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效表情，从背包里找到的。”西莉娅鼓着嘴巴把头拧到一边，她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不满道：“你飞慢点我们还是好朋友。”
巴基瞥了眼地图上忽然出现靠拢的红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们还是暂时先别做好朋友了——抓紧！”
话音未落，巴基在西莉娅濒临崩溃的注视下再一次加速飞了出去——洛基、托尼和贾维斯正在前方不远处展开追逐战。
作为老司机，钢铁侠飞行的水平明显是一流的，而对于身为超级人工智能的贾维斯来说，操纵机械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这两位高手的围追堵截之下，洛基竟然能游刃有余地来回闪躲，三人旗鼓相当地在西莉娅使用凤凰之力圈定的范围之内兜着圈子，谁也追不上谁，谁也甩不掉谁。
“好像是洛基更厉害一点啊？”西莉娅小心翼翼地从巴基身边探出个脑袋：“看来他在神域没少开车。”
西莉娅一语双关的表达巴基只听懂了一层，因为他是这么回答的：“我也经常开车啊。”
……算了我还是不要明说比较好。西莉娅默默地想。
“茜茜，你能追上洛基吗？”巴基没有贸然加入战局，他将飞行器悬停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远远躲开了不断飞回来的齐塔瑞飞艇和互相追逐的三人组，转过头询问西莉娅：“这样下去不行，任务有时间限制，如果在核弹飞来之前还没能将洛基抓起来，就会视为副本挑战失败。”
“什么？还有这条规定？”西莉娅微微一愣：“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我确定之前没有这条，”巴基眉头紧皱，他调出了自己的任务面板：“应该是后来追加的。”
有那么一瞬间，西莉娅感受到了被灵魂宝石暗中窥探时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西莉娅低声道：“我试试看吧。”
只要不开快车，西莉娅不介意毫无安保措施地悬停在半空中。但她一口气儿还没松完呢，巴基就干脆利索地挂挡加速，直接朝着战局中心飞了过去：“你试着，我去帮托尼，敌对小怪太多了，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看了一眼悬浮在头顶的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围绕在两个可怜兮兮的蓝点周围，不断发起自杀式的冲锋袭击，西莉娅知道托尼和贾维斯此时的处境很艰难，她说不出抱怨的话，只得长叹一声，再次陷入生无可恋的状态，死死地搂住巴基的腰不松手，同时将思维尽数释放出去。
“加强混沌魔法的力量，”西莉娅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对以太粒子默默地念叨着：“修改全部齐塔瑞军队攻击贾维斯和托尼成功的概率，将失败几率调整为百分之百……”
随着西莉娅的念头一动，齐塔瑞军队原本连成一片的炮火开始无端地偏移目标，漫天乱炸就是打不中该打的人，反而有几次差点儿击中洛基驾驶的飞行器。
“这么有用！”西莉娅心中起了小九九，她拽出对话框跟自我宝石对话：“我直接让洛基被抓住，或者修改副本全通的概率不就行了吗？”
“完全不行的啦，你修改自己的能力是打擦边球，但直接修改副本结果就是板上钉钉的作弊了，规则不会允许的，”自我宝石的回复很快：“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修改洛基被抓的概率，调整为——”
西莉娅话未说完，原本疯狂围攻贾维斯和托尼的齐塔瑞军队忽然集体转向，调转枪口向着西莉娅和巴基冲了过来。
巴基见势不妙，一拉操纵杆掉头就跑：“茜茜你做了什么？”
西莉娅急切的声音在贾维斯和托尼的脑海中炸响了，使用心灵感应传递信息的同时，她并未停止口中的话，依旧顶着呼啸的狂风艰难道：“——百分之——”
最后一个单词始终无法说出口，西莉娅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被噤声了。
巴基的眼睛缓缓睁大了，他神情一凛，猛地向上抬起操纵杆，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洛基忽然不要命了似的驾驶着飞艇朝他们冲过来，飞艇的前端狠狠撞在了兔子飞行器的尾部，将兔子飞行器撞得在半空中打着旋飞了出去。
咔哒一声低响，被淹没在呼啸的狂风里几乎完全听不到，但落进西莉娅的耳中却不亚于当头炸开的天雷，将她紧紧束缚在飞行器上的安全带断裂，由于惯性的作用，西莉娅被甩了出去，她晕头转向地在半空中悬停一秒，开始急速下坠。
