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浅落繁华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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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 怎么着,听说骨头挺硬的,连哼都没哼一声?"陈风刚才还有点同情,但更见不得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只能任人宰割了,真不知道还倔个什么劲!~一把捏了他的下巴逼他抬高视线。
储轩直直的看着他,目光平静的如穿透空气。
看得出来他并不打算回话,陈风郁气更重,放开手还略带力气一推,"你别以为自己挺爷们儿的,对你使的那两下子,真就是场毛毛雨。"
脑袋碰上车窗玻璃,储轩依然缄默,就势靠在那往窗外看,是个雨天。



沿途看.
沿途看.游园。
"不想问问这是去哪?"下车前陈风问他。
储轩转过脸以一个眼神回应,想说的你自然会说。
NND!~~陈风气得咬牙,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男人,搭理他和晾着他,得到的反应都他妈的一样!
"尹家的老宅。"哼~~你就好好的拧吧,看你还能倔的什么时候,陈风不甘的补上一句,"亦杨没回来,还在医院。"
男人还是那副木讷模样,刚好车子停了,陈风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以免给自己找气生,所以没发现听到亦杨和医院的时候,他的神色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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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是什么欧洲古堡式的豪宅,不想却像是走进宋时园林旧迹,通廊曲折,几进几出,屋舍举折平缓,出檐深远,古朴严谨的气势。并不华丽的建筑色调,在这阴雨天里更显暗淡。
储轩落落的跟在陈风身后,默数着二人踏在青砖上的脚步声,沾染了雨水,湿达达的声音,空寥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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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沸水,沿铫缘水涌如珠,尹越的淡淡看过刚进门的二人,视若无睹,也不言语,从火炉那拈了壶起来,一二三..刚好七步,回坐到茶几前,缓缓沿壶缘注入沸水,细腻紫砂,里面是早已纳好的新茶。
功夫茶?储轩暗忖,和这宅子到是风格相衬,至于眼前的人..他说不清楚,轮廓分明棱角犀利,黑白衣衫,白衬衣的袖子挽起来,神闲气定,倒也有点儿像是幽居在此的人。
刮沫闷汤,尹越把壶盖一扣,才抬眼对着陈风说,"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辛苦你再去医院准备一下,了解下尽快动身要多久。"
陈风站了半天就等他这句话呢,二话不说,快速的告辞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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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似乎就这样凝住。储轩静看那人淋罐、烫杯、倒茶,动作娴熟利索。看他刚才和陈风说话的态度,莫非是尹家的大家长?那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充其量算是个奸细叛徒之流,还不至于来主宅执行处罚吧。
"坐下来喝杯茶吧。"尹越忽然说道。
并无迟疑,储轩顺着他的视线,大方的坐到对面的木椅上,反正下一刻生死不由已,虚迂客套太无聊可笑。
"我是尹越。"大致的审视一番,尹越声音四平八稳,就是简单陈述,好像也根本不需对方回应。
而储轩也刚好认为再答什么‘我叫储轩'之类的话完全是废话,略点下头算是知道了。
"亦杨的大哥。"尹越淡看他一眼接着说到,见那人还是没什么反映,轻轻挑眉,"看来你只对害死储鑫的幕后凶犯有兴趣。"
猛然听见心心的名子,储轩徒然心惊,想必眼前这人是什么都清楚明白的,这才凝神看向他。
尹越得意浅笑,难掩讥诮,"没有什么想问的么,这件事莫说是你,连亦杨也不知道,能搞清楚的人..除我之外,都死了~~"
储轩一怔,的确是困惑不已,不过‘连亦杨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更让他脑袋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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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越捏捏额角,暗自无奈一番,好久都没这么无力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话极少的人,现在却要和一个连问题都提不出的闷葫芦,话家常兜家底讲故事,真让人崩溃。
"的确是不干亦杨的事,你冤枉他了,并且还利用他。"尹越唇角一勾,视线直射过来仿佛是要把人看穿。
第一句话就让储轩听的目瞪口呆,对方深遂眼眸中映出自己的倒影,盲目愚蠢自私残忍,无处遁形..


