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打扫房间的女人们看着房间内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女和凌乱的桌布与桌布上的血迹,想象到这两天里军师和这女孩的激烈程度后都不约而同的红了脸,换了张桌布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年纪稍大的女人还体贴的烧了桶热水让人搬到房间里等那女孩醒来后可以用来梳洗。
没有人知道,这天,城镇郊外的树林里,多了三具的干瘪的没有丝毫生气的人的尸体,其中一具是穿着杏黄色衣衫的,曾经名为乙织的青楼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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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无论如何都请原谅——”
山崖之上,冷冽的风在吹动,人类姿态的男人单膝跪着,浅绿色的长发随风扬起,与发色相同的眸中带着忧伤与决意。
叹息声响起,低沉的,带着无奈,“她不会成为妖魔,你也不可能成为人类。”
“我知道。”
“人类的王遵循天罡地规,因此成王,也会因此死去,你可有觉悟?”
“她若因天罡而死,我——”
海浪声响起,盖过了男人的话语。
只是听到他回答的红发男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说军师是去吸生气解毒了~然后刚巧吸到了那位认为自己被抛弃而在外面乱逛的乙织
咳咳,所以这教导我们——太晚了在外面乱逛很容易被炮灰!(我在说什么+_+)
奏国章快结束了~
意外的变成长文了啊……
第五十四章
知言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妖魔与人类的梦。
梦中,妖魔的名字是离渊,是少数的可以化为人形的那一类妖魔。
人类的名字是瑶姬,是奏国的女王。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们相识,然后相恋。
[她不会成为妖魔,你也不可能成为人类。]
在离渊不顾同伴的阻拦,执意离开妖魔之国决定以人类的姿态生活于清汉宫长伴于女王左右的时候,当时的妖王这样说道。
离渊回答说他知道,而且非常清楚这一点。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想陪伴在她身边。
他面对着自己的君王跪下,恳请他的原谅。
妖王叹息着,[人类的王遵循天罡地规,因此成王,也会因此死去,你可有觉悟?]
离渊低下了头,将额头抵在王的脚边的土地上,“她若因天罡而死,那我便带回她的灵魂,等待某天她以妖魔之姿重生。”
他这样回答道,语气坚定,根本未曾考虑过那位女王,瑶姬,是否愿意将灵魂托付于妖魔之国。
毕竟,妖魔的爱情中向来没有[为对方考虑]或是[无私]这类含义的词语,它们的爱情自私、执拗,比之人类要纯粹,却也残酷的多。
后来,瑶姬死去了,和她的麒麟一起。
瑶姬死去的时候,离渊并没有多么的绝望悲伤,因为他知道,只要身为人王,这一天终会来临。
真正让他崩溃的是,他没有找到瑶姬的灵魂。
明明感觉得到,可无论他怎么找都无法找到,他只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却无法感觉到魂魄的波动。
再后来,蓬山结出了新的麒麟果,十多年过去,奏国有了新的王,。
新王登基,白雉鸣叫的瞬间,离渊再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了瑶姬灵魂的波动,却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奏国那一代的王并没有保持多长久的治世,不过二十年便死去了,那位王驾崩的瞬间,离渊又一次感觉到了瑶姬灵魂的波动。
在奏王交替了几次之后,离渊察觉到了,只有在奏国的新王登基和退位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瑶姬的灵魂波动,才能顺着那股波动去寻找她灵魂的所在。
所以,他开始一次又一次的斩杀奏国的王。
第一次在清汉宫砍下奏王的头颅之时,因为犯下了活着的妖魔绝不能犯下的罪,他丧失了妖魔大部分能力的同时,被剥夺了双翼,失去了于天空飞翔的权力,浅绿色的长发也自此变成了沉重的墨黑色。
失去了大部分妖力的他怎样才能突破重重守卫闯入清汉宫杀死王呢?
他开始于暗处集结着力量,短则数月,长则十年二十年,一次又一次的率兵攻上王宫,取下王的首级,如此周而复始。
妖魔之国因为他任性的行为,承受了巨大的灾难,妖王还在的时候,一切的灾难都由妖王默默地承受着,可后来,妖王死去了,灾难直接降临于妖魔之国,妖魔的野木旁死气一天比一天重,卵果也越来越少。
看不下去的长老们发布了通缉令,他成了妖魔之国的罪人。
长老们派出了强大的妖魔,妖力几乎完全丧失的他完全不是那些妖魔对手,好不容易逃脱了追赶却因为重伤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这一睡就是六十九年。
然而,时间的流逝却并没有让他忘记瑶姬,离渊辗转回到了奏国,发现新王已经登基,国氏也变为了宗。
落魄的游离于街头的他被好心的离州侯收留,在看到离州侯的军队,了解到离州侯于离州百姓中的声望之高后,他将利爪伸向了离州侯的一双儿女。
所有的影像在一片血色中消失散去。
银白色的树木下,垂挂着的饱满的黄色果实旁,红发的王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知言,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知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身后,离她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光芒,那是一种很淡很淡的,非常漂亮的金色光芒,她皱着眉正想仔细研究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就觉得后背被人轻轻一推,错愕的回过头,在身体完全没入金色的光芒前,她看到了红发的王唇角露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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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睁开了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稍微适应了过于刺目的光线。
脑袋有些胀,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啪啦”,“啪啦”——
木头被火灼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仔细聆听的话还能听到人的哭声与悲鸣。
唔,怎么这么吵?
