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动,在寂静的黑夜里,总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靠近。
忽然,外面响起小可狂躁的叫声,只一会儿就消没了,温暖想出去,房宿一把按住她,摇头对她示意。
狼群来了。她在温暖手上画字。
估计是复仇来的。她继续解释。
温暖想起,她有了解过关于狼的知识,这种聪明的动物记仇性极强,而且喜欢群体出动。之前尾宿杀死了袭击她的那匹狼,若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今夜的危险。
有十三头。房宿在温暖的掌心飞快写道。在东南方,有备而来。
房宿的能力是雷电,能透过空气中的电子知道敌方的情形。
温暖的手心开始冒冷汗,之前她还差点丧命,这种被逼近死亡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温暖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角宿在她耳边小声道。
放置于膝盖上的手拽成拳头,她拼命给自己鼓气。
外面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小可的狂吠再次划破夜空,温暖撩开帘子,只见十几双绿色的眼在晃动,还有粗喘和低鸣声。很显然,尾宿和狼群打了起来。
房宿把温暖护在身后,和角宿一起冲出马车,才逃出的那一会儿,车厢被一头发了狠的狼给撞破。两匹枣红马受了惊,抬起前蹄嘶叫,无奈身子被缰绳束缚住,后蹄施展不了,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两匹马都被咬断了脖子。
角宿趁机发动了流星锤灭了那两头狼,房宿也用雷电球杀了欲偷袭她们的狼。小可在群狼中窜来窜去,使那些追它的狼转得晕头转向,加上尾宿的利爪,短短几分钟,只剩下三头受了重伤的野狼。
温暖看了下脚边,左一滩右一堆的血迹,不远处还有身体被流星锤一分为二的野狼,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和狼的尸体,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角宿暗叫不妙,借着他手里的火把,只见在温暖他们周围,汇集了更多的野狼。粗略一数,竟然有二十几头,何况还有隐藏在黑暗里的。
一滴冷汗沿着角宿的额头滑下,他握紧了手中流星锤的绳子,怒视着狼群。
与这种凶狠又行动敏捷的动物打斗,已经消耗了一半的力气,现在又冒出那么多,对方很明显摆明了一个目的,就是要他们全部命丧。如今看来,胜算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难道今夜他们都要成为狼群口中的食物吗?温暖拽着房宿的衣服,紧咬着嘴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处在僵持状态,狼群没有主动发起进攻,温暖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为什么狼群到现在还没有发起进攻?照数量,现在的比之前的更多,胜算的把握也更大,聪明的狼群会直接发动群攻而不是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温暖一愣,被这四个字给吸引住。它们在等待发动攻击的时机,那么必然有阻碍它们发动攻击的东西存在,就是……
她望着角宿和房宿手中的火把,眼睛一亮。
“房宿,你有办法把马车里的头油偷出来吗?”
房宿看着她,微微蹙眉,不明白温暖的意义,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从房宿手里接过火把,温暖一边掩护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等拿到头油,温暖把全部的油都往马车上泼。
“巫女?”
温暖对着她狡黠一笑,“我们,会活下去的。”
☆、第十八章:和解
正如温暖所说,他们确实是活着出来了,但这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的惨重。
三个人,两条沟,都是灰头土脸地逃离出来的,特别是小可,那一身白毛都变成灰色的了。至于马车,和那些野狼连着枯草一起烧毁了。还赔上了角宿流星锤的绳子,流星锤也差点被烧毁,幸亏有尾宿在,及时抢了回来。
跑出林子,温暖几个累得瘫倒在地上,角宿索性趴石头扭着脸不说话。
“看来我们早餐有肉吃了。”房宿面无表情说。
温暖扑哧笑出声,第一次觉得房宿的冷幽默挺可爱的。林子里火光冲天,照得天空都亮堂堂的,许多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纷纷逃离树枝,避开这场火灾。
望着愈来愈大的火势,温暖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不过是想逃命才出了用火的法子,想不到这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她这是会遭天谴的!
“角宿,怎么办?火势收不住了。”而且山脚下还有几户人家,温暖急得快哭出来了。
角宿没有理睬她,嘴里一直嚷嚷着他的宝贝流星锤。
房宿望了下天,“没事,一会儿就下雨了。”
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天下起了的雨,还是倾盆大雨。尾宿带着温暖他们,找到最近处的一个山洞躲雨。
温暖靠着墙壁,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贴着身体有些难受,她搓了搓双臂,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角宿已经生好了火,自顾自地烤火着,他还在为流星锤哀悼着。小可过去咬他的鞋子,角宿一生气抓过小可想暴打一顿出出气,却被尾宿一个泰山压顶扑倒,一个人两条狗扭打在一起,山洞里闹哄哄的。
等小可挨着尾宿睡下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偶尔飘进来的雨丝落到脸上,冰冰的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角宿气喘吁吁地过来烤火,一张脸还紧绷着。
温暖瞄了他一眼,“还在伤心啊?”
角宿看也不看她,气呼呼的,“其实,也还好啦!”
