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根据规定，她得在二十四个钟头内，离开美国国境。
这件事发生在十八小时前。
她刚刚才收到通知。
六小时内，她得打包好行李、买好机票，处理好所有事情。
简直想去被车撞。
荷莉不想回国，她也不能回国。当初她是逃着出来的，她的亲戚们都以为她死了。她倒是不在乎祖父母留给她父母的遗产，他们一家人都不太在乎那些来路不干净的东西，真正的关键在，她握有一把瑞士银行的最高级别保密银钥。那把密钥代表着她父母在瑞士银行存有的所有资产，跟许多不能被公开的秘密。
多年来，她躲藏在纽约，被韦德和韦斯利保护着，那些人都不晓得她还活着。
现在，一旦美国政府将她送回国内………………………
她需要她的表哥们。她真的需要。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韦斯利还在亚洲某个北边国度暗杀那个该死的领导，韦德根本不在这个时空！
荷莉抱着纸箱，站在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的曼哈顿街头，不知所措，绝望无助。她不知道能找谁帮忙，也没有对象能找。一直以来她的生活很简单，重心除了绘画、家庭、工作外，只有看展、阅读、音乐、电影，韦斯利不在时，她几乎永远独自行动。她没有其他朋友，没有交往对象。她习惯一个人。
她以为她可以就这样保持单身。
冷静，舒荷莉，冷静。荷莉这样告诉自己，捧着纸箱，随便找了个公寓后的逃生梯坐下。一定有方法能解决，下下策是滞留在转机地。她已经发消息给韦斯利，很快韦斯利就会回来救她。没事的荷莉，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荷莉把纸箱往旁踢，双手捂脸，崩溃地哭出来。
这时，铃声响起。
荷莉被吓到，赶紧掏出手机，过程中差点让手机摔下去。「韦斯利？」
『舒小姐您好，我们是海登国际，这里是W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荷莉愣了愣，才想起对方是昨天来给她递名片的怪人。沮丧涌上心头，她不耐烦地答：「我现在很忙，也没心情讲电话……」
『只要耽误您三分钟。您正在为居留的问题困扰，对吧？』
这个主题来得太突然。荷莉的思绪停顿两秒，才迟疑地缓下情绪。
「……你想干嘛？」荷莉直接问。既然对方都开门见山，她也懒得兜圈。
『我想帮助你。舒小姐，我们能帮助你。』
这听起来太可疑了。荷莉皱起眉。
「你们是从哪晓得这件事？」
『舒小姐，我们是国际级的公司，资本额有数亿美金。我们自然有管道能调查您的居留许可。』
那也就是说，他们还能调查到她的所有信用纪录。荷莉心想，半信半疑。
确实。她是知道，在欧美，合法登记的大规模公司都能调阅求职者的背景资料，从小到大，包括信用卡缴费时间，通通都能查出来。这没什么。
问题是，这个机会怎么……那么巧？
荷莉正怀疑着。她抬头，看见一台重机从街口转进来，停在她面前。车上的人拿下安全帽，背着阳光，大步朝她走来。
是史蒂夫。
「抱歉，我……我有朋友。」荷莉喃喃，挂断通话，放下手机。
「荷莉，你没事？」
史蒂夫将安全帽随处搁在旁边废弃的木柜上，瞥了眼惨遭荷莉踢至水沟盖边的纸箱，俯身，伸出双手、握住荷莉的肩，将她从阶梯上带起来、揽在怀中。
「我都听说了。」史蒂夫说，放开荷莉，双眼定定望着她、神色紧张中带点忧虑，「没事。我们能解决。」
「听说什么？」荷莉还没回神。她睁大眼。她愣住了。
为什么史蒂夫能找到她……？为什么史蒂夫来找她……？为什么史蒂夫也……听说了？！
「我去商场找你，你的同事告诉我，你要被驱逐出境。」史蒂夫解释，抿了抿唇。
「噢。」荷莉恍然，点点头，「有道理。消息传得真快。」
史蒂夫没回话。他盯着她，深呼吸。
「你看起来比我更紧张。」荷莉勉强扯开嘴角。
「我……」史蒂夫低下头，深呼吸，「我不希望你被驱逐出境。」
「废话。我也不希望。」荷莉翻白眼，再次坐下来，双手抱着头，情绪有点崩溃，「但我找不到我哥啊！一个都找不到！找到大概也没用他们都是黑户……天啊我干脆真的去给车撞算了。进医院他们还会把我遣送出境吗？」
「荷莉。」史蒂夫皱起眉，「我们不这样解决事情。」
