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扭蛋虽然真的存在,但想要通过它实现姐姐们的心愿——「说不定凉太扭到的姐姐,正好是姐姐们的妹妹呢~」,根本就不可能嘛。
但是……
“是黄濑君。”
不知道是同班同学还是刚才参加过缘日主题活动的同学,发现了一脸凝思的黄濑。
“黄濑君,你是在找你姐姐?”
“啊,是。你知道吗~?”
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我看到她往小礼堂方向去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谢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不,不会……那个黄濑君,……”
然而等这位路人同学低着头把话说完,黄濑已经从她面前消失了。
凉香姐你知道吗?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扭蛋呢。是的,我们从一开始就约好不告诉她的,如果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演戏装作不知道,我希望,她在被消除之前都不要当真。
唱的真心不错。
这是我在小礼堂听完这名叫利奈的女生,唱完两首歌之后的感受。不过和流行歌手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说法,应该还是有点夸张。
但是,大冢爱是谁我依然不知道。
“大家学园祭玩的开心吗!?”
“……开心!!”×N
“那利奈酱为大家献上最后一首歌,祝大家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开心~”
悠扬的前奏缓缓响起,大概是类似扬琴的音色,像风铃。干净的声线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ぬくもりに甘(あま)んじて忘(わす)れていた/沉浸在这份温暖中忘记了
深(ふか)く深(ふか)く眠(ねむ)っていた本当のキモチ/沉沉昏睡著的真实的感觉
まどわされないでもっとすばらしいことがある/不要被束缚还有更精彩的事
まどわされないでもっと想(おも)えることがある/不要被束缚还有更让人沉思的事
隐隐约约地,观众席上开始有人跟着附和了。
(あい)生(う)まれた(どき)の(なみだ)を/ 爱出生那一刻的泪水
(あい)知(し)りながらこの手(て)に持(も)ってた/ 爱明明知道在这手中拥有着的
(あい)あなたを大切(たいせつ)にすること/ 爱就是更珍惜你
(あい)私(わたし)にもできることだから/ 爱是我能做到的事
渐渐地,跟唱的人越来越多。而就在这时,我发现了我的弟弟。他已站在了我的身旁。
“凉太……”
我小声地叫他,不想给少女的声音带来一丝一毫的破坏。
他对我笑了笑,接着看向舞台。小礼堂整个空间的灯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上,我仰头看到他的侧脸,觉得和阳光下的他有点儿不同。
或许是我的错觉。
少女的声音又重新回到副歌部分,随着合唱情绪的高涨我反而留意起了歌词。
重复四次的『爱』,从『出生的泪水』到『手中拥有着的』。
『更珍惜你,就是我能做到的事。』
此刻的我,突然想回到被没有温度的水包围的浴缸里了。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去了。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对我说——
“手,把手给我。”
我重新睁开双眼,看到黄濑凉太笑着对我说道。我有些疑惑地把手伸向他。
(あい)この手(て)が(けが)れたとしても/ 爱就算弄脏这双手
(あい)あなたを守(まも)ることができるなら/ 爱如果能保护你的话
(あい)そのほほえみのそばには/ 爱在那张带著微笑的面孔旁
(あい)いつだって私(わたし)にいるよ/ 爱无论何时我都在这里
在利奈少女的声音与观众一同变得激动之时,我的弟弟握住了我的手。这次不是手腕,而是手本身。掌心的温度通过连结的地方传来,真切地感受到了。
就像是小礼堂内的大家,随着歌声手牵着手情不自禁地挥动着双臂。这份心意,一定也传达到了演唱者的心中。只是我不知道,原因是这首歌的传唱度之高还是什么别的封闭空间的特殊效应。
确实,在场的各位都被感染到了。包括我和凉太。
La la La la Lalala……
La la La la Lalala……
La la La la Lalala……
La la La la Lalala……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唯独这段,我可以小声地跟唱。
听着自己有些干涩的嗓音,像是不清晰的梦呓。
「姐姐一直就待在学校里的呀~」
这里,就是学校。而我,还是想不起来关于学校的一点信息。
我比凉太先回到了家。在他的学校里逛了一大圈,我有些累了。况且,小礼堂散场的时候他又被一群女生包围了。
我回到原来是二姐的现在成为我的房间。他们口中的二姐,我还一次都没见过。但既然我是他们的大姐,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忘记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的脑海里似乎还盘旋着利奈酱的歌声。
爱,爱是什么呢?
我被敲门声吵醒。睁开双眼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才十来分钟而已。我开门,看到黄濑凉香,她大概刚从外面回来。
“凉太没回来吗……爱、花姐?”
