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表达的爱恋————茹羽
茹羽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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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冲了出来,身后是医生的喊声:"再加500ml!"瞪着眼睛心悸地看着医生满是鲜血的双手。为什么还要输血,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冲动的祁浩熙拉开了手术室的门想要闯进去,被门口的护士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会妨碍我们抢救的。"
"他都进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大叫着抓住护士的胳膊。
"你安静一些,这里是医院。"生气地用力甩开他的手,护士走回手术室关上了门。
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看着地面,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向他蹲下来,将纸巾递到他的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尹轩出来要是看到你这样,不定又得难过得昏过去。"李勋拍拍祁浩熙的背,"走吧,坐到这边来一起静静地等,老天会眷顾他的。"
吞下哽咽,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接过了纸巾,李勋的稳重让他有种安全感,他愿意相信这个人的话。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
"他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失血过多,身子很虚弱,好在那一刀算不上很深而且错开重要的内脏器官。不过因为麻药的关系,可能明天才能醒过来。"
医生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单间的病房内,祁浩熙让人摆了许多味道浓郁的鲜花,以驱散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气味。拉开淡绿色的窗帘让进一些阳光,让四周的白色看起来不会过于阴冷,他侧倚在窗边,抬头望向天边的一片湛蓝。
一天的经历就好像一生所要遭遇的事一样,像八点档的电视剧一般显得那么不真实。刚才李勋来了电话,说是行凶的人在现场就被人抓住了,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人是精神病患者,现在连做口供都很困难。嘲弄地笑意浮在嘴边,老天,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点。
"咚、咚......"
"请进。"
看向开启的门,那头耀眼的金发让祁浩熙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仍旧是一身夸张的皮装,这一路上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回望,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会有人认出他来。瞄了一眼床上呼吸微弱的人,眼底显出一丝安心。
"真是命不该绝啊,没想到一个精神病的力道才这种程度。"踱着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浩熙感到这件事还有似乎还有内情。
伸出右手扯下一片花瓣,自我陶醉般地放在鼻下眯着眼睛嗅起来,"看来我会错意了,用不着去捏造,你和这小子本来就有那么层关系。"
疑惑地走到他面前,"浩扬,你到底在说什么?"r
"呵,听不懂了,"冷笑对着还蒙在鼓里的人,"今天我去参加你的婚礼了,送了你个特大号的礼物。本来呢,是想给那白裙子染上好看的红色,哪知道这个小子会挡在了前面,也罢,就你后来的反应来看,也没捅错人。"
什么?难不成那个精神病患者是他带进来的?愠火一下升上脑顶,祁浩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是说这些是都是你做的?尹轩是你弄伤的?"
祁浩扬看着心生怒气的人心中不免滋生一种胜利感,"没错,包括之前你们的报导都是我做的,开心吧,为你打了这么好的一个铺垫。"望着满眼的怒火,他冷笑着抬起右手放在彼此眼前,"好在只是少了个指头,没有丢了小命,不然看么能看到你的好戏呢。"
眼光在触到右手残缺小指的光秃肉结时,愤怒迅速被内疚所代替,松开紧抓的双手,愧疚蒙上眼眸中的黑亮,祁浩熙垂下头低声道:"为什么要伤害我周围的人?如果你恨我,冲着我来就好了。"
"这样你心里才会不好受。怎么?想继承那个男人为自己赎罪吗?"顺手抽出一支花捏在手中,五指紧闭,"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那我也得接着还,这是我们家欠你的。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哥,你也可以恨我一辈子,只是求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想你是了解的,这种事都不是我们的错,那是上一代的责任,不要让自己陷在仇恨中,你母亲也不希望你这样吧。"
偏过眼瞪着坐到身边的祁浩熙,"你算什么人?还敢提我母亲?"
"我不相信你是个多坏的人,如果你像自己所表现出的那样无情,你就不会好好地料理好父亲的骨灰,不会伴着父亲生活到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你不会想到那个人会出刀吧,尹轩没事了,我也就不追究你了。"细想下之前的绯闻事件和李勋电话里说的一些情况,他判断祁浩扬还不至于敢伤及人命。
"你说什么鬼话。我才不是那样的人。"甩下手中的花,他站起身开门便走了出去,"你还是小心为妙。"
祁浩熙望着快速远去的背影,一种慰藉爬上眼梢。在站起的一瞬,虽然很微妙,但那个人眼中被言中的动摇被自己猎到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弟弟开始,他就知道那一身的刺都是筑起来抵挡因缺少爱而引发的寂寞和孤独。