知言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半天才恢复了视力,额头却开始一抽抽的痛,感到疑惑的伸手去摸,却发现黏糊糊的,将手放到眼前一看——竟是血!
知言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浓稠的、鲜红的血,其他书友正在看:。
总觉得有种异样感,感觉很奇怪,就像这些并不是她的血一样。
可额头上的刺痛又非常真实。
“咳,咳咳咳——”
刚想仔细研究这盘旋在心底的异样感到底是什么,就被吸入的空气呛得直咳嗽。
唔,这里的空气质量怎么这么差?而且四周都是黑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脸上也是刺刺的,又热又疼。
知言勉强的站起身子,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摸索着向前走去,越是向前,黑烟越是浓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直到她撞开一块大概两人宽的木头,又因为惯性向前走了好几步后,才感觉到清凉的风吹到了脸上,黑色烟逐渐散去,呼吸也稍微好受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哐当”——
身后传来木头倒塌的声音,知言回过头,然后一愣——身后,大概是她刚刚跑出来的地方,是一间烧的正旺的木屋。
火?
为什么会有火?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只够一辆马车通过的走道上,道路的两边都是燃着火的和她身后那间木屋差不多大小的房子。
难道是那个军师冒着生命危险把混着她血的瘴气吸进了体内,幸运的没有中毒死去后,就把她丢在了野外没人住的房子里还打算放火烧死她?!
只是,烧死她一个人需要这么多房子陪葬?
“那边,那边还有人!”
人的声音响起,知言抬起头,就看到三个穿着古代盔甲手上拿着武士刀的男人向她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长相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看了眼她的额头和脚,二话不说的就将她背起,然后背着她一路跑到了一群穿着打扮都颇像日本古代的人群中,将她放下交给了一位看上去较为年长的女子,嘱咐道,“她的脚被火烧伤了,麻烦你了。”
“是,少主,”女子点了点头,扶起了知言,低声问道,“怎么样?能走吗?”
知言试着动了几下脚,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低头观察自己受伤的脚的同时,知言发现了一件事。
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上的服饰都变了——
不出意外,长相大概也是变了。
看来她似乎又穿了,还是魂穿。
不知道是因为当了几年妖魔心理承受能力变得强大了,还是因为有过几次穿越经验后,已经习惯淡然了,这次她对自己穿了的事实接受的倒是很快,只是有一点让她觉得很疑惑——
刚刚,将她背到这里来的被扶着她的女人称为“少主”的年轻男人,长得和延王很像,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很相似。
从外貌到气质都非常相似。
……
她穿成杉本时似乎曾经听人说过,延王是胎果来着。
……
原来她还是在和十二国相关的世界中,怪不得听他们说话也没什么障碍,虽然壳子换了,可芯子毕竟还是身为妖魔的她的灵魂,语言翻译的能力还是有的,其他书友正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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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从周围人的对话中得知这里是位于濑户内海岸边的一个小国家,领主的姓氏是小松。
一位叫村上的支配濑户群岛的海盗首领一直眼馋这块土地,便发动了进攻,小松领主于战乱中死去,小松家如今就只剩下刚刚背她过来的那位“少主”小松尚隆。
知言刚理清了大概的事件背景,这位少主,不,就在方才已经迫于老一代忠臣的觉悟,变成领主的小松尚隆就发布了命令——“都退到岛边的城堡去,一个人都不要留下,用上所有的船,不要给村上留下任何东西!包括生命!”
