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疏影抿着唇,看着阿青上下打量她。然后,她看着阿青张嘴。
☆、第二十章
“疏影?”阿青歪着头看着许疏影,说出的话中带着些许疑问,许疏影变化太大,让她有些不确定。
“阿青,我来了。”阿青对于许疏影来说,亦师亦友。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都是阿青陪伴着她,阿青带着她在那个岌岌可危的越国生活下来,给了她生存的资本。阿青之于许疏影,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我以为我会先想到你的,可是王遗风总是说我现在出去不好。”离别许久,按理说多少都应该有些生疏,可是对于阿青总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别人看来特别长的时间,让许疏影由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妇人,在阿青看来并没有什么。在阿青眼中许疏影依然是那个时候会黏糊糊贴在她身边的小孩子,虽然她现在长大了,却和那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我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出去就好了啊。”许疏影走向前,抱住阿青。你看,我找到你了,你穿越了时空来找我,我不顾一切来看你。
“你长大了。”阿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分离那么长时间,许疏影总会长大的。不过比起见不到许疏影,这已经很好了,毕竟薛烛说过,不一定能找到许疏影。
“可是人没有变啊。”许疏影不觉得除了身高她有什么变化,至少,周瑜就没说过她聪明了什么的。
“是没有变。”阿青上下打量着许疏影,发现仔细看还是和小时候很像的,头发的颜色依然是那么显眼。
“阿青,我嫁人了。”许疏影笑笑,撇开了话题。
“这是我丈夫,杨青月。还有我闺女,柳琦菲。”
“你是疏影丈夫?”阿青听了以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的反应,反而是走到了杨青月面前。
柳琦菲早在许疏影看见阿青的时候就被杨青月放在了地上,这时候拉着杨青月的衣袍,藏在杨青月的身后,伸着小脑袋看阿青。她有些害怕,小手紧紧的抓着杨青月的衣角,好似在给自己鼓劲。
“阿青姨姨好,我是菲菲。”
“??”阿青本来想试试杨青月武力,孩子大了要嫁人,她知道,可是嫁的人怎么都不能跟范蠡那个弱鸡差不多吧?
是的,自从许疏影一事,后来阿青简直是和范蠡闹翻了。在阿青眼中,薛烛那个痞子都比范蠡好。然而杨青月外形……一派霁月清风文弱书生的样子,在不怎么看脸的阿青眼中,和范蠡没什么区别。
然而阿青想的一切,都被柳琦菲这一声打断了。小小的孩子,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像个团子,分分钟让阿青想起了小时候的许疏影。
“干爹。”柳琦菲见阿青一直盯着她,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小嘴一扁,眼泪看着就要掉下来。
“小丫头你叫我姨姨?”阿青觉得自己有点卡机,她刚刚是不是听见了许疏影说,这是她闺女?
“干爹。”见杨青月没反应,柳琦菲真的哭了下来,也不搭理阿青。
“莫哭,你看,姨姨不是答应你了吗?”杨青月将她抱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背。幸好昨天就和柳琦菲说好了,让她今天看见人就说话。就许疏影那种思想,肯定不是他和周瑜教出来了,在这之前许疏影一直跟着都是阿青,想想就知道她这思想都是很谁学的。
这简单粗暴的想法,让杨青月不得不做了点准备,若论武力,他还真不是阿青对手,别说阿青,就是许疏影,他八成也得输。可是若论智力,她俩加起来都不是杨青月的对手。
“阿青,菲菲从小就有点怕生,等熟悉了就好了。”许疏影并不知道这是杨青月教给柳琦菲的,她知道柳琦菲一直都有点胆小,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反而是想带阿青离开恶人谷,大唐这么多地方,总是要去看看。
“你们刚刚见王遗风了?”看着柳琦菲把头埋进杨青月身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她,阿青觉得很受伤,明明看着和小时候的许疏影那么像,怎么就这么怕她呢?