一句话有间断,她在称呼我之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就连『爱花』这个名字,都分成了明显的两个音节。
“没有。”
我难掩睡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先回来的。”
“好吧。”
她转身准备离开,想起了什么又折返,“你晚饭要吃什么?”
“我跟你一起做吧。”
当我说完,她有一秒钟的迟疑。然后我看到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用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
“……好。”
我虽然意外,但读懂了她眼神里的『烦躁』之后,还是把迈出房门的脚步收了回去。
黄濑凉香的『烦躁』与凉太的『兴奋』,这两种情感,我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至少是现在,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全。因为没存稿,所以写完一半会半更,这里解释一下。
我塑造的黄濑凉香有点不讨喜啊,但是站在她的角度也无可厚非吧。本来和姐姐两个人想要个妹妹,结果这位的姐姐扭蛋既不会帮忙做饭(第一次)又没把衣服分开洗。女孩子之间的情愫既脆弱又复杂啊……
凉太握起爱花的手,只是气氛使然。他俩没座位,站在过道上所以没法和其他同学手拉手挥动双臂。
还有些别的后面会再讲到的。
又觉得自己手下重了,以及,谢谢菇凉们的野生评~我看到有过去的小伙伴出现啦,回来填坑真好!!
☆、消除
这是发生在某个世界里的故事。
这个世界里,存在一种叫做『姐姐扭蛋』的机器。
少年的姐姐们,想要一个妹妹。
然而,只有少年才拥有该扭蛋的权利。
说不定少年扭到的姐姐,正好是姐姐们的妹妹呢~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
大概,姐姐扭蛋是没法扭出妹妹来的。
在消除了两个这样的『姐姐』之后,黄濑凉太的姐姐们有些丧气。
——某电玩中心,地下一层。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吧?”
黄濑凉太在投下游戏币之前,再一次向自己的姐姐确认。
“嗯嗯,最后一次了。”
如果再不出现能够成为『妹妹』的『姐姐扭蛋』,我也不会像白痴一样再来这种地方了。这是黄濑凉太在转动按钮时的心声。
“不知道这次会出现什么样的~”
出了电玩中心,黄濑凉香手里拿着弟弟刚扭出来的扭蛋,“对了,凉太。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黄濑凉太笑了一声,轻到夜色中也不易察觉。
“就是啊……”
从扭蛋变成人形的那一刻起,就把她当成家庭成员之一。当她是一直存在于家里的一员。
“不会被她发现吗?”
“不会啦,要是被发现了再说啦。扭蛋的记忆本身就模糊不清吧。”
“凉香姐你记错了,博士说是最高级的扭蛋才会残留前世的记忆,其余的扭蛋只知道自己是扭蛋而已”,黄濑凉太犹豫了下,“……大概也有不知道的。”
黄濑凉香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明明是自己和大姐的愿望,现在反倒是他更清楚规则和内|幕了。
『记忆混淆』,凉香姐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和小黑子的『Misdirection』类似,所以也并不难理解。
回家路上的姐弟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思。
“又是姐姐!?”
第二天早上,看到已经变成人形的扭蛋,黄濑凉香不高兴了。
黑色的头发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锁骨上面一点的地方戛然而止。
白皙的脖颈,红润的嘴唇。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的身体被浴巾遮掩着。
“你们是谁?”
女子发出疑问。
太好了!
虽然还是没能扭到能够成为妹妹的姐姐,但是她似乎和前两个扭蛋不太一样。比起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份的扭蛋,迫切得想成为他们家人的扭蛋……不太一样。
「爱花姐,你的房间是在这里哟~」
「好的,谢谢妹妹。」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爱花姐。」
「啊,嗯。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呀~」
黄濑凉香看到她疑惑惊慌又努力配合的样子,努力忍住不笑出声。被他们命名为『爱花』的姐姐扭蛋,好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呢。
然而通过逛街,黄濑凉香发现了她不喜欢甜美可爱的衣服,和凉太一起去学园祭穿的仍然是偏大的旧衣服。
——没法打造成可爱的妹妹了。
——既不会料理也不愿意帮忙,运动也不行,也没有任何特长。
混淆了她的记忆,反倒让她真的认为是我们的大姐了。黄濑家不需要笨蛋废柴的姐姐,所以,要把你消除掉。
“爱花姐,今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黄濑凉香对爱花说道,她的笑容让爱花觉得和黄濑凉太十分相像。
这是我第三次出门。
第一次是和黄濑凉香出门逛街,第二次是和凉太去学园祭。这次,和前两次的天气有些不一样,太阳不见了,天有点灰蒙蒙的。
我的凉香妹妹,带着我出门了。
为什么说带着我?因为我想不起来之前我是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着。
他们说,因为你在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事啦,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们这样安慰我。是啊,我会慢慢好起来。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我觉得自己的心情要比天气好很多。
在踏进陌生的建筑物之前,我回望了一眼暗沉的天空。
希望出来之后,会放晴吧。
我这么在心中想道。
——某电玩中心内。
我还没来得及体验各种游戏机,凉香就拉着我往深处走,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部电梯。上了电梯,凉香按下了“3”的按钮,电梯却缓缓下行。
“3不是指的三楼吗?”