知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边的人拉着跟着大部队一起乘上了样子非常古老简单的木船,然后她看到了,跟她在同一条船上的,听说是在她之前被那位“少主”拣到的男孩子。
只是一眼,她就明白了,这孩子是麒麟。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种感觉,不需要什么理由,无论如何都需要解释的话,那大概是因为,就算身处于遍布尸体残骸的战场,这孩子身上的气息也非常的干净,宗麟也是这样。
说到底,其实麒麟一般都是这样的,像知久那种身上清净之气与瘴气交杂着的大概是属于基因突变。
“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这样的战事,最受苦的还是你们这些没长开的孩子,”木船上,那位因为被少主拜托了而一路一直搀扶照顾知言上船的年纪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着躺在船上的男孩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了眼知言的额头,这一看不禁皱了下眉,忙拿出一块较为干净的湿布,凑过去极为小心的替知言擦拭着,“这不近看倒真不知道伤的有这么深,小姑娘你也真能忍,一声不吭的,顶着这样的伤跟没事一样。”
知言干笑着,“大概是痛的久了,就有点习惯了。”
老实说,不知道是这个身体本就耐痛还是怎么回事,额头上的伤口虽是有那么点痛,但离痛到吭声倒是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还有就是脚上的伤口,要不是听到尚隆说了句[她的脚被烧伤了],她还真没发现自己脚上受伤了,那根本是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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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岸边,被拉着给伤口上了点草药,做了下紧急处理后,知言就睡了过去。
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大概身体跟灵魂融合的不是很好,她睡得不深,睁开眼睛时,夜还很深,浅窄的海峡对岸似乎还能看见火光。
她坐了起来,见周围睡着的人并不多,大多躺着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较年轻一些的都在忙着替伤患治疗或是巡逻。
知言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走路总是有些不稳,从她睡着的树下走到海边这不过十几步远的距离,她原是想走直线的,但回头看到沙地上踩出的却是极不规则的“S”型。
是因为脚背上的伤吗?
难道即使没有痛的感觉也会影响到走路?
麻烦了,现在她没有以前那种高超的自我治愈力,这种战乱的时刻走路出问题那八成会被炮灰掉,变成浮在这海上的尸体之一。
知言叹了口气,吸了吸因为在那烧着的屋子里吸了太多烟到现在都还有些不通畅的鼻子——这海边的空气的味道也不是很好,海腥味中夹杂着浓重的血与腐肉的气味,死的味道。
但是,说不定可以利用,好看的小说:。
只要是死气的话——
她坐在了沙地上,一只手放进了海水中,一只手覆在了脚背上的伤口处,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在那棵银灰色的树下时妖魔的死气流入身体时的感觉,试着让流入体内的死气化为生命转入脚上的伤口内。
再次睁开眼时,脚背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了淡褐色的疤痕。
虽然治愈的并不完美,但还有能力可以用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人类的死气比起妖魔的死气,其中残留的感情要多得多,吸收的多了会觉得难受。
她站起身,左右来回走了几步,脚似乎比刚刚要容易控制,也不会走出莫名奇妙的曲线了。
知言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覆着一层淡淡的具现化了的黑色死气没有散去。
要是就这样回不去了,她说不定也能靠着这个技能养活自己,比如说去某个大国求个医生的职位什么的。
老实说,她并不是很想回去当那见鬼的妖魔的王。
虽然妖魔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还长寿,可以此为代价的是她从根本上在脱离人类,变得越来越接近妖魔。
她体会不到料理的美味,能吃下的就只有草,杀人,夺去生命变成心里明白是不对的,不可以的事情,真要她去做却能轻松做到而且不会产生任何罪恶感。
她明白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了,可是却又对这样的改变觉得理所当然。
仔细想想,这样的改变其实不好吧——
虽然现在的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好。
可是,比起当什么妖王,她果然还是更渴求平凡幸福的日子。
反正那个世界,她也没什么留恋——
[文姬,利广,利达,栌家夫妇。]
[栾,磬音。]
[还有知久——]
这些年里,她认识的人不多,真正熟悉的也就这么几个。
对栌家一家人,她是怀念的,她很想念那平凡的六年半,虽然平平淡淡的,却很幸福。
可是她知道,那段日子已经结束,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了,从她在黄海醒来,知道栌家人并没有阻拦知久将她带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
对于那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能有的也仅仅是想念罢了,因为要是留恋那样的东西就无法在妖魔之国生存,无法前进了。
栾和磬音,她会对他们产生留恋那才有问题。
至于知久,已经长大的姐弟基本是不会生活在一起的,她和知久也到了该独立的时候了,反正照现在的知久的个性,一定认为她这个老姐除了拖后腿外一无是处,所以分开了也好,再说,她也知道以那小子能力一定不会在她前面挂掉。
所以,像是现在这样,若是她能平安活到“小松领地争夺战”结束,就去找个和平的不太有人敢侵越的大国谋求个医师的职位,然后找个对她好的平凡却有担当至少能养家的男人嫁了,再生个孩子度过平凡却快乐的一生,这才是她所追求的正常的人生轨道。
……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不舍?
明明应该是没有任何留恋了,!
可一想到要是真的就这样无法回去时,心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闷闷的,喘不过起来——
因为要是这样,就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知久,见不到利广,还有——
头很痛,额上的伤口一抽抽的刺痛着。
模糊中,似乎看见白色的祭坛之上,有个人对自己伸出了手。
耳畔似是响起了声音,淡然的,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主上,请跟我回去。]
是谁?
那个人是谁?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