沿途看.
沿途看.惊梦。
很多事情比想像中更简单,而更多事情会复杂到让人无从提起。所以误会一直存在。
尹越很头痛这些家长理短的破事儿,只有把言语简到极致,但愿这个男人的脑袋不会像看起来那么木讷。误差的原由其实并不复杂,或许是人死则无过,储轩得到的信息中,偏偏漏了一个人,死过的人,尹悦。
尹越出生的时候,正逢尹家在道上初露锋芒,所以尹老爷子给他取一‘越'字做名。喻意逢顺势则愈加,飞越向前。
到了几年后有尹悦时,大势已定,钱财势力都丰厚稳固,可谓是光风霁月正是享乐之时,所以取一‘悦'字,意为尽兴欢乐,洒脱人世。
而这尹二少自打一生下来,当之无愧的享受这个‘悦'字,肆意任性,无人拘束。不巧撞进那场车祸连环事件的人,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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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他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储轩思维有些僵硬,一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尹越愣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谁。语气骤然变的冰冷,"亦杨?这也算是尹家私事,按当时的情况,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不然他查你这么久,不会没发现你对他恨从何来。"
瞥了储轩一眼,接着说,"他只是尹家的养子而已,而且那是后来。他是我们从夜涩领回来的,不过比你还不如,是被他母亲卖到夜涩的。若不是巧了遇见尹悦,非要了他回来当玩伴,没准你们是同事呢。知道他为什么叫亦杨而不是像我们一样是单字作名么,杨是他母亲的姓氏,是为了时刻提醒他,与真正的尹家人是全然不同的。"
头疼欲裂,储轩恨不能没听过这些,想起过去种种,心口上说不出是憋闷还是研磨的疼痛。"哪.."一时间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其实尹越回想这些,并不比听着的人心里好受。这些算是什么,家丑?畸恋?是否要说给这个外人听,就为给亦杨开脱?他仍旧迟疑不决。
"别的也没什么可说,尹悦已经死过几年了,你何去何从,自便吧。"那些纠结犹疑被完美的掩藏,尹越语气依然沉稳。
"他.."知道这些后,储轩哪里会轻易离开,至少..他觉着至少应该当面道歉一次吧,想问亦杨现在怎么样了。又觉着不合适,忽然想到仍然有很多不清楚的,遂改口道,"那这次伤了他的人..和我有关么?是谁?"要是有关的话是不是就能留下来,还能再见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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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越不再作声,盯着他看了半晌。带着份阴冷的优雅,续了杯慢慢品着茶。
再开口时,平静的神色像裂开条冰隙,"你会喜欢他么?" 尹越问着这句话的同时也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帮他们释尽前嫌,也许那样的话。自己就此就真的放手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但储轩又能清楚的明白他想问什么,做人坦然一点又何妨,况且面对聪明人,虚言只会有害无益。
回应以浅笑,却似另有深意,储轩淡然看着尹越。"那么个人,怕是没几个人会不喜欢吧。"
亦杨..亦杨..我对你也只能至此了,算是对得起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大哥。尹越搁下杯子,内心的撕裂感呼之欲出,忍着吧,都忍着这么多年了。他轻叹,若有若无。
"那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因为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尹越站起身往客厅外走去,"跟我来吧,先回答你的问题,看看伤他的人是什么下场。"没有回头,语带森严的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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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巷,独院,天井,独厅,雨还未停,衔接其间的通廊更加幽长而阴森。
