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话说余本同学,曾不改八卦之心的旁敲侧击的问过小圆圆的亲生母亲。
且不说程政在大学里完全没有交好的女孩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大学毕业后不久生的孩子,这种闪电般的速度,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丫~
但程政不想说的事,向来是连口风都不会露。并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暴力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余本一眼,然后说道:"我不想说。"
声音有些低沉的,很诚实的很认真的甚至称得上落寞的阴霾说,我不想说。
--明天难道会是世界末日吗?太阳难道终于耐不住寂寞勾搭上月亮了吗?这个世界已经不真实了吗?
于是余本惶恐了,抽搐了,掩盖了,再也不敢问了。
其实余本的八卦个性完全是被大学摄影团的那些BH的社员培养出来的,完全不是他的本性啊,但此时硬要压抑,实在是让人难以忍耐,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余本为了避免自我引爆,决定转移视线,把一颗八卦的心放到了程政的历任男朋友身上。
事实上在他还没开始出击的时候,某人就自动撞了上来。
--詹复同志在克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后终于出现了。
打扮的人模人样,头梳的黑不溜秋,靠在奔驰车上,捧着一大束玫瑰,用典型的大众情人形象出现在程政家楼下。
余本和小圆圆躲在窗户后面偷看,好吧,事实上,小圆圆是很不高兴的被他从天线宝宝面前拉过来的。
"你这小孩怎么就不懂哩,那可是你后爸咱得精心挑选啊,别小鼻子小眼睛啊哇哇不要碰我啊啊恶灵退散~"
余本同学像那只名叫汤姆的猫走到半空中才发现已经到末路一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与某种他一直恐惧的生物靠的这么近啊近。
于是噼里,于是啪啦。
"你家最近装修吗?"詹复同志拨拨头发问道。
"......没有......"程政微笑:"大概是飞机飞过吧。"
"政~就算你已经有儿子了,我对你的心也是不变的。"詹复捧着玫瑰,深情凝视之:"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程政接过,保持微笑。完美,如果忽略额上跳动的青筋的话。X的当你爷爷我是女的是吧,XXOO死定了你!
反手把玫瑰背到身后,他慢慢靠近詹复,用微带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今晚等我。"
詹复眨眨眼,抿嘴笑了。
余本从一堆狼藉里爬出来:"奇怪,怎么有点冷哩~"
是夜。
程政又打扮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准备出门,看见坐在沙发上胡乱拨弄着遥控器的余本同学,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晚不用等我,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余本同学茫然:"啊?"
程政扯了扯衬衣领子。他今晚穿了一件宝蓝色条纹衬衣,平日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散在脸颊边,较之往常显得更具侵略性。
程政同志属于清秀型,但他的眼神太过凌厉,身在商场,保守的外表比攻击型更有利,因此平日里总是戴着金边眼镜装斯文。偶尔看见他放下伪装的样子,还真让人不自在。
当然,迟钝如余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他挠挠头,傻乎乎的说:"这么晚还出去玩,你小心点哈,今天那个是你那什么啊?好像还不错啊,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啊,现在外面什么事都有,你不要到处乱走啊,还有啊......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走这么急干吗还瞪我~"
余本说不出的委屈,更说不出的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难受。
"奇怪,我怎么堵得慌啊!"他叉着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太对劲啊!"他盘腿坐到沙发上扮一休哥:"难道是因为他居然没有扑上来扁我?完蛋了,难道俺已经堕落成了一个受虐狂,不要呀~"
那么,余本同学,今天也请迟钝的活着为这个世界增加色彩吧~
6
余本还在为自己可能成为一个受虐狂而纠结的时候,程政同学正站在电影院门口,即使想面瘫,也阻止不了黑线蔓延。
"伯母,您别急,我看他想通了,自己会回家的。"
电话那头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程政客气的接了几句,没什么心思安抚,匆匆挂了电话。
然后,火山毗邻爆发......
--余本,你行,你好样的!
OOXX,你以为你几岁!你他X的居然是离家出走!
于是--詹复捧着大碗的爆米花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程政同志一阵风似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彩蝶翩翩优美的背影~~
果然!难道!真的不应该买爆米花的吗......可是,我想和政政甜蜜蜜的吃小食,手拉手看电影口牙!詹复同志泪眼朦胧之,陷在黑暗的背景里,怨妇状无限~
余本正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危机来临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想爬到床上的时候,程政同志已经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狂飙回家。
余本抬眼,门开了,迎面就是一张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脸,如果忽视纠结的青筋和烧了一把火的眼睛的话~
"你,你想干吗,再过来我就喊啦!"
"你喊啊,喊破喉咙看有没有人救你!"
"......破喉咙破喉咙......没有人,没有人~"
OTZ好吧,我知道这笑话很老套~
程政同志不怒反笑:"你很好嘛!"