“是啊,那个王谷主是不是脑子有病?和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奇妙的话。”许疏影说起来还有点郁闷,她根本就听不懂王遗风巴拉巴拉说的一堆都是什么。
“我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总是会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许疏影的话得到了阿青的强烈认同,不是脑子有病,怎么整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虽然脑子有病,可是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两年他非常照顾她和丁丁,阿青有些矛盾的想着。
丁丁站在一边,为自己师傅点了根蜡,不过这么想,王遗风还真像有病的样子,一直疾世愤俗。天天听笛子,开朗的丁丁姑娘表示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杨青月非常想扶额,然而他现在还抱着柳琦菲。王遗风是看的太过于透彻,许疏影与阿青是根本不懂,也不削于去懂,于是在她们眼中,王遗风就是脑子有病。
想想王遗风说起阿青的眼神,再加上对许疏影说的那些话,杨青月再不懂王遗风对阿青是什么感情,他早就娶不到许疏影了。
可是懂得是懂得,看阿青和许疏影的样子,怀里的小丫头哭着还不忘偷偷的看阿青,杨青月顿时觉得,王谷主你其实还可以再苦逼一点。
“对对,所以阿青你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了,跟我走吧。”许疏影从没忘了,她是要带阿青走的。王遗风的态度在她看来有些奇怪,她没有往感情上想,只是感觉他不想阿青走,然而……怎么可能!阿青怎么可能不跟她走。阿青对她那么好,肯定会跟她一起的,这点,许疏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好。”虽然有点犹豫,但是阿青还是同意了,把心里那些奇怪的感情都撇出去。
“师母,你不和师傅告别吗?”丁丁眼看着阿青就要和许疏影有了,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师傅!你就不能直接跟阿青说清楚吗?阿青若真的就这么走了,再次相见就真的没有时候了。
“……丁丁你到时候给他说一声就行了。”阿青沉默许久,还是拒绝了。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
“师母……”听见阿青拒绝,丁丁想说些挽留的话,却发现她没什么可说的。王遗风从未向阿青有过一句表明心意的话,若是王遗风真的有心,现在为何不来见阿青?
“还请丁丁姑娘带路。”听见阿青的回复,许疏影顿时笑了,她就知道,阿青是最疼她的。
“这边走。”丁丁几次张嘴,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多谢丁丁姑娘。”杨青月道。这恶人谷也是够乱,不说阿青和杨青月到底有没有关系,就算是有,总待在恶人谷也不是个事。
“我送的是师母,和你们没关系!”丁丁说着便有些委屈,师母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她真的就这么没人疼吗?
看着丁丁的样子,许疏影也不再说话,静静的跟着丁丁走。
出了烈风集,走过咒血河,在他们的身后,王遗风站在屋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去。
阿青,我放你离开,希望这世俗沾染不了你纯净的眼眸。
王遗风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把一切都埋于沉默。他感觉的到,近些时候阿青沉默的时候多了,对着事物经常会发好长时间的呆。恶人谷不应该成为阿青的束缚,他也不可以,若是强求,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三生路上
“师母,若是外面有什么人不长眼,你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不用管他什么身份,出了事她顶不了,还有我丁丁。”丁丁走着还不忘嘱咐阿青。
“如果……如果不想在外面了,就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丁丁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哽咽,她强忍着不让泪水出来。说到底,丁丁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王遗风也只是管管她的功课,她多数时间还是跟着阿青的。
