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专注地看着她,所以连她任何一丝变化都能注意到,“放心好了,不会的。”
谁会笑话铃木铃花呢?没有人有这个资格,没人能忍心。
“所以,答复还是不吗?”柳生比吕士又提起这个话题。
铃木铃花和他隔了一张办公桌,在柳生对面坐下。
“这样好吗?”她看着少年俊秀的脸庞,目光带着好奇,“马上就要决赛了,还想着这些事情。”
“如果不说出来,我只会更烦恼。”
“但是得到答复的柳生君看起来也完全没有放弃呀。”
柳生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镜片下的眼神莫测。“如果连心爱的对象都轻易地放弃,这样的我又谈何追逐胜利。”
突然,柳生比吕士伸出手越过桌子,轻柔地抚过少女的头发,把它们放回耳朵后。
“头发,掉下来了。”
“啊,谢谢。”铃木铃花道了谢。
气氛变得浓稠又黏着,柳生比吕士几乎能闻到甜味,这让他的喉咙有些堵塞。
“柳生君,你知道我和真田分手了吗?”
“之前不知道。”回答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如此干涩,“但我现在知道了。”
柳生没有明确回答是不知道铃木铃花和真田弦一郎交往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但无论是哪个,对现在来说都没有区别。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他看着铃木铃花明亮的眼眸,像看待一个最难解的谜题。而神秘学正是他的兴趣所在。
“因为柳生君不是要追求我吗?”铃木铃花回应柳生的视线,直视中带着一丝羞怯,“所以,我在给你机会呀。”
这是在调情,柳生比吕士知道。
当铃木铃花做出这种近似挑逗的行为的时候,仍然带着少女的青涩和不熟练,所以就算她再怎么装出妩媚成熟的样子,都显得那么清纯。
他抬起手用推眼镜的动作遮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铃木铃花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所以答案是可以吗?”
铃木铃花移开眼睛,“我可没有这么说。”
糟了,笑容根本抑制不住。
柳生比吕士放弃了掩饰,笑中完完全全地展露出了自己的心意。但他毫不介意,因为,对象是铃木铃花啊。
他也不需要再掩饰了。
在座位上坐直了身体,柳生比吕士像是念誓言一般又说出了当初告白的话语。
“铃木铃花,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份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眼镜片下,柳生比吕士的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你愿意和交往吗?”
“所以连一个字都不变吗。”不满地微微翘起嘴唇,铃木铃花支起下巴看他。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短信告白太失礼了。”柳生比吕士站了起来,“果然还是应该当面告白,对心仪的女士再郑重都不为过。”
柳生轻执起铃木铃花的右手,微笑着弯下腰,温柔地在她的无名指第二指节上落下一个印记。
那礼仪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如果不是身处在立海大的学生会办公室,而他们身上还穿着校服,铃木铃花肯定要以为他们是在觥筹交错的舞会典礼上。
“比赛,要赢啊。”
“嗯。我会为你带回来关东大赛的冠军。”
“只是关东大赛的吗?”
“好吧,全国大赛的冠军也是你的。”柳生比吕士不禁钦佩自己还能保持正常的样子和铃木铃花说话。
明明心脏已经疯掉了,大脑竟然还在运转。
“不。”铃木铃花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刚好落在柳生吻过的地方,“是我们立海的。”
“所以……答复是可以吗?”柳生比吕士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与刚刚相比,他白净的脸染上了些许绯色。
“柳生君觉得呢。”还是没有回答,铃木铃花又把问题扔给了柳生比吕士。
“我觉得可以。”
铃木铃花轻轻歪了歪脑袋,被别好的发丝又掉下来了,让她看上去多几分俏皮。
“那就可以吧。”
柳生比吕士,好感度:95。
差一点,就满分了呢。
“精市手术的时间出来了。”柳莲二在网球部的休息室里把这一消息告诉正选们,“刚好是关东大会决赛那天。”
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那不是赶不上幸村的手术了?”杰克桑原担忧地询问出声,得到了真田弦一郎斩钉截铁的答复。
“必须赶上。”他本来就肃穆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苛,“只要每个人的比赛时间控制在20分钟之内就可以了。”
切原赤也沉下眼睛:“不用20分钟,15分钟就行了。”
铃木铃花靠在衣柜上,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真田,和柳生比吕士对视了一眼。
仁王雅治在她旁边,他的声音轻地几乎让铃木铃花听不到:“你早就知道了?”
“没有,是昨天晚上。”
昨天半夜,铃木铃花收到了幸村精市的短信。
然后他们通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话,直到凌晨2点才因为查房的护士而挂断。
自从幸村精市决定接受低成功率的手术,他们就开始在晚上互通电话了。
随着关东大赛进行到决赛,铃木铃花作为唯一的经理,就不能不出席比赛了。所以,她去看幸村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紧张吗?”幸村在电话里问出来。
铃木铃花沉默了一会儿。明明幸村才是即将接受手术的患者,他却问铃木铃花紧张吗,真是完全不按理出牌呢。
“紧张。”最终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情,虽然她知道最后的结果,但还是不禁感到担心。
“我也很紧张。”幸村精市在另一头轻笑,“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该怎么办呢?”
