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又要打算去抄奴才的家了。
史太君瞪了贾赦一样,轻斥道:“这种后院的小事,需要汇报你这个大老爷们吗?正是烂泥扶不上墙,”说完,她笑着看向林全:“不如你把林女婿的信先交给我,等林丫头下了课,我在派人给她送过去。”
林全笑笑,态度谦卑,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了:“老太君不用操心,老爷交代了,这封信,一定要小的亲手教到小姐手里,既然小姐现在在上课,不如老太君派人待小的过去,小的就在门外等着,等到小姐下了课出来,就立马把信交给小姐。”
史太君听了林全的话,眼神飘忽了一下,看了看鸳鸯,鸳鸯立马会意上前:“老祖宗,要不然奴婢先去派人通知林姑娘一声,让林姑娘先过来可好。”
史太君立马点点头:“好好,你快点派人去叫,想来林丫头也和挂念她父亲的。”
鸳鸯立马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林黛玉就扶着紫鹃的手,柔柔弱弱地走了进来,看到林全,眼眶立马就湿润了,她先上去给史太君和贾赦请了安,这才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直看着站在堂中的林全。
“林丫头啊,你父亲托人亲自给你带了信,你快看看吧。”
林黛玉点点头,一想到那远在扬州的父亲,眼眶有红了几分,差点就落下泪来,好在她还想着这里是史太君的荣庆堂,不能经常哭,这才忍住了泪,从林全的手接过信。
“小姐,这是老爷亲笔写的,让奴才亲自教到小姐手里。”
林黛玉吸吸鼻子点点头,手里紧紧地握着书信。
史太君看了此景,不由地开口:“玉儿,你还不快点拆开信看看,林女婿到底给你写了些什么。”
林黛玉闻言,也就不再忍着,当场就把信打开,细细地读了起来,哪知信还没有读完,林黛玉的眼中就留下泪来,嘴里大呼这‘父亲’,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倚在了紫鹃的身上,那信也从她手里掉到了地上。
史太君更急了,连忙开口:“玉儿啊,你父亲到底是写了些什么,你不要哭啊,快给祖母说说。”
贾赦倒是没有史太君那么心急,看着林黛玉如今的样子,自己上前把地上的书信拿起来看了一遍,勾唇说道:“林妹夫就是说他的身体最近感觉不大好了,想要让林丫头回去,”说完,他看了看林全的表情,转身对史太君道:“老太太,再怎么说,这林妹夫也是林丫头的生父,如今林丫头已经没了母亲,可不能再没了父亲啊。”
林黛玉一听贾赦的话,这眼里的泪水流的更凶,她跪在地上,满脸的伤心:“老祖宗,求你让玉儿回去,玉儿想要去给父亲侍疾。”
可是,你不能回去啊,你回去了,我的宝玉怎么办?史太君为难了。
她把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一些,问道:“这林女婿,如今真的病的很重。”
林全摇摇头,看着史太君脸上慢慢放心的样子,开口道:“老爷的身子本来就弱,待夫人走后,老爷更是心灰意冷,一心扑在公务上,身子就更差了,日前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在小的离开的时候,老爷已经多日不处理公务了。”
“爹爹病的竟是如此厉害,玉儿真是不孝啊,”林黛玉哭得更凶了,更是向史太君磕了一个头:“求老祖宗让玉儿回去。”
这史太君看着林黛玉的样子,为难地不知道怎么是好,这一边是林黛玉,一边是贾宝玉,要怎么选,旁人一看就明了,史太君有个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放玉儿回去,玉儿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贾赦自是明白史太君的意思,看着史太君心里为难说不出话的样子,自个儿一乐,然后连忙做出一副迫切的样子:“怎么这样,林妹夫怎么病的这么严重,林丫头,你起来,有大舅舅给你做主,你现在立马回去让下人收拾东西,今天就跟着回去。”
“老大。”史太君急了。
贾赦却不管史太君的话,拉起林黛玉就唤了人来,让林黛玉下去收拾东西,那样子急的就像是林如海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一样。
史太君目瞪口呆地看着贾赦把林黛玉退出荣庆堂,大喝:“老大。”
“老太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素来骂我不孝子,怎么能阻止林丫头回去尽孝呢,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贾赦把林黛玉给半拉半推地弄出了荣庆堂,整个人就光棍了,不顾史太君的怒火,重新坐回椅子上品起茶来。
林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明白这贾赦为何要帮自己,但是想到那封信也是出自贾赦之手,对于老爷怀疑贾赦的动机就有了些看法,他面色不动,上前一步给史太君躬身行了一礼:“老太君,我家老爷交代了,既然老太君把小姐照顾得这么好,小姐也要随小的回去了,小的就要把小姐这几个月来在府里的吃穿用度给补上,”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叠银票,双手捧着:“这里是老爷交代给府上的三万两银票,虽然小姐上京之时,已经给贾琏少爷两万两作为小姐的花销用度,但是老爷还是希望把这钱给老太?0 粝隆!?br /> 这话说的,也太不留面子了,明打明就是说,林如海看史太君照顾林黛玉照顾的还算不错,特意赏给史太君的,因为林黛玉的花销林如海早就交给贾琏了。
史太君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也明白林如海这是对荣国府不满了,而当初贾琏也确实把林如海那两万两银票交出来了,只是之后王熙凤被休和贾琏被逐的事实在是闹得太厉害了,让她把这事给忘了,以至于荣国府里的下人都以为林黛玉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荣府里的,这一下子,林如海更要气得不行了。
史太君一咬牙,也不让人接那三万两银票,捂着胸口就昏了过去,吓得鸳鸯大喊‘叫太医’,王夫人更是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林全目瞪口呆地看着荣庆堂这一番手忙脚乱,不自觉地看向一旁还在悠哉品茶的贾赦。
贾赦对上林全的眼神,微微一笑,站起身大喊:“别吵了,”他看着众人因为他的喊声而停了下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快点把老太太扶进去,让太医给瞧瞧,”然后,他走到林全面前,把那三万两银票接了过来塞进怀里:“走,本老爷亲自带你去看看林丫头收拾好了没有,今日就让林丫头随你回扬州。”
林全感激地一拱手:“小的谢过贾将军。”
“谢什么谢,这林如海不是给银子了嘛!”
