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仇......！"他恨恨地说。
苏丹扬起嘴角，拍拍他的头说："你会的。"

绕过很多殿宇，吕向风来到地牢前。
门口的守卫不认识他，不过他们看到吕向风身后跟着的是皇帝的亲信，心下想这个人大概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吧，于是谄媚地迎他进去。
吕向风犹豫一下，摸了下散着的发梢，踏进这个并不陌生的地方。

柳牧已经被折磨到只剩一丝气了，吕向风来到他跟前他也无力睁眼看是谁。
"柳牧，我们又见面了。"吕向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牢房木栏外，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偌大的牢房只有他和柳牧两人，隔着木栏。
柳牧浑身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下体更是一片混乱，伤口感染了，发着烧，微睁的眼睛带着汽水。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有人说我最大的优点是能忍，耐心十足，我承认，而你没有想过会成这样吧。"吕向风居高看着蜷缩在青石板上的柳牧，眉宇间没有一丝变化，淡淡的表情几近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我知道。
"从很早之前我就在计划一切，大多数事情都是按照我想的那样发展。不过我不是天，所以也有失算的时候，落到我这个地步，我不怨谁。
"可是我绝不会仅仅这样，我会耐心地等机会翻身。想要让我永无天日就要记得永远不给我这个机会。"
吕向风侧头对早就来了站在自己十步开外的楚诚一笑。
那个笑容刺痛了楚诚的眼，他不希望吕向风用这种饱含算计的眼神看自己，可是他无力扭改。
"向风，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立场，我不能把命给你。"
吕向风眯起眼睛。
"这一生我负你，下辈子来报。"
"你要我的命？"吕向风古怪一笑。
楚诚摇头："我只是想把你保护起来，别人都伤害不了你。"
他招呼侍卫上去，吕向风瞥了牢房里的柳牧一眼，戏虐道："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害人，有人为它不顾名利，有人为它忘却生死。何必呢？呵！"
他潇洒地走了，留下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的。
楚诚看着柳牧，叹道："柳亦然虽是草莽，终究不是皇权的对手，他为你也是尽力。此番下来彼此都是输家，为什么还要战呢？"
柳牧发出唔咽声，成不了句子。楚诚展颜："罢了，不管是什么，总归我欠他的。只是他不会相信我对他的情意了。"

楚诚走出地牢，外面的空气让他心情一振。
向风，你喜欢听戏，我陪你唱这出，事过我们还是以前那样好么......
"今晚一定不要出差错。"楚诚吩咐身后的地牢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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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 =||），几道暗影无声无息滑过宫墙，错开巡逻的卫兵，来到约定之处和另外一批人马汇合。
简单的用手势比划了下，又分成三批散开，其中一批朝深宫前进。
他们约有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找到最终的目的地。为首一人翻入院墙，查看一番后放出讯号，后面几人跟着进来。
他们处在一个空旷的院子里，有些破败，怎么看也不像是皇宫里的人住的地方。
不远处的主屋亮着烛火，一人坐在案前读书，身形纤细，烛光下的影子脆弱的随时可以被毁灭。
几人围上去，暗器毫不吝惜地甩出，为的只是先发制人。
可惜他们都错了。
原本应该把对方封得动弹不得的暗器全部被浑厚的内力震回来，七七八八地入了己方的身体，几人身形顿时停下，内力高者口中喷血，稍逊的当场死亡。
带队的人不信地盯着从房内走出的人，运功压住待要喷出的气血，问道："你怎么......"
吕向风慵懒地倚着门框，手里握着刚才读的曲谱，挑着眼睛笑道："么非你还不知我体内的追月已经被拔除？"
趁那人惊讶时，吕向风扣住曲谱中的一张，施加内力朝那人甩去。
纸薄如翼，到了高手那里却可以化作利器，杀人于无形。
吕向风笑着看着那人死掉，瘫软的身体倒在地上，他笑出声来，最后捂住嘴巴指缝里溢出血来。