“神是不会死的。幸村君是神之子不是吗。”
“我不是神哦,是神的话就不会生病了吧。”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和,如果不是那话语表达的意思如此绝望恐惧,铃木铃花会以为幸村没有在意,“说是神之子,但其实我就是一个凡人呢。”
“我也会害怕……”他会害怕,他也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敢说出口。
静静地听了很久,铃木铃花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我也很害怕。”
“我怕自己如果死掉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我。”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恐慌,“我怕我死去了,肉体会腐烂,骨头暴露在空气中,然而就算尸体发臭,也没有人愿意为我收尸。”
“死亡很痛苦,再可怕的病症也没有死掉的那一瞬间痛苦。”铃木铃花难过地垂下眼帘,“所以,幸村君,你千万千万不要死。”
“……铃花。”幸村精市甚至从电话里感受到了比自己更深的绝望,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少女竟然这么悲观。
想到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幸村的心脏微微揪紧。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最终,他这样说道,“我会活下来,和你一起,一直活下去。”
虽然知道最后一句是不可能的,但是铃木铃花还是对着手机笑起来:“好,我等你。”
“铃花,我……”
“可以不要说吗。”铃木铃花打断了幸村的话,“幸村君,这句话能不能在手术之后对我说呢?”
她能听到少年的气息加快了一点。
“到时候你还想听吗?”
“……只要你还愿意说。”
铃木铃花听到幸村精市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因为这种特别的温柔一直都是只对待她,所以便格外动人。
“我永远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X16
*换挡加速!233写完了才发现铃花给幸村立了个超大的flag
☆、第17章
“丸井君,你有心事吗?”铃木铃花转过身来询问自己的后桌。
丸井文太今天很奇怪,就连收到零食慰问也不见有多开心,总是元气满满的褐色眼瞳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单手支撑着脑袋,眼睛从周围打闹闲谈的同学身上回到铃木铃花的脸上。
“没什么……”
“果然是有什么呢。”铃木铃花眼里的温柔带着探究。
少年甩了甩红色的头发,置气地把脸换了一个方向,不想去看铃木铃花却又偷偷斜过眼睛来瞄她。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丸井文太。
“……我就是觉得好不公平。”他的红发仿佛也黯淡了一点,“为什么幸村在医院里煎熬地等待手术,而他们,我们就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幸村精市住院后的第一周,因为他的高人气,学校里想念他,担忧他的人有很多。
第二周,大家依然忧虑,但还是要忙于自己的事情。
一个月后,现在仍然为立海的神之子牵肠挂肚的人还剩下多少?
他的病房从最开始的热闹到冷清,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不会因为缺少幸村而停止往前,病魔拖住了他的脚步,而其他人依旧要向前走。
铃木铃花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毛,因为命运就是不公平的呀。再痛苦也无法替别人承受,再悲伤也无法代别人体会,分享会减轻苦楚吗,会增加喜悦吗。可是,喜怒哀乐,都只是人一个才能真切感受的情绪啊。
现实是很残酷的,但是小孩子想要的不是真实而是童话。
“丸井君并没有‘无忧无虑’吧,你不是正在担心幸村君吗?”铃木铃花看着他大而圆的瞳孔,“没有人是无忧无虑的哦,幸村君要打败病魔,而你要打败对手。”
“不是说好了吗?把关东大赛的冠军作为幸村君手术成功的贺礼。”
想到因为雨天延期的决赛又要到来,丸井文太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必胜的信念。“那是当然的啦。”
但是。丸井文太又忍不住想,没有人是无忧无虑的。那么,铃木铃花呢?
铃木铃花在忧虑着什么,她有想要打败的东西吗?
她有没有像自己一样为那次“约会”而烦恼,有没有像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又心跳不已呢……
铃木铃花究竟在想什么呢。
如果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么真田弦一郎永远也猜不到她的想法,如同他看不透幸村精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铃花和幸村精市的确很像。
真田的母亲曾经开过他们三人的玩笑:“看来弦一郎就是对这种类型没辙呢。”
其实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
铃木铃花是第二个能让真田弦一郎听命于她的同龄人。即使她在真田热爱的网球和剑道上都没有特别的爱好,即使她私下里大胆任性是真田最讨厌的性格。
即使,他的好友幸村精市暗恋着铃木铃花。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而真田对此毫无办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莫名的三角关系。
什么时候从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的铁三角,变成了他们两个和铃木铃花之间暧昧难解的关系?