余本缩到沙发角:"不,您客气了......我其实不好丫......"
"不,你真的好到让我感天动地还人神共愤。"程政同志站在沙发前,藐视着他:"说吧,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余本耷拉着脑袋,沉默了片刻:"......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那时候离开吗?其实......"
画面切换,回忆之~
23岁的余本同学,宿醉刚醒,头痛欲裂。
叮叮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镜头拉远,这是一间十分干净整齐的居室,除了一尘不染还是一尘不染--余本认出是好朋友程政的卧房。
程政此人,平时有些洁癖,别说他的房间,就是他刚刚刷过的厕所,一个小时内余本都是万万不得其入--所以,是因为昨天大家都喝醉了吗?再往旁边一瞥,刚刚腹诽的程大人正以十分撩人的姿势躺在他旁边。只着一条四角裤,大拉拉的搭在他身上。
余本摸摸鼻子,把程同学的脚推开,唔,好滑......然后接起电话,父亲大人曰,母病危,十万火急,速回。
在怎么也叫不醒程政的情况下,余本只得匆匆赶回家。
结果火车汽车共十个小时,回家和母上大人赶赴医院一检查,OOXX,什么叫怀疑肚子里长了一个瘤,什么叫吃什么吐什么大概是病入膏肓!要疯了,XXOO居然在42岁高龄怀孕,还以为自己要病危!
什么人,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余本在暴走状态中数月,居然忘了联系程政,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然后--浑浑噩噩晃眼一年两年三年,小豆丁弟弟两岁了,恶梦啊恶梦。
于是,余同学离家出走了,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
"事情就是这样。"余本低头,忏悔状,沉痛无比。
"你刚说什么?"程政架起双手,一脚踩在他身上。
余本茫然:"啊?"
"你摸了我的腿?"程政危险的眯起双眼:"还说很滑?"
......
......
暴力血腥场面屏蔽之啊屏蔽之。
......
......
于是,余本同学,离家出走的坏小孩,就算鼻青脸肿,也跌跌撞撞的生活着。
7
余本同学出生在一个淳朴小镇温敦工人家庭,本人更是健康积极又向上,不吸烟不喝酒,生活里除了甜食就是绘画,对人生完全是抱着‘啊希望,啊阳光'的态度。
或许有人说艺术使人颓废,然而这点放在余本身上完全是个P,当那些艺术系男生个个耳环鼻环嘴环,穿着中性,或者学着非主流的时候,余本同学利落的剪着短短的碎发目不斜视的走过,反而变成特立独行,多美好呀~偏偏人生啊,总是喜欢在你自以为的时候悄悄来个反转,让人猝不及防。
例如--
余本小盆友~~脑袋发育大概比一般人迟缓,IQ且不论,EQ是真不高。大学时如此,26岁的时候更残。他对恋爱啊,表白啊所有青春经历过才完整的这些事,完全处在懵懂状态。
所以当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在跟系花交往的时候,他茫然的啊了一下,然后疑惑的说:"系花?你是说言欢?"然后莫名惊诧:"原来我们的系花是一个把自己化成熊猫,然后在身上打了十七个洞,把背部完全露出来的外星人种?"他照例用踉跄一下来表现自己的惊讶:"小程都比她正常比她漂亮呀。"
A同学咬牙切齿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你才外星人,你们全家都外星人,你知道什么是个性,什么是个性呀!这个年头,已经不流行温柔贤惠人妻型,21世界,什么最美?个性!个性啊!"
余本撇嘴。
于是,想起遥远的白衣飘飘的年纪,再把头从餐厅的装饰盆栽后慢慢探出头。
坐在靠窗的地方,背对着余本的是我们漂亮可爱英俊潇洒的小程同志,而坐在他对面,化着淡妆,标准的淑女直发,优雅的抿着咖啡的,隐约可以辨认,正是曾经的系花,昔日的个性美女,言欢同学。
"不对劲啊不对劲。"余本收回鬼鬼祟祟的头:"不过是见老同学,干吗骗我说加班。"
他一边疑惑,一边一勺一勺的加糖,然后在旁人怪异的眼神里,把一杯已经变成糖水的咖啡喝进胃里。
"......我要蛋糕。"
稚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余本哦了一声,没有回神。
"......我知道那个人哦。"
余本啊了一声,看见程圆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踢着小萝卜脚,这才记起,正因为想反正程政不回,就偷一次懒,带圆圆出来吃饭的时候,才会碰到说慌的程政。
"你怎么认识言欢?"他奇怪的问。
"......我饿了。"圆圆不耐烦的说,虽然在他肉肉圆圆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但他的确生气了。
余本一边唠叨着:"小孩子不要吃这么多甜食。"一边叫了五个小蛋糕--圆圆一个,他四个。
"......偶不认素呀。"圆圆咬着蛋糕,半天,才口齿不清的说。
余本瞪大眼,啥?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这么奸诈,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把拔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说她是妈妈。"
............
