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妃*白泽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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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么?干嘛回去呢?弱水做的很好啊,千家从来都不需要我,干嘛回去?!"水色伊然含糊的说。
"那......假如千家很需要你呢?你会回去么?"伊然握紧的拳头松开一点又更紧地握住。
"需要?我不知道......"水色挪了挪身子,蹭蹭伊然的头顶,"睡吧,这种事,还操心它干嘛?!"说着伸手向下握住伊然的手,舒展开他紧握的拳头,十指交叉。
伊然亦觉得这话的确问得有些多余,即使现在水色要走,他也是绝不会允许的。水色从不会在未知的情况下做假设,情形未到,他不会向自己保证究竟会做何选择,这也是伊然自认识水色以来便很欣赏他的一点。
交谈过后,伊然觉得自己不安的感觉似乎不再那么强烈了,便蜷起身子,闭目摈除杂念,借残存的醉意陷入睡梦。


第 6 章
第二日清晨。
凤艳阁一偏僻厢房内,水色接过小厮递过的热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双手。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每日早晨按规矩来问安的七星,觉着仍有些酒醉的头痛。
"月冉,今日起你与枝戚、头宛、云殇、追珞六人暂不出外待客,让慢爻带着新出师的小倌们试着接触下客人,"水色按住太阳穴,皱着眉吩咐七星,"慢爻,这一批人素质与悟性都不错,所以提早出师,今日起就由你来带他们,有问题么?"
慢爻听到水色要让这一批重点培养的小倌提前接客已有些诧异,没想到水色竟询问自己的意见,忙慌乱答道:"凤艳阁一切事物皆听从水管家调配,慢爻自然会带他们好好锻炼,请水管家放心。"
"嗯,既是如此,那么就按老规矩,月冉和云殇、追珞负责去各地‘采伢'物色新人,枝戚和头宛跟我去京城见德王爷,上弦你留在阁里安排将要离开凤艳阁的小倌的去向,顺便也帮着慢爻带下新人。"
"是。"七星躬身答道。
"好,下去准备下行装,月冉你们三个还是和我们一同出发。"水色挥挥手,示意七星退下。
七星退出门,各自准备。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正在喝茶的水色,他揉揉额头,长舒一口气。这次的出行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月,他只希望一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都能按他的计划进行。
"老板,水管家与月冉他们已准备就绪,马上就要出发。"慢爻站在伊然门外说到。
"嗯,知道了,还是老规矩,一路小心。"屋里传来伊然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是,我这就去转告。"慢爻转身下楼,朝偏门走去。这是凤艳阁的惯例,除水色外,阁中小倌都不得踏入顶楼半步,只有在水色出发去京城见德王爷时,才由七星轮流上顶楼通报。这次"采伢"和水色一行同时进行,阁中七星只剩上弦和慢爻,上弦正在后面忙着统计该离阁的小倌人数,因此这通报的工作便由慢爻来做了。
慢爻记得这才是他第二次上来顶楼,距离上次轮班也已有些日子。他每次都觉得顶楼的存在很模糊,走在地板上都像在云里穿行,伊然也从不在顶楼见他们,只有每次不变的一句话,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梦。
思量间慢爻已走到偏门,正在门口等待的水色听了他转述的伊然的话后点了点头,便吩咐车夫赶车。慢爻目送两辆马车驶离凤艳阁,转身进院,开始安排这一天小倌的训练事宜以及那些今夜将正式见客的新人的最后准备。
凤艳阁平常而忙碌的一天在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中拉开序幕。
"千少爷,界碑快到了,是先找驿站歇一下,还是继续赶路?"赶了一上午的路,水色一行已快出苏州地界。头宛看向一直闭着眼睛不发一语的水色,按惯例请示。
"不用了,跟以前一样,就在前面分开好了。"水色睁开眼,撩起马车上的帘子,像外面望了一眼,回过头吩咐头宛。
"是。"
正午时分,早晨从凤艳阁出发的两辆马车自苏州界碑出分开,一辆转向京城方向,另一辆继续前行。
"老板,这次够条件离阁的小倌名单已统计出来,您要不要过目?"上弦站在伊然书房外,手里拿着一本名册,低头等着回话。
其实每次请示都只是形式,伊然从没有看过这些名字,也没关心过这些在凤艳阁消耗自己全部青春的小倌们究竟去了哪里。他偶尔训练小倌,也纯粹是"技巧性"方面的,仿佛那些稚嫩、青涩的身体,只是蕴含着赚钱潜力的工具而已。事实上,他们也真的只是笼络客人、补充凤艳阁金库的工具罢了。想到此,上弦微微摇了摇低垂着的头。
"不用了。"屋里传出一如既往的声音。上弦正想按惯例答声"是"就继续去做事,但脚步还未移动就看到书房的门开了,伊然面无表情的踏出房门,接过他手中的名册,随手翻了翻,便招呼他道,
"走,我们去看看。"说着抬眼看了看上弦略显惊讶的脸,示意他带路。
"啊,是。"上弦停顿了两秒,便领着伊然往楼下走去。他略微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一点,脸上显出轻松的神色,心中却比刚才还要更惊异。
"这次有多少人要走?"伊然边走边翻着手里的名册,随口问到。
"一共是二十九人,其中二十三人是因为年龄已到,另有五人是有人将其买出,买家分别是黄山舒家的二少爷、杭州林掌柜......"