最初西莉娅的大脑整个是空白的，有一瞬间她的感知和外界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既听不到巴基的大喊，也看不到托尼左冲右突试图绕开齐塔瑞人的拦截赶来接住她，仿佛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有……指间微微闪光的以太粒子。
一道电流顺着西莉娅的手指漫过小臂，随着血液一路奔腾进心脏里，狠狠地爆成了一团血红的烟花，唤回了她的神志。
“！”
终于明白自己处境的西莉娅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按下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召唤坐骑的按钮，眨眼之后手中一沉，西莉娅握住了一根结实的缰绳，她用尽全身力气翻上了马背。
悠长的马啸声响起，大白马刷拉一声张开了翅膀，在半空中乘着风稳稳地滑翔了一段距离后振翅而起，向着战场的方向飞去。
“我再也不吐槽一个现实向的游戏里有会飞的马是多么不科学的事情了……”
劫后余生的西莉娅愣愣地盯着大白马看了一会儿，猛地俯下身搂住它的脖子狠狠一抱：“我爱死你了。”
“呵，”忽然感觉身后一沉，西莉娅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根散发着冰冷蓝光的权杖就从背后横了过来，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切向她的胸口。
洛基低沉的、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西莉娅的耳边响起来：“这都没摔死你……正好，把现实宝石交给我吧。”

第103章

西莉娅低下头，她看到洛基的权杖勾破了她的衣服，锋锐的尖头正不偏不倚地点在自己的心口处，被蓝色能量团照映的刀刃上泛着淡淡的微光。
“喂，你这样不好吧，”西莉娅面无表情地说：“有你这么耍流氓的吗？”
“什么？”洛基没想到西莉娅竟然是这个回答，他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了西莉娅的胸前。
“还看，看什么看，”西莉娅头都没回，她反手一巴掌盖在了洛基的脸上：“看了不给钱！”
洛基被西莉娅打懵逼了，因为从来没人敢直接打他的脸，这个姑娘好单纯毫不做作，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怪！
“你刚才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西莉娅才不管洛基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以太粒子在她的控制下分化为千万根细细的绳索从指间窜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坐在后面的洛基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西莉娅手上一拽，绳索收紧，洛基发出痛呼声，他手上一松，原本握紧的权杖头直勾勾地向着地面坠落。
“——把宇宙魔方交出来吧！”
“啧！”西莉娅嫌弃地感叹一声，大白马已经自动收拢了翅膀跟着向下俯冲了。
不过根据自由落体定律，西莉娅如果只凭自身重量，是不可能在落地前追上权杖的，于是她甩出了以太粒子将权杖缠住，想把它勾上来。
然而当以太粒子触碰到权杖的一瞬间，红、黄两种力量在半空中撞出了耀眼的光芒，爆炸掀起的气流把西莉娅和大白马降落的速度硬生生地缓了一缓。
西莉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任务面板上写的所谓游戏的通关条件中有一点是“获得无限宝石”，开始西莉娅和托尼等人都默认这个无限宝石指的是宇宙魔方，但实际上在纽约之战中出现的无限宝石有两颗，一颗是空间宝石，还有一颗是镶嵌在洛基权杖上的心灵宝石。
从刚才以太粒子和权杖相撞产生爆炸的情况来看，权杖上那颗心灵宝石是真货！
但真正的心灵宝石……在琴的手里。
电光火石之间，西莉娅一边催马向下去追权杖，一边转过头看向勉强维持平衡坐在自己身后的洛基。
洛基把西莉娅的话还给了她：“看什么看。”
西莉娅往前挪了一小段腾出距离，然后她在洛基不解的注视之下，挥起手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洛基的胸口上。
以太粒子和凤凰之力被粗暴地灌注进洛基体内，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你——”
