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想,我也不会允许其它人碰你。」
前脚说着温柔的话语,后脚冷酷无情地踢他下船,这是什么世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人如此讨厌?
堂堂宰相之子,欧阳子鑫,才下船就被海盗掳去,挨饿受冻,浑身都痛,这满腹委屈,该向谁诉?
夏国摄政王爷谢凌毅,绝色容颜,冷若玄冰,他的温柔只对一人。
「我……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可以说是致命的弱点,可是我却心甘情愿,再大的风浪都愿意去挡,我并不怕死,只怕他哭,如果人只有一生一世,我就用这一生一世……守护他。」
只可惜他都这样表白了,这面前的人还在发呆,好在他很有耐心,如果实在不懂,他可以另一种「方式」,慢慢叙说……。
第一章
农历六月十二
雷暴、飓风等恶劣天气转眼间已经过去多日,此刻的云险海变得碧蓝如洗,温柔恬静,蝉翼般的白云飘浮在海空,点缀着微波粼粼的优美海面。
但是这样的美景,并不能掩去飓风给大浮号带来的重创,越是明媚的阳光,那缺少了第三座桅杆的空旷甲板,破损了一大段的右面船舷,就越显得刺目!
数十名工匠已经在船长的指示下,开始紧锣密鼓地修复右船舷,造桅杆,一时间,叮叮当当、乒乒砰砰的噪音不绝于耳。
欧阳子鑫既没有注意海景有多美,也没空去看甲板上的劳作,他提着一桶混杂着污血的雨水,哗地从最近的船舷倾倒出去。
雨水是水手们在前些天下雨的时候,用一口大瓦缸收集起来的,用来擦洗伤口。
约有三十多个水手在暴风雨中不幸受伤,其中的六人更因为肋骨断裂,腿骨骨折等重伤而需要人特别照顾。
欧阳子鑫知道后,在雪无垠的指导下,和赵老厨子一起看护他们。
仰仗雪无垠高明的医术,和这些日子来精心的治疗,重伤患们均已脱离了危险,欧阳子鑫打从心底的高兴之下,无论多辛苦也不觉得累。
接连倒完两桶污水之后,也顾不得擦擦额前的汗水,他蹲下身继续清洗木盆内的绷带。
不可以休息,除去是工作繁多,不得空闲之外,这些天只要脑袋稍一空闲,谢凌毅黧黑而专注的眸子,迫近的炙热气息,还有……紧密到窒息的拥抱就会一一浮现在欧阳子鑫的脑海里。
就如同紧随在身后的影子一般,怎么样也忘却不掉!
「啧!」越想就越窝火!也越困惑不解,把一个男人压在床上……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惩罚」就可以解释过去的,虽然不曾涉足皇城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可欧阳子鑫隐约也知道男人之间是可以欢爱的。
「他难不成真想对我『那个』?」至于到底是哪个欧阳子鑫并不清楚,但是被谢凌毅爱抚了私处,应该算是被『那个』了吧?
稍一认识到这点,他就羞恼难当!他可是堂堂的宰相公子,怎么能被男人「那个」?!
「而且就算要「那个」,也应该我在上面才是。」欧阳子鑫忍不住咕哝道:「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不对不对!」欧阳子鑫猛然意识到说了什么,脸红得可以喷出火来。
这些天来,因为忙碌和寝食难安,他人也瘦了些,另一方面,明明无礼的人是谢凌毅,为什么一味心虚逃避的却是他?
不敢看谢凌毅,欧阳子鑫这几天用尽了借口逃离船长室,害怕吗?确实有这么点,那家伙太危险了,尴尬吗?当然了,他可是赤身裸体地被他看了够!
但是这些原因都不足以让他一看到谢凌毅,就想躲开,欧阳子鑫发怔着,突然想到雪无垠。
「是因为看到他吻了谢凌毅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口却像撂了块铁疙瘩般的郁闷,欧阳子鑫抓着绷带的手不觉握紧了,那两人虽然都是男的,亲吻起来,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欧阳子鑫甚至想承认,这两人看起来是那么般配,没有第三人立足之地了。
「我在想什么呢?」不仅心口酸涩,眼睛竟也朦胧起来,欧阳子鑫垂下头,对着微波荡漾的水盆发呆。
这时,天沣自前边大咧咧地跑来。
「听说你被船长欺负了?」天沣脚步未定,就开口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欧阳子鑫闻言,只觉脑袋里如雷轰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好!
