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一定不喜欢那些血腥味,所以在那属于她的房间里,他永远只是她的张小凡,鬼厉轻轻的推开门,慢慢的走入房间,目光却是停留在梳妆台那,瞳孔一阵收缩,梳妆台前,静静躺放着两面青铜古镜,他缓缓走上前,将其中一面古镜轻轻握入手中,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仿佛那面在普通不过的镜子是绝世无双的珍宝。
那两面镜子是昔年碧瑶下山历练时候他们联系用的,鬼厉抿了抿嘴,时至今日耳边清晰的响彻着女子温柔的语调:“小凡,如果想我,就对着镜子叫我的名字,我会听到的,咱们就用这个联系。”
碧瑶,你曾说,想你的时候就对着镜子默念你的名字,而今,我想你,汹涌在每个寂静夜晚,澎湃在每个忙碌的白天,在一年的每个日子,在一天每个时辰,想的都快疯了,可你却再也没有回答过我。
物是人非。东西依旧,故人何在,东西依旧,故人何在,鬼厉眼眶泛红,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块,绵延不绝的疼痛几乎让人失去了全部的力,可即使在痛苦,在怎么伤痕累累,那个人心疼他的人却都看不见了。
相思点点,夜夜期盼,期盼着相逢。
“碧瑶”,低低的声音从他空中溢出,嘶哑难听,如同,鬼厉右手缓缓的拂过镜面,一刹那,那古朴的古镜映出了记忆中的容颜。
绿衣青衫,美丽不可方物。
碧瑶,你可知道你留给我的这面镜子,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期盼。
鬼厉垂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镜中的少女,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镜中少女柳眉微蹙,似乎并不开心,她半仰头,她朱唇微启,涩涩道:“小凡,小凡,我有多希望你并未看到现在的我,因为如果你看到现在的画面,就表示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鬼厉闭上眼睛,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
镜中的少女眨眨眼,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小凡,对不起,有些事情一直不敢当面告诉你,抱歉,一直以来,我都瞒着你,我………我出生于鬼王宗,是鬼王唯一的女儿,对,没错,就是你最憎恨的魔教妖女,当年,为了鬼王宗的前程,我奉命卧底青云,”她说着自嘲一笑:“小凡,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你是否会会恨我......”
鬼厉依然闭着眼,长长的微微颤抖,却没有睁开,恨?如何恨,那是扎根在心底的人啊,是哪怕与全世界为敌都要保护的人啊,何况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魔道?那些不过是痴人的坚持罢了,当年滴血洞时候,你便说过,正魔在人心,可是是我愚昧,那时竟看不透其中关卡,碧瑶若是你在,怕是又要笑我傻了。
可是,若是你在,当一辈子那个呆呆傻傻的张小凡又何妨。
“傻子.......”恍惚间,似乎又听到少女的叹息,彷如责备,彷如无奈,鬼厉猛的睁开眼睛,房间里依然空茫一片。
她,依然不再。
鬼厉低头,痴痴的,痴痴的凝望着镜中的少女,七年里,除了这面镜子,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看到她熟悉的容颜。
“小凡,不管你信不信,大竹峰的几年,是我一生最开心的事情,能与你相知,相恋,我这辈子已经足够了”镜中的少女憔悴的脸上有泪珠滑落:“小凡,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怕,好好活着,无论多久,我们都会在见面的,一定会再见的,到时,我们便放下一切是是非非,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我说过的这辈子一定当你的妻子。”
好,我等你,为了你一个曾诺,哪怕是要等上千年万年,我也心甘情愿,鬼厉嘴角轻扬,可是却有泪水从他眼中滑落,一滴,两滴,落在镜面上,渐渐汇成一片小溪。碧瑶,因为你,我有了一份无边的思念,因为你的盈盈一笑,我便画地为牢,无法释怀。
“小凡”镜子少女身影渐渐模糊:“如果可以,离开鬼王宗,那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鬼厉消瘦的的身子突然一停,呼吸困难,那句离开鬼王宗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就这么插入他的心脏,鲜血淋漓,他感觉世界天旋地转,有那么一刻几乎站立不住。
碧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如果加入鬼王宗,张小凡就不在是张小凡了,可是碧瑶为了早日找回你,我并没有离开,你爹说,凭我一人之力,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找到你,不如留在鬼王宗效力于他,他倾全宗之力找你,这样我便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而且等你回来,他便亲自为我们主婚,碧瑶,只要能找回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被利用,不在乎杀多少人,天下苍生与我有何干系,在我眼里,他们都不及你的笑容。
