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绯(修改版)————苏零
苏零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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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直到粗糙的树干上印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我冲过去,拼命拦下天翼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我觉得我的心在滴血:"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背负那么多。"
闻言,他抬起头,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那原本死寂的眸子更是染上一层死灰色:"我知道。可是风说得对,现在是我做决定时候。"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巨大的冲力让我一下撞倒了深厚的树干上,可是我感受不到背上的疼,我的心更痛。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是如此熟悉,原来叶绯也曾做过同样的动作。他们只是两个孩子,两个太过相像的孩子。只是一个逼着自己成长,一个逼着自己遗忘。
"瞎子是没有眼泪的。"他突然想起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的肩膀借你又不收钱,不用白不用。"我故作轻松的回答,其实是怕那个忍不住流泪的人,会是我。
"安言,为什么我不能早点遇到你,为什么我爱上的不是你?"天翼喃喃自语,我的泪水在那瞬间决堤。
我们都是摇摆不定的人,太容易沦陷,却又太难取舍。
我早已被你吸引,只是我没有给自己不可自拔的机会,因为我了解我自己,也了解你,比你更了解你。
"你爱风隐华,你也爱你的师弟......只是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我相信你的师弟也是这么想的......他希望你幸福,所以他把一切的希望留给了你......"我以为这是我永远都不会说的话,因为我私心。
但现在,我不得不说。因为我不能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天翼提出的问题上沉沦,我不想给自己深陷泥潭的希望,也不希望给天翼额外的负担。
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的,明天他就会忘了他说过什么话了......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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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点缀着漫天星辰。躺在屋顶发呆,是以前墨蝶最喜欢做的事。时光流转,物是人非,现在躺着的人是我,身边放着当时我带出来的剑,用我自己的血铸成的剑。
惨青色的剑身,泛着冷光的锋刃,虽比不上血魄的杀伤力,可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只是用我的鲜血铸成的剑,如果用我的身体呢?
当年江敛留下的那封信,说得就是这个。
当年的我看过这封信后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真有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个人,我,无怨无悔......现在,也一样。
我不想去追究我到底是为了谁,又或者我不是为了一个人,但这是我所能想出的最好出路。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小秋的声音从天井里传来,我坐起身,把头探出房檐。
"小秋,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看样子,风隐华已经把他和叶绯之前的问题大致的和小秋说过了,所以她现在也是一幅凝重的表情,"陪我去北边,就是那个我隐居了十五年的地方。"
"怎么那么突然的要回去?"现在一切都是一团浆糊,正是最需要大家团结共渡难关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离开?小秋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要回去取一件东西,事关成败。"我有我离开的理由。在这一瞬间,我已下定决心。
"好,什么时候走?"我知道小秋不会反驳我的决定,在她眼里我应该还算一个理智的人吧。
"现在。"我看着小秋充满惊讶的眼神,"越快解决越好。"
"那,我现在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不用,我已经在我的房间里留了信。"
其实,是我不敢去面对天翼,我不知道他会感觉出多少。他是个太敏感的人,而我在他面前无法拥有任何伪装。
所以,我宁愿选择悄悄的离开,哪怕自此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三十四 再见
终年白雪皑皑的土地,依然是如此宁静。即使在这一年中最暖的季节,也只是多了几只偶然经过的飞鸟充当过客。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连续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在踏上这片土地的一霎那,我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江敛,叶绯,林天翼,他们注定只是过客,我生命中的过客,一如天上的飞鸟。而我,也是注定要回到这里的。
"公子,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小秋东张西望,一脸好奇。女孩子的想法果然比较奇怪,我当年咋就完全没这种感觉。
"前面那栋小屋就是我一直住的地方,我们在那里过一夜,拿好东西再走。"只不过是你一个人走。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我去烧水,你坐下休息吧,这里我比你熟。而且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进了屋子,小秋就要开始忙活,我赶紧制止她。
"那怎么行?"小秋的观念一直是我是主子,她是奴隶,怎么都改不过来。
"有什么不行,这里的打柴生火方式和其他的地方可都不一样。"我在她反驳前就提起水壶出门,故意忽略她那道深邃的视线,让我几乎又想逃的冲动的视线。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那么有压迫感。
"将就点吧,我没备茶叶。这里的水接近水源,口感还是不错的。"我笑,故作轻松的口吻。
她接过,却没有急着喝:"公子,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那次你出任务失踪,阁主派了好几批人出去找,都没有结果。我不信你会出事,就一个人出去找,足足两年,几乎踏遍了每一个角落。是阁主找到了当时形同行尸走肉的我,她对我说,她同样相信你不会有事,但她更相信你有能力自己照顾好自己,并且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所要走的路。"她看着我,看似平静的表情,波澜不惊的语气,深邃的眼睛中却满是哀伤,"公子,我不阻止你做你自己的选择,只是不要后悔。"说完,她一仰头,喝尽杯中的茶。

