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应该料到,那个该死的丰老头,娶了八房小妾,蕙儿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是他们把她逼死的,那么可爱活泼坚强的蕙儿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要报仇,我一定会替她报仇的!"宁铭发誓。
丰克勤是个有势力的商人,想要报复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为了帮助宁铭,延香回到江南,向司徒浦月借了资金,准备和宁铭一起将丰克勤的事业搞垮,也让他常常家破人亡的滋味。
第十一章
延香一个月后回到了京城。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发生多少事情。延香再次回到宅子的时候,发现一切已经不复从前,好像刚刚从梦里惊醒,之前的那段日子突然变得虚幻,毫无意义。
这宅子不再是延香和宁铭两人的宅子,宁铭接回了自己的妻子,小妾,还有孩子,宅子一下子热闹忙碌起来,但是延香却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延香,怎么样,资金借来了吗?"宁铭出到门口迎接延香。
延香环顾四周已经被重新装修了七八成的宅子,愣愣的没有反应。
"延香,吃了一惊吧,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找人把宅子翻修了,怎么样你喜欢吗?"宁铭拉过延香的手,带着他往屋里走。
"趁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做了什么?"延香冷冷的问。
"延香,我也没有办法,你也知道,蕙儿死了,我真的是很难过,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孩子也遭遇这样的下场,我得对她们负责。"宁铭解释说。
走过翻修一新的走廊,一切都显得很华丽,看来是很符合他妻子孩子的口味的,延香抬头看看,还真是有钱花了足够的心思,哪里找来的画匠,整来这雕梁画栋?延香担心,自己晚上出来会不会走迷了路。
"所以你接她们回来了?"延香讽刺的问。
"......"宁铭停下脚步,紧紧握住延香的手说,"延香,你相信我,我对你不会变的,即使我把她们接回来,一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顶多就是这宅子多几个人,热闹点而已。"
延香看看他,知道这话并不可信。
正当两人沉默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了过来。那孩子白白的,红扑扑的小脸,一双眼睛古灵精怪的四处张望,小手摇摇晃晃的伸出来,要宁铭抱。
宁铭接过孩子,对延香笑笑说:"这是我的儿子,叫宁雪玟,来,玟玟,叫叔叔~"
延香看着宁铭,宁铭却不舍得把眼睛离开那个孩子,是啊,多可爱的孩子,是谁谁又舍得呢?
"延香,你一路上也累了,赶紧先歇歇,晚上给你接风啊。"
宁铭抱着雪玟走了,那妇人冷冷的看了延香一眼,跟在宁铭身后离开。
延香笑笑,这算什么,要他和他的妻子小妾们一起生活,却不给他和他的妻子介绍?自己究竟成了什么?也罢,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如果他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好,那又有什么不可?
延香走到房间门口,刚要开门进去,却被人拦住。
"玉公子,对不起,这是二夫人的房间。"
延香看看,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怎么宁铭竟然给了别人,现在是要他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吗?
新来的侍女将延香带到了另外一间房间,打开门进去,干净整洁,没什么可挑剔的。延香在床边坐下,愣愣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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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宁铭来到延香的房间。
延香只是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窗外看。
"延香,你不舒服?一晚上也没见你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没吃几口。"宁铭说。
"我只是不太适应。"延香说。
"是啊,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人多,但是你今天刚回来,总要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的啊。要不要我叫厨房送点吃的过来?"