碧瑶,碧瑶,鬼厉轻轻的念深藏在心中的名字,将那面铜镜放在胸口,捂住,紧紧的,紧紧的,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抱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他脸色那么苍白,眉宇间浮出脆弱之色,仿佛一碰就碎,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肆无忌惮的释放着他的孤单与无助。
岁月是总沧桑,世事常常在变迁,可蔓延着思念不变,想你一遍又一遍,爱你今生永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秦无言的设定是真不知道鬼厉和碧瑶的关系。
☆、重逢(一)
时光如白驹过隙,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间又是三个春秋。
万毒门
金瓶儿顺着蜿蜒的小路往里走,一路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映在青松怪柏之中,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在往里走,绕过峥嵘挺拔的大假山,踏过山下的荷池曲径,有一古亭伫立眼前,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亭中有一方玉白圆桌,圆桌两侧各自坐着连个极为出色的年轻人,执子对弈,一个身着黑袍,俊颜冷肃,另一个却是紫衣翩然,温文尔雅。
所以.....鬼王宗的头号战神与万毒门的小毒物竟然在………下棋?金瓶儿眨了眨眼,内心有一瞬间的恍恍惚惚,江湖盛传,魔教三公子见面之日便是圣教内部派系之争最为鼎盛之时,甚至有人断言,三人见面便会是一场激战,不死不休。
可如今,真该让那些人看看这一幕,圣教鼎鼎大名的三个公子,他们第一次见面非但没有打起来,还是这样一幅闲情雅致的画面,当然,这前提是他们有共同的目的。
如今圣教内部实力最强的是鬼王宗和万毒门,合欢派和长生堂稍次,日前死亡沼泽中将有异宝出世,引得正魔两派都派人前往,离死亡沼泽最近的长生堂更是使其为囊中之物,故万毒门,鬼王宗、合欢派三人此次联手,不仅是要死亡沼泽中的异宝,还要吞并整个长生堂。
金瓶儿眯了眯眼,眼中精光划过,却快的看人看不清,她缓缓走向两人,在两人中间寻了个位置坐下,并不说话,端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氤氲,有些微醺,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金瓶儿优雅的抿了一口,这才低头看向棋盘。
然而棋盘上的气氛却不如看起来那么和谐,黑白两子相互交错,各自占领半壁江山,相互撕咬,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
棋逢对手。
金瓶儿轻扬嘴角,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只见随着黑子的落下,本来平分秋色的局面被打破,白子眼看着就要失了阵地。
你会怎么做呢,鬼厉?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向黑衣青年,只见那人不换不乱,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执白子的手轻轻落在棋盘之上,一刹那,局势在变,原本已胜券在握的黑子,被逼的节节败退。
战况激烈
紫衣青年凝神良久,终于在檀木的棋盘上落下一子,随着他这一子的落下,原本占据优势的白子,又一次陷入了劣势。
还真是......劲敌啊,金瓶儿摸摸下颚,笑容里意味深长。
黑衣青年垂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揣摩着棋子,思索片刻,他将棋子轻轻一落,结束了今天的一局。
和棋
金瓶儿睁大眼睛,这看似轰轰烈烈的棋局,最后居然已和棋结束,真是不可思议,金瓶儿看向鬼厉,对方那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让他捉摸不透,到底是实力如此还是故意深藏不露。当然,她更倾向于后者,传闻中血公子鬼厉,可是心机深沉到连青龙那老狐狸都甘拜下风的狠角色。
这人,果然是要担心,心中警铃零零作响,暗暗思索若为敌,能有几分胜算,然而金瓶儿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她动了动唇,正要开口,却被人抢先一步。
紫衣青年眼里有淡淡的光华:“ 早知鬼王宗的鬼厉兄武艺高强,机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无炎佩服。”
鬼厉淡淡的看他一眼,突然道:“毒公子杀伐果决,步步为营,鬼厉自叹不如,想来这次死亡沼泽之行,毒公子是胜券在握了。”
秦无炎脸上未有半分波动,依然笑得温温和和:“不敢,不敢,要说胜券在握的可是鬼王宗,毕竟现在圣教里最有实力的非鬼王宗莫属。”
鬼厉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冷去下来,金瓶儿为两人倒了杯茶,幽幽道:“两位公子可把瓶儿给漏了。”她的声音娇娇柔柔,带着一丝魅惑之意,乍听之下似乎要让人溺死在其中,不愿出来,然而面前的两人何等人物,竟是连眼皮也不多眨半分。
秦无炎依然笑得温暖;:“世人都到秒公子妩媚动人,胜似仙子故又唤其“金仙子”,今日一见,世人诚不欺我也。”
金瓶儿掩口而笑,“咯咯”而笑。
秦无炎却是话锋一转道:“虽然长生堂情况已大不如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长生堂一战,不知两位有何打算?”