真田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是从某个时间之后,原本填满了比赛训练,剑道书法,家庭,社员好友和学业的记忆里又被塞进了无数个关于铃木铃花的片段。
无论是他和铃木铃花还有幸村一起走出立海校园大门的场景,还是铃木铃花看着球员们练习的专注眼神,全都被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明明已经知道幸村喜欢的人就是铃木铃花,真田不应该再关注她。
可是铃木铃花偏偏向他告白了。
真田弦一郎根本无法拒绝。
两个互为好友知己的男人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结局是什么?社会舆论会责怪那个女人挑拨毁了一段友谊。
但真田从来不曾觉得这是铃木铃花的错误。责怪她太过优秀还是责怪她选择了自己?
他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是后来者,为什么喜欢得比幸村晚,所以连说出口都显得那么卑鄙。
“……铃花?”
真田弦一郎震惊地看着出现在真田公馆里的少女。
铃木铃花换上了白衣黑裙的剑道服,端坐在古朴道意的和风庭院里,她的长发被高高地束起,落在暮色里像是平安时代的浮世绘。
“我请铃花来的。”真田的母亲坐在少女对面笑笑,“我听说铃花对剑道有些兴趣呢,弦一郎刚好可以教教她。”
“母亲。”真田敛起眉,对母亲的自作主张并不高兴。但这阻止不了真田母亲起身离开。
于是这间真田常用的练习室里就只剩下他和铃木铃花两个人。
“抱歉。”真田对着坐在原地的铃木铃花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母亲她还不知道情况。”
“伯母认为我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呢,其实也没错不是吗。”铃木铃花优雅地站了起来,从武器架上拿下一把竹木剑。
她自顾自地穿上护甲面具,全副武装之后才微微蹲下身体,摆出了一个基本姿势,“来都来了,比一局?”
真田一眼就能在铃木铃花身上找出好几破绽。对剑道有兴趣……?
一年级的铃木铃花是这样问他的。
“真田君,听说你在剑道上也很厉害呢。”
“……和网球一样全力以赴就是了。”
“会剑道的男人很帅气哦。”
后来他们交往,恋爱,约会,做着一切恋人会做的事情。真田教过铃木铃花打网球,教过她剑道,虽然她从来都是没耐心学完的,但总算会了一点皮毛。
已经换成和服的少年站在铃木铃花的对面,他没有带上防具,只是在腰间别了一把剑。真田弦一郎沉下气势,伫立在地板上的双足不动如山,睁开的双眼却像出窍的利刃。
沉浸在真田的威势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铃木铃花觉得握着剑的双手有些酸涩,但她稍一动作,一道带着寒意的剑风便扑面而来,让人汗毛耸立。
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铃木铃花却迟迟没有等到真田的剑敲下来。她睁开眼,看到真田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而她胡乱提起的竹剑正抵在少年的心口。
“一剑定胜负,你赢了。”退后一步,真田说出了判决结果。
“等一下,刺中胸部不算有效打击吧。”铃木铃花伸手摘下面具,甩了甩变得有些凌乱的马尾,“真田君是不屑和我比吗?”
没想到铃木铃花还能记得规则,真田弦一郎突然有种复杂的心情,原来他说的话,铃木铃花也有认真地记着。
“不是。”他又上前了一步,抱住了铃木铃花,“我只是……不能攻击你。”
铃木铃花听到剑落地的声音。
扔掉自己的武器,不是武士的大忌吗?铃木铃花闭上眼睛,任由真田抱着自己。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了好感度列表中真田的名字。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100。
铃木铃花有时候也会受到灵魂深处的拷问,这样玩弄人心真的没事吗。总觉得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正义人士来打倒她这个女魔头。
骗取别人的爱意却不付出一丁点真心,真的很像反派呢。
看着蹲在自己家门口的切原赤也,铃木铃花露出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但是,这个世界向来偏爱坏蛋。
“切原君。”铃木铃花站在切原赤也前面,蹲坐着的少年堪堪到她的腹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平时再怎么张牙舞爪都显得乖巧可爱。
“回来得太慢了!”切原抬起头,卷曲的黑发下,绿色的眼睛倔强又藏着一丝胆怯。“你究竟去哪里了?”
没有回答切原的问题,也没有掏出钥匙开门,铃木铃花反而弯下腰,撩起切原赤也额前的黑发,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在等我吗?”铃木铃花直起身子笑了笑,“赤也做得很好哦。”
这下切原赤也什么疑问都没有了,脑袋里晕乎乎成一片,被人领进房间里还恍惚着。
“那么……赤也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铃木铃花放下包,对着沙发上的少年笑了笑。
“没什么啊。”切原赤也移开眼,“不是还剩最后一个boss没打吗,我现在来帮你打掉。”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坦诚呢。
上次之后明明没有再来找她,现在反而想起来了吗?
铃木铃花打开游戏,坐到了地上,她仰视着沙发上的少年:“刚好和上次相反呢。”
想到了上次发生了什么,切原赤也觉得浑身上下更燥热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想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点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