话未说完洛基就被封住了声音，西莉娅的目光也离开了他的脸，转而追逐着一抹被她从洛基身体里击打出来的、向着天空越飘越高的“游魂”。
“琴！”西莉娅对着“游魂”伸出了手：“抓住我！”
最后还是以太粒子红光一闪，灵活地缠住了琴的手腕，将差点儿飘走的她拽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西莉娅死死握住手中缠绕的以太粒子，生怕没抓紧琴就被风吹跑了。
“我也不知道，”琴像放风筝似的被西莉娅拖着，声音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地飘到了西莉娅的耳中：“我们破了第二层的梦境，醒来之后就发现被困在了洛基的身体里——你别扔了他，他是真的！”
西莉娅心中一跳，默默地缩回了差点儿把洛基从马上推下去的爪子。
“不止洛基，还有那些纽约市民，”琴的语速极快：“他们都是真实的灵魂，全都是被你拖进梦里来的。”
西莉娅：……什么？！
西莉娅在权杖摔落在地的一瞬间弯腰探下身将它抓在了手中，看着完好无损的权杖，西莉娅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西莉娅等着大白马停稳之后才翻身跳了下来，她松开了绑着琴手腕的以太粒子，然后将权杖递给她。
在接触到权杖中心闪着蓝光的能量团的一瞬间，琴的身体开始从虚无化为真实，她一把抓住了权杖，直接摘下了能量团握在掌心中碾碎，取出了隐藏在里面的心灵宝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琴的目光落在了西莉娅的脸上，她字斟句酌地说：“你的梦境范围扩展到了整个哥谭，不知道会不会继续下去。”
琴的说法很婉转，但西莉娅知道现实世界现在的情况很可能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了，因为已经没有清醒着的人了。
所以那些所谓的中立市民NPC，超级英雄协力NPC……其实全都是“本色出演”，并不是灵魂宝石凭空造出来的。
怪不得附加的通关条件是纽约市民零伤亡，西莉娅当时的直觉是对的，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西莉娅，你必须醒过来，”琴认真地说道：“只有你醒过来，这场噩梦才能彻底结束。”
“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醒过来啊！”西莉娅捂住了脸：“我试过了，没用的我根本没法掌控这个梦境！”
“或许你死了，梦自然就醒了吧。”歪在马背上的洛基声音沙哑地说道：“要不你试试自我毁灭？”
琴冷冰冰地瞥了洛基一眼：“你闭嘴。”
“开玩笑的，”洛基微微一笑，他努力耸了耸肩膀，对西莉娅示意道：“松开我呗？大家都是自己人。”
西莉娅没说话，她呵呵一笑，心想谁跟你是自己人！你刚才还想杀我呢！
洛基似乎是看穿了西莉娅的想法，他解释：“我杀你有什么好处？是灵魂宝石控制着我们，如果你不把琴?格雷从我身体里弄出来，我们会一直对你下杀手。”
洛基还想说些什么，甩开了齐塔瑞追兵的托尼、巴基和贾维斯终于赶到了，搅乱了他说话的环境。
“西莉娅！”托尼哐当一声降落在西莉娅的面前，他向前迈了几步，用覆盖着盔甲的手一把攥住了西莉娅的胳膊。
升起的钢铁面具之下，托尼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惊慌失措：“你能不能——”
“我没事，”西莉娅打断了托尼可能会说出来的长篇大论，然后她的目光越过托尼的肩膀看向巴基，重复了一遍：“我没事，我很好。”
巴基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但他闭了闭眼睛，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西莉娅是从巴基的飞行器上被撞下去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却没能抓住她的巴基受到的心理冲击自然是最大的，他无法想象如果西莉娅没能召唤出会飞的天马，这一切的结局是什么。
即使是在梦里，即使摔不死……
可那得多疼啊。
“你做了个防护罩吗？”眼看气氛并没有因为西莉娅的脱险而变得轻松、反而愈加凝滞，琴果断开口转移了话题：“是用凤凰之力？哦……你可真厉害。”
就算是琴也不可能做到在清醒的正常状态下使用凤凰之力把整个曼哈顿区笼罩起来，暴走状态倒是有可能，但黑凤凰的主要功能是“毁灭”，对于“保护”并不擅长。