“乖,以后会来看你的。”阿青回头抱住丁丁,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能不走吗?”这么一抱,丁丁的泪水决堤而出,再也忍不住了。
“你走吧,等着我长大以后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游历江湖。”还未等阿青说什么,丁丁就推开了她,伸手抹了抹眼泪。
“丁丁好乖,那我等着你。”阿青笑笑,小丫头一个个都长大了。
“你要照顾好师母啊。”丁丁对着许疏影说到,话语间还带着些许的别扭。
“自然。”许疏影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面前这个姑娘比自己要小的多。
只差最后一步,便离开了恶人谷,阿青顿了顿,到底是没有回头。
☆、第83章 后续
江湖中多那么几个人,对于大势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是江湖中多了那么几段传说。
剑神阿青之名传遍了江湖,在她被拓跋思南找到,并打败了他以后。
剑神阿青,越剑许疏影,据说她们师出一脉,但是以她们的剑术来看,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江湖之上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众人都以为没有亲人撑腰的许疏影对着长歌门会弱势一点,可是看看她婚礼那日的场景,周墨长子周瑜作为许疏影的兄长送她上花轿。一台台的嫁妆,绵延数十里,不知道让多少贵女看的红了眼,到了长歌门连皇帝老儿都派人送了贺礼。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在猜测,或许许疏影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
在这以后,许疏影也并没有安于长歌一隅,反而是走遍了大唐的大好河山,结交了无数好友。
阿青天性纯真,又有许疏影和杨青月在一旁,王遗风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阿青在走过那么多地方之后,终究还是选择回了恶人谷。
有些事,经历过之后才能有切身感受。大唐民风开放,男女对了感觉便结为情缘,这情缘多了,自然也有死情缘的。看的多了,阿青也就明白了自己对王遗风有那么一点好感,若是许疏影没有嫁人,她也是绝不会想到这些的,可是许疏影嫁了人,又有了柳琦菲这么个小宝贝,她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王遗风。
阿青并非矫情的人,她又没有什么拘束,来去全凭自己意愿,想到自然就去做了。王遗风以为阿青不会再回来,却不曾想峰回路转,说好了永不相见,你再次归来,我怎么可能放手。
许疏影后来也懂了王遗风那日的想法,不就是舍不得阿青吗?直说不就行了吗?怎么就那么叽歪,反正许疏影就是不喜欢王遗风。
等阿青长居恶人谷以后,许疏影也曾带着柳琦菲去过几次,每次都和王遗风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上好久。小时候的柳琦菲听不懂,后来跟着杨青月启了蒙,她再听王遗风和许疏影的对话,嘤,她还不如没听懂,憋笑憋的好难受(╯﹏╰)。
柳琦菲自从认了许疏影为干娘,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是跟着许疏影和杨青月在外游历,余下的时候长歌门和霸刀对半。
不过后来柳风骨带回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多多,有了小伙伴的柳琦菲在霸刀的时间就多了一点。
关于柳琦菲的名字问题,柳夕死的时候柳琦菲不过三岁,这些年来在外边有杨青月和许疏影宠着,霸刀还有一个表舅宠着。虽然母亲早亡,父亲不管,但是柳琦菲真的不缺爱,早在六岁的时候她就改口管杨青月和许疏影叫爹娘了。
许疏影养孩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养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许是杨青月对于柳琦菲的功课就异常看中了。在长歌门的日子是柳琦菲最开心也是最苦恼的,因为都知道杨青月身体原因不一定能有孩子,于是长歌门的长辈对于柳琦菲这个孩子就特别看中,小孩子可以活泼,但是绝对不能没文化。
许疏影后边有个许尚书,而且武力值又特别高,算了什么都别说了,反正她也不是不识字,他们要求不能太高。不过这闺女就不能这样了,管她是叶家的还是柳家的,进了杨家的门,就是他杨家的姑娘。