温暖撇嘴,“对不起……但是如果我们不那么做的话,丧命的就是我们了。”
“我知道。”
看着那张委屈又故作坚强的脸,温暖拍拍他脑袋,“等回了俱东国,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角宿亮出一根手指,“不要再让我多说一次,别把我当作小孩子!”
“嗯,没有,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伴,是生死与同,在我遇到危难时第一个冲出去,在我伤心时给我安慰的那种,即便我穷困潦倒、众人都唾弃我,你也依旧我你不离不弃,对吧?”
角宿翘起嘴角,心情大好的样子,“就是这样。”
“所以,谢谢你啦!”
少女笑靥如花,昏黄的烛光非但没有削弱她的清丽,反而使得那对眸子更加的熠熠生辉。他脸一红,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房宿头枕着长条石块,静静呼吸,听着温暖他们的交流。火光勾勒着她曼妙的背影,没人知道此刻的她是醒着的。
与此同时,在青龙殿,缠绵的笛音袅袅绕梁,让闻者都不由得伫足去聆听。一曲完毕,少年颀长的身影坐在房顶上,遥望着天空的那轮弯月。
想了想,他伸出手臂,在上面敲打几下。几分钟后,手臂传来一阵痛楚,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下去。角宿没事,这就可以了。
“亢宿,”楼下传来低沉的男音,“那边的情况如何?”
“已经找到其中一位七星士了。目前除了房宿为了保护巫女受了点伤之外,其他都没什么状况。”
“是吗?想不到温暖小姐那么迅速。”他停顿了几秒钟,说,“随时和角宿保持联系,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情况。”
“……是。”
清晨,天才蒙蒙亮,林间的鸟儿就开始欢叫了起来。
温暖是被一阵濡湿感给吵醒的。幽幽转醒,小可伸出舌头殷勤地舔着她的鼻尖。她揉了揉眼睛,转向洞口,但见外面日光明媚,耳边也都是鸟声啁啾。迷迷糊糊地手脚并用爬到洞口,路面还是湿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树叶的叶尖上挂着水珠,晶莹剔透的。花朵在经过昨夜雨水的洗涤之后,更加的娇艳欲滴。
林子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日光穿过,一道小小的虹横亘在眼前。
她喟叹,只觉得身心灵都被这自然美景给俘虏了。跟角宿交代了句,她独自一人去寻找小溪,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发觉身后多了个人。
温暖转头,正好看到角宿东张西望的样子,在他旁边还有来不及缩回脚的尾宿。看来他是怕她遭遇什么,就偷偷跟来了。
“喂,要跟着可以,但不许偷看哦。”
角宿炸毛了,哇哇大叫:“谁跟着你啊,我只是出来遛狗!再说了,也没人会看你这根干瘪豆芽菜!”
温暖耸耸肩,“无所谓。”
这回倒是角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林间的池塘很干净清澈,估计是没什么人的缘故,污染也就相应的少很多了。想着这几天积攒下来的黏糊终于可以洗掉,她就很开心,也顾不上身后人的嘟囔,脱了鞋猛地扎进水里,水花四溅,水面上即可出现一个大大的水纹。
“温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浮上来,角宿吓得冲到岸边,“你、你快上来啊!”
温暖从水里钻上来,却把岸上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掏了掏耳朵。
角宿捂着眼,俊颜爆红,“你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温暖低头,“我穿了啊……哦,肩带滑下去了。”瞧见角宿泛红的耳骨,她玩心大起,“你……害羞了啊?”
“谁、谁害羞了?!”
“没有吗?”温暖眨眨眼,“那你的脸怎么红了?”
“哪有!”角宿跳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你才脸红了呢!”
双手成圈放在两只眼睛上,温暖歪着脑袋,“我两只眼都看到了,真真切切,不信你可以拿面镜子照一照,看看到底有没有红。”
“角宿,其实对着异性有心动的感觉不是你的错,有感觉就有感觉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估计你以前也喜欢过谁吧?啧啧,这个样子可不好呐。”
“你老是那么别扭,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角宿瞪大眼,“谁把人家小姑娘吓跑啊?”
“看看看,你这样眼睛一瞪,很恐怖的好不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全毁了。”温暖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角宿气得没力气吐槽了,只感觉异世少女就是不一样,他一句她顶十句,倘若他真的再多说一句的话,不敢保证她会不会说些让他气吐血的话来。
所以,还是乖乖闭嘴最好。
☆、第十九章:朋友
没了角宿的存在,温暖倒也游得自在了,深呼吸了口再次钻进水里,和水里的鱼儿一起嬉游。来回游了几圈,还自娱自乐地玩了会儿水枪,她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钻出水面打算认认真真地搓澡。
“温暖?”
