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把头往被窝里钻,我只怕鸟叫,只要你不是鸟,叫的天昏地暗我照样睡。
"咚......"一声巨响,随后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声跑到我床边:"喂,起来......"
"不要......"我凭什么听你的,明明我是你师傅。
那小子刚刚不会把门给踢坏了吧,我教你武功不是派这个用场的。我被他气到无力,刚想掀开被子起来,却发现被人捂的死紧。死小孩,想闷死我......
我一脚踢松被窝,想从下面出来,样子难看点我也认了。谁晓得一团重物一下子压了下来,压的我完全动弹不得,原本就呼吸不顺,这么一压,我脑袋都开始迷糊了。死小孩,你用什么了......
"谁一大清早大吼大叫,居然弄坏了......"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墨蝶冷冰冰不带感情的声音,却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怎么都愣着,我都要闷死了。死命想推开身上的重物,却压根使不上力。难道我要成为第一个被被子闷死的成年人,不要哇......
"喂,你们在干吗?"小秋的声音响起,我的救星来了......
"哇......"一声惨叫,重量瞬间减轻。
我掀开被子,拼命喘气。以后我再也不会闷着头睡觉了。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我莫名其妙的环视周围,怎么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样子。叶绯以极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一点也没有起来要的意思。他刚才该不会整个人压在我身上,然后被小秋一巴掌打地上去了吧......
"你还不起来,要趴到什么时候。"我皱了皱眉,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我应该没这么弱吧,闷几分钟就不行了?
"对不起,我出去了......"叶绯突然红着脸冲了出去。什么状况,小屁孩会为了这事道歉?
"少爷,我去打点水。"小秋的表情明显不自然。大家一个个脑抽风吗?
"言,"墨蝶突然走了过来,抛了个风情万种的眼神给我,惊起鸡皮疙瘩无数,"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弱不禁风,梨花带泪,我见犹怜那......"
迅速闪人......
我暴走......
刚才我好象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实我只要用一点内力就可以把叶绯赶到地上去了......= =
"那现在是一些什么人想对你们不利?"我和墨蝶并肩在竹林散步,说散步并不恰当,周围处处弥漫的杀气实在是让人想忽视都难。要是我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疯掉才怪。所以我对墨蝶有着说不出的敬佩,不仅忍受下来,还把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
"什么人都有,都是对血魄感兴趣。"墨蝶的眼神带着些微轻视。这很正常,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对兵器有太大的兴趣,单有一柄好剑依然杀不了人。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我不是擅长动脑子的人,以前和血衣一起闯天下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动脑,我动手。我杀人不会有对敌人的负罪感,我自己动脑子会有对自己的负罪感。同样,血魄是不可能交给别人的......
"我打算把血魄交出去......"墨蝶一脸平静,我一脸难以置信,"若这只是事关我一人生命,我死也不会交出去。可是,傲霜阁还有这么多人留下来,他们奋战了这么久,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走向死亡。"
"为什么?"不是之前一直抵抗下来了吗,怎么突然间就好象必败一样。
可是,我问不出口。看着这样的墨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那不是胸有成竹的镇定,而是万念具灰的死寂。
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惊变。血衣突然出事的时候她都挺过来了,为什么现在......
"我错杀了一个人,所以必然失败。"她依然平静,只是眼里多了一抹忧伤,"其实我可以不杀他的,我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帮他的。可是当我听说他也是为血魄而来时,我就失去了冷静。"
"你杀了谁?"我很难相信,只因为一个人就可以颠覆一切。
"江怀......"她苦笑,"所以,我们现在还必须面对武林正派的挑战。"
二十 江怀
江怀?有点耳熟,可我肯定不认得这个人,在哪听过呢?
"他是谁?哪个门派的老大?"既然能让武林正派群起为他报仇的,显然不是个小人物。
"他不是任何门派的老大,甚至江湖上都不曾听到过这个名。不过,他有个很有水平的身份,武林盟主的儿子。"总觉得墨蝶的语气带着不屑,难不成她和那个盟主有仇?
"天......"我有点难以想象,"但是,是他儿子无理闹事在先,这个不能不分黑白吧。"
"你以为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不想要血魄吗?更何况不知道从哪传出的谣言,说血魄中藏有惊世的武林秘籍。有这等好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等好事,血衣还用得着练那种风险一大把的武功吗?"明显说到了气头上,墨蝶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着墨蝶,隐隐担忧。总觉得现在的她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气势。
"毁了血魄,在那些正派人士面前。"她看了我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饭没吃饱要我喂?"
我*......
漆黑的夜,浓重,深沉,绝望,不见丝毫光亮......