"嗯,银子给够,两厢情愿就行了,人出了我凤艳阁的门,就钱货两清,哪儿的人跟我们没关系。"伊然皱眉打断道。
"是。这次的买家都是熟客,那几个小倌也是乐意的很,价钱都是水管家走前谈好的。"
"嗯,你们干的不错。对了,还有一个人是什么理由?"伊然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啊......那个人他......"听到伊然询问,上弦露出尴尬的表情,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听话,让你们弄残了?"伊然一挑眉,邪笑着看着尴尬的上弦,仿佛在凤艳阁里"弄残"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您说笑了,阁里已极少有这等事发生了",上弦心里叹息一声,笑着答道,"只是那孩子倒是真残了......"
"哦?!竟有这等事。呵,倒挺血性的。走,咱们去看看这小男子汉。"伊然玩味地翻着名册,招呼道。
上弦苦笑着带伊然往后院走去,心想又勾起这主的好奇心了。
"就是这里了,您稍等下,里面乱,待我让小厮收拾一下您再进。"
凤艳阁分前庭和后院两部分,前庭自不用讲,除二楼是伊然专属以外,其余都用做"营业"和训练,后院又分为"三头一尾",最靠前的三头之一,是水色的住处以及谈生意会客之所,中间是七星的住处,最后是其余小倌的住处,"一尾"则是凤艳阁无资格再接客的小倌的安置之处,相比前庭夜晚的热闹白天的严酷淫靡,"三头"的静谧,一尾则显得沉寂和萧条。
上弦带着伊然一路绕到"一尾"最末的一个房间门口,一路上遇到的小倌看到伊然莫不是惊讶和畏惧的垂首站在两旁。
上弦看看紧闭的房门,知道里面又是好几天没打扫了,这里是鲜有人至的角落,仗势的小厮根本不会管。
"不用了,再乱也是我凤艳阁的地盘,自己家嫌什么?"伊然拦住上弦,皱皱眉将门推开。
伊然和上弦走进房内,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桌上摆着看起来并未动过的饭菜,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证明这屋里住着人。
"他叫什么?"伊然往床的方向走去。
"无梓。"上弦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答道。
"无子?呵呵,倒挺配的啊!是原来就这名字还是后来你们给弄的?"伊然转过脸玩味地看向上弦。
"这......您别取笑我们了。这孩子的‘梓'是‘桑梓'的‘梓',名字是来之前就有的。他被弄昏了卖到这儿的。"上弦苦笑着答道。
"哦......那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了。咱们走吧!"伊然又看了一眼床上捂的严严实实的人,招呼上弦离开,一幅扫兴的样子。
"等等!"
上弦正愣神,突然看到那个自受伤起就不发一言的少年猛地掀开棉被喊道。
"呵,终于憋不住了啊。"伊然一幅了然的表情靠在床边。看着这个仿佛想用眼神把自己杀了的少年。
"怎么,叫住我是想如何啊?!"伊然弯下腰,视线与无梓平行,用手里的名册敲敲他的头。
"你们......明知我是被迷晕送到这儿的,为何不放了我?!"少年面色苍白,偏开头,咬着牙问道。
"呵,我凤艳阁做的就是这生意,看你值得买才留你。像你这样的不知有多少,怎么,当我这儿是和尚庙,专做好事?!"伊然坐在上弦搬来的椅子上,一脸好笑的看着无梓。
"你......"无梓瞪大眼恨恨地看着伊然,说不出话。
"这样的人,干嘛养着,没用的赔钱货,浪费我的粮食。"伊然面有愠色的望向上弦,忽略床上快化成一缕怨念的人。
"这......本打算这次一并遣走的,既然您觉得不妥,即刻赶走就是。"上弦慌乱的看向伊然,却看到伊然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心里苦笑一声,上弦也只得配合心血来潮的老板。上弦话音一转,一脸为难的说:
"只是他这个样子,出去了难免要到处乱说话,有损阁中声誉,再说,单独遣走他一个人目标太大,恐怕会给有心之人留下把柄啊。"
"嗯,说的也是。看他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即使日后跟大家一起走也还是给我丢脸啊。既是这样,你说该怎么办?"伊然也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要说办法当然是有的,这其一便是毁了这孩子的声带,让他没法儿说话,或者干脆弄成白痴,回头就放出消息说我们是被骗了,刚送来的时候昏沉沉的谁也没注意,等发现是个傻子已经完了,咱只能吃个哑亏,养他一阵儿再送走。这样既解决了他又落了好名声......"上弦硬着头皮当恶人。
"这样啊......"伊然瞥了一眼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无梓,忍住笑意,装作严肃的想了想。"这法子好是好,就是太费钱了,还要给他用那么难得才弄到的药,其二呢?"