"我不适应的何止是晚饭,没想到我离开才一个月就有了这么多的变化。"延香站起来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延香,你慢慢会习惯的,而且我对你是不会变的。"
延香将窗户关上。
"这么热的天,为何将窗子关上?"宁铭不解的问。
"怕你的谎话被人听见。"延香转过身看着宁铭。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对你谎了?"宁铭气愤的说。
"你说待我不变,可是我都已经不在我的屋子里了,宁铭。"延香摇摇头,露出悲伤的表情。
"原来你是为这事生气,你听我解释啊,那是因为彤彤她快要生了,她想找个她喜欢的房间住,她就喜欢你那房间,我只是让她暂时住在那,等她生了,我就把房间还给你。"
"你觉得我不通情达理也好,可是不管你怎么解释,结果变了就是变了。"
"延香!我说过不会变就不会变的!"宁铭摔了手中的茶杯,愤愤离去。
延香也不去理会摔碎的杯子,到床边坐下,看看窗子,默默道:"这间屋子看不见梅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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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年多来,两人第一次吵架,而且宁铭似乎仍然没有消气,多日不曾出现,甚至没有来过问资金的事情。
几日来延香都在自己的房里,吃饭也是叫人送了吃的到房间来,好像是在这家中隐居了起来。
这日早晨,听到窗外有清脆的鸟叫声,延香起身打开窗户,可是却看不见树,也看不见鸟。
于是简单披上件衣服,想要到院子中去看看。
天气渐渐凉了,已经很少能听到鸟叫声,延香很高兴,也许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看到那对黄莺的机会了。
刚来到院子里,却发现宁铭的女眷们和侍女们都坐在院子里聊天,她们看到延香,不禁都吃了一惊,静静的看着他。延香刚要转身离开,却有人叫住了他。
"玉延香,干嘛看见我们就走啊,老爷说了,这也是你的家,当然这院子也是你的,你要是想看就看啊。"
延香回头,廊下坐着一位美丽的妇人,肚子隆起,看也知道是要生了,她正用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
"彤彤,你说话太没有礼貌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起坐着聊聊又有什么不可呢?"正是那天抱着孩子的那个妇人说道。"延香,你过来和我们坐坐吧,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呢。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吧,我是宁铭的妻子,沈薇儿,挺着肚子的是二夫人彤彤,我这边的是三夫人冰儿。你坐这里吧。"沈薇儿指着一个空位说。
延香只好过去坐下,虽然没有心思和她们聊什么天,但是怎么说也是宁铭的亲人。
三个女人同时打量起延香来。
"果然是美人,比冰儿还漂亮,当初老爷娶冰儿进门的时候,我还道这世上不会有比冰儿还好看的人儿了呢,怪不得老爷这么喜欢你,娶了三房后还会找上你。"沈薇儿眯起眼睛摇摇头道。
延香知道这不是赞美,是讽刺,但是这又有什么,低下头不去听也罢。
"何止是美人,也一定很会勾人,这一大早的就穿的这么随便单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出来的啊,啧啧啧。"叫冰儿的一面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面说。
"冰儿,延香不过是起的晚,还没有整理罢了,不要胡说。"沈薇儿轻斥道。
"是啊,男人嘛,多好,也不用像我们女人,一早爬起来梳洗打扮,累都累死了。当然也不用像我们女人这么辛苦,十月怀胎生个孩子什么的。"彤彤一面摸着肚子一面打着呵欠道。
"彤彤,知道你有孕在身很辛苦,可是你怎么能话里藏刀?你们俩这么说话旁敲侧击话中带刺的很没有教养,就像个低下的戏子一样。"刚说出口,沈薇儿却假装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一样,用手捂住了嘴。
"抱歉,延香,我们不是针对你的。"沈薇儿笑着说。
"没关系,我虽然是个戏子,但是也说不出你们三位那样的话,我不会和你们计较的。"
那三人听了这话气的脸都变了色,既然都没有占到便宜,便无视延香,聊起天来了。
延香坐的不耐烦,听这些女人们叽叽喳喳,刚想要告辞回去,却听冰儿道。
"我听说老爷最近又看上了胡药店老板的女儿。"
"我听说她是咱京城最漂亮的姑娘,完了,冰儿,要是老爷把她娶回来,你又要被比下去了啊。"彤彤道,"还是赶紧生个孩子的好啊,老爷很喜欢孩子的啊。"
"你们俩就别在那瞎说了。"沈薇儿脸色明显不好看。
"哪里是瞎说了,听说已经去提亲了,老爷下个月就要迎娶她进门了,到时候姐几个自求多福吧。"彤彤道。
"就是不知道这个胡老板的女儿是不是比延香还好看?"说着三人一起看向延香。
延香没有说话,起身回了房间。
第十二章
这是延香第二次离开,宁铭到司徒府上找延香,要延香回去。
可是这次他却连延香的面也没有见到。
被青青带到大堂,青青的脸色也很不友善,甚至连一声宁公子都没有称呼。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司徒浦月才出现。
宁铭紧张的看看司徒浦月,但是从他脸上读不出什么内容。
"哟,宁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司徒浦月并没有看他,坐在主位上,把着茶杯。
"司徒侯爷,我是来见延香的。"宁铭说。
"延香?你认识玉儿吗?可他说他不认识你啊。"司徒浦月道。
"侯爷,就让我和延香见一面吧,我有话要说。"宁铭恳求道。
"那他要是不愿意听呢?"司徒浦月将杯子咣的一声放下,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
宁铭浑身一抖,接着道:"我只是想向他解释一下。"
"解释,你们有什么误会吗?是玉儿他错怪你了吗?"司徒浦月声音冰冷严厉。
"侯爷,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和延香说说啊。"
"我给你个机会?我凭什么给你机会,我能给你什么机会,你有那么多机会都不要了,现在要这个机会干什么?"