后院屋内全然是现代配置,倒是意料之中的。崇古风,有些韵味,点到为止即可了。穿过卧室,尹越却径直走向房间内的浴室。储轩虽觉奇怪,依然没问什么,跟在他身后进去。
雾气蒙蒙,好不容易有些适应后,储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幻觉。这番情景,在夜涩看到也会意外一下,更别说将其与这么古朴的宅院以及这个衣装整洁的沉稳男人联系到一起。
浴室的墙角里锁着个人,丝缕不着,看不见面孔,身子细瘦结实,应只是个少年吧。双手束在一起,面朝墙壁高高吊铐起来,细长的腿也以贯用的方式折叠,捆了个牢固,整个人只能半悬空在浴缸边缘,插入下体的东西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储轩用脚尖想想也能知道那是什么。
身上遍布痕迹,有些像是绳索的淤痕,有些像是鞭子留下的血迹。那个体积不小的按摩浴缸里注满了热水,还开着按摩冲浪,满室水气就是由此而来。即便是接触不到,也能感觉出水温超高。吊着的人身上已看不清皮肤原有的色泽,除了那些伤痕,周身肤色基调应是绯红。
尹越皱眉,只是因为房间湿热的空气让他不舒服,侧目斜睨,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储轩,心里不屑道,这小子在夜涩怎么混的!~又抬眼看看半挂在墙上的人,有过份到让人这么吃惊!?~烦躁的停掉浴缸打开水阀把热水放掉,开了换气扇,还是觉着过热,又开始放冷水。
那么半吊着的姿势想必是另人痛苦不堪,昏睡着的人应是被身后的动静惊醒,发出难过的哼咛声,雨滴落弦般微弱,轻不可闻。热气渐散去,储轩清晰了不少的视线落在他清瘦的脊背上,低垂着头的姿势显现出颈项好看的线条,也让肩胛骨尤为突兀,如同溺水的蝴蝶,垂死。
"他.."储轩明白这人绝对不是自己所能了解到的那么简单,又忍不住想为他说点什么。
尹越投以不耐烦的眼神,好像早就料到储轩会是这样,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探过身,一手抓住那少年后颈,一手扳了他的脸过来给储轩看。
饶是储轩再神经迟顿,也不由惊的睁圆了眼。
湿了的头发落下来,贴在面上,挡住了部分前额和侧脸。视线低垂,眼睛不知正看向何处。
一张茫然的脸庞,可清秀轮廓,狭长眼型,以及正被尹越捏着的骨感纤细明显的下颌线,都无疑太像一个人,尹亦杨。



沿途看.
沿途看.刮目。
在储轩还震惊的时间里,尹越已经放开那个孩子并解了他手上的绳索,把人往冷水里一丢,便先行出去。
满池的水溢出清脆的拍打上瓷砖,强忍痛苦的抽气声传来,才让储轩缓过神,慌忙扶了门框赶上尹越的脚步,离开前又回头看一眼,那人好像已经惊醒,落入刺骨的凉水里,想不清醒怕是也难,冷漠的视线和他对上,身陷如此不堪境地,脸上却是抹倨傲轻佻的讥笑。竟连唇边的弧度都那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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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依然,回廊旧长,只是渐弱的雨势似烟,随风四散,让这古式庭院更显阴冷幽森。
储轩跟在尹越身后,僵硬的移动脚步,正好也有个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刚才留意到那人锁骨上的啃咬痕迹,想来他与尹越关系不一般,而且尹越对亦杨的感情也如自己一早预感的,绝不一般。
尹越坐回那个茶几前,伸手摸了下杯子,"果然是等不得,人没走,茶一样是会凉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平静里透着落寞。
满腹疑惑不知从何开口,想了半天,储轩问道,"他,和长目没关系吧。"言罢发觉,终于还是问了句愚蠢的废话。
尹越却不以为意,冷冷笑道,"长目?愚蠢到想拿你来借刀杀人的人么,要么死了,没死的也快了。"见储轩依然不解,索性说清道明,"两个当家的,一个在范五那吸毒吸到爽得快见阎王了,还有一个找不到,当然找不到了,剁碎了喂过狗的人,去哪里找。"
"那刚才这人.."储轩岂会听不出他言语间的嘲讽,能借到自己这么愚钝的刀子,也真是笨到活不下去了。