“不是,是地下一层。”
我不知道为什么把地下一层故意显示成“3”,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电梯就靠层停了。很快,凉香把我领到了一个有点欧式装修风格的屋内。
“……这里女孩子不能单独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从里屋赶过来的戴着眼镜的大叔。
“博士,你看清楚了,这是扭蛋,你发明的‘姐姐扭蛋’。”
“确实是的。”
被凉香称作『博士』的眼镜大叔盯着我看了好几眼,然后肯定了凉香的说法。
扭蛋?
扭蛋是什么?
“博士,我要退货。”
“又不是你扭出来的,你怎么退货?想起来了,你是和弟弟一起来过好几次了吧。”
“您记性真不错。”
“毕竟你们一家人长得都很标致呀……”
扭蛋不就是我面前的这台机器里,一个个圆形的球体吗?
“等下,”我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扭蛋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等博士开口,凉香直接告诉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姐,而是『姐姐扭蛋』。
为了满足少年想要姐姐的愿望,而被造就出来的产物。
“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等等,你不知道自己是扭蛋吗!?”
面对博士的疑问,我不知如何开口。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爱花姐。」
「爱花姐,我们马上出门去买衣服吧。」
「爱花姐,帮忙倒下奶油~」
……
我一一回想起她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直到定格到那个少年笑着回答我的画面。
「凉太,我真的是你的姐姐吗?」
「当然了,你就是我的姐姐呀~」
大概,我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被人欺骗后痛苦的感觉还是有的。
原来,我的直觉都是对的。
不是我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在我身上强加了这样的设定。
我,黄濑爱花,是黄濑凉太的长姐。
而黄濑凉太,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有着三个姐姐。
没有人怀疑我的突然出现,对,我是突然出现的。这个家里,像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我的存在,或者说,我一直就在这个家里。
我把自己的想法抹杀掉了,他们混淆了我的记忆。于是我成了——
我是父母的长女,我是家中幼子最大的姐姐。
“……凉太呢?”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对哦,即使您想‘退货’,也要扭出她的本人来才行。”
博士一说完,凉香就立刻拿起了手机。
接着他走过来,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
我不想听。
我的内心在拒绝。然而他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下一次再被谁扭出来,只要努力的话,还是有机会成为他们的家人。”
成为谁的家人吗?
我抬头,看到了曾是我的家人的弟弟,黄濑凉太。我刚想开口,他就被凉香叫过去了。
“凉太,你终于来了。篮球队已经结束训练了吗?”
“没有,我赶过来的。”
“现在可以退货了吧,博士?”
“你,真的要退货吗?”
博士问凉太。
我望向那个一头金发的少年,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看我一眼。
原来是这样啊,姐姐扭蛋和普通的扭蛋一样,是商品。不满意的话,就可以退货。
那么,退货又是怎么一回事?
——消除。
博士拉开扭蛋机后的一个类似电话亭装置的门,似乎在示意我进去。
怎么回事?
“进来吧,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博士向我解释,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只是把你再变回扭蛋而已。”
“对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进去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姐姐扭蛋机还存在的话。”
凉香补充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而黄濑凉太,没有开口。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就算他向我解释或是道歉,结果本身也不会改变。
更何况,我们也才认识几天……而已。
我向那个装置走去,在跨进那扇未知的大门之时,我听到身边的博士小声地对我说了句,“愿你再被谁扭出来。”
那句话,在我听来无关安慰,更像是诅咒。
贩卖商品的商人,期待地是越多的人来购买,而商品本身会有怎样的归宿,他们完全不会在意的。
有一瞬间,我想按住门边,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少年,想听他再叫我一声“姐姐。”
……凉太。
在博士关上门之后,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姐姐。
一阵白烟过后,像电话亭一样的装置里,掉落了一颗扭蛋。博士打开门,把那颗扭蛋拿了出来,重新放进了姐姐扭蛋机里。
“看她的样子,像是第一次被扭出来。”
博士对黄濑姐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