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美景----Arales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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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颤音轻快溜走,既期待又忐忑,流动的音符并不是演奏用的编曲,而是全曲。
菲的意识不足以抓住太多,想张开双眼,看看那个画面的光影,却又觉得闭著眼沈溺在音色里很舒服。
终究还是不知不觉睡著了。
不明白怎麽会睡著了,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记忆的美景 -- 4(中)

不明白怎麽会睡著了,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天花板和希欧多尔......因为他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对方腿上......小提琴的音色像菸味一般残留在室内。
「午安。」
菲眨眨眼睛,希欧多尔对他说午安,分神看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得意又开心。
「......你演奏的是什麽?」对方实在太开心,菲一时理不出自己该先问哪个,只手盖在眼上,显得无力。
「普罗高菲夫D大调第二号小提琴奏鸣曲Op.94,下次演奏用的曲子。」希欧多尔叼著未点燃的菸,愉快悠哉的翻过一页谱。
「......那是......这样演奏的曲子?」
「这样是指哪样?」希欧多尔挑眉低头询问,对菲一脸得色的鬼笑。
「那应该不是温柔甜蜜的情歌吧?」
「你听起来像这样?」希欧多尔笑著阖起乐谱,还是很开心的玩著菲的头发。「不,普罗高菲夫跟情歌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也不是标题音乐。还有什麽感想?」
菲移开手,金绿色的眼眸在阴影里变成翠绿色,现在这样实在不怎麽适合说话,睡醒懒洋洋的又很不想动--身上的西装大概压皱了。
「很热情。」
「嗯,请继续。」
希欧多尔轻轻点头催促,菲只觉得自己又想笑又想叹气。
「好吧,很好睡--好听又好睡。」
「那很好。」
菲眼里的希欧多尔『哼哼哼~』的笑著,简直满意的快哼起歌了。
「听的人睡著是好事?」
「我就是要让你睡著啊!」
「那是出了名的催眠曲?」
「不,我正挑战让睡不著的曲子变成摇篮曲,」希欧多尔笑弯了眼。「显然你睡得非常好。」
无言以对。
「......真是高超的技巧......曲子能改编到这种程度?」菲抹脸坐起身。
「没有不能改编的曲子。虽然老师们听到会气疯,不过前辈们听到可能会大笑。」希欧多尔笑著重新打开乐谱,拿起口袋的笔在乐谱写上注记。「好听又好睡?」
「嗯,」菲站起来整理衣服头发确认时间,「......做纪录?为什麽?」实在很想伸手阻止希欧多尔。
「成效显著的陷阱,你专用的安眠诠释法......不过你太快睡著让我不确定最後两个乐章效果如何......」
「海顿让人惊醒而你挑战让人睡著吗?真的是音乐家才能玩的恶作剧。」希欧多尔愉悦得令菲很不愉快--实在没想过自己会睡著。
「唔,你把我跟那位老先生并排我会太得意,」希欧多尔瞄了眼菲的表情,察觉对方似乎难得的生气了,有些开心。「而且这不是恶作剧,」
「喔?那是什麽?」
实在是很不高兴,口气依旧平稳柔和。菲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按下分机交代完工作才回头看向希欧多尔。
「让你好好睡一觉的谢礼,」希欧多尔再次满意的望著菲微微惊愣的表情,快乐的看著在自己面前并不严密的面具,一点点的剥落。「你看起来需要休息。」