尹越深看他一眼,"他是我这儿的人,那天让他去找上你们的人是我,不过他错在划伤了亦杨的脸,不然还哪有命留,亦杨身上的伤是该得的,他欠了尹家一条命。现在两迄了。"
储轩愈发听不明白,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并不想和自己说话的男人既然答应过就会一一说明的。
尹越忽然觉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也算是对自己的胃口,至少话不多,分明是满脸问题,却也不问,乖乖等着。"知道刚才说过的尹悦是怎么死的么?"停顿片刻,心想着以后这男人若是不踏实跟了亦杨,干脆就杀掉灭口好了。
"吸毒。别以为被那场寻常车祸毁掉一生的人只有你们这些自哀自怜的人,尹悦也是一样。他生得一副好皮相,自己宝贝的要命,点滴瑕疵都不能忍,做了几次疤痕修复手术,本也没什么,可他偏又怕痛,同样是一丁点也不能忍,镇痛剂用出乐趣来了,自然会成瘾。"
储轩直觉着尹越很是厌恶正说着的人,言辞间毫无亲人的哀切,像是说着不相识的人,更或是痛恨的人。谜团叠加,保持缄默接着听。
"不过倒不至于他那么早死,"平静语气骤然阴冷,尹越看着储轩,告诫意味更深一重,"我说了,没人能得罪了亦杨还能逍遥自在,不然就凭你,下下辈子也见不到仇人恶果,天谴这东西,愚而无能者才去信。"
随手摸出包烟丢给储轩,"抽烟么,"尹越终于发觉储轩这人的优点,周身附带着沉静的气息,让人安心,纵然好奇却也无刺探意味,不会影响人说话的欲望。
储轩低头点上烟,却发现尹越并不抽,只是暂停下话等他。
"那种只知享乐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玩伴儿,要的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尹越的视线垂落在桌角上,面色似水无波。但储轩明白他说这话的时候,和自己这个听的人一样纠心绞痛,夹着烟的手指不经意的轻颤,不再送往唇边,烟雾袅袅静默倾听。
"怪我发觉的太迟,也怪亦杨这孩子太能忍,他始终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依赖,凡事全凭自己杠着。"话停至一半,像是狠了狠决心,"这些事被我偶然撞破发现时,亦杨他,状况比刚才那小孩,只差不好。"尹越抬眼看向储轩时,眸中悔意已全数敛去。
"他自然是愤恨的,但也苦于尹家的恩情,其实何谈什么恩情,只不过是随手把他从夜涩捞出来罢了。他只能忍着,把怨恨发泄在旁人身上,你见过最温和的亦杨,但最狠厉的他,你一定想像不出是什么样子的,连我都觉着,再那样下去,这孩子算是废了,早晚会出事的。这怨要解,非得原凶命偿。"
尹越抿了口茶,已经冷透,全然苦涩。"伤了他的人得死,是我换了尹悦正着迷吸食的药,数次便足以致命。"
看着他目光里毫无温度冰冷的笑意,储轩觉着孤儿或许真的还不错,手足情深想来与血缘并无必然联系。
"是不是挺可笑的,在你眼里十恶不赦的人,无形间帮你报了仇,这利用虽不刻意,但也绝对的彻底了。"尹越忽然直言出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储轩难堪,只是让他纠心,是那种悔恨不及锥心的痛。
"而且,这尹悦的死让家父心痛不已,毅然决定断掉毒品生意,后又干脆着手漂白隐夜。"尹越淡笑望着他,是那种怅然的笑容,"说起来你们会纠缠到一起是注定,两个没打过照面的人,隔着这么多的人和事儿,相互影响牵连那么久。至于我,注定只能是他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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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轩看着这样的尹越,一词一句都饱含着落寞气息,关于亦杨,他无疑是最有资格去爱的人。
可人总是这样,能切实做到守护观望着爱,只因一直是单方面的感情,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若真是纠扯进两相情愿的爱怨里,难说不会爱的盲目迷了心智,正如此一时的尹越和这个像亦杨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取代谁,在折磨和隐忍之间,谁能保证不会有感情纠葛,不过暂不能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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