那炙热的目光下最终憋出来两个字:"灵兰。"
汪洋满眼期待瞬间溜走,剩下的就只有一团火,在眼底那阴暗的深渊里熊熊燃烧。
"啪!"写字楼顶层的玻璃窗破裂出无数细小裂纹,汪洋的手臂,顺着留下鲜红的液体,"骗我!"汪洋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任凭玻璃破裂后由于气压不同而引起的风吹乱头发,吹飘衣服,他甚至想直接从这里自由落体下去好了。
汪嘉齐已经皱纹爬到四处的脸抽了抽,眼神里充满的愧疚、慈爱以及懊悔--如果当年自己足够强硬,也不会是今天的结局。
"我只能这么说"。汪嘉齐说着,目光飘缈起来,"当年一次聚餐认识了你母亲,后来竟然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是我毁了她的事业,是我毁了她的人生,我还不能保护她。"
汪洋听着,心软了下来,目光聚焦到这个早过半百的男人身上,满是沧桑。
"爷爷把她怎么了?"
汪嘉齐抬起头,直视着汪洋,缓慢而清晰的说:"我不知道。"
汪洋拳头一紧,再次听到声音:"‘忘了她!'--我只听到这个。"
......
人都走了。
汪洋是这栋写字楼里唯一一个还清醒的人了。--他刚刚打发走自己的秘书。
显示器里报表一个接着一个,手中的季度、年度统计也被一一翻过。
人极度空虚的时候,就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有了事物吸引注意力,就会暂时遗忘掉所有的空虚。
但是,哪怕是几秒钟的间歇,空虚就会像潮水般反扑回来,让人感到一阵阵更猛烈的空虚无度,感到更加的悲哀。
汪洋此时为自己续了支烟,嘴巴一张,吐出个烟圈。烟圈向高处飘散,越来越大,越来越淡,汪洋却没有在这过程中获得一丝快慰。
眼睛只要一离开那些数据、图表,汪洋就要想到秦天是否能够按时去医院复查,就能出现秦天在医院里接受检查的情景......
甩甩脑袋,汪洋猛吸口烟,再次埋头在成堆的报表中......
翌日。
"他一夜没睡么?"汪海问秘书小贾。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1点多董事长就让我回去了",小贾换了口气,继续说:"我今天早来想帮忙整理好文件,结果董事长就已经在那里了。"
汪海心里有什么埂住了,让他一时无言以对。支走了秘书,汪海悄声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自己打小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汪洋正在不停的来来回回地走着--现在的汪洋,汪海已经猜不透他的想法了,从什么时候起呢?汪海也不知道。
"你没休息么?"汪海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汪洋沉浸在这样那样的想法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听到这个熟悉又不得不警戒的声音,他立即严肃起来,对问题避而不答:"报表我看过来,有些问题,还有,今后的发展策略也要调整"。
汪海听后只有淡淡一笑。心里却暗自揣度:毕竟是曾经的数学天才,天生的经济敏感--公司的事务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汪洋不理会他,就像与同事讨论工作一般,对汪海说:"今天财务、规划部、市场部都开个讨论会好了"。说完,递给汪海一叠材料--都是昨天汪洋整理出来的。
汪海惊讶于这个弟弟的工作能力的时候,发现汪洋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向办公室的门。
"你要去哪?"汪海问。
汪洋根本不理睬,径直走出去。可是汪海不能任他作为,追了上去。
"要去哪?"再次问。
汪洋眼睛里写着不容侵犯,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见个人。"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开,而汪海抓着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松。
"放手!"
汪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不许去!"
汪洋怒气上来,猛力甩开汪海的手,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是去看个人,你凭什么管我?"
汪海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去见人,可以。去见那个叫秦天的孩子不可以!"
软禁。
可能就是汪洋现在这样了吧。
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了。没有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为这个汪氏集团掌门人的安危着想。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想断了汪洋的某个念想。
"汪洋,你出去度假吧。"汪嘉齐如是说。
汪洋不解地看着父亲,汪嘉齐的面色依然如旧,没有丝毫感情的变化--他始终都是这么会隐藏,"方董事的女儿会跟你一起"。
说完,汪嘉齐的眼神转向汪洋,压低了声音说:"方董事的情况你也应该有所了解,洋洋,你看着办吧,这件事,依你的意思办"。
汪洋面色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摆明了是有预谋的,方董事那边不管有什么小算盘,这个"女儿"简直就是送上门来让汪家搞定这个麻烦的三少爷的!
第061章
秦天的复查很顺利,身体机能恢复的如同预料,只要他继续努力下去,身体终有一天会合健康人一样的。
于是秦天下决心要把工继续打下去。
然而......
今天已经是第4次了,以往欣然接受他设计作品的公司全部都拒他于门外。秦天不只到这是怎么了,但是更要紧的是他已经3个星期没有收入了--再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有饿死。
有些无助,秦天踉跄地走在路上。j
他太天真,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有很多背后的手在操纵着自己。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与那个深不可测的集团有着必然的联系,更不会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因为他跟汪洋之间的微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