22

接过祁浩熙递过来的水,杏眼疲倦地搭着眼皮喝了口甘甜,享受难得的清闲。白晳的手放下杯子,看着均匀跳动的仪器,"他还没醒吗?"
"还没,"略显不安的脸转向病床上沉睡不起的人,"医生说应该今天会醒,刚刚才早上嘛。"只一夜时间,下腭就长上了一层青须,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移向她。"你呢?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样,三个老人家一起轰炸,好在用一晚上的时间摆平了。哪像你有地方躲,丢个烂摊子给我。"沈琳不满地发着牢骚,向沙发上靠了靠。
"对不起啊,"祁浩熙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沈琳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作拒婚这一决定对她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彼此都心知肚明。"谢谢你。"
"这种事是一句谢谢就能勾销的嘛,要不是看在尹轩的面子上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将眼神移到那张安静、清秀的脸孔上,"你知道自己的意志有多不坚定吗?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执着地去爱一个人,即使那种爱可能是个错误。也许你没发觉,在很早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他吸引了,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你们两个的心意我很早就察觉了。"
这么明显吗?直到昨天为止自己还不敢确定。祁浩熙摸着袖口上别致的扣子,出神地望着地面。
"你妈妈已经回家了。"
怔了一怔,他偏过头。一直在担心颜尹轩,完全没有和母亲打招呼,从昨天进医院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联系。"她很生气吧。"
"还用说嘛,你后来又没和她联系,当然一气之下回家了。"收起开玩笑的不满表情,沈琳正色道,"很内疚对吧,不敢面对你母亲,我也是。她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泣不成声,只是平静地问我拒婚的理由。我说我们并非真的相爱,这一辈子的事情我还是想考虑清楚,她默默地说也许我的儿子不够好,便再也没有作声,只是失望地叹着气。"
祁浩熙知道母亲就他一个儿子,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可现在的他已经开始背离母亲,因为他不想放弃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今后的许多事可能都会偏出正常的轨道,他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所有的压力,但他确定一点他绝对不能没有颜尹轩。刚毅的气息萦绕在脸上,紧闭的嘴角透露出他的决心。