............
其实,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吧。
余本接住下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再次探出头去看坐在窗户边,完美的几乎可以当成广告播出的一对男女,谈笑嫣然的样子,终于知道,奸夫淫妇这个词,发明的有多形象。
"听说余本现在和你住在一起?"
与余本怨恨的欢乐温馨甚至飘着玫瑰花背景音乐是甜蜜蜜的场景完全不同的,是程政戒备的神情。他瞪了气定神闲的言欢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要忘了过去的一切,才把圆圆交给我的吗?现在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言欢笑着抛了个媚眼:"我不过想看一眼自己的初恋情人,有什么不对吗?"
程政哼了一声,撇头深呼吸,然后扯出一个微笑,说道:"我想余本不一定想见你吧,他根本不知道圆圆是自己的孩子。"
而且还对圆圆退避三舍,怕的要死......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言欢微笑:"毕竟我们大学的时候,感情好着呢。"
彪悍又任性,暴力又女王的程政程大人,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落入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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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生乐观迟钝,已经咬牙切齿完毕了的余本同学,完全不知道危险将近,正无知无觉的沉浸在甜食里,暂时四肢健在,脸蛋完整的活着。
8
程政同志现在很生气。
程政同志生气的时候,在余本没有出现以前,遭殃的一般是家里的地板。毫不夸张的比喻下,如果是一个人被他这样反复的擦洗,大概已经褪了十层皮,白娘子都不知道变了几次身。
黄昏的余光照在他孤单忙碌的背影上,显得十分诡异,在黑夜与白天交替的此时,业内人士称它为--逢魔时分。
室内光线黯淡,仿佛有黑雾从他背後伸出,带著窒人性命的气息。
气氛极度鬼魅......
于是~
余本阳光灿烂的从外面打开门,程政阴森森的抛了一记飞刀过来,复又低下头使劲的搓地板......
余本闪开,小圆圆进来。
......
小圆圆是乖小孩,进来的第一件事是脱鞋。接着乐颠颠的跑去洗手,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压抑的气氛,如果忽略在中途那一次,因为被擦的亮晶晶滑溜溜的地板,而不小心打滑了一下时他忍不住翻的白眼的话。
余本迟钝的嚷嚷着口渴,一跨步就要进门~
于是~
刷子和抹布毫不意外的一起打到可怜的余本同学身上,唔,内伤外伤一起受啊。
"怎么,这么大人了,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程政站起身,冷冷的说:"看到别人在打扫,也不知道脱鞋,好歹这也是我家。"
余本有些懵怔,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胸口,还是下意识的笑了:"程政你怎么了?脱鞋就脱鞋,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平时也没看到你这么洁癖啊,真是的,你是不是饿啦。"他看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我就知道,你一饿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对我发脾气,唉,发就发吧,反正我皮糙肉厚,说起来,你今晚想吃什么啊~恩,不如吃火锅,你前几天还叨唠着呢,不过你胃不好,还是要少吃点辣......"
"闭嘴......"
"不如做鸳鸯锅吧,我觉得......"余本挠挠头,疑惑的问:"那什么,你刚说......"
"我说,闭嘴!出去!"程政焦躁的把清洁液踢到一边,大声吼叫出来:"你TMD啰唆个屁,我叫你出去!听不懂吗?"
余本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边,垂下眼帘,仍是不急不缓的说:"袋子里有蛋糕,饿了要吃啊,我先去外面蹲着。"
门轻轻的关上了。
程政绕过门边的纸袋,拾起刷子和抹布......继续抹地板。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几近病态。
他其实脾气不好,自己知道。但从小到大,他一直优秀的站在所有人面前,温文有礼,出名的好相处。他深信小小的伪装可以为生活带来很大的便利,他不介意对每个人演戏。
唯独余本。唯独面对余本,他可以生气,可以焦躁,可以暴力,可以成为真实的存在。
他其实没什么朋友,永远温柔的与别人保持距离。除了余本,在他几乎是默许的情况下接近。
他其实很自私,可是大学毕业后那一年,言欢找到不到余本,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生下孩子时,他毫不犹豫的收养了那个小孩。一养就是三年,到以后,也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他长大。
他以为自己可以粉饰太平,可以就这样,带着圆圆,和余本一起,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起聊天(虽然基本上是余本在废话。)一起看碟(虽然余本的自言自语比电影本身更生动。)一起打闹(虽然基本上是他在暴打他。)岁月静好,平静生活,过一辈子也无妨。
可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怎么就生生的撕开了他的伤口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这一个夜晚,平静的有些诡异。
程政打开门,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抬起头看他,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突然模糊的好像朝他笑了,他听到他好像在说:"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对你的底线在哪里,我所能容忍的你的任性,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