贾赦倒是说到做到,当场就把林全带到了林黛玉所居住的碧纱橱:“这碧纱橱可是紧挨着老太太的,在府里地位很高,老太太为了体现对林丫头的重视,特意让她和我们府里的凤凰蛋子一起住在这里的,一个住橱里,一个住橱外。”
林全听了,铁青着脸应下,心里又给荣府狠狠地记了一笔。
两人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有小丫鬟出来说林黛玉的行礼已经收拾妥当了。当初林黛玉进府本就带的不多,这些年又以为自己吃穿用的都是贾家的,更是不敢私自要些什么,这行礼收拾起来也还算快。
贾赦看了,忙带着林黛玉和林全等人出来荣府,看了林黛玉跟着林家的人走了,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路旁一直等着自己的马车,向望梅山庄而去。
贾赦满意地拍了拍怀里的三万两银票,觉得又给宝贝孙女弄了这么多钱,心里就更高兴了。
等到太医来给史太君看了诊开了药,史太君幽幽转醒却发现床前没有林黛玉的身影后,才发现事情糟糕了,派人一打听,才知竟是贾赦亲自送林黛玉出了荣府,大骂一通,忙命人把那不孝子找来,然后又听说贾赦已经去了望梅山庄,两眼一翻,这一下,可是真的昏倒了。
贾琏坐在屋里,看着神情凝重的司徒煦:“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一路上,从树林里遇到的那一拨死士以外,我们已经陆陆续续遇到三波了,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就算是活捉到了,也会自尽而亡,这样是不行的。”
“确实不行,”司徒煦点点头:“现在,还有一些更麻烦的事情。”
“何事?”
自从陆陆续续地又遇到了几波死士,而且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武功高强,司徒煦身边的侍卫,已经有人受伤了,他的近侍太监来顺更是死了,这群人摆明就是不想让司徒煦活着回京。
司徒煦欲言又止地看了贾琏一眼,摇摇头:“这件事,孤不能说。”
贾琏点头,表示明白:“既然如此,你就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到荆州了。”
司徒煦点点头,看着贾琏下去,这才无力地瘫在椅子上,面上苦笑:“竟然先着手杀了来顺,看了这些人对孤了解的很深啊,”他有些颤抖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颗漆黑漆黑的药丸,司徒煦苦笑地摇摇头:“还剩一颗,别的都在来顺那里,可是,来顺已经死了,而他那里的药丸也已经不见了,”司徒煦抬手把那最后的一粒药丸放进嘴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孤是真的回不去京城了。”
第28章
贾琏骑在马上,侧头看了司徒煦一眼,司徒煦今天倒是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也同样骑马走在自己的身边。
司徒煦看到贾琏的视线,挑挑眉:“孤怕死,还是觉得在庄主身边更安全一些。”
贾琏听了倒不反驳,司徒煦看到了贾琏这个样子,笑笑:“在孤的心里,庄主身边也许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贾琏问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所谓的微服私访已经不行了,我们还有半日就到荆州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司徒煦一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心里就不是很爽,昨晚他独自在房里想了半晌,此时听到贾琏的问题,脸上倒是有了一种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用担心,只管按照原计划进行,你只管保孤安全就是了。”
贾琏闻言,就明白司徒煦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毕竟司徒煦才是太子,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司徒煦做决定。
“孤的替身正在沿着之前的线路,那么盯着自己的就只有那个最想要孤死的人,那至于孤到底会看到什么情况,那人并不在意,要了孤的命才是正事,”司徒煦冷笑一声:“孤倒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贾琏点点头,算是同意的司徒煦的看法:“不论如何,我希望这些事情快点结束。”
“孤也想,”司徒煦苦笑一下:“可是孤怎么觉得,孤的下场不会很好呢?”