"公子,我送点点心......"门外,小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进来好了。"我起身,"那么麻烦......"自从我打趣我都可以当老爷以后,她就开始称呼我为"公子",我也懒得矫正了。
"不会。"小秋轻轻把盘子放到桌上,"晚饭你都没怎么动过,这样下去怎么行。有什么烦恼吗?‘
我笑,不忍拂她好意,拿起一块小巧的糕点,往嘴里送:"还不是墨蝶说要毁血魄,刚一听到我还以为天要塌了。"
"别把阁主想的那么强悍。"小秋忍俊不禁,虽然重逢后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小秋对我说话时已经放松了很多,"只是阁主也有些倦了,任何人都是有极限的。"
我默然。r
五年的寂寞,满手的鲜血。蝶,你也要放弃了吗......
"那个江怀,到底怎么回事?"我接过小秋递过来的茶。我不信一个就因为杀了一个普通的人会让墨蝶发生那么大的改变,更何况,那种借着父母或是祖上的威名胡作非为的人,她一向是最看不起的。
"江怀吗,他真的是很可惜的,他本不属于这个江湖。"小秋的神色,是惋惜,是无奈,"明明是一个很俊秀的读书人,又画了一手好画。却偏偏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又有太多人因为他不会武功而恶语相向。这样一个人,是人都会心软的,更何况,阁主又不是真的冷漠无情。"
"怎么可能,难道他小时侯没有人逼他习武?"这样的人,说武功差,可以归结为没有天分,可要完全不会根本没可能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血魄,八成和外面乱七八糟的流言有关。
"他的父亲好象自他出生起就不知去向,足足失踪了十年,然后又突然回来了。他的母亲出身南方书香世家,他的容貌就大多继承于他的母亲,她本就不能习惯这样腥风血雨的日子,所以,当她儿子提出不想学武的时候,她巴不得离开这样的生活。"
又是一个可怜人呢......
等一下,十年,江怀......
"小秋,江怀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一把抓住小秋的手腕。
"江敛啊,怎么了?"小秋皱了皱眉,但没有动。
"没有啊。呀,对不起......"我赶紧松开手,可小秋的手腕还是出现了一圈红印子。
江敛,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
恐怕,不久我们就要兵戎相见了。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了。当年的他,丝毫看不出有个十岁的儿子,那么现在呢?
世事无常。
"咚......"门外突然响起了重物敲击的声音。
"叶绯,你又怎么了?"我早就知道那小子在外面偷听,小秋也知道,但是反正我们也不是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不怕偷听。
"我有个问题......"叶绯捂着头,明显撞到了。我怀疑这小子被墨蝶吓的智力退化,这两天行为幼稚的不正常。
"你问呀。"想前段时间提到林天翼时,他那深沉的模样,八成被人附身了。
"江怀死了?"这不废话吗,我白了叶绯一眼。
"应该吧。"难得,小秋的回答竟是不确定。
二十一 决定
"怎么说?"墨蝶说杀了没可能还活着吧。
"他中了血蝶,应该是没有可能活着的。可最后一刻一个白衣人闯了进来,把江怀带走了。"小秋皱眉,"那个人年纪非常轻,武功非常高。难保他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以救......"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明显已经连自己也难以说服。
我们都太了解血蝶的威力,那是墨蝶最最引以为傲的杰作,据说只要粘到皮肤,不出一刻毒就会游走全身,死后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墨蝶很少用血蝶,因为她一直认为她杀的一定是大奸大恶之徒,那种人,死的越惨越好。对江怀用血蝶,是墨蝶最后的仁慈......
但同时,也最没有可能救活。
更何况,如果江怀没死,江敛根本不可能要来铲平傲霜阁,毕竟这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要解决傲霜阁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毁了血魄确实可以阻止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雪上加霜,但是显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第一要解决的,是怎么摆平那个一心想为儿子报仇的人。
"江怀的死,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是一种自我逃避的方法,错根本不在你。"站在床边,她盯着床上宛如沉睡的血衣,我盯着墨蝶,不想漏过她脸上细小的波动。
"但是,他可以不死的。他根本没有得到血魄的可能,就算一直留在这里也不会对任何人有实质性的伤害。他只是说了句实话,我......"她的语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哀,本来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薄雾。
"他说了什么?"我不能想象。墨蝶不是那种能被别人左右情绪的人,她比任何人更理智,更不会让自己的情绪轻易显现出来。
"我只是在逃避,不愿面对既定的事实。他说的是对的,当时我就明白其实血衣不会再醒过来了。但是我一直欺骗自己,奇迹会发生的,也许一觉醒来,血衣就站在床边。"墨蝶笑,苦涩的让我心疼,"可我忘了,奇迹若会发生,那就不是奇迹......"