站在冰火交界处,望着遍地升腾的蒸汽发呆。小秋昏迷前平静中带着悲哀的眼神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早就知道我的打算,这点我并不意外。作为一个杀手,如果没有敏锐的观察力,那根本就是在拿命开玩笑。而我这几天的行为举止根本失常了不是一点点。而我也没有妄想能够瞒过她,因为我同样相信,作为杀手,她有最准确的判断力。
她没有让我失望,而我却让她失望了。我还是免不了在情感的深渊里扑腾,最后一身伤痕。作为杀手,她是合格的,而我,却在十五年的平静中丧失了资格。
我下的药是墨蝶留给我的,持续时间长,绝对没有不良影响。
我希望小秋能够幸福,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却又出人意料的坚强。她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什么也能带给她,除了伤心。
所以,我能给她的只有祝福,希望她过得比我好。m
当年江敛给我的玉佩在我掌心散发出莹润的光芒,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没有理由后悔。
只是,我没办法亲自去救小绯了,我这个师傅做得得还真是失职,没教会徒弟什么实质武功不说,还让徒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捉走,最后还不能亲自去救。甚至,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到底是为了谁才走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谁更多--

第四次走进这个洞穴,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少了一个人,一个两次坐在石头上或微笑或思考的人。忽然发现,我忽视他好久了。
他曾经说过,他要等我。而我,在选择离开的时候却压根没有想到他。
零焰,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薄情的我?
忽然感到庆幸,没有在此时此地遇见他,否则,我要如何交待。
看着脚下翻滚的岩浆,我苦笑。似乎我一直在逃,不停的逃。零焰向我告白时,我逃了,现在面对林天翼和风隐华的问题时我又逃了,我只做我能做的,之后的烦恼,留给他们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
再见了,所有的一切--

三十五 敛绯
温度不断上升,热气灼烧着每一寸皮肤,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原来跳悬崖和跳火山口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摔死一个是热死,显然一般人比较喜欢摔死,觉得热死比较痛苦。反正死状是一样惨不忍睹。
我真是脑子被热坏了,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片混沌中,一股强风不知从哪吹来,我觉得我的身体都被它吹了起来。随后感觉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有火焰的味道,很安心,很想睡......

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火红,红色的顶,红色的墙,红色的地,红色的......床,等等,这个床和地好像都是势头,这个房顶和墙壁怎么好象会动?我揉揉眼睛,再看,会动,再揉,再看,还是会动......
"你不要揉了,把眼珠子肉出来也一样。"有点低却带着让人心悸的诱惑力的声音。抬头,那个一瞬间就可以夺走所有人眼球的人,零焰。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人死后会见到幻觉吗?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他走过来,捏捏我的脸颊,"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你睡傻啦?"
"睡?原来我没死?"看到零焰一副被打败的表情。
"不,你死了。至少对于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是这样的。"看到我一脸迷茫的表情,他像拍小狗一样拍了一下我的头,被我一巴掌打掉,"反正你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才跳下来的,我就帮你圆了你的梦想吧。"
"我......"谁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命了,要不是因为可以用自己的身体炼剑,我才舍不得我的命呢......
"我记得我说过要在这里等你吧,你居然有胆子在见到我之前就自己找死?"他的脸在我眼前突然放大,加上异常有压迫力的语气,我有种想逃的冲动。
"我不是找死,我只是......"我的身体忍不住后仰,背脊紧靠石床,退无可退。
"只是什么?"他步步进逼。j
我无话可说,总不能说我看上别人了吧,这样会死得更快的。不对,我已经死了。
"我不求你爱上我,我只要你心里有我,这样也不行吗?"那如点墨般的眸忽然深不见底,让我瞬间恍惚。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原本略但希望的神情变得沮丧,随后是深刻的绝望。
"如果你坚持要离开,我送你走。"绝望的神情只是一瞬,快的仿佛是我的错觉,随后又是一脸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带着难以想象的深沉的悲哀。
"你不要一个人自说自话个没完好不好?"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答应你。以后不许......唔......"说到一半的话被他用唇堵住,炙热的气息钻入我的口腔。

(请自行想象......我跳......)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对,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其实这里是你之前跳的岩浆的内部,你的肉体已经可以抗衡非常高的温度了。"
"那我可以到你们的那个世界去看看啰?"
"当然,我替你带路,免费的哦。"
"废讲,要不然我要你干嘛。我又没有欲求不满。"
"......"