「看你一脸惊咋的模样,是真的了,」天沣叹了口气,又说道:「谁叫你不听我的劝,一定要去照顾海盗,你再这样违抗船长的命令,可是要遭鞭挞的。」
「我情愿受鞭打。」欧阳子鑫脱口而出。
「什么!?船长不过是弄湿了你一身衣衫,你倒情愿挨鞭子?」天沣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弄湿衣衫?」欧阳子鑫也瞪着天沣。
「不对吗?我刚才去水手舱,他们是这样说的啊!」天沣狐疑地看着他。
「啊!对!对!」欧阳子鑫一个劲地点头,脸色由白转红。
原来天沣说的是今早的事,欧阳子鑫一如既往地待在重伤水手们居住的舱室,给他们递水换药……。
就在他包扎好最后一名水手,彼此谈笑时,谢凌毅走了进来。
「船长!」水手们没想到船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时都止住了笑,一脸惊讶。
「你先出来一下。」谢凌毅站定在欧阳子鑫五步开外的地方,对他说道。
「呃?」自那天谢凌毅突然离开床边后,这还是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和他说话,欧阳子鑫怔在原地,再加上,船长找属下下令,只需让他人传唤即可,不必亲自过来,这让欧阳子鑫更加犹犹豫豫地不敢答应。
「我还有事没做完。」众目睽睽之下,欧阳子鑫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尽管心脏咚咚直跳,眼前的男人让他呼吸局促。
「什么事?」谢凌毅直接问道。
「这……」实际上伤员的包扎工作已告一段落,没料到谢凌毅会追问,欧阳子鑫有些慌张地左顾右盼,看见一旁架子上那装满雨水的木桶,赶紧说道:「我还要拖地!」
「这个等会儿再做,你先过来。」谢凌毅说着,更走近了一步,同时有些吃味,欧阳子鑫呆在水手舱的时间太长了。
「可、可那是很重要的!」欧阳子鑫不觉后退了两步。
看到欧阳子鑫明显在躲避着他,谢凌毅非常地不愉快,加重语气道:「你这是在违抗命令么?」
「我哪有……」欧阳子鑫见状,越发往旁边站。
「那就过来!」谢凌毅生气了,他走过去,伸手抓住欧阳子鑫的臂膀,想拉他出去。
「你做什么!?放手!」感觉到对方强劲的握力,欧阳子鑫惊惶不已地想抽回手,谢凌毅没想到他会这样用力地挣扎,一楞后,遂放开手。
「匡咚」,身体失去平衡的欧阳子鑫撞上了木架,上排的储水桶哗地迎头浇下,把他淋了个透湿。
这意外,使所有人都噤声!