金瓶儿收了笑容,以手叩击桌面,发出咚咚声响,沉思了一会道:“听闻这回青云门、焚香谷、天音寺的人也对死亡沼泽的宝物虎视眈眈,不如先按兵不动,让长生堂与他们杀个够,在坐收渔翁之利如何?”她说着,目光却是落到鬼厉身上,这人出身名门正派,与正道牵连颇深,谁知道会不会坏事。
“甚好。”看出了她的心思,鬼厉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如今也少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情绪有所波动,他冷着的声音开口,道:“若是借此机会还能挑起焚香谷、天音寺、青云门的内讧那便更好了。”
秦无炎与金瓶儿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人出身青云门,如今却是连青云门也算计在内,半点不留情,当真心狠,可他们却万万不知,他恨的不是青云,而是那夺走他生命中唯一阳光的青云掌门。既然他最在意的东西被那人夺走,那么他便? 捕嶙吣侨俗钤谝獾亩鳎侨瞬皇亲房粗厍嘣泼怕穑磕敲幢闳盟僭谒掷铩?br /> 碧瑶,伤害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三人又就细节讨论了一番,直到日落,才将大计基本定下来,眼看着毒神交代的事情搞定,秦无炎心中倒是放松了不少,他举起茶杯,向另外两人道:“无炎已茶代酒,敬两位一杯,祝我们旗开得胜。”
鬼厉不说话,只是举碰了碰,金瓶儿却是笑得媚眼弯弯:“毒公子哪里的话,应该是祝我们圣教更上一层楼。”
秦无炎一饮而尽,又满上一杯,正要说话,突然他眼角一动,抬头像门外望去,不知何时,门外那颗老树下,多了个女子,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
碧衣青衫,仿佛天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大纲,让两人见上了,话说这文可以收尾,再几章番外就完结了
☆、重逢(二)
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还会是青云山上简单的小弟子,砍柴烧火,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修行,碌碌无为中孤独终老,我不会了解,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你,会让我开心快乐,也只有你会让我心醉心痛。
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还会是那个懵懂的张小凡,偶尔的困惑,偶尔的无助,我不会了解,我的人生会有更深的意义,只为你。
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不会知道,习惯聆听着你的喜怒哀乐,安静的听你撒娇看你睡觉一直到老,也能让我回味无穷。
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百看不厌,魂萦梦牵,有一种爱叫刻骨铭心,执迷不悟。
人海茫茫,众生芸芸,相遇你,我很满足,即使十年地狱,只要在见到你,我亦无悔。
鬼厉僵在原地,那月下的女子款款而来的女子,眼神明亮而清澈,浅笑间如粼粼波光,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她全身,皎洁清灵,一如当年。
碧瑶,碧瑶,鬼厉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心在嶙峋的胸腔里面扑扑乱跳,熟悉的名字挂在嘴边,可他就是不敢喊出声,他怕只是轻微的声响,就会把眼前的人吓走,仿佛过去每个梦中。
这十年他做了太多太多这样的梦,梦中缠绵,梦醒离开,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每日每天驻守着一份等待,一份期盼,一份梦幻,一份缠绵。这似海的相思,万般的愁绪,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同她说。
一纸红尘诉离伤, 苦,在心里苦 侵入肺腑,反反复复的徘徊在希望与绝望之中,他早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梦,鬼厉面色发白,垂在身旁的两只手颤抖着紧握成拳,却是咬着存不吭一声。
月下的女子缓步而来,轻柔的脚步声伴随着金铃的声响,像是夜色里最美的乐章。
秦无炎挑了挑眉:“出关了?”时间比他预计的要少,只用了三年,他以为她起码要用五年。
碧瑶却未理他,一双盈盈的目光却是落在鬼厉身上,那人比三年前玄灵教那次见面,更加的消瘦,双鬓苍苍,眸子黑得不见底没有半星亮光,萧杀之意凝在眉间,磨灭了所有的生气,与当年青云门里的张小凡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碧瑶正要说话,却是被人打断,那声音娇娇媚媚,带着几丝慵懒:“呦,哪里来的漂亮妹子,毒公子不解释一下?”