"侯爷,你就让我见见延香,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发誓,你发的誓,狗屁都不如,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司徒浦月将茶杯狠狠的摔碎在地上,喊了下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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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铭回到京城,终日想着延香,回想往事,觉得自己确实有负于他,可是自己本性如此,怎么也无法更改,为何延香不给他个机会,心中很是郁闷。
一个月后,彤彤生了个女儿,宁铭把孩子抱在怀里,心中无比欢喜,可是每当欢喜之时,却又想起延香,此刻延香是什么心情呢,是否还因为自己而伤心。
半个月后,宁铭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再次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境地。
那天夜里,官兵突然闯入宁府,大肆搜查,竟声称有人举报说宁铭擅自贩卖私盐。并在宁府找到了账本,在商店后的仓库也找到了私盐。宁铭因此入狱。
贩卖私盐的罪名不比寻常,这次可是要灭门的。
宁铭在狱中感慨,这是报应,是对自己的惩罚。
在狱中,宁铭却见到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宁公子也有今天,有没有想过是报应?"
宁铭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看不清说话的人,站起来慢慢走过去,看清了那人面目。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江南?"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啊。"青青狠狠的瞪着宁铭。
"原来是你们让我落得如此地步。"宁铭低头叹道。
"本以为宁公子是聪明人,看来却不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是啊。"宁铭隔着牢门坐下来。
"你谁也不能怨,要怨就怨你自己。"
宁铭抬头看看青青,笑笑道:"是延香的意思?"
"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样?难道他不应该?"
"哼哼,应该,他什么都应该做,只是不应该对我那么好。认识我,是他这辈子最不应该的事。"
"你知道就好。"
"延香他最近好吗?"宁铭问。
"不用你假惺惺,他好不好的和你无关。"
"也是。但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我马上就要被问斩了,能不能让我最后再见他一面?"宁铭恳求道。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说完,青青转身离开。
宁铭站起来,回到里面黑暗的角落坐下。
想想吧,除了想想还能做点什么,老人不是说吗,临死前应该回顾下这一生的。
从二十几岁白手起家,开创了自己一番事业,三十岁功成名就,娶了沈薇儿,彤彤,冰儿,生了儿子雪玟,然后遇到了延香。
起初不过以为他是个戏子,包下他做个男宠,给他宅子,给他衣服,给他好多好东西,不过为了他一个笑容。延香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似乎总是不满,他不说,就这么冷冰冰。宁铭知道自己不能把整个心给延香,甚至不能多给一点点,但是延香对自己依旧用情太深。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重新帮自己振作,无论自己怎么待他,他都会对自己毫不保留的好。可是越是这样,自己却越忽视了他,所以才有了今天。
宁铭冷笑,因为自己无视了别人的真心,才得到今天的惩罚,自己也没有话说。可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呢,就应该跟着他死吗?如果延香是恨自己的,那就来要他的命也好,可是为何非要连他妻子和孩子也不放过呢?宁铭只想见延香一面,只想让他放过沈薇儿,彤彤,冰儿,宁雪玟,和刚出生的女儿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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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没有任何人来看望,没有任何消息传入。
第四天,宁铭一家被拉到了市场口集体斩首。
跪在广场中间,宁铭左右看看,左面是沈薇儿,右面是彤彤和冰儿,各个面容憔悴,眼神中已经失去了光彩。
儿子和女儿因为年龄太小免于斩首,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又有谁来照顾和抚养呢。是已亡妹妹的夫家吗?这两个孩子又会不会遭遇蕙儿的不幸呢?
想到蕙儿,宁铭又再一次感到内疚而想要流下眼泪,因为自己的无能害死了蕙儿,自己发誓要替她报仇,可是什么时候却已经将这深仇大恨忘了个干净。
宁铭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果真如延香所说,被金钱酒色蒙蔽了眼睛。
抬头看看天空,烈日当空,虽然是寒冬,太阳却好像是夏日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广场上围满了人,议论纷纷,宁铭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所见皆虚,所闻亦不真。也许是因为快要死了吧,宁铭心中叹道。
身边突然想起呜呜的哭泣声,冰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爷,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还不想死啊,冰儿不想死啊。"看着冰儿,宁铭心中更加难过,我们都不想死,可是谁能解决这一切。
听着冰儿哭起来,彤彤也跟着哭起来。
"老爷,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的孩子她还不满一岁,我要我的孩子。"一提到孩子,沈薇儿也哭了起来,当母亲们提到孩子的时候,她们的哭声就是撕心裂肺的。
宁铭不想听,他低下头,想要堵住耳朵,可是双手被绑了起来。
"行刑时辰已到,侩子手行刑准备。"监斩官喊道,刑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女人们也不再哭了。
宁铭抬起头,想要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看看围在周围的人们是如何屏息凝视着别人失去生命的。
在人群中,他看见了延香,站在那群人中间,冷漠的看着这里,在他的旁边站着司徒浦月。
延香是他唯一的希望,既然延香来看他行刑,也许他还有机会求求他。
"延香,延香你在这里,我求求你,放了薇儿,彤彤,冰儿吧,求求你放了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我的孩子需要她们。"宁铭向着人群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