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恨----叶落无悔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关灯
护眼

"小青,你对学武真这么痴迷么?"弘远静静地凝视着我。
"那当然,我要做大英雄。"我在他炙热的逼视下有些发慌,想起刚才没练几下就歇了,未免言行不一落人口舌,于是又一屁股坐下,"今天是太累了,不在状态。"
他也在一旁坐下,一只手臂自然地揽上我的腰。我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但转念一想,弘远原就是一谦谦君子,多年来我们的交往本就比常人亲密,可能是方才见了弘飞,才令我杯弓蛇影,生了这些不纯的想法,此刻如果推三阻四,倒显得我心地阴暗不够光明磊落了。如此想着,心下便觉坦荡,索性放松了全身靠在了他肩上。
我感觉腰间一滞,复又被他的手臂搂得更紧。我略一侧首,瞧见他一脸绯色,眸光如炙。
"小青,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他稳了稳气息,嘴角轻轻上扬,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顿生警惕,这家伙,又生了什么鬼点子捉弄我?瞧他越凑越近,难道又是上回那个恶作剧?可是没办法,愿赌服输嘛,我的赌品一向还是可以的,我认真想了想,便回道,"你说吧,第二件是什么事?嗯,我的西域奇驹最近有点贵恙,离不开我;南洋猛犬正准备配种,如果你想要的话,等生了小崽子可以给你一个;北蒙秃鹫爷爷也喜欢的,离开不得。还有,如果还是亲亲香香的话,那就算了,我又不是四姐。"这家伙,上回接吻时那般投入,准是把我当成四姐了,他们两口朗才女貌相敬如宾,弘远婚后一直未娶其他姬妾,待四姐体贴入微,在京城传为佳话,羡煞了秦府其他的姐姐们。
他闻言愣了一下,继而轻叹了口气,又笑笑,笑得有些勉强,"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他偏了头去看远山,神情有些怅然。
我等了会不见回音,想是我附加的条件苛刻了些,于是松口道,"好吧,你想要西域奇驹、南洋猛犬、北蒙秃鹫的话,也可以再商量。就是香香亲亲,也没啥大不了的。"
他回眸看我,神态复杂,"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呢?"
我考虑了一下,赌约的前提是不涉及朝廷之事,不违背道德良心,他又不要西域奇驹、南洋猛犬、北蒙秃鹫,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慷慨地应道,"说吧,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他微微一笑,黑眸中透着狡黠,"小青,你知道,一个月后,便是太后的寿辰。"
不错,一个月后,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了,可这与我们的赌约有什么关系?
"我找人设计了一组霓赏舞剑曲,想在那天作为寿礼献上。"
"好啊,什么时候先让我瞧瞧。"弘远的品位向来不错,这剑舞必然好看,当然得先睹为快。
"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领舞人。"弘远微皱了一下眉头,继而用期盼的目光凝视着我,"小青,你的剑舞得不错!"
让我舞剑!我摇摇头,断然回绝道,"不行不行,舞剑的都是些女孩子,我堂堂秦府公子,一旦登台亮相,老爹准骂我!"
"我可以把小青化成女孩子,而且蒙上面纱,没人可以认出来。"
"那也不行!"我还是摇头。
他微微笑笑,"我新得了把莫邪剑,其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正准备赠给领舞之人。"
莫邪剑?我瞪大了眼睛,干将莫邪,剑中极品啊,我正准备答应,又迟疑道,"可是,献舞之后,会向太后回话,那不就露馅了么?"
"不妨事,献舞前会给你一粒药丸吃下,保你半个时辰内的声音婉若女子。"
"那......好吧。"我斗争了片刻,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莫邪剑的诱惑,应允了下来。