"那是什么?"
"你铸成的剑呀,过会我帮你送上去。"
"真是好剑。"
"这是你用命换来的,能不好吗?"
"不要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也不想想你已经占了多大的便宜了。"
"我......"

"给它去个名字吧,主人替它定名以后,剑身上会显示出来。"
"嗯......我想想......敛绯吧......纪念一段曾经......"


番外 咫尺天涯

迷迷糊糊睁开眼,明黄色的流苏,精致的雕花床架,柔滑的缎被。这里是哪里?
"你醒啦,有没有肚子饿,姐姐给你炖了鸡粥,过来尝......别急别急,没人和你抢。"很香很鲜的粥,就像母亲炖出来的一样,想到母亲,不由哽咽。忽然感到一只手掌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顶,"可怜的孩子,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怎么饿成这样子?"
我抬起头,见到了这个声音柔和的人,好漂亮的姐姐,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嗯,比我那个据说是武林第一美人眼睛长到头顶上去的姑姑还漂亮。
"干吗这么盯着我,饿傻了?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她从我手里端过碗,舀了一勺来喂我。
"林天翼。"我很小心地把粥含在嘴里,不要让它滴到被子上去。
"你,愿意跟着姐姐,替姐姐打打杂吗?这样以后天天有好吃的,好不好?"
"好。"

之后我就开始过起了替海棠姐姐跑腿的日子。其实姐姐并不缺这么一个小跑腿,只是她可怜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找了个借口让我留下。姐姐是个好人,虽然身在这样一个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是我从一个婆婆那里听来的。她的丈夫孩子死于一场瘟疫,而她却侥幸活了下来,这几年又得了病,全靠姐姐时不时地给与帮助,我就替姐姐跑了好几次药铺帮婆婆抓药。所以婆婆常在那里念叨,像姐姐这么好的人在这样的地方真是糟蹋了。
后来我还知道,姐姐也是孤儿,这里的大妈(老鸨)看姐姐长得清秀,就留下来使唤。随着年龄增长,姐姐出落得越发标致,自然也逃不出这个深渊了。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去找服侍的人,只要有点姿色的,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姐姐如是说。

后来,我也见到了这里的其他姐姐,不明白她们命名长得不怎么样,却一个个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姐姐看到她们居然还低着头给她们让路。
"大家都是可怜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能互相体谅,那谁还会来体谅我们呢。"姐姐对于我的疑问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你明明比她们漂亮。"我还是不懂。这里难道不是长相第一的嘛。
"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有自己的特色,你只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她还是笑的温柔,一边拍拍我的脑袋,"小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嘟着嘴。
"好了,哪天有机会,你去看看这里的花魁,叫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人之姿。"姐姐收起笑容,把目光放远,深不见底,"只是......"

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机会可以见到姐姐口中的这个漂亮的不象话的花魁。
那天是海棠姐姐的生辰之日,大妈一直对姐姐不错,这一次甚至把生辰宴办得很隆重。于是那几个原本就嫉妒姐姐姿色的女人更是不爽的发疯,真是大快人心。
意料之外的是,那个几乎终日不见外人却挂着头衔的花魁小姐居然说要参加。"我知道她会来,她是个好人,其实从我第一天来她就对我很不错。"姐姐依然在笑,只是原本温柔的笑容中却多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羞涩的东西。
羞涩?我晃晃脑袋,肯定是我看错了。
那天真的是很热闹,原本就一片喜庆的大堂中更是喧嚣不断,只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只记得那个人,一身白色轻纱,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楼梯的转角处。于是,原本沸腾的大堂顿时静谧,所有人都忘了说话,只是呆呆得看着那个转角,看着那个月般至清,淡然到近乎缥缈的人影。
她只是站着,用那双清澈至极的眼睛扫过人群。似是不经意的,她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顿数秒,最后落到姐姐身上。她们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于是那个人就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满堂寂静。

"你这臭小子可以给我回魂了,自从见了那个花魁你就成天魂不守舍的。"阿三和我差不多大,是在厨房里帮忙的。因为是同龄人,说话比较投机,也比较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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