“有以太粒子的加持，”西莉娅顺着琴的话说道：“现在我们手里有以太粒子和心灵宝石，只要拿到宇宙魔方，将传送通道关闭，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自从落地之后就一直在认真研究任务面板的贾维斯补充道：“别忘了还有核弹呢。”
贾维斯有时会自带“冷场体质”，就比如现在，当他提醒完大家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说到核弹……”过了好一会儿西莉娅才缓缓抬起头：“我们要怎么处理？”
难道要像之前复仇者联盟做的那样，让托尼抱着核弹冲入传送门，炸毁齐塔瑞大军的总舰，然后赶在通道关闭的最后一秒掉落回地球吗？
“我去。”托尼淡淡地说：“反正我已经去过一次了。”
“不行！”西莉娅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去过一次又怎样？又不是每一次都能“刚好回来”。
西莉娅记得那场震撼人心的战斗，不管是在电影里看到的还是在现实中听闻的，如果当时浩克没能接住托尼，能量耗尽的他必死无疑。
巴基握住了飞行器的控制把手：“我去吧。”
“别闹了，”托尼瞥了他一眼：“你要怎么赶上核弹？”
“它可以实现短距离瞬间传输，”巴基拍了拍尾部被撞得微微变形的兔子飞行器：“总能有办法的。”
“我去是最安全的，”贾维斯眨眨眼睛：“我只是一串代码，不会受伤。”
“一个一个赶着去送死，”从大白马上挣扎着爬下来的洛基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笑：“你们地球人真好玩。”
“只是梦而已，”托尼坚定地说：“大不了就——”
“闭嘴！别说！”西莉娅忽然大喊一声，她抱着头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惊恐地靠在了大白马的身上：“不……别说这种话！”
“你怎么了？”托尼奇怪地看着西莉娅：“茜茜？”
西莉娅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她用两只手死死地握紧缰绳保持身体平衡，拒绝了所有人靠近，独自缩在白马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托尼和巴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了忽然出现的琴。
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她或许猜到了一点，但没有证据，不能妄下结论。
良久之后，被众人嫌弃的洛基慢条斯理地说：“小美人，你已经发现了吧？”
西莉娅没有回答，她还沉浸在刚才托尼开口的一瞬间，从她大脑中飞速闪过的无数画面中。
她看到了托尼抱着核弹冲入空间门里，然后连接断开，空间门闭合，能源耗尽的托尼没能来得及落回地球，被硬生生憋死在了宇宙里，永远地沉睡下去；她看到巴基拖着核弹穿过空间裂缝，因为没有穿防护服，所以仅仅在宇宙中暴露了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她看到贾维斯带着核弹来到了宇宙里，被一种不知名的高科技产品捕捉到，带回了外星球；……
每当有人开口做出了一种选择，西莉娅的大脑中就会自动出现选择之后的结果，可不论是谁、做出了怎样的抉择，结果全都是灭亡，无一例外。
西莉娅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那些惨烈的未来了。
有时候，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并不是最令人恐惧的，真正令西莉娅感到恐惧的是，她心中深刻地意识到了一点，那些“未来”并不是受到灵魂宝石的影响后产生的幻觉，而是她亲眼看到的。
洛基的话语给西莉娅的侥幸心理画上了最终的休止符：“——这个梦，正在逐渐变为现实。”
“你的能力是现实扭曲，在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之后，二者的定义也会随之发生改变，究竟什么才是梦？哪个才是现实？这里真的只是你的梦境吗？还是说其实直到现在我们才是清醒的？”洛基连珠炮一般地问了西莉娅很多问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严肃的样子：“灵魂宝石希望你把整个地球、整个世界都变成梦境，当所有生物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时，它就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吸食着这些精神力，它会无限地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