我无言以对。
我从不曾有过这样深沉的悲哀,这样绝望的离别。所以,我的心里只有痛,却没有共鸣。
那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亦或是别人的悲哀。
很自然想到了江敛,原来我根本不曾有过深沉的爱。
然后,又想到了零焰。忽然就理解了离别时,包裹在他周身那浓重的忧伤。原来不经意间,我已错过......
沉默,只是沉默......
仿佛时间是静止的,我们听不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蝶,那天,我去吧。"在那样寂静的空间里,我甚至听的见自己的声音来回荡漾,"我有把握,保住所有人,包括你。"
我没有作出关于傲霜阁的承诺。因为很快,傲霜阁就将不复存在,伴随着血魄,凝结成一段历史。
这是代价,保护那么多人的代价。
总有人要受到伤害,而我能保住的,只有现在,现在在我身边的这群人。至于曾经的人,我别无选择......
"师傅......"刚进门,就听到叶绯的声音。抬头,他的眼里,满是担忧。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但我依然承诺。因为这是我能保证的。
"你要一个人挑一大群高手,能没事才有鬼?"他明显的不信任。他怎么会知道我刚刚做出的决定?
"我刚才一直在门外。"是小秋,从屏风后走出来。难怪......
"我说的是真的。"我叹一口气,摆出个很明显的沮丧表情,"我的话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好拉,放心,我真的有把握。一些话,墨蝶说不出口,只有靠武力解决。可我是局外人,一些事实的东西,我可以说。"
"什么话,那么神秘?"叶绯还是不怎么相信我,看来跟他瞎混的时间太长,长的把我的威信都混掉了。
我不回答。这个笨小孩,这段时间明显日子过太安逸了,脑子都锈了。
而小秋一定可以了解,从她的眼神,我明白她没有让我失望,只是仍是不怎么赞同。
如果她知道我曾经和江敛的纠葛,估计就会很赞同的让我去了。
我是一个卑鄙的人,既然一定要伤害,我宁愿伤害遗弃我的人。
二十二 血魄
依然是浓雾弥漫的树林,只是多了一层浓浓的杀气,洗涤了原本的清幽与神秘。
小心翼翼的拿起血魄,用手轻轻拂过剑刃,被灼烧的感觉。
第一次触摸到这柄剑。以前只是远远的观望,看着那个血红的人影舞着这柄血红的剑,他们是一体的,不容分割。一直是这么以为的。输入内力,剑身突然间就爆发出红色的光芒,耀花了我的眼。
这就是血魄,一柄不祥之剑。血衣曾如是说。
"血衣很久以前就说过,若他死,他一定会把血魄带走,因为它会带来灾难。而我,因为一直存着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的梦,一直在等待。现在,梦醒了,血魄也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墨蝶的平静在我眼里,更接近于死寂,那是耗尽一切感情,悲无可悲的死寂,"这一切,本与你无关。为什么非要趟进来呢,言?"
"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有过祸福同享的承诺。更何况,你根本不能死。什么是奇迹,那没有确切的定义。我相信血衣会好的,这不是奇迹,是必然,是我对他的信心。"我顿了一下,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是我该出发的时候了,"而且,我不是去送命,我是去解决矛盾。"
兵器相接的声音渐渐近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仿佛染红了眼前的雾。
我感到自己的胃在不断翻腾,曾经习惯到麻木的气味,现在已会使我反感。墨蝶变了,我也变了,所有人都变了。或成熟,或绝望,或淡然。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亲人,是我最重要的一切。
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了波动,随后,极快的银光一闪。对方是个高手,可惜太过冲动,他不该脱离大部队,不该袭击我。
我将内力注满血魄,只一刺。这是杀手的武功,只讲效率,不讲招式。血魄洞穿了他的咽喉,他的剑离我的胸膛还有五寸。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满是不可置信。e
我迅速拔出血魄,鲜血伴随着尸体的倒下染红了我雪白的衣衫。
不断的挥剑,一次又一次,身后的尸体不断的增加,我感到的只有麻木。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除了杀人还是杀人的日子,所有的行动,都是身体潜意识的行为。
忽然意识到周围压力的减轻,我一剑了解掉身边的一个敌人,环顾四周。
"安公子,对方似乎住手了。"是紫烟,淡紫色的轻纱上晕染了一朵又一朵血红色的花。
"你看着办,我要和他们谈判。"我皱眉。若论战略,我远远不及紫烟熟悉。
浓雾中,缓缓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我能确定,那就是江敛。那种霸气,即使在荒山野岭独自生存了十年也依然无法削剪的气势。难怪,那么多人坚决推他当武林盟主,甚至无视他失踪那么长的时间。
"在下江敛,请傲霜阁主人出来一叙。"洪亮的声音,夹带着深厚的内力。声音不断在浓雾中回响,周围的人大多脸色发白,有伤在身的人甚至有些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