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夕风神
  发于:2008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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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则越只好把放在车门把手的手收回来,坐在齐暄身边,努力找一些安慰他的字眼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我没有後悔的。"
"不相信。你都不理我。你很凶。"
郑则越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喂齐暄......"

齐暄却索性把头埋到方向盘里去了。
"齐暄?"郑则越叹口气,"喂,齐暄,你干什麽......"
他深呼吸一口气,终於开口说:"齐暄,那时候,我原本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齐暄没有动。
"从荷兰回来,我想了很多。只是没有见到你,就令我很难受,好像都不能再过下去。"郑则越低声地说:"我想,我大概真的是爱上你了。这真的很奇怪的,齐暄。为什麽我会喜欢上你呢。"
他低著头看著自己苍白的手指。"我原本就想,既然都喜欢你了,那我还有什麽办法?我不想见不到你,所以我只能跟你在一起啊。"
郑则越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疯了疯了,他居然在齐暄的面前把这些话统统都说出来,以後他还有脸做人吗!
可是郑则越还是说:"我喜欢你,齐暄。"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那麽一点点的时间,我却到现在还是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你走了,我是什麽样的感觉?"
好像天一下子都黑了。
郑则越想,他明明是一个男人,偏偏要为了齐暄婆婆妈妈到这样。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忘记掉。
真是可怕。
郑则越还在呆呆的,齐暄却突然猛地把车发动起来。郑则越才回过神,忙向齐暄叫:"齐暄,我还没下车呢!"
"这边又没有计程车,你怎麽回去?"
"俄,这个。"郑则越结巴了一下。
齐暄也不去理会他,车子只迅速地往前面开过去。郑则越也生气了,"齐暄,你以为你是谁,忽然之间走,忽然之间又回来,巴巴地把我玩弄来玩弄去,你觉得很有趣吗?看我伤心很有趣吗?你就这麽想看到我被你玩得可怜兮兮的啊!"
齐暄突然转过脸来。郑则越正好离他很近,头往前凑著,齐暄转脸过来,两个人的嘴唇一下子碰到一起。
郑则越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齐暄脸往後移移,表情是得意的笑。"小越,唉,你这个笨蛋。"
郑则越面红耳赤。"齐暄,你不要太过分!"
齐暄却又不理他了,吹著口哨直视前方,心情看上去要多好就有多好。郑则越不停地说:"齐暄,我要下车!"齐暄就完全把他当作空气了,什麽都没有听见,一个劲地往前开。郑则越慢慢地就从"我要下车"变成"齐暄,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然後又是"齐暄,你行行好,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齐暄总算开口:"我知道,你别急。"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郑则越的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是7点钟,他们两个居然在路上开了一个多钟头,他早已说不上话了,只有齐暄依然开开心心的。
他这样子,算什麽?
齐暄这个样子,除了拿他当玩笑,还能有什麽?
"到了。"
郑则越低头玩手机游戏,俄罗斯方块堆到很高,突然听见齐暄在他耳边说:"到了。"郑则越抬起头看,只见到前面一条窄小的河流,旁边是一座小小的别墅,做成南方的样子,乌瓦白墙,屋檐上勾起来,檐角上蹲著一只小小的狮子。
"这是哪里?"
郑则越看著齐暄下车,绕到他这边,然後帮郑则越打开车门,顺便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下车的动作。"下车吧,小越。"
"我说这是哪里?"
"你干什麽警戒心这麽深呢。"齐暄耸肩,"虽然多年不见,但是请你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伤害你的。"
"从前你骂我,对我不友善呢?"
齐暄眨眼。"那是为了引起你对我的注意罢了,小越,我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你吧?"
郑则越盯著他看,齐暄神色自然,半晌说:"如果你还是坚持不下车,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在这里吹冷风好了。"
郑则越没有办法,只好从车里下来。

34
齐暄关上车门,拖著郑则越的手就往饭店里走,郑则越连忙甩开他的手,说:"公众场合,请你注意一下。"
齐暄露出无辜的表情:"你讨厌我牵你的手吗?"
"这不是一回事吧!"
"既然不讨厌那就牵手咯。"齐暄一下子把郑则越的手包在手心。郑则越怎麽甩也甩不掉,齐暄固执地拉住他,走到门口就有侍者迎出来,向齐暄恭身说:"齐先生的包厢已经准备好了,请齐先生和我来。"
一边说一边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郑则越和齐暄握在一起的手上一飘。郑则越活了十年脸皮也没有那麽厚,尴尬地掐了下齐暄的虎口,齐暄吃痛,低低地叫了一声,手却没有放开。
"齐先生,请。"侍者说。
齐暄跟著侍者往前走。郑则越走在他旁边,眼见著周围也没什麽人,全都是雕楼画栋的建筑,秀丽的植物里精致的石桌石椅,竟然就好像在天然的林子里。四围那样安静,静得只听见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郑则越忍不住也屏息静气了,却忽然听见齐暄扑嗤的一声笑。
"齐先生怎麽了?"