欧阳子鑫站在原地,似懵了一般,雨水滴滴答答从发梢上,衣服上直淌下来,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意外,欧阳子鑫的表情仍很黯然,滑入嘴唇的雨水,似乎比海水更涩。
「船长,您怎么在这?刘恪正到处找您……」就在气氛死寂的时候雪无垠走了进来,他一见到这湿嗒嗒的场面,很惊讶地问:「出了什么事?」
谢凌毅不语,欧阳子鑫更是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地板。
「是……船长他……。」看不过去的水手阿志,小声咕哝道。
「被船长欺负了吗?」雪无垠直接地说道。
谢凌毅脸色铁青,却不否认,于是乎,有关船长欺负欧阳子鑫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我听阿志说,首领让你去换身衣衫的时候,船长很不高兴地离开了,后来呢?船长没再找你?」天沣依旧追问不休。
「没有。」这点欧阳子鑫也感到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谢凌毅亲自下来这么严重,但是这会儿却没有消息。
「你呀,肯定是哪里做错了,得罪了船长。」天沣确信地道。
「我要去做事了。」自认说不过这个比清平还能唠叨的少年,欧阳子鑫收拾好清洗干净的绷带,端起木盆。
「不会吧!你又要去照看那四个海盗?」天沣知道欧阳子鑫经常在这个时候去。
「嗯。」欧阳子鑫点点头,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也去。」天沣跟了过去。
船底舱沿着船龙骨,分隔成三间大舱,因是船内的最底层,所以难免积聚船舱里的生活废水和垃圾,平日里就够臭气熏天的,现在更由于关押了四个海盗而显得气氛阴冷。
舱里点着一盏油量极小的灯,豆大的灯火仿佛呼吸一般,轻轻摇曳着。
天沣不愿意进去那间由粗木头搭建起来的,又黑又臭的牢房,只是守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欧阳子鑫替他们疗伤。
「你为啥救咱们?」高健沙哑地问道,这是六天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为了让你们上公堂。」欧阳子鑫坦白地说道。
高健一楞,随即是一串伴随着咳嗽的低笑,他喘了口气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像你这样奇怪的人。」
高健实在无法理解,既然要送官府,还替他们治疗做什么?俗话说杀人填命,高健敢做海盗杀人,也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如果你真的敢作敢为,就应该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并付出相应的代价。」欧阳子鑫说道,他弯腰收拾药瓶,一个盛放消毒用牛黄的竹筒滚落在地上,伸手去拿时,正好碰到高健伸出来的手。
「喂!你干什么!不准动!」天沣当即喝道。
「我只是捡个东西,你别那么紧张。」高健朝天沣说道。
欧阳子鑫看着高健鼻青脸肿的模样,默默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筒,收回白麻布囊中,和天沣离开了牢房。
「呜!!」待他们出去不久,高健和其余三个海盗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仿佛在地狱煎熬的痛苦神情来。
「可恶!」就算他真想要挟持欧阳子鑫,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来说,根本不可能!那个容貌绝美的舟师,不知使了哪门子邪异功夫,每隔两个时辰,他们全身一百零八个穴位就要剧痛上一回!
痛得厉害时,真恨不得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但最让高健忌讳的,还是刚才还站在牢门斜对面,那个幽暗角落里的男人,欧阳子鑫似乎一直都没察觉到,每次他来给他们治疗的时候,那个男人也会跟着来。
——谢凌毅,那个四年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了他们海盗团的男人,就算隔得远远的,高健都不敢直视他身上的冷酷。
迄今为止,他们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原本打算烧船置他死地,可现在看来,连自保都很难。
「认罪吗?唉,真是败给那个人了。」看了看胸前包扎得一丝不苟的止血绷带,高健闭上了眼睛。
◇◆◇
海水是深蓝色的,在皓月之下一波一波地如绸缎一样折叠着,延伸向遥远而辽阔的天空。
谢凌毅若有所思地凭栏而立,深靛蓝色的头发在月色下也如浪花一样闪闪发亮。
「毅,沣儿说你找我?」一身青衣的雪无垠步履优雅地行至谢凌毅面前。
「嗯。」谢凌毅问道:「水手们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有子鑫悉心照看着,都无大碍,」雪无垠莞尔一笑道:「真看不出他对安抚伤员挺有一手的。」在谢凌毅面前,雪无垠从不显露出他对欧阳子鑫的厌恶,因为这也是计划之一。
「五日后船会抵达岷州,倘若有伤患想要下船修养,就尽早汇报上来。」谢凌毅说道。
「是,我会告诉他们的,」雪无垠想了想又问:「海盗也一并交给岷州官府么?」
「嗯,交给官府方便一些,还有……」谢凌毅沉吟了片刻。
「还有?」
「到时候也让子鑫下船。」谢凌毅凝视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
「嗯?」雪无垠很诧异地问:「让他也下船?」
「是。」
「因为他不服从你的命令?」
谢凌毅轻轻地摇头。
「那就是因为你担心他吧?」雪无垠的语气与其说是试探,倒不如说是肯定。
「毅……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雪无垠望向幽蓝的海面道,声音里透着苦涩:「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替其担心。」
雪无垠喃喃着,虽然心很痛,如刀割一般,但他还是得演下去,因为时机未到。
他的嗓音低沉而细腻:「海上风暴无常,船上又潜藏刺客,不是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像子鑫这样毫无经验的船员,不仅是你,我也常替他捏把汗,只是……」
谢凌毅看向雪无垠。
「只是依照子鑫的个性,他可不会乖乖下船。」雪无垠长叹口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欧阳子鑫的脾气,那就是固执与正义感出奇的强烈。
「我会让他下去的。」谢凌毅语气坚定地说道。
「毅。」雪无垠突然叫道。
「什么事?」
「你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吧?」雪无垠伸手摸上谢凌毅的脸颊,拉近他,就像对待情人一样亲密。
谢凌毅黧黑的眸子中,顿时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要是以往他根本不为所动,可现在……难道真像雪无垠说的,自己的心,已经有所改变?