「......我现在需要精神。」菲揉著额头叹息,不管是哪种艺术家都一样,即使是善意也任性妄为的让人无奈。
「那再来首提振精神的曲子?」
「让你把安魂曲变成进行曲?」
面对菲的质疑,希欧多尔挑挑眉、耸耸肩。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努力让死人站起来踏正步。嗯嗯~听起来很不错。」
噗嗤。
嘴角还真是不争气。
「请给我活人听的音乐就可以了,希欧多尔。」距离模糊就距离模糊吧,反正这家伙不会在这里出现太久。「你还是想不起要找的画吗?」
「嗯......你说所有画的照片都在这里?」谈起画,希欧多尔嘻笑的表情就换了面貌。
「对,你运气不错,并没有被破坏或找不到的画。」
「那麽,我找不到了,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记忆里的画不在这里面。」希欧多尔静静微笑,懒懒的挂在沙发椅背上。「但我还是会买幅画。」
「为什麽?如果是介意没让我做到生意就大可不必。」
「不,虽然说替代品并不恰当,但奶奶生日我总得送个礼物,」希欧多尔转身从茶几上捞起相簿翻开,指著其中一张相片。「所以我决定买下我觉得最温柔温暖的那张,至少这是我的心意,奶奶看著画应该会快乐点。」
「这张?」菲接过相簿抽出照片,阅读背後记录的注解。「你要买的话,这张画的持有者是愿意割让的,你确定要买吗?」
「嗯,就这张,请务必在可能范围尽量便宜。」
「知道了,我後...不,明天给你消息。」
「好。那麽......再来一首?我挑平易近人点的。」
菲点点头,转身整理文件与画作,在希欧多尔的小提琴音色里感到後悔。
卡门幻想曲的确是平易近人的曲子,很轻快很好听。
希欧多尔演奏得很好......好得像活色生香的卡门,在耳边欢快妩媚的言笑,热情又深情邀约勾引,浓烈豔丽的氛围让菲开始相信希欧多尔的自信其来有自,也许他真的有才华。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听到脸红心跳无法转身。
※※※z※※y※※z※※z※※※
菲的工作效率很好,希欧多尔没花太多时间就得到回应、买下画,连价钱都让人松一口气。
希欧多尔笑著留下支票和谢谢带走了画,菲开始觉得办公室的菸味像染进壁纸和家具里无法散去,不用再安排时间错开客户让他轻松不少。
只是,一个盘据半年之久的人不见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因为彼此太像太投合,所以没有发现自己被侵蚀了一小部分。
没有不能玩的对象,只有要不要的分别。偶尔反省,自己大概只有搭讪和上床最乾脆,其他方面则似乎越来越优柔寡断......那个总能跟自己有来有往调笑彼此的家伙,的确是温柔坦率的看著自己,虽然暧昧却没有热情--热情的曲子倒是都演奏得很热情。
......就算平常听得不讲究,这下耳朵也被养坏了......菲苦笑、替自己倒了杯茶,希欧多尔就算演奏非技巧性的曲目,表现力也很好......菲边想边打电话,联络时间,低头写下行事历......
然後,鼻间传来的味道让他惊讶的抬头。
放下琴的希欧多尔笑著对他做出『请慢忙』的手势,菲点点头,继续洽谈的工作,等他收线转身什麽都来不及说,希欧多尔就开心的抱了上来,非常非常开心得像疯了一样。


记忆的美景 -- 4(下)

放下琴的希欧多尔笑著对他做出『请慢忙』的手势,菲点点头,继续洽谈的工作,等他收线转身什麽都来不及说,希欧多尔就开心的抱了上来,非常非常开心得像疯了一样。
开心到抱了老半天没说半句话。
「希欧多尔,什麽事这麽开心?」被著麽孩子气的表现与气氛感染,菲从惊讶里恢复,微笑轻拍希欧多尔的肩膀。
「......谢谢你。」
嗯......声音很开心,谢得莫名其妙,高兴得语无论次。
「谢什麽?」身上这个边笑边抱把头埋在肩上蹭的家伙让人好想放声大笑......希欧多尔完完全全就像是小孩子的行为,让菲莞尔地轻拍对方的背安抚。
「...画找到了,原来我只是爱上相同的温柔。」