她晓得自己有些激动，可她控制不住。她很慌。难道要答应海登国际？那真的很可疑，这不是好方法。不然要滞留转机地？那可能会上新闻，这更不是好方法。那还有什么好方法？她想不到。
史蒂夫望着荷莉，神情放缓。他蹲下来，让视线与荷莉平齐。
荷莉没办法否认，史蒂夫注视她的温和眼神，确实安抚了她的情绪。
「没事的，荷莉。相信我。」史蒂夫说，伸手梳理荷莉落在额角的浏海。
荷莉深呼吸，沮丧地后退，双手扶着额头。
「别告诉我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我的护照过期，在中国算失踪人口，届满年期法律上视同死亡，算算期限大概也在这个月。我没办法申请依亲，韦德跟韦斯利在法律上都是死人，我这就是妥妥的非法居留。这没法解决的，史蒂夫。我该上哪去变出一张绿卡？马上找人结婚？」
荷莉说完最后那句话，抬眼，崩溃地和史蒂夫对望。
时间静了三秒。
史蒂夫面不改色。
荷莉开始觉得不对劲。
「不。」荷莉盯着史蒂夫，表情僵硬，缓缓摇头，「不。不。」
「相信我。」史蒂夫抬眉，近距离望着荷莉，「说过，我会保护你。」
荷莉摇头的幅度加大，脸都快皱在一起。「不不，史蒂夫。别跟我说你来真的。」
「我们结婚。」然后史蒂夫宣布。
荷莉很傻眼。荷莉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挤一点存稿
是的他们真的会结婚
我还在连续上班上班上班根本停不下来的地狱。已经病毒肠胃炎跟感冒。天啊最近我一直在进医院……
快给我留言灌溉我滋润我，我需要精神打气OTZZ我还要连续上班到20号，之后短暂休半天又要开始上班，而且要大退货要整理仓库!!!!!天啊!!!!(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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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队长和她；刚才那是，一个求婚
他们在沉默中面面相觑。
「假……结婚？」荷莉问。表情呆滞。
「可以这么说。」史蒂夫耸肩，「我全听你。你想真的结婚我也不在意。」
荷莉更傻眼。荷莉惊呆了。
史蒂夫抿了抿唇，「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他说，盯着荷莉，显然有些忐忑。
荷莉还没能回过神。「我不觉得……我不觉得刚才那算是一个求婚。」她喃喃，茫然地，「这样真行得通？这会出事的吧？抓到后果会怎样啊？我们甚至没有交往？」
史蒂夫抬眉。「挺伤人的。我以为我们出去过那么多次。」
那又不算交往！荷莉在心中回答。她太震惊，以致于很多话说不出口。她只能盯着史蒂夫，囧着脸、盯着史蒂夫。
「你认真的？！」
「我是。」史蒂夫点点头。
「不我不觉得你是。」荷莉用力摇头，「史蒂夫！这是结婚！不是跟我买铅笔！」
史蒂夫顿了一秒，差点笑出来。他弯起嘴角，「好吧，那我再说一次。荷莉，我们结婚。」
荷莉睁大双眼，微微张口，维持呆愣的蠢表情，和史蒂夫对望又三秒。
接着荷莉猛然起身。
「天，你真的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来，你现在打开在线字典查一下这个辞的意思。这是结婚喔，结婚？」
史蒂夫随着荷莉的动作，挺直背脊。「我当然晓得。」他说，「我晓得夫妻在法律上、在社会道德上、在传统观念上、在基督教义上的各种定义。」
荷莉不说话了。她狐疑又错愕地望着史蒂夫。
「还是不相信我？」史蒂夫挑眉，神色无奈，「拜托，荷莉，我没疯，脑子没进水也没洞。我只是想帮你。」
荷莉嘴角往下弯，缓缓摇头。「我还是觉得你不太清楚你要面对什么。听着，史蒂夫，首先，这违法，你晓得吧。」
「我们结婚怎么违法？」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老觉得史蒂夫不在状况内啊！荷莉在心里吶喊，叹了口气后，继续说，「算了。重点是，如果我们结婚，移民署会把我们抓去面谈，问我们好多、好多、好多好详尽好详尽的鬼问题，那得非常、非常、非常了解彼此才能回答出来，而你非常不擅长撒谎。」