说话的却是金瓶儿,她一双秒目落在碧瑶身上来回打量,双瞳剪水,冰肌玉骨、是她所见女子中见过最美,没有之一,金瓶儿素来对自己外貌自信,可眼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略输一筹。
秦无炎勾起嘴角,他指着碧瑶,浅笑盈盈间,若一潭湖泊中的皎皎弯月,在柔和的夜色里,微荡着非笔墨能形容的雅致风:“我未婚妻。”
静,很安静,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金瓶儿是诧异于秦无炎居然有个未婚妻,碧瑶则是惊讶秦无炎竟然如此介绍她,而鬼厉,鬼厉......
碧瑶抬眼望去,只见刚刚还看似平静的那个人此面色忽明忽暗,身上暴戾之气凌乱得像是随时都会失控,笼在衣袖中的噬魂不知何时透出丝丝青光,带着无尽的嗜血之意:“你,说谁是你未婚妻?”他的声音冷的像是一坨冰渣子,噬魂划入手中,青光陡盛,狠狠的向秦无炎击去。
秦无炎嘴角笑意不变,眸色却渐渐转深,他脚尖一点,避过了这一击,手腕翻转,名器斩相思已经出现在手中,挑衅道:“怎么在下的未婚妻血公子莫非认得不成?”他为人极为聪明,从鬼厉出手那刻心中自然已猜测到碧瑶可能便是当日青云大战时档下诛仙剑的女子,当年青云大战,他因资历尚浅,并未参加,只是听说当日有一女子为挚爱怒抗诛仙剑,心中倒是极为佩服那女子的痴情与勇气,此翻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刺激鬼厉,顺便试探下对方的实力。
虽然并称为魔教三公子,可他们从未交手过,秦无炎身体不住的颤抖,可并非由于害怕,而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来吧,就让他领教下血公子的实力和大名鼎鼎的噬魂。
鬼厉面色阴沉,手中的仿佛饿极的野兽,向着秦无炎狂奔而去,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彻底的撕碎,秦无炎终于收敛笑意,斩相思毫不畏惧的迎上,两人便这么在半空缠斗,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碧瑶焦急着看着鬼厉,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差点三魂没了气魄,只见那人现眼底时不时有红光划过,眉目森然,竟是有些入魔征兆,她皱了皱眉,对着空中喊道:“小凡,你别听他胡说,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音刚落,却听半空之上,却又响起秦无炎的声音:“十年之前,渝州城外的小树林,姑娘曾经欠在下一个条件,说是不违道义,便什么都可以答应,可否记得?”
碧瑶怔住,似乎当年为了拿回伤心花,是曾经这么答应过秦无炎,可这不包括以身相许啊喂,她这么一出神,鬼厉却是察觉了什么,目光突然暗了一下,随即隐隐有血色火焰从深处泛起,惨白的面容上有着无尽的疯狂与痛楚,身上蔓延着的黑气竟然将整个人笼住,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秦无炎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刺激的对方像要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