皇宫另一角，一行人沿路杀过去，到了地牢前手里的白刃都失去了光泽。
柳亦然没有动手，他背着双手站在地牢前，瞧不出心思。
不一会他身边的人把地牢的守卫解决掉，他皱了皱眉，迈步进了地牢。
猛地光亮起，把整个地牢照亮，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柳亦然眯起眼睛，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楚诚坐在红木太师椅中，周围站了几个侍卫，他端着茶，悠然地看着柳亦然等人的狼狈状样子。
"陛下亲临不怕遇到什么不测？"柳亦然认出楚诚，不怀好意的讥讽。
楚诚不为所动，瞥了眼右边，柳牧被吊在那里，双脚离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柳亦然不可察觉的握紧了拳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楚诚把茶碗递到侍卫手里，"没想到你直接来这里。"
柳亦然扬了扬眉，不明白楚诚指的是什么。
"不去杀仇人，不去杀叛徒，偏偏要先救一个‘可有可无'的‘随从'，柳亦然，你无双堡主克不是那么温情的一个人啊。"
柳亦然脸色微变，不过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他并不反驳。
楚诚算出他所想，继续道："只有一点解释的清楚，那就是这个人在你柳亦然心中比什么都重要，你为了他可以身犯险境，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你说，你对他的感情不是爱吗？"
闻言，那具跟尸体差不多的人动了一下，引得双方都调转视线。
"那个啊，我喂了一种药，今天应该熬的过去，不过药性很强，油枯灯尽也是早晚的事。"
"你！"柳亦然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然后身形一闪，就要往柳牧那里去。
然后一把匕首对准柳牧颈部，微微用力，那儿溢出了血。
柳亦然生生停下脚步，瞪向楚诚，后者一副早知道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
"请你来不外乎为了向风，你们怎么对他的，我要千百倍的讨回来。"楚诚面无表情地说，又想起什么，言语带了丝悲伤，"说起来你们也是相爱得不到相守的人，我们境况有些相同啊。"
说话间，侍卫围上去，封住柳亦然随从的穴位，绑住拖走了。
地牢里只剩下楚诚，柳亦然，柳牧。
柳亦然渐渐露出焦急之色，一方面他不知道柳牧到底如何，另一方面他似乎受制于人了。
"你有什么条件？"柳亦然开口，不打算和楚诚僵持下去。他是来救人的，杀不杀叛徒倒是其次。
"如果我说你们两个只能活着走出去一个呢？"

今日少年明日老（六）

闻言柳亦然一愣，看向楚诚，见他并不是说笑的样子，心里开始盘算。
楚诚见他先是惊讶，像是没有想到自己有这一招，然后沉思。
"如果只有一个能出去那当然是我可以出去。"不过一瞬，柳亦然已经拿定主意。楚诚扬眉："还以为你对他的情意很深，看来留他半条命也是多余。"
他起身，柳亦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楚诚再高的武功在身子没有舒展开的时候都有致命的空隙。
刀光瞬影，柳亦然的剑抵住楚诚的胸口，楚诚手里的匕首搁在柳牧脖颈上。
"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楚诚笑得淡定，柳亦然歪了歪手，最终还是放下剑。
"柳牧，柳亦然爱煞你了，可是他不懂怎么表达。"楚诚用匕首拍拍柳牧的脸颊，替他撩开散乱的满是污垢的头发。
先是愤怒，然后莫名地悲伤起来，柳亦然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柳牧脸上被人用利刃刻了字，已经算不得脸了。
楚诚也很吃惊，他没想过自己人会这样折磨柳牧。
"......风..."柳牧嘶哑地挤出一个字，柳亦然听后阴狠地问："吕向风做的？"
柳牧微微点头。d
"不会是向风做的，他一直在我的监视下，没有机会。"楚诚辩驳。
"吕向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柳亦然眯起眼睛，脑海里是那个人的笑，"他很聪明，有耐心，光凭他可以忍上十几年没有杀他皇兄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省事的人，可惜当时没有杀了他。"
楚诚恍惚："他要杀吕玥？吕向风不是爱吕玥的吗？"
柳亦然甩了他一眼，看着柳牧说："他根本不爱吕玥，他不爱任何人。"
楚诚放下手，看了眼柳牧凄惨的面孔，说："你们走吧。"
"你呢？"柳亦然不算太吃惊，"吕向风一定会要你的命。"
"他会，但不是现在。"
柳亦然割断绑住柳牧的绳索，搂住他的腰朝楚诚点头："多谢陛下。"
"不怨我？"楚诚有些想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柳亦然抱着柳牧，一同离开阴森的地牢。
楚诚坐回椅子里，想着柳亦然的话，好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柳亦然紧紧抱着柳牧，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消失了。
他还有手下按照原定的路线走，避开守卫，来到一面墙前。
只要越过这面墙他就是无双堡的主人，而不是楚雷的什么人。
"堡主大人。"
柳亦然猛地顿住身形，他身后的随从摆开阵势。
吕向风笑着看着那群对自己恨得要扒皮抽骨的人，根本不在意对方手里的刀刃。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柳亦然回头，他怀里的人看到吕向风身体颤抖了一下，柳亦然眼神更狠。
"我是来和柳牧大哥说再见的啊，这些日子也照顾他不少了，有了点感情。我还忘不了他在男人身下的媚态，还有好听的声音。"吕向风邪恶地笑着说出刺人的话，"大人不觉得柳牧大哥的嗓子都喊哑了么？"
柳牧神智被这话刺激到，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若不是柳亦然牢牢抱住他，他恐怕早就忍不住扑上去撕烂吕向风的嘴了。
柳亦然克制自己的愤怒，冷声对吕向风说："你现在滚还来得及，我不动他的人。"
"哦？这么卖命？原来无双堡也不过是他人养的一条狗。"
嘻笑，不屑，吕向风成功激怒在场的所有人。
几个黑衣人冲上去，手里的剑朝吕向风的周身要害刺去，眼见就要的手，被另外几个人挡住。
"主子。"黑衣的青一边过招一边示意吕向风。
吕向风笑笑，优雅地伸手撩撩披散的头发，神态妖冶妩媚。
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青，红，橙，黄四人早就对无双堡深恶痛绝，此次下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血在夜空中飞溅，却没有落到吕向风身上半点。
柳亦然看着吕向风，抱住柳牧的手紧了紧。
"吕向风我真小瞧你了。"
"不敢。"吕向风玩着头发，目不转睛地接受柳亦然充满怒火的视线。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放过他。"
吕向风微愕，不相信地看着柳亦然，简直是不认识他了："你竟然为了他不顾自己，我没有听错吧？"
柳牧轻轻地抓住柳亦然抱着他的手，张嘴发不出声音。柳亦然知道他是要劝自己，摆摆头，什么都没说。
柳牧的眼里充满神采，明亮的和星空一样，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整个世界他要的不过如此。
"亡命鸳鸯......"吕向风皱了眉，手从头发上放下，是绝杀的信号。
"向风。"随着呼唤声，许多侍卫涌出来，本来漆黑的地方被火把照亮，楚诚站在另外一角，看了眼柳亦然，就把视线锁定在吕向风身上。
吕向风勾着嘴角，喃喃道："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也省了不少麻烦。"
四人收起架势围住吕向风，生怕墙头上的箭伤了他半分。
"我不为难你，放他们走。"楚诚简单地说，抛开感情的话很沉稳。
毕竟是个帝王，不再是那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年轻人。吕向风咧的嘴更大了："如果我说不呢？"
楚诚皱眉，不过立刻展开："向风，你没有选择。"
"好吧。"吕向风收起笑容，"这一次算你们狠。"
身边彩色四人越起，诛杀了墙上的众人，飘然而去。
楚诚和柳亦然都变了脸色，吕向风要走不是不能，他留下为的是什么？
两人交换了疑惑的视线。
"堡主大人别忘了我还中了追月，性命攸关啊。"吕向风若无其事的说，看着柳亦然，"用你怀里人的性命换追月的解药，不为过吧？"
"好。"
于是吕向风继续在楚雷皇宫住着，还是那个太子殿。