诗书礼乐,一样的都不能少!!所以说,柳琦菲在长歌门过的真的是公主一样的生活,旁边还有子书小姐姐陪着。子书拜入杨青月门下,柳琦菲算是杨青月闺女,又比她小,自然而然她就成了师姐,领着柳琦菲把怀仁斋的老头都哄得找不着北了,然后满长歌的惹事。碍于怀仁斋老人的面子,他们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憋着。
因为头风症,许疏影和杨青月带着柳琦菲去过几次万花谷。那时候的裴元还不是活人不医,对着小孩子还算有点耐心,背后的药篓里,总有一个名叫谷之岚的白发小萝莉。
柳琦菲幼年丧母,而谷之岚则是全家惨遭灭门,两个小孩子在一起总会好一点。明明柳琦菲比谷之岚更小,可是带着谷之岚玩起来更像是一个姐姐。
万花谷中有一个奇怪的爷爷,那日柳琦菲不知道怎么在万花谷迷了路,然后一个不怎么老的爷爷把她送了出去,还给了她一把糖,让她不要把见过他的事说出去。柳琦菲看着手中糖,莫名就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所以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每次来万花谷,柳琦菲重要去见见那个老爷爷,听他讲讲故事,再来一把糖。只是。她从来没有把他的存在说出去过,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十二岁的柳琦菲听说了叶英的名号,许疏影刚把她送到霸刀,熊孩子后脚就带着小伙伴多多离家出走了。就只给九舅舅留了一封信,说要去藏剑山庄看看据说能和阿青一比的叶英伯伯。
天知道独孤九看见信的时候脸都青了,熊孩子!都说了到时候会带她去藏剑山庄,结果还是一声不响的跑了,还拉上了乖宝宝多多。
不管独孤九怎么气,反正柳琦菲和多多是跑出来。大舅舅作为天下钱庄老板周墨的儿子,柳琦菲表示她从来不用担心没钱花,特别是她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给她塞红包的二策舅舅。而且,她又不是真正的离家出走,要是真让阿娘担心了,第一个揍她的就是干爹。
在刚带回柳琦菲的那几年因为身份的转变,许疏影还会和杨青月斗斗嘴,当然多数都是杨青月让着她。到后来他们越来越亲密,常常让柳琦菲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的。
因为孙策如今在藏剑山庄,柳琦菲半路便写了封信,说自己要过去。
这些年叶炜并非没有想接回过柳琦菲,只是被长歌门和霸刀联手镇压了下来。杨青月更是直接跑了一趟藏剑山庄,和叶家几位庄主说清楚。一,在柳琦菲头风症好之前,藏剑山庄的人不许出现在她面前,包括孙策。二,等柳琦菲长大,无论她想在哪里,另外两家都不许插手。
这事确实是藏剑山庄理亏,他们无话可说。杨青月便宜爹也确实比叶炜这个亲爹靠谱,照顾柳琦菲,给她启蒙,教她学琴。许是对于柳琦菲的事,他们只能摸鼻子接受。
柳琦菲和多多这一路走走停停,看够了风景才走到下一个地方,一月的路程被她们走了三个月。半路还带了两个小弟弟,一个白长了一张炫酷脸的小雨,一个软萌软萌的毛毛。
柳琦菲觉得如果阿娘要有孩子,一定要毛毛这种可人疼的,如果是小雨这样的就完了,不过貌似阿娘只喜欢乖巧的小姑娘。
柳琦菲摇摇头,不管,她就要毛毛做她弟弟。阿娘不要就丢给阿青姨姨,阿青姨姨这么疼她,肯定会答应的!
后面一段路虽然多了两个小孩子,但是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就多了些麻烦。相反,因为莫雨的懂事还有那张脸,让管不住柳琦菲的多多松了一口气,柳琦菲有些怕莫雨。虽然比她小,可是那性格,那脸,嘤嘤嘤,和恶人谷会打她手板的姨夫太像了。
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藏剑山庄,把孙策吓得不轻,虽然说许疏影这个年龄都已经上战场了。可是小琦菲怎么看还都这么小,两个小孩子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出远门,虽然他也很想柳琦菲回来,可是这也太考验他心脏了。
看着四个小孩手拉手的站在藏剑山庄门口,孙策当真舒了一口气,虽然许疏影来信让他不用担心,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好在她平安无事。
不管柳琦菲千里迢迢的来藏剑山庄,孙策先把她批评了一顿,然后对着四个低头认错的小孩没了脾气。柳琦菲坚持要毛毛当她弟弟,对于认定的事,她总是意外的坚定,孙策无法,只能把许疏影叫回来。
然而在许疏影来的这几日之间,柳琦菲成功被她那个刚刚见面的大伯策反,答应她大伯有空就来藏剑山庄看看。叶炜也见了柳琦菲,想让她认祖归宗,但是却被柳琦菲生硬的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