温暖回过头,发现站在岸边的鬼宿。
……拿着鱼竿垂钓的鬼宿……
而鬼宿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不过是想抓几条鱼给结莲他们补补身子而已。自从那一次见过之后到现在是多久的事了?四五个月了吧,而在这四五个月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得他刚想理清思绪,现在又被打乱了。
日光照在少女纤细的身上,她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凌乱中透着些许慵懒。细长的脖子,圆润的肩头,她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到漂亮的蝴蝶骨上,衬得那肌肤水润娇嫩。
温暖微微一笑,“鬼宿,好久不见。”
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温暖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朝着不远处的鬼宿走去。
她才刚坐下,身上就多了一件外套。疑惑地转过头,看到的是鬼宿不自然的脸。
“穿湿衣服对身体不好。”
把身上的外套拢紧,她笑着道谢。“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啊,本来想给结莲抓几条鱼回去补补身体的,想不到竟然在这里撞见了你。”
结莲?鬼宿是家里的长子,他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加上体弱多病的老父亲,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而在这样的金库环境中,他竟然还能活得这般开朗,不得不说他的坚韧性超人呢。温暖叹气,如果马车还在就好了,上面与许多值钱的东西,给他们还能缓解生活上的负担。
“你,最近还好吗?”
鬼宿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她看着身旁的少年,点头,“好啊,一切都很好。”
“是吗?我以为你……”
鬼宿没有说下去,但温暖知道他要说的内容是什么。
“我们……有四个多月没见面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呢。”
明明讲的是陈述句,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温暖偏过头,看着那张清俊的侧颜。日光将他分明的棱角给一分分柔化,他的鼻子很挺,有点像西方人的感觉。虽然身上穿的是粗布衫,也不能减少他的气质。这样的少年放在现代,再好好包装一番的话,绝对可以成为明星的。
感受到少女的视线,鬼宿也侧过头看她。威风拂动,吹起她额前的刘海,他记得她那双爱笑的眼,从第一次见到时就被它给吸引住了。弯弯的弧度,闪烁的眸光,还有卷翘的羽睫,构筑了这样一双漂亮的会说话的眼睛。
“听说,红南国的巫女来了。”温暖转移了话题。
鬼宿一愣,说:“嗯,在你消失后没几天,她突然闯了进来,然后制造了很多的麻烦,还要让人替她收拾残局。很爱吃,只要附近有好吃的,重要的事都会忘记。稍微有点笨拙还爱逞能……做事没头脑只会一意孤行,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尽让人瞎操心!”顿了顿,他抬眸望着头顶的天空,幽幽转口,“但是……”
“但是这样的她却让人生气不起来,是吗?”
怔怔望着温暖,良久,鬼宿才点点头。
“鬼宿,你喜欢上人家了吧?”
听到“喜欢”二字,鬼宿一张脸红了个透,急忙否认:“哪有!谁会喜欢上一个黄毛丫头啊!还很鲁莽的黄毛丫头。”
“是吗?那……我和你有多少天没见面了?”
“四个月多五天。”
“那她离开多少天了呢?”
“两个月又十天。”话出口后,鬼宿意识到话中的问题,脸更加红了。
“噗——你记得很清楚啊。”温暖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了,“还说没有吗?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你自己。”
“我……”鬼宿欲言又止。
温暖轻松往后一靠,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脑袋枕着手臂,轻声说:“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羞耻的啊,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感情呢?”
“我没有。”
“还是说……你在犹豫什么?”
还是说……你在犹豫什么?温暖的话如一把锤子,敲打在他的心房上。她的眼睛很明亮,那目光似乎能直直穿到他心底深处去,看透他最深处的隐情。
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杂念,就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明明是同样来自异世的两个人,一个是元气过剩,一个是乐观开朗,只是对于美珠,她更多了一丝睿智和敏锐的洞察力,似乎别人的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让她捕捉得到。而美珠……
“鬼宿,你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别人?那人是谁?”
他徒然醒悟,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是在透过我看别人,而那人,便是夕城美朱。”她说得一顿一顿的,却不容人否认的余地。“你本该就和她在一起,不是吗?为何要犹豫?她身上有你所没有的,而你又是那么的放不下她,水到渠成的事。何况,你的犹豫不决会有时间让你沉淀,明白你自己的心意的。”
“你……是谁?”为什么在你不在的期间,你好像知道一些事?
温暖笑笑,风轻云淡而坦然,“我是我,或者,我是俱东国的青龙巫女。”
视线慢慢聚焦,他盯着她的笑颜,抿了下唇,“我忘了,现在的你已经是俱东国的青龙巫女了……可是,你应该知道俱东国不是说明好地方,那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对这样一个想侵略其他国家的男人,你还想去帮助吗?”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温暖坦然迎向鬼宿质疑的目光,一脸的坚定,“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
“不决定如何?决定又如何?巫女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我还是我,叶温暖。”站起身,温暖掸掉屁股上的泥土树叶,“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然他们会担心我的。”
“温暖!”鬼宿在身后叫住她。“你觉得,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你应该明白,你的选择牵扯了太多的关系。”
前进的脚步陡然顿住,阳光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她抬起手,遮住那过分刺目的光芒,目光忽而变得坚定起来。她放下手,在背后交叠在一块儿,笑靥如花。“在我的眼里,朋友就是朋友,与国恨无关,所以,即便牵扯上国恨,你还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