闷在肩膀上的声音彷佛飞上了天,菲真难想像希欧多尔是怎麽忍到店里。
「在哪里找到的?你这样说我听不懂。」
「菲......就是那一幅,我认不出原来的面貌,却选择了同样的画;拿回家奶奶很高兴的说找到了,她说连画框都没换过......画的背面有爷爷奶奶的签名,连奶奶藏在里面的情书都还在--菲,我们找到画了,就是那一幅。」
「找到了?」菲有些不敢置信,相隔这麽久的画居然真的能找到,而且连画框都没换过......那幅画已经换过许多主人,却连夹藏的情书都还在。
「找到了。」
希欧多尔还是高兴得无法控制,紧紧抱著菲努力恢复自己的情绪。
「恭喜你,希欧多尔。」
「被记忆欺骗,心却找到了。」
闷闷软软的欢愉音色这麽说著,随著震动渗进皮肤,菲没想过找到那幅画能让希欧多尔这麽高兴。
「很好啊,那有什麽关系,它回到你奶奶的手上,你带它回家了,希欧多尔。」
「嗯。」
希欧多尔嗯了一声,又抱著不说话。
......真是......乐得跟个小鬼一样。
「希欧多尔?」
「什麽事?」
「有这麽开心吗?」
「超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要怎麽谢我?你觉得只说谢谢够吗?」
埋著头的人细细一顿,换成下巴枕在肩上。
「嗯--这真是个好问题......」
我也觉得是好问题,因为一个问题就让你冷静下来......还真是出乎意外的好骗哪......菲这麽想,脸上笑不可抑。
「你还打算抱著我多久?」
「咦?啊......抱歉。」希欧多尔连忙松手、退开一步,顺手整理菲被自己弄得有些皱有些乱的西装。
菲也静静看著希欧多尔为他整理,望著这人恢复到常见的样子却还是掩不住开心,很乖巧的又退後一步。
「礼物......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偏偏头,希欧多尔这麽说,閒散微笑的模样很认真。
「什麽东西都可以?」
希欧多尔挑挑眉,漾开笑容。
「只要我做得到。」
「身体也行?」菲坏笑地指指希欧多尔。
「可以。」
爆笑。
「喂...你也答应得太快了。」
「如果是这个要求,我觉得我赚到了。你要这个礼物吗?」希欧多尔痞笑著反问,展现送礼的诚意。
「不,不要。」
菲轻笑拒绝,希欧多尔闻言露出困扰哀伤的表情。
「唔嗯......我现在知道礼物被人挑剔的心情了。」
「那麽,」实在太愉快了,愉快得让他听到可以时为之动摇,却违反原则的拒绝。「给我吻就好了。」
「这麽便宜?」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顺便扣掉贺礼。」菲笑著对直呼便宜的希欧多尔解释,对心里扭曲的部分无法理解。
一直以来看到就出手,想要能爱也能被爱的对象,就算是游戏也能愉快享受,为什麽现在却想逃?
「菲,你人真好。」
「不,这只是原则问题,」菲揉揉额角掩盖表情......如果说在莱伊面前可以轻易装成绅士泄漏好感,在希欧多尔面前会格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过来。」
菲朝希欧多尔伸手,希欧多尔呆了两三秒才明白过来,然後笑著闭上眼睛。
「礼物不会走路,菲。」
闭上双眼的男人面带微笑地安静伫立,虽然是自己提的,菲却觉得这份礼物是试探也是挑战,不只是要自己走过去而已。
不只是一个吻。
他其实应该换成更普通的选项,一瓶酒、一顿晚餐、让总是拉奏热情曲调的希欧多尔演奏哀伤的歌,换成任何东西都可以,甚至可以说不需要谢礼。
可是他试探般的缓缓靠近,伸手抚上平静微笑任他抚摸的脸,那份毫不动摇颤抖的温度让人想起了很多,唇贴上去的感觉也让人想起了很多。
任他亲吻的人异常柔顺,连回应也是温柔顺从,即使粗鲁也只有配合而不挣扎,让菲自暴自弃的越吻越深,紧贴著那副躯体,感觉菸味像注射到血管那般令人晕眩。
其实很寂寞,其实不想再拥抱抱了会更寂寞的对象,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如果不能留到最後可不可以全部都不要?