不过无论如何改变,他胸口的雄心霸志决不会因此而动摇分毫!
谢凌毅的眼神变得犀利而镇定:「我当然记得。」
「毅,你可不要输给我啊,」雪无垠的手,捧住谢凌毅的脸:「我可不想亲手……杀了你。」
谢凌毅眯起眼,回忆起了从前……
草率莽撞的九王爷常常借着酒劲,口吐篡位狂言,一家十九口因此被皇帝暗杀,那杀手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守首领血无影,而那一幕正巧被谢凌毅撞见。
那晚,月光朦胧,没有风,一团团盛开的牡丹花簇,无声无息地雕落着,一个宛如牡丹花神的绝美青年,手持隐隐泛着青光的六尺长剑,斜睨着地上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尸体。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他是刺客?」谢凌毅很诧异,因为这个青年看上去既纤细又文静,任何一个护卫都比他强壮。
冷不防地,青年抬起头来,望了谢凌毅一眼,他肤凝如雪,眸若琉璃,那个凝望的眼神,既不是威胁也不是惊讶,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谢凌毅至今都不明白的眼神。
片刻的注视之后,青年嫣然一笑,倾国倾城,他收起剑,朝谢凌毅走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他和雪无垠之间的约定,雪无垠教他绝世武功,匡助他,让他成为天下第一的王者,但是,如果他辜负了雪无垠的期待,让他觉得无趣,就必须引颈践约,以命偿还。
约定之后的的日子里,谢凌毅渐渐了解到,「血无影」与其说是暗杀集团首脑的名字,倒不如说是指一套超强而神秘的武功。
用它杀人快到伤口都来不及流出血,人们就像熟睡过去一样沉寂,让人不寒而栗。
而习武奇才的雪无垠继承的不仅仅是内功心法,还有自第一代血无影便创立的奇门邪术——毒蛊术。
这种用带剧毒的虫草,对敌人实施咒语的功夫,不但可以迷惑敌人的神志,成为自己的傀儡,还可以让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生亡。
只是承袭这套邪术的人,必须自己先中毒,所以历代首领中,因为此术死于非命,或走火入魔,武功尽废的人也不少。
雪无垠的眼睛就是因此变得不同常人,但就算如此,凭着他深不可测的内力和坚如盘石的定性,终于成功掌握了毒蛊术,成为一呼百应的影守首领。
世人以「恶鬼」来形容雪无垠和影守集团的恐怖及血腥,而雪无垠那时也不过十九岁,还未到弱冠之年。
「毅,你在想什么那样出神?」因为摸着谢凌毅的脸颊,所以雪无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着。
「没什么。」
「呵呵,你这个人呀,就是开不起一点玩笑。」雪无垠忽地抿嘴一笑,虽然有那样一个冷血的契约,却并不能阻止他超乎寻常地喜欢谢凌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几乎不再回教坛,而是长时间地待在谢凌毅身边,并不时送他一些「礼物」。
比如说三年前,身处西域的靖国四皇子郢仁回京的时候,他派出技艺精湛的少年刺客卫枭,借大皇子的刀杀人,虽然任务失败,却也为谢凌毅,铲除了敌国三位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