"其二啊,就是按原计划等时候到了让他跟其余人一起走,不过自然不能是现在这幅欠扁的模样了,至少得看着像个正常的小倌,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一出去准得露馅啊。"上弦若有所思的打量无梓,像看一件货物。
这边无梓已顾不得骂伊然的小气和残忍,听到第二个法子的他长出了一口气。
"嗯,那行,就这么定了吧。派个小厮按时给他送饭,实在不行,也只能糟践我那药了。"伊然一脸矛盾的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上弦嘴里应着,看看明显轻松了的无梓,微笑着跟在伊然后面离开。
"这孩子,跟水色动过手吧?"两人已走到前庭,伊然突然开口问道。
"是。就是在偷袭未遂后,被水管家刺激了几句,这孩子就随手抓起后院的柴火,捅进了......"
"嗯,这也是活该受苦。出去以后盯着点儿,他报仇可以,但不要寻凤艳阁的晦气。"伊然背对着上弦,语气与之前的戏谑完全不同。
"是。"上弦低着头,"只是,您为何要......"
"为何要吓唬他好让他吃饭么?"伊然回过头把名册递到上弦眼前,"我只是不想不完美的东西弄脏凤艳阁的地。他已经不值钱了,死在这儿会破坏凤艳阁的完美。"伊然看看没反应的上弦,拍拍他的肩,"放心吧,要是你们千少爷在这儿,他也会这么说的。行了,去忙吧。这次要是还有人想走,你看着可以就准了吧,多走一个是一个。"说完伊然便上楼了,只留下若有所思的上弦,多走一个,是一个?


第 7 章
京城 德王府
水色斜靠在椅子里,身后站着枝戚和头宛。
"少爷......"
"嗯?"水色抬起眼,看向走到身侧跟他说话的枝戚。
"德王爷必定是在府上的,已经一个时辰,他避而不见,我们又为何不拆穿?"枝戚的语气三分疑惑,七分气愤。
"枝戚......"头宛出声阻止。
"呵呵......"水色笑着站起身,也不看正在较劲的两人,走到偏厅中央,指着门上的精细花纹和满屋的古玩玉器,开口问道:
"你们俩觉得,这里比起江南千府,如何?"
枝戚、头宛对视一眼,都摸不透水色为何突然拿这两处做比。不过头宛这一次拦在枝戚前面开了口:
"这偏厅的玩意儿虽不是王府里最好的,却也是价值连城,千金难寻的宝贝了,更不用说京城能工巧匠们手出的作品,德王府可以算是仅次于皇宫的奢华地界儿......"
"哼,那又怎样?!"枝戚打断道,"这些要是值千金,千家的一块木头也能换一座京城!你别掐我!少爷问这里比府里怎样,我除了哼一声,没别的回答!"说完枝戚转头瞪了一眼头宛,满脸不屑的别开头。
"少爷......"头宛见水色背对着两人不开腔,掐一把枝戚,心说又说不该说的。
"这些年,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水色用的是肯定句。
"......"两人听闻此言,瞬间忘记彼此还在斗气,对望一眼,却谁也找不出话来接。
"我知道你们还是想那里的......我也想......你们肯跟着我......八年......不短啊......"水色望着门外一角京城的天空,慢慢说道,"枝戚说的没错,这儿一点也不值得我们屈尊的一遍一遍等,可就像当初我离开那儿,今天我们还是要等......"水色突然转身望着呆站着的两人,语气前所未有的明快起来,"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会带你们回去,回去那里,站在千家的木头旁边,鄙视这里的雕栏玉砌!"
时光静止了那么一瞬,一片阴影投在水色逆光的脸上,可那一瞬,枝戚和头宛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刚离家闯荡的意气少年。
"八年前走的时候他说过......"枝戚喃喃的说。
"嗯,他没忘......"头宛感觉自己眼睛很痒,他一把拉枝戚跪下,两人艰难的对着水色说,"是......"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德王爷终于端够了架子,出现在了偏厅。
"水管家此次来的似乎早了些啊......旅途奔波,辛苦了。"德王爷对水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算是打了招呼。
"没错,此次前来也是因为有事相托于王爷,才会如此仓促打扰,望王爷见谅。"水色对德王微一欠身。
"大可不必这么客气,想来不会是让本王吃亏的生意,说来听听。"德王眉毛一挑,端起茶杯,笑盈盈的望着水色。
"这个狐狸......"头宛心想,转脸跟枝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那是自然。"水色也呵呵笑道,"风艳阁和王府向来交易的不错,我们伊老板也对此满意的很,又怎会让王爷吃亏呢?"
水色说 "交易的不错",又加上伊然的名号,直戳德王的痛处,德王只能干笑无法发作,枝戚和头宛各自感叹:吃醋的人毒舌爆发啊~~~~
二人唇枪舌剑舍去不表。
"此事若说不让王爷吃亏,也算是我们风艳阁谦虚了,这笔买卖做下来,朝廷得到的决不仅仅是各路人马的动向或是把柄,还有天下第一盟的命脉。"水色把玩着左手的扳指,轻描淡写的说。
德王爷听到"天下第一盟"时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命脉"二字更是令他几近失态的摇晃。他狠狠的盯着水色,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但可惜的是,对方面色平静,甚至连他身后的枝戚和头宛也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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