"他要做什么？"楚诚和柳亦然对坐在书房，彼此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柳亦然摇头："我不知道，他太有心机。"
"向风不是那样的人......他变了。"楚诚皱着眉。
"是变了还是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柳亦然一针见血，反驳的楚诚无话可说，"没错，当时我觉得他不过是一个被宠惯了的漂亮娃娃，就算有点思想也不会太有作为。可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他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什么时候与他联系的。我在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这样四个人的组合。"
"红姑......"楚诚想到了那个漂亮的红衣女子，而那夜似乎一个人也是红色的。柳亦然没有打扰他的沉思。
"吕向风身边的那个红姑你能查出来什么来历吗？"楚诚按按太阳穴，"我知道的吕向风原名吕风，是永殷的王爷，和永殷的皇帝不知道有什么过节诈死叛逃。"
柳亦然眯起眼睛："他真的是叛逃吗？"
"不清楚，不过他没有和永殷的皇帝联系过。"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为什么会到无双堡？"柳亦然终于问到问题的关键，可是楚诚哑巴似的不说了。
聪明如柳亦然，他自然不会再深究下去，告了辞去看柳牧。
其实柳亦然心里是想杀死吕向风的，他觉得吕向风活着就是一个威胁，就算他不想陷害你你也会被他拉下水。
想着，走到柳牧的房前，推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他靠近了听，是柳牧和吕向风。

"你到底要说什么？"柳牧明显不耐烦，声音有些急躁。
其实他看到吕向风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逃离这个恶魔的手掌。他还记得吕向风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被人折磨，亲手在他脸上刻下卑贱的字迹，把他的自尊完全摧毁，让他从内心对他恐惧。
吕向风看出他的害怕，忍不住笑出来，坐到床前伸手想要抚摸下自己刻下的字，被躲开，他也不恼："我以为柳亦然会杀了我的。"
"他有不得已。"柳牧不想吕向风靠近他，往里面缩了缩。
"你不用怕我，我并不想杀你，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也不否认，要怨就怨你是柳亦然唯一在乎的人好了。"
"他才没有在乎我，他只把我当作他众多男宠之一。"
吕向风吃吃笑出来："你真傻，他对你的好你看不出来？还是害怕说出来被否认白白欢喜？"
柳牧一颤，看吕向风的眼动摇了。
"我伤害你不过是想柳亦然恼怒，然后杀了楚诚，就算不是杀，也要制造点动乱出来。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要理智，他很忠心，不管对你还是对楚诚。"
"忠心？对我？"柳牧嘲讽，"他爬到你床上的时候也是对我的忠心？"
"他并没有抱我，只有一次，而且是当着你的面做给你看的，也是对我的试探。"吕向风拨弄了下柳牧的碎发，手指慢慢滑过他的脸颊，在自己刻的字上来回磨蹭，"他爱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