他心中的画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回来......种植花木却总是看到沙漠单调鲜豔的景象。
黑暗里,希欧多尔承受著菲越来越深越来越柔的吻,轻轻抬手把对方拥抱得更靠近自己。


记忆的美景 -- 5(上)

平衡破坏了,菲发现自己好犹豫,觉得自己老了,但他的自尊不允许逃避。希欧多尔依旧经过店门前,也许隔著门对他展露笑容打招呼然後离去,或者进门喝杯茶、暧昧难明的对话聊天,很像很像他们刚开始的时候。
不同的是希欧多尔看他的眼神变得更暧昧不清,不同的是......他很清楚的意识到那菸味不若最初浓厚的身影,已经很久没有染上菸味以外的味道。
清楚意识到那午後温柔放纵的怀抱,然後很想要简单的吻简单的拥抱还有简单的依偎。
人到了最後的最後,总会发现自己要得其实很多很贪心却也很少很简单,所以他放任自己软弱的提议,让小提琴有时听来近乎尖锐的音色,在希欧多尔手上变得温润、拉扯自己一次次的沈睡,继而在苏醒时看见希欧多尔金灿的绿瞳,笑意荡漾地对他说午安。
偶尔进来,偶尔要求,希欧多尔从不拒绝,一次一曲总是能让他睡著,但也许是他的心想睡,因为希欧多尔总是等他醒了才离开。
喜欢很容易,爱却让他觉得疲倦。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爱,如果是不说喜欢不说爱却相处感觉良好的希欧多尔,要得到这个人这次得多努力呢?
莎士比亚说爱情并非温柔,而是粗暴、专横、野蛮宛若荆棘刺人,玫瑰的刺是有毒的,荆棘也是吗?
怀抱温柔所以那不是爱情吗?
他卖画、买画,搜罗各式各样的艺术与刹那美景,从一个人手上接过交到另一个人手上;他替相遇制造机会,也喜欢看见每个人瞬息万变间的不同表情。
他拿到了钱和瞬间,却总是过客;他跟所有人都认识也彼此记忆,但都不是朋友,因为他做生意,所以在不被需要的时候会很自然的被遗忘。
他跟希欧多尔是朋友吗?不知道。
但如果是无望的爱情那至少会是很契合的朋友。
就像他用年年送花束缚莱伊的记忆与友情,有一份私心令他不想被希欧多尔忘记。
※※※z※※y※※z※※z※※※
电话铃响,菲本能的伸手接起,然後才注意到是没看过的号码。
「菲,是我,忙吗?」
傲慢随意的声音的确很熟悉,近乎无礼的说话方式却不显得粗鲁,不过......非常难得。
「希欧多尔?什麽事?你怎麽会打电话?」
电话彼端传来窃笑声。
「听起来好惊讶,你该不会忘记我有名片吧?啊,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你,你好你好。」
哈哈哈,还真会耍宝。
「您好,有什麽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菲稍稍转换声调,话筒里一时间安静无声,然後似乎细微地叹息了。
「...那麽,请给我你今晚的时间:不是工作的时间,我演奏结束後去找你,大约九点半之後......在店里等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虽然想问为什麽到底是什麽事,不过希欧多尔大概想当面说。「为什麽叹气?」
菲笑著询问,这是微薄的乐趣,因为知道答案但无法预测反应而更有趣。
「菲,你故意用这种声音不是好习惯......如果我是变态恋物癖者,搞不好会想切下你的喉咙。」
「不会的,希欧多尔,因为这样你就听不到声音--你很喜欢这个声音不是吗?」
「但这麽做声音就不会属於任何人,因为太过喜爱才危险,会冀求特别也会想独占。」
菲带著战栗怔愣地听著希欧多尔柔和认真的这麽说,接著听到许多人突然出现的对话以及希欧多尔的回应,让菲知道希欧多尔得走了。
「...看来忙碌的是你不是我,去忙吧,希欧多尔,我会记得等你。」
「再等一下!」即使以手捂住手机声音还是听得到,菲听到希欧多尔不高兴的咋舌。「抱歉,谢谢,那先这样、...E弦?!有啦!去琴盒拿!菲,不好意思,晚上见。」
「晚上见。」
菲挂上电话,觉得连心脏都抽续的跳动著,方才窜过的战栗感赶还残留在身体里......他们应该只是在聊天,希欧多尔只是说说他的感想而已,流露了蛮横得带上血色的独占欲,在温柔里轻轻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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