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花香,只闻得到很淡的消毒水的气味,不像以前有强烈的恐惧和作呕的感觉。麻木和酸疼从沉重的头顶传至全身,腹部的痛觉撩拨着每根神经,纤细的手忍不住微微抽搐。
"他醒了!我去叫医生!"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颜尹轩想睁开眼去探个究竟却怎么也支不起眼皮,面孔有些为难地动了一下。此时,仍旧有些麻的手感到一阵温暖,伴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伸入指间,扣入了整个手掌。
"尹轩,你醒了吗?"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畔,清晰得让心的跳动都跟着快了起来,苍白的面容上滑过一丝激动。长长的睫毛轻动着,光从眼间的隙缝泄出来,映射着眼前一片朦胧中闪动的黑亮,是祁浩熙。他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颜尹轩的情况,对身边的两个人叮嘱了一番,沈琳便随医生去拿处方领药退了出去。
"怎么样?伤口还是很痛吗?"握着从刚才就不曾松开的手,黑亮的眼睛心疼地看着他。
轻轻摆了一下头,颜尹轩想挣扎着抬起手说些什么,却被大手按了回去。"不要动,你身体很虚弱,要好好休息。"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清秀的脸庞,"现在听我说话就行了,等你好了以后要好好把心里话说给我听。"
琉璃的眸子望着一脸柔情的笑容,含笑点了下头。
"结婚的事取消了,你不用担心,沈琳已经安慰了三位老人,他们都谅解了这件事。刺伤你的人已经抓住了,但因为是个精神病患者我们没办法起诉他,而且......"祁浩熙有些犹豫,但还是不想对他有任何隐瞒,"这事和我弟弟有关,所以我不想再追究下去,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这么做。"
会意地对他笑笑,颜尹轩相信他能处理好所有的事。
"还有我做错了很多事,让你伤心了那么久,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因为我选择了你。"
湿润迅速占据了眼角,琉璃般的双眸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在自己睡过去的这段时间,他的心里该有多混乱,许多事在同一个岔口撞车,他该有多烦恼。从那张坚定的脸上他看得出,说这句话的祁浩熙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慎重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可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又要开始承受多大的压力?
似乎是看出了颜尹轩心中的疑虑,祁浩熙用双手紧握住那支纤细的手,"不要去担心以后那些未知的事情,你只要相信我爱你就可以了。"欠过身子,他将一吻落在他的唇上,虽然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却蕴涵了太多的意义。
纤细的手被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在并不悬殊的温差中寻找平衡,指尖微颤,扣住的手加重了力道,几乎用上了他此刻全身的力气。他不想再放手,也不愿再放手,更舍不得再放手,这个人对自己来讲比生命还珍贵。幸福的泪水滑落眼角,在滴下的途中被一支修长的手指截住,那是温热的。
"爱哭包,"用拇指抹过眼边的泪滴,祁浩熙释怀地笑着,眼底是漾出风雨过后的清亮,"等下叫医生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你的泪腺太发达了。"
破涕为笑,苍白的面容染上一层光彩,无可比拟的纯净。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公司的保密措施进行得很好,祁浩熙与沈琳婚礼取消的事还是被爆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没有抓到实质性的照片,版面上大多都标着大号字的头条,真正的内容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说里面会有多少真实的成分。
这正好称了祁浩熙的心,以此为借口向公司申请了个长假,好在之前因为婚期的关系没有接什么工作,现在便可以全方位地照顾颜尹轩,他干脆住到了病房里。
颜尹轩的伤口恢复状况并不是特别好,由于受伤之前身体就很瘦弱,对营养的吸收也差了许多。好在有李勋和沈琳双料的营养大补,这才让一直苍白的脸色上添上红润,伤口的愈合算不上快,但多少也有些起色。
有些郁闷地伸伸胳膊、动动腿,缓解了一直躺在床上所带来的身体麻木,环视着满屋每天都在更新的鲜花,颜尹轩开心地笑了。这些花的味道和颜色让他克服了长久以来对医院的恐惧,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养病,这都要归功于身边的这个人。侧过头,注视着一旁正在削苹果的祁浩熙。
仔细地将削过皮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饭盒里,拿起叉子叉起了一块,正想往对方嘴里递时才发现那双含笑的眸子已经盯了他好久。
"我这么有魅力啊,你瞧你的眼睛都舍不得离开我了。"说着不怕人酸掉牙的话,将苹果塞到嘴边喂了进去。
一片绯红抹上脸颊,偏过头不去看他,嘴里甜甜地品着水果的味道,从未体会过的甜蜜浮在脸上。正偷笑的颜尹轩忽然感到上方有很强的压迫感,不由摆正头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
"不可以笑得太厉害,伤口会疼的。"扬起嘴角,在他额头啄了一下。
红潮立刻向周边扩散开来,一路红到了颈部。抿着薄唇拽了拽祁浩熙的领子,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用手语说:我要吃苹果。
看到对方额前些许的细汗和涨红的脸孔,如果此时的颜尹轩没有受伤,真想把他欺负到底,他祁浩熙居然也有这么黑暗的一面,妥协地笑了一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好好吃东西补充营养。"说着把床摇高了一些,让他能舒服地靠在床上吃东西。
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乖乖地一口一口吃着喂到嘴边的苹果,灵动的双眼看着面前略显消瘦的下巴。他知道,祁浩熙因为自己连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由于伤口在长合的过程中,疼痒常常让他晚上难以入睡,祁浩熙和他说话、为他哼歌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在自己睡过去以后,他怕他会因为疼痒半夜醒来,便整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
纤细的手抚摸了一下消瘦的脸颊,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颜尹轩用手语说:我吃得差不多了,你睡一下吧。并拍了拍身下的床。
"那怎么行,这一个苹果还没吃完呢,还有等下要帮花换水......"
忍住腹部因大幅度动作产生的疼痛,颜尹轩双臂环上祁浩熙的脖子,固执地抱住他坐起来,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还没等自己松手说话,就被人当头一喝。
"你乱动什么!伤口裂开了怎么办?"看着面前怔住的人,祁浩熙自知这喊声的音量过大,不由放柔了语气,"动作不要太大,万一伤口裂了,会很痛的。"边说边轻轻地将他放回床上,"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我想让你休息一下,都快一个月了你睡了几次?我不想你为了我也病了。
委屈地解释着,方才的疼痛使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喘着粗气仍生气地看着祁浩熙。
他怎么能不了解他的想法呢,可自己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担心得没办法入睡。修长的手抚上因疼痛轻咬的两片樱红,"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又在咬嘴唇,不长记性。"轻敲了一下雪白的额头,"知道疼了吧,下次不要乱动了。"轻笑着小心抱住他向旁边挪了挪,腾出了一个足够侧躺的位置。
"这次就答应你的任性要求,我就休息一下下。"上床躺下来,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但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亲一下吧。"
还没等颜尹轩反应过来,嘴就被牢牢地堵了个正着,接受着触觉所传递的温柔,他将手叠放在抚住脸边的那支修长的手上。


23

拿过保鲜袋装起昨晚早已准备好的一些点心放进手提包,刘怡拿起一小瓶酒出了门。
深秋的气温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刮过脸边的风也有种摩挲感,让皮肤有些生疼。刘怡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慢慢地走着这几个月来不变的道路,抬眼望着凋零的枝头,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一些。自从儿子将他爸爸的骨灰带回来以后,她每天就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给已去世的老公说说分开十年的情况,关于她也关于儿子。
伸出布着褶皱的手轻轻拨掉落在墓碑上的叶子,刘怡从手提包里拿出老公生前最喜欢的点心和酒摆在台子上。有些沧桑的脸孔低着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有些发黄的信封,那是他在走时留给自己的,上面并没有什么内容,只有满页的"对不起",她数过,一共有457个"对不起"。粗细不匀的笔划说明下笔的力度时深时浅,他是怀着多大的愧疚在忏悔,这一切她都明白。她并不怪他离开他们母子,因为他没有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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