"没事,没事。"齐暄笑著摇头,"我在想我们秦董包场一定是花了不少钱。我赚了。"
"齐先生说笑了,秦董本来就是我们店的老板。包场只要一句话。"
郑则越听得有些愣住。想问说"难道今天还有别人麽",又把这句话吞下去。这样说,好像他一心以为齐暄是要和他单独在一起似的。也太犯贱了。
他停下了脚步。
齐暄看看他说,"你又怎麽了。"强硬地拉著郑则越就往前走。转过两个回廊,侍者拉开一面横在他们面前的帘子,前面赫然是一片水幕。
侍者从旁边拿过来一把伞。"请。"
齐暄撑开伞,拉住郑则越穿过水幕。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包厢,四周都是水,中间一个桃红色的原木桌,旁边倒是什麽人都没有。齐暄笑著弯下腰。"请坐。"
郑则越皱眉说:"你干什麽,搞这麽奢侈。"
"一般电视上都是这麽演的啊。"齐暄耸耸肩,"大概奢侈一般都能够打动人心,这你不能否认吧?"
郑则越越来越疑惑。他在齐暄的对面坐下,看著齐暄,齐暄却只是笑,几个侍者从从容容地端著菜进来,全都是很精致的菜色,郑则越心里感觉奇怪的不得了,又不知道齐暄搞什麽,半晌听见齐暄说:"我说过吧,我大概会再过两个礼拜回去。"
郑则越的脸色变了变。
"我知道你听见这个很不好受。"齐暄笑。"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冷心冷肝的人吧?"
他一边开了瓶红酒,绕到郑则越那里替他倒上。"但是我不是,真的不是。"
他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天鹅绒的小盒子。郑则越看著愣住了。
齐暄说:"我原本想,要用什麽浪漫的方式让你发现这枚戒指,不过我实在没有那份耐心。"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枚白金戒指,正中一块闪烁的钻石。他弯下腰凑到郑则越耳边,"嫁给我吧。"
郑则越倏地站起来,低著脸挥开手,齐选东西没有拿稳,戒指就这样被挥出去了,远远地落在红色的地毯上,闷闷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齐暄看著远处掉在地毯上的戒指,半天没有说话,最後还是淡淡说:"怎麽?你不愿意?"
郑则越也不看他,只说:"我要回去了。"
"我不送你回去,你能回去吗?"齐暄轻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齐暄,你别给我开玩笑了。"郑则越只说:"我明天还要工作。"
齐暄却不理他,踱到戒指掉落的地方,弯下身把戒指捡起来,捏著戒指说:"你不想嫁给我?那没关系,我以前说过的,我也可以嫁给你的。"
郑则越别过脸。"我要回去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齐暄嗤笑。"说什麽想和我在一起。都是骗人的。说什麽不後悔,你现在一定後悔得要死吧?也是,原本就是我强迫你的,痴心妄想著十年以後我还能拥有你,我果然是个白痴啊。"
郑则越沉默半天,忽然说:"你真的是认真的?"
他看著在一边不停往下坠落的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麽。他真的是很怕,很怕很怕,如果他答应了,齐暄却一转脸说"我开玩笑的",那他该怎麽办?齐暄已经离开过他一次了。
"那麽,你以前也说你是认真的,你总是标榜说你有多麽多麽的爱我,可是到最後却不还是不辞而别?"郑则越捏著拳头,"反正到了这边,我就跟你讲清楚。不要以为你还可以把我当猴子一样耍来耍去!我,我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他涨红著脸,站在原地。齐暄抱著手臂远远地看他。
"我,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就喜欢你,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心烦。我们都已经分开了十年了!"郑则越低著头大喊,"你突然回来,一回来就说要回去,却居然又跟我求婚,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你把我当成什麽!"
"我也是个男人!别把泡女人的方法用在我身上!你以为送个戒指吃顿饭,我就能原谅你?我就能,就能跟你去,去结婚?"
郑则越呼哧呼哧的喘气。他想在公众场合似乎不能够这样激动吧,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说他悲观主义也好。不管什麽,他本来打算花掉一切精力去相信的。
可是是齐暄让他太患得患失了。
"那个,小越......"
齐暄忽然说:"我觉得你也许有点......会错意了?"
郑则越眼眶红红的抬起头。"什麽?"
"这个......"齐暄摸摸鼻子,"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对不对?"他顿一顿,"但是我真的是认真的哦?我是被安排在加拿大的公司做管理的,所以一定要回去。我这次回来虽然是要工作,但是也是为了来找你哦。我是想在这边和你求婚,然後把你带到加拿大去结婚的耶。"
郑则越啊了一声,傻傻的站在那边。
"我这次是真的来和你求婚的哦?我已经排除万难了。小越,你生气什麽啊?"