贾琏再次看向司徒煦,这一次,他倒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司徒煦一番,把司徒煦看得一愣一愣的,司徒煦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孤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些问题,”贾琏对于司徒煦的话毫不避忌:“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但是精神看上去去很不错,这很奇怪。”
司徒煦的脸僵了一下,随即低笑了两声,看上贾琏的眼神也有了几丝温暖:“没想到,你这么在乎孤啊,贾琏,你不愧是孤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贾琏把头转了回去,再没把视线放在司徒煦的脸上:“我的秘密你不知道,你的秘密我也不清楚,即使所谓的君子之间淡如水,可你不是君子,我也不是。”
司徒煦摇摇头,感叹道:“贾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诚,从孤遇到你开始,就没有变过,当初对孤是什么态度,如今还是。”
“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不同,态度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贾琏,孤真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遇到一个人,可以让你变得更像人一些,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想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雕塑。”司徒煦不禁开口,他是看不透贾琏,贾琏给人的感觉往往很直接,但是却又觉得他的心里有很多的想法,这样的人,是他在宫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我修无情剑道,那些东西,我并不需要。”
“但是孤却听过一句话:道似无情却有情。孤一直都想问你,你所谓的无情剑道,真的没有情吗?亲情?爱情?友情?都没有?那,天下大爱之情呢?”司徒煦认真地看着贾琏的侧脸,这件事,是他心里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即使贾琏一直在强调什么无情剑道,但是他做的事情,也不是真的那么无情,至少,他对他的女儿很好。
贾琏猛地一把拉住缰绳,一脸凝重地看着司徒煦,嘴里喃喃:“道似无情却有情?”他的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难题一样,眼神也有些飘忽,突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拉着缰绳一夹马肚,骑着马就窜了出去。
那群侍卫看到贾琏的动作,立马紧张地拔出剑把司徒煦团团围住,在他们看来,贾琏会有这种举动,一定是周围有什么敌人了,他们要好好的护住自己的主子。
可是一群人等了又等,丝毫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也没有贾琏回来的身影,在极度的紧张中,众人也慢慢有些慌神了,难道说,敌人武功实在太高明,把贾庄主绊住了,或是直接就把贾庄主杀了吗?
司徒煦骑在马上,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圈侍卫,眉头皱的更紧,他也和那些侍卫想到一起去了,要是自己真的命丧于此,司徒煦不自觉地把视线看向了京城的方向,心里苦笑,也许,上面的那个人,心里还能对自己有一些愧疚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众人才看到贾琏骑着马慢慢地回来,他逆在光中,整个人看上去不可侵犯。
司徒煦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贾琏慢慢向自己而来,他觉得贾琏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的贾琏是一把剑,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那这把剑,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一把出了鞘的绝世好剑,那么现在的贾琏,同样像是一把剑,却是一把收入了剑鞘里的剑,没人知道这柄剑到底是长是长是短、是锋利还是粗钝。概括起来一句话,那就是,贾琏变得深不可测了。
贾琏骑马来到司徒煦身前,语气平缓,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冷冽:“多谢。”
司徒煦微微张着嘴巴,眨了眨眼睛,勾唇一些:“不用,这样,孤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多谢。”
过了半日,司徒煦一行人就来到了荆州的境内,他们也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就去看了荆州这边的堤坝情况。
荆州位于长江九曲十八弯的地方,历来是发生洪灾的重点地区,所以在朝廷拨款赈灾的时候,也是重点的赈灾地点,其堤坝的建设更是赈灾事项的重中之重。
司徒煦看着眼前的堤坝,还有堤坝前滚滚而流的长江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至少这一段堤坝建的不错,”他们已经沿着堤坝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路上看过来,堤坝的建设都还不错,所以他此时的心情倒是不错:“这荆州的现任知州是新到任的蒋存才,坐着知州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这堤坝的事宜并不是他负责的,而是上一任知州郑清和负责,”司徒煦缓缓地开口,给贾琏介绍道:“这郑清和远是我的人,在我的保荐下,现在已经是湖广黄州府知府了。看来此人确实不错,把这赈灾一事做的极好。”
贾琏站在一边没有啃声,听着司徒煦派出去的侍卫和当地的一些百姓询问过这堤坝之事以后,司徒煦脸上更加高兴的表情,眼神微眯。
司徒煦转头看着贾琏看向堤坝的样子,疑惑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我只想知道,这堤坝到底是用什么建的。”
“什么建的?”司徒煦被贾琏的问话弄得愣了一下,转头就让手下上前介绍。
贾琏听了以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微妙了一下,只见他拿起宝剑,也没有拔剑,只是用剑鞘在那堤坝上敲了敲,开口道:“这堤坝不对。”
司徒煦的眼神一凛,表情严肃了起来:“什么意思?”
“按你的话说,这堤坝应该是有专门的采石场采集的大块花岗岩石筑造,再填充泥土等物加固,可是这段堤坝里面的石头,绝对不会是坚硬的花岗岩石块。”贾琏仔细地说明了情况。
司徒煦听了,表情凝重了起来,如今还是长江的平缓期,这堤坝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不妥,要是按照贾琏的说法,这建堤坝用的石材不是花岗岩的话,等到了洪期,长江水大涨,那这里的百姓……
司徒煦不敢再想下去,他转身就走,语气冰冷:“我们去会会这蒋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