第 14 章

我应允了弘远,立即巴巴地要求去观摩那柄闻名天下的莫邪剑,并美其名曰"先付定金",弘远爽快地同意了,于是我们又一番风驰电掣地赶回王府,在他的书房里我有幸看到了那柄宝剑。
莫邪莫邪,果然名不虚传,剑身通体透亮,雕饰着如水般波纹,舞动间寒光四溢。我只在铁鼎上略试了一试,一只鼎耳就给削了下来。
"好剑好剑!"我连声赞叹爱不释手,心里已在盘算着该怎么央求弘远提前把这柄剑送我。
弘远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你既然喜欢,先拿去就是,我也不怕你赖帐!"
我得了宝剑,喜不自禁,在王府里一刻也待不住,略说了一会话,就匆匆告辞。
我快马加鞭地回家,一进门就直奔张思为的厢房而去。习武之人,对宝剑名刀向来喜爱,他一定也不例外。我得了这么个宝贝,自然得向他炫耀一番。光是想象他倾慕的目光,我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他不在房里,我出了门四处逡巡,也未见他的人影。寻得好不耐烦便捉了个人来问,"夫子呢?"
"好象在北花园,五小姐、六小姐也在那里。"
我奔到北花园,远远就听到五姐、六姐愉悦的笑声。我悄悄攀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从纵横交错的枝叶间往下眺望:张思为仍是一袭青衣,只是换了件样式,他面前摆了一副古琴,五姐六姐与他正向而坐。只听见五姐说道,"久闻张师傅文采出众、武艺超群,未料到这琴艺也是一绝啊。"她的话音软软的,带了点女孩子的娇羞。
"两位小姐过奖了,张某这点雕虫小技,上不得大雅之堂,让小姐们见笑了。两位小姐方才的弹奏,那才是天籁之音,世间少有啊。"
"哪里哪里。"
他三人互相吹捧,真令人肉麻。我不屑地撇撇嘴,正准备开口嘲笑几句,忽然腰间一麻,一个不稳,人已被打落下来。
五姐、六姐初是吓了一跳,瞧清了是我,忙过来搀扶。
"怎么这么不小心?"五姐替我拍打着衣上的尘土,嗔怨道。
我揉揉摔痛的屁股,瞪视着张思为,"你怎么暗箭伤人?"
张思为悠悠站起,"我见树上有动静,还以为是贼人,没想到是小公子。不过话说回来,小公子难道不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哼,不就是谈谈琴经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弹琴,我也会的!"
他上前走了几步,轻扬眉梢道,"哦,那可否请小公子奏上一曲,也让我等一饱耳福!"
"嗯......"我有点骑虎难下,这古琴是学过一点,可我学东西向来是走马观花、浅尝则止,哪里记得那许多。
"难道小公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我受不得如此相激,走到琴前走下,赌气道,"好!我就弹首‘高山流水'让你们见识见识。"
我努力回想着琴谱,试探着抚弄琴弦,初时还能记得几个不连续的调子,后来越发糊涂了,干脆顺其自然,凭着感觉乱奏了一通。琴声连成一串,在我听来,还是颇为悦耳的。
一曲奏毕,我颇为得意,问道,"如何?"
我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发现神情各异,五姐用手捂住了嘴,俏脸通红,六姐似乎是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模样,张思为则是神情凝重,若有所思。看来,张思为是被我的琴声感动了!于是,我略过五姐六姐,直接盯着张思为,"你好象有所感伤啊?"
"的确感伤啊。"他喟叹道,"你的琴声让我忆起一位故人,只叹昔人已逝,唯余乐声!"
我闻言大悦,原来我的琴艺已达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还未等我喜形于色,张思为又悠悠然说道,"那是我童年时候的一位好友,颇喜弹棉花,他弹棉花的声音,就和你的琴声差不多。"
五姐六姐终于忍俊不住,彼此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上,笑得花枝乱颤。
"你!"我一掌拍在了琴弦上,"淙淙"琴音震得空气都铮铮作响,虎口震得生痛,却痛不过内心的愤怒。
我将古琴推倒在地,掉头离去。


第 15 章

我回了寝屋,将桌上杯盆瓷器一扫在地,又砸了几个玉如意,还是不能消气。这个张思为,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正巧小三回来,我便叫了他过来,"上次偷的巴豆还有剩的没?"
"已经用完了,小公子需要,我再去老爷的药房里盗些来就是。"
"好,快去快回!"
他才出门,就听到罗管家的声音,"小三,你才回呀,老爷正找你,快跟我走吧。"
我往门外一瞟,小三已随着罗管家走了。老爹训话一向罗嗦,估计又要耗上半天。我等不及小三,决定亲自出马。
老爹药房里的药式样繁多品种齐全,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标记。我上下打量,也不知道巴豆是哪一味药,最后看见一个瓶中装的药丸,与上次我见着的巴豆挺象,应该就是它了。
我如获至宝地取了一瓶,拿回去将药丸碾碎磨成粉末状,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张思为的厢房,乘左右无人,偷偷撒进了凉水壶中。
事情处理完后我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钻进床底躲了起来。这么难得可以看到他出丑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我背靠着地面,躺在床下,感觉十分凉爽,不久便昏昏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茶杯碎裂声惊醒,于是支了脑袋,斜侧了身子往外看:地上几片碎裂残骸,张思为双眉紧蹙,手捂住腹部,神情十分痛楚。他一定是要拉肚子啦,我幸灾乐祸地想着。
我干脆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外瞧,这一瞧却惊了个魂飞魄散:张思为颓然靠在墙上,嘴角流出血来。
"你怎么了?"我惊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冲了出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他面色煞白,强撑着问我道,"水里放了什么?"
"就......一点巴豆啊。"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受不住他质疑的逼视,又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巴豆吧!"
"不是巴豆!"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我撑住他的身子,大喊,"快来人啊!"
我的哭喊声惊动了几乎全府的人。老爹听说我干的好事,破天荒甩了我一嘴巴。我没觉得疼痛,感觉心痛得多了。
听了太医的诊断结果,我才知道我把夺命丹错认成了巴豆,这夺命丹药性猛烈,能在三个时辰内夺人性命。幸好张思为被及时救治,虽然目前仍在昏迷之中,性命应该没有大碍。
我执意将自己的床搬进张思为的房里,以方便照顾他。虽然我总是手忙脚乱常添倒忙,但是只有看见他还活着,我才觉得安心;只有自己亲手做点什么,才觉得慰藉。
夜已深沉,我赶了小三小四去歇息。月光如流水般从窗外倾泻进来,我蹲在他床边,凝视着他苍白俊秀的容颜,又一次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呼吸还甚均匀。我轻轻碰触他浓密的眼睫,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依旧得不到回应。我开始絮絮叨叨象老头子一般诉说旧事,我说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他就起了好感,生了结交的念头,我只想着满城张贴捉捕告示是找人的捷径,却未曾想过这事给他带来的伤害。我时而抱怨他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如寒冰般难以接近,时而忏悔自己的任性卤莽闯下的大祸,时而倾诉自己对他的仰慕。说着说着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就抱着他哭上一会,哭累了又开始抱怨,抱怨够了又继续忏悔,这么反反复复,我终于累了,趴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我被夏日清晨灼热的阳光刺醒,一睁眼就迎上了一对清冷的墨眸。
"你醒了!"我惊喜地叫道,潜意识里反射性地担心报复,不自觉地往后挪,却跌下了床。
"我半夜醒来,发现你已经睡着了。我又没多少气力,只得就近把你拉上床。"他淡淡地说道。
半夜醒的?我昨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如果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好感,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我......"我从地上爬起来,期期艾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才清醒过来,"我去找人叫太医,再给你看看。"
"不必麻烦了。"他淡然道,"张某得罪了小公子,又不胜任这里的差事,还请小公子高抬贵手,放张某回去。"
"不准回去!"我冲动地喝道,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的态度,只得委屈地收敛了性子,走上前去,拉扯他的衣袖"师傅,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不为所动,断然扯掉我的手,套上外衣下了床。他的身形还有些摇晃,步履尚且蹒跚,却依旧支撑着收拾衣物。