35
郑则越大叫一声,忽然从梦里醒过来。墙头的液晶钟表发出淡淡的幽蓝色的光,他只觉得身上粘粘腻腻的,汗一颗一颗往外冒,他想起来梦里面齐暄的脸,对著黑暗呆了半晌,最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做了梦啊。
十年了,怎麽可能还会遇见呢。
而且,居然还会和他求婚。
自己真是犯贱到了一种境界去了。
郑则越重新躺了回去。
躺下去却不再怎麽睡得著。郑则越盯著天花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估计天花板也快要被他盯出两个洞来。他慢慢地坐起身,扶著脑袋又呆坐了一会儿,脑子里面齐暄的脸慢慢淡去了,最後不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为什麽还是会记起来呢。
不管忘记掉多少次,还是会想起来。
郑则越穿著睡衣打开房门。
"早啊,小越。"
郑则越面对前方,露出一种见到鬼的表情。齐暄坐在沙发上,脸上是人畜无害的微笑,一边说,"小越这件睡衣好可爱。居然是维尼熊啊。不对,小越绝对不可能自己去买这种衣服的,莫非是......女朋友?"说到後面脸色居然变得阴沉了,在那边一个人不知道喃喃说著什麽,郑则越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是买床上用品的时候店家送的!"
齐暄看看他,脸上这才又笑开来,"也对哦,现在的商店真是......"他用一种看蛋糕的眼神把郑则越的全身都打量了一下,"太和谐了。"
郑则越站在那里脸部神经差点坏死。"你怎麽会在这?"
"哎?小越你不记得了?真伤我心,不过是一个晚上罢了。早知道就应该陪你一起睡,可你又把房门反锁,窗户居然也锁了。"齐暄摇头叹气,"我这样深情的告白......"
郑则越的头隐隐作痛。
看来不是梦了。他想。
他居然有一点开心。
昨天晚上,齐暄对他说:我是真心的。
一直以来都是最真心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就算过去了十年,齐暄担心的也只是郑则越会不会忘记了他而已。他要把郑则越带到加拿大,一辈子圈住了,不要再让郑则越离开他的视线。
郑则越愣愣地说:"那你当初为什麽要离开?"
而且,为什麽到了那里,一点音讯都没有了呢?
"我没有足够的自信啊,小越。"
齐暄抓住他的手。
"就算是喜欢你,爱你,想要保护你,可是我拿什麽来喜欢你爱你保护你呢?"
他的母亲其实说得很对。这个社会这样残酷,不会简简单单就让同志幸福美满地生活。永远是隐蔽的地下,要小心周围异样的眼光,和常人混在一起扮演平常的人,或者和女人结婚、生小孩,一辈子隐瞒下去。
那一天,陶允对齐暄说:你有把握吗?
齐暄才发现他除了热情和勇气,其他一无所有。
而郑则越还要比他敏感懦弱许多。他一定会被打击得很彻底,让他那样凄惨的人,是自己啊。
"小越早餐要吃什麽?我现在很会做菜的。在国外的时候我和妈住一起,我常常帮她打下手哦。"
献宝似的语气。齐暄脚尖一转转到厨房,角度没拿稳,结果额头撞倒门框上面,在那边哀哀叫著揉额头,一边抬眼看向郑则越,见郑则越只是抱著手臂像看杂耍似的看他,不由得很挫败,嘴里说:"你都不关心我......"
郑则越也不去理他,一边说"让让"一边侧身进了厨房。齐暄跟在他後面,看冰箱里什麽都没有,又叹口气。"小越你这样不行的,不吃饭的话身体会垮掉的......"
郑则越太阳穴上爆了青筋。"昨天是我采购的日子。"
是某一个混蛋拖著他不让他去买饭菜的。某一个混蛋吐了吐舌头。
"小越,我们要不要去外面吃?"
郑则越说"不要",看看外面的钟,已经是八点半,连忙去换了衣服拿著公事包准备出门了。齐暄看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终於回过神拦住他,"小越,你真的是不打算理我了?"
齐暄说:我和妈定了一个协议。
我和她去加拿大,不再和你联系,在那边上学、工作,等有了可以保护你的能力,而我还爱你的话,我就可以回来找你。
以前看电视,男主角老说,等我有了钱,我就帮谁谁盖房子,那时觉得真傻,现在才发觉其实也挺浪漫的。齐暄说,小越,我很想帮你盖一座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在加拿大的时候,我总是想你。可是不敢给你打电话,也不敢给你发邮件或者是明信片。就生怕听到了你的声音,看到了你的字,就会想飞回来看你。
t齐暄说: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小越......
郑则越在那边很呆很呆地听齐暄不停讲话。他觉得脑子有一点充血,很想一拳揍过去。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
郑则越只说:"你觉得这样,我会开心吗?"
"十年不见,回来随便给我摆一个理由,说得你自己这样可怜,那我呢?你觉得我这十年过得怎麽样?"
他们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齐暄把郑则越送回去,郑则越开了门见齐暄站在那边直挺挺的,只好请他进来坐。喝掉了两杯水,齐暄却说:"我钥匙丢了。"郑则越没有办法,给他开了个客房,然後回房间把门哢嗒一声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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