史蒂夫点点头。「我晓得这些。然后？」
「然后我们就会露馅啊！」荷莉加重语气强调，感觉有点崩溃，「史蒂夫，你甚至不晓得我的全名！这婚是要怎么结？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旦被发现，我照样得被遣送，你会被科以罚金。这行不通的。」
「行得通。」史蒂夫淡淡回答，看荷莉焦躁地在阶梯上下来回走动，「史蒂夫罗杰斯，我的全名。九十五岁，出生在布鲁克林。你叫舒荷，二十六岁，来自中国，出生在梵蒂冈。」
荷莉停下脚步，再次震惊地瞪着史蒂夫。
「你怎么晓得这些？！」
「我去问了你的老板。」史蒂夫面不改色。
「我有跟他们说过？」荷莉怀疑地喃喃。
「那不是重点。」史蒂夫说，「重点是，我们剩没几个小时能处理这事。决定吧，荷莉。让我帮你。」
这时，荷莉的手机再次响铃。
「我看一下。」荷莉低头，掏出手机，从屏幕显示，确认来电者又是海登国际。这回她没有接。
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荷莉陷入犹豫。现在她有两条路。一，选择海登国际，他们应该是打算给她办工作签证。二，选择史蒂夫，马上去民政局假结婚。
哪种选择都挺可疑。哪种选择都不合法。
跟个认识没半年、平时见面次数虽多，可从来不晓得对方工作家庭背景的男人假结婚，这……真的没问题？
短短几秒内，荷莉脑海中闪过许多可能性。怎么说史蒂夫都比不认识的公司可靠些，但结婚也比签下一年的工作契约更具冒险性。
工作可以是一阵子，婚姻却得是一辈子。就算她喜欢史蒂夫，就因为她喜欢史蒂夫，她更觉得，这假结婚很糟糕。
荷莉停下来，瞥了眼史蒂夫，在阶梯上坐下，又瞥了眼史蒂夫。
「天啊天啊天啊。」她抱着脑袋，不可置信，「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
「千真万确。」史蒂夫答。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荷莉。
荷莉使劲抿唇。
「好吧。我们该先去移民署，还是民政局？」
在美国结婚，不是领个证就好。它有不只一道的繁复手续，尤其在他们的案子里，荷莉想，这肯定会被移民署拖三延四、用尽各种方式，逼他们这对假结婚现形。
站在移民办公室大楼前，荷莉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做出这辈子，所有错误决定中，最错误的错误决定。
「史蒂夫。」
「怎么？」
「……你确定我们真的要这么做？」
荷莉问，双眼盯着大楼前，标有USCIS的钢制立牌，深呼吸。
「当然。」史蒂夫答，环顾周遭。他似乎在确认某些事，不停发简讯。
荷莉没有很注意史蒂夫在做什么。她满心想着等下该怎么面对移民署官员
「这边走。」史蒂夫抓起荷莉的手，掌心环握荷莉的手腕。他带着荷莉走进建筑物，看见办事柜台前大排长龙的等候民众。
荷莉尽量自然地靠近史蒂夫。身高差距让她刚好能贴在史蒂夫胸膛前。
史蒂夫有些惊讶地低下头。
「你在紧张？」他问。
「废话。」荷莉用另一手握紧提包的肩带，焦虑地观察其他人。
「感觉得出来。」史蒂夫挑眉，又问：「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同伴，就是其他跟我们一样想闯灯号的人。」荷莉答，忍不住抓紧史蒂夫的手，「天，我紧张到想吐。」
史蒂夫迟疑两秒，缓缓牵起荷莉的手。他们十指交扣。
「放轻松。」史蒂夫说，停下来、用另一手梳理荷莉的发丝，「事情肯定能解决。我保证。」
荷莉根本不晓得史蒂夫哪来的保证。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跟黑户结婚。
「……算了。」荷莉扶额，叹了口气，「等下如果穿帮，我会告诉对方你不晓得我是黑户，这全是一场我的骗局。就这样。别有第二句话。你肯帮我已经感激不尽。」
史蒂夫瞥了眼荷莉，不置可否。「我们等着看。」他说，先给荷莉找了位置坐着，「你在这等我。我去领号码牌。」
荷莉看着史蒂夫去领号码，脑袋始终无法冷静。她呆坐在椅子上，看史蒂夫边和人通电话、边朝她走来。
「……谢谢你，科森。你帮了我们大忙。」