第 16 章
我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道,"师傅,徒儿知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还请师傅不要走。"
他挣了挣未能挣脱,便喝道,"放开!否则我踹你!"
"不放!"我抱得更紧,仰着脸看他"师傅,我保证听您的话,再也不惹是生非了。"
他凝视着远方一言不发,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领罚吧。"
我领了一顿戒尺,在他也要感同身受的时候阻止了他,"这个条例以后就废掉吧,您是师傅,责罚徒弟是应该的。"
他似乎有所动容,黑眸中浮起暖意,须臾间又冷了下来,"去书房跪下,面壁思过!"
我乖乖照办。爷爷奶奶听说我被罚跪在书房,立即赶来劝阻,我充耳不闻,怎么劝也不肯起来。相比罚跪面壁而言,我更害怕张思为一声不吭掉头离去。
爷爷奶奶连连叹气,转而去找张思为求情,据小三小四带回的消息说,张思为雷打不动,谁劝也不听。
从窗外透进的阳光转为耀眼的白色,已是午时了。小三小四送了饭菜来。
"嗯,师傅同意我吃吗?"我有点畏惧。
"问过了,征得他同意才拿来的。"小三果然伶俐。
我接过碗筷,又问道,"师傅现在怎样?"
"已经躺下了,太医才来过,说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这才放宽了心,狼吃虎咽起来。吃完,小四又为我按摩膝盖,边揉边说道,"这应该不算违规的。"
"我说过不算违规吗?"身后响起张思为的声音。
小四吐吐舌头,敛声屏气地收拾了碗筷,和小三一道悄悄溜走了。
我垂了头,低眉顺眼地等候着他的训责,却半响不见回音,于是略微偏侧了一下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瞄去。却见他微蹙着眉头,紧抿着唇角,眼眸深邃。静默良久,竟然转身走了。
直到黄昏,我才得到赦令,待小三小四扶我起来,我的两腿已经没了酸痛的感觉,只剩下麻木了。

他的病情还需调养几天,我坚持要照顾他,尽管笨手笨脚总是弄巧成拙,但一片诚心还是稍许打动了他。他的目光逐渐柔和,语调逐渐温暖,偶尔也会和我说说笑笑。
这一年夏天格外的炎热,满园里此起彼伏的蝉声如沸腾一般。姨奶奶派人从宫中冰窖里运来大量的冰砖到秦府。其中有座冰塔,一人多高,晶莹夺目,十分壮观,我如获至宝,当即叫人给搬进师傅的房里。
我得意洋洋地等待他的夸赞,他却只瞟了一眼,依旧波澜不兴,且淡然地问我道,"你的这些宝贝,有多少是自己的成果?"
我张口结舌,兴奋的心思凉了一半,赌气坐在一旁,闷闷地啃西瓜。才啃了一小口,看看他苍白的面容,又觉得心痛,于是挑了块最大的西瓜递给他。
他接过,却并不吃,眸中有了笑意,"你总算是学会了‘孔融让梨'!"
他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前几日我才就"孔融让梨" 发表过高见:
"为什么要学孔融让梨?太子挑大梨给姨奶奶,是为了搏得她的夸赞。我如果让梨给奶奶,她会不开心,我也舍不得。这么虚伪的事情,还要提倡大家学习,真是可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