挂电话前，史蒂夫说。荷莉只听到这句话。
「谁？」荷莉下意识问。
「什么？」史蒂夫没听仔细。
这时柜台后走出一名办事员，对他们喊：「罗杰斯先生，舒小姐，请跟我们来一下。」
荷莉怀疑自己的脸有点绿。
「他要干嘛？他要我们干嘛？我们露馅了吗？」她盯着史蒂夫，碎碎念。
史蒂夫抬眉，对荷莉伸出手，「放心。我在呢。」
办事员领他们进入一间小办公室。在那里，他们等候。过程中史蒂夫继续不停使用手机，似乎在跟某人，或者某些人对话。
荷莉忍不住狐疑地打量史蒂夫。「你很忙吗？」
「不。」史蒂夫马上收起手机。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另一名看起来比较高阶的主管进来。
「您好。敝姓葛森，我是这里的主管。」
这位主管进门先自我介绍。荷莉注意到，他在史蒂夫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葛森先坐到桌前，翻开文件。那显然是他们送交的申请书。荷莉死死盯着申请书，内心忐忑不安。史蒂夫瞥了眼荷莉，将掌心轻轻覆盖在她手背上。
「罗杰斯先生，和舒小姐。」
「是。」
葛森抬眼，目光扫过荷莉跟史蒂夫，低下头，盖上文件，然后，对两人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所以，两位今日来办理结婚手续。」葛森问。
荷莉看向史蒂夫。
「是。」史蒂夫答。
「好。」葛森点头，双手在桌面上交握。「让我先解释下我们的办事流程。首先，定期面谈。我会让你们各自在一间小房间，由我问你们一些真正情侣会彼此清楚、明白的小问题。」
荷莉又看向史蒂夫。
「我晓得。」史蒂夫点头。
然后史蒂夫跟葛森同时看着荷莉。
「噢。」荷莉恍然回神，赶紧点头，「对，这很合理。」
葛森继续说。「接着，我会查看你们的通联纪录。我会和你们的邻居、同事、亲属谈话，确定这件事。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不对……」
荷莉悄悄吸了口气。
「你，舒荷莉，将被永远禁止入境。而你，罗杰斯先生，将判以重罪，科二十五万罚金和五年刑期。」
葛森说完，停顿片刻。
「现在。你们有没有谁，想和我谈谈这件事？」
荷莉又一次看向史蒂夫。
「我们要结婚。」而史蒂夫说。肯定且平静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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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挤存稿。
明天继续ALL班13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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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队长和她；预祝你们，新婚愉快
荷莉将目光挪向葛森。这时，一通电话插入。
葛森盯着座机，皱起眉。「抱歉，容我接个电话。」
荷莉就看着葛森接电话。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目前为止最漫长的三分钟。从头到尾她死死盯着葛森的表情，试图从那些细节里找出任何可能的发展。
三分钟后，葛森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抬头，看着荷莉和史蒂夫。
荷莉紧张到有点晕。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出了手汗。
突然葛森笑得超级友善。
「恭喜你们，罗杰斯夫妇。」葛森说，站起身，弯下腰，笑吟吟地朝史蒂夫伸出手。
荷莉很傻眼。荷莉愣住了。
史蒂夫弯起嘴角，起身，和葛森隔着办公桌握手。「谢谢你，葛森。谢谢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