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蝴蝶----月光夜叉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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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由过去细节,逐日逐月,似殒落红叶。难以摆脱,一身鲜血,化做红蝴蝶......
--《红蝴蝶》

璟:菁,等我们十六岁,你就嫁给我,好吗?
菁:恩
潆:菁,若你我考中,一同去京城可好?
菁:和我一同?你不和璟一起吗?

血色好美,连月亮都是血色的,惨淡的笑我痴,笑我狂,笑我傻。你这月儿笑什么?一年有你不圆的时候!
死亡的颜色是白色?抑或是红色?
痛不过是瞬间,恍惚中你的身影可是舞蹈啊?美妙的旋律漂浮着的是你的衣袖吧,为何伸手拽不住,王,你慢些走,让我跟上吧!
拉住了,你的衣袖,却--断了......

 

三月
由过去细节,逐日逐月,似殒落红叶。难以摆脱,一身鲜血,化做红蝴蝶......
--《红蝴蝶》

一、
我不会痛,是的,天生没有痛觉。
同窗都把我当怪物,一个手指流血,自己却全然不知的怪物。

"菁,莫非你就这样任血流干?"说话的是璟,姑姑的独子,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家伙。据说比我早生一个时辰,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哥哥,成了我的保护神。
"只是适才未曾发现罢了......"血是殷红色的,绚烂的颜色,熟悉的铁腥味道。
"菁,为何又吮手指,受伤应马上包扎。"璟锁着眉,紧抿双唇,一把扯出我含在嘴里的手指。
"回府。"不由分说,我便被连拉带扯地拎回石府。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我的保护神?
对了,就是在那个春光明媚、清风拂面的三月,那个放纸鸢的三月。
那日,璟带着我去护城河畔放那只姑姑亲手制成的蝴蝶筝,那是姑姑赶工三日为我们做的。
大红色的双翼,不同于其他所有的蝴蝶筝,红得如此耀眼,看一眼就能让人浑身着火般的热。
热,三月却有五月的天气,跑两步便汗涔涔的。璟放我到树下休息,他跑,我看。
八岁的璟黑黑壮壮,一身使不完的劲,娘说若我能如他一半便知足了。
体弱如我,一只会被风吹起的风筝。
鱼?护城河里有鱼,怕是居士放生的供品。饿了吧?我有酸杏,你们吃吗?我丢一个,你们要好好分,不准抢哦!
我右手拇指与食指夹上一枚杏子,探身向河中投去。啊!护身符,母亲为我求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灵符,竟在我不经意间落入水中,漂浮于河面之上。
我伸手去捞,却飘得更远,像一叶小舟晃晃悠悠随时被一个浪头打翻。来,过来啊,只差一点点,乖,过来啊......

后来?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我在自己的小床上,璟趴在床边睡着了。
母亲说,我被背回来的时候,浑身冰冷,璟也是一身湿透。
大夫走后,璟说什么也不离开,固执地要守在床前等我醒来。
我醒来了,璟却睡着了。
睡梦中璟轻唤我的名字,眼角滑落一滴眼泪,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璟流泪。

从那次起,璟突然变得很深沉,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大人。
也就是从那次起,他成了我的保护神,无论发生任何状况,他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

"过来包扎。"璟携着我到了书房,药匣是现成的,几乎每日都会用上一次。
"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真的没事。"阴沉的脸不是我喜欢的璟,每次受伤都要面对他这张臭脸,受伤没有疼痛让我难过,可是看着这样的他却是我最大的难过。
嘴上虽说没事,却不敢忤逆璟的意愿,小挪脚步,蹭着书架倚在他身旁。
抬手,一个熟练的动作,多年来受伤最多的地方就是手了。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若非璟找来护肤的方子,让娘逼着我日日护理,我这手恐怕早比那枯枝还沧桑。
"菁,过几日便是你我的生辰,你可要好自为之,不得再受伤,明白吗?"璟有一张好看的脸,可惜现在这张脸绷得紧紧的,铁青。
我无话,不知如何回答。关于不受伤的保证,早作过上百次,可惜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十六岁,就是大人了,是媒婆可以上门的年龄了。
璟,是最有女人缘的。书院院长的两个女儿整日为他争风吃醋,他也不表态,只含笑得看着她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也不找块镜子照照,就凭你,璟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身没五两肉的白骨精!"甜腻腻的声音,不看就知道是白梅,十五岁的她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丰满身姿,是书院众生的梦中情人。
"哼,璟又没肚子饿,会要你这身肉?"白桃身材高挑,一双凤眼甚是迷人,那杨柳小腰一扭,尖刻话语决不逊于梅。
这场仗大约从正午开战,因为我是被喧闹声从周公处唤回的。昨日失血过多,今天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刚躲在假山上小憩片刻,却也不得安宁。
都怪璟,也不劝劝,竟跟没事人似的大啖樱桃,一口吃下数十颗,吐出的核全钉在院里那棵柳树干上,像一双双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璟,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喜欢谁?"梅终于忍不住了,能骂的恐怕也骂光了。
"璟哥哥,你就告诉她,也好让她死心啊!"桃轻扭蛮腰,顺势倚在璟身旁。
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今天这日头怎么这么大?三月,又是一个三月,好热!

璟吞下最后一把樱桃,红艳艳的,新摘下的樱桃,还来不及展示那份晶莹,便被璟皓齿轻咬,没了魂魄。
啪啪啪--一阵乱响,樱桃核呈一线从璟口中飞出,钉上百步开外的一棵柳树干上,只一个孔。
"戏看完了,散了吧。"璟拍拍衣衫,怕是刚才靠着柳树吃樱桃时蹭脏的。
"璟--"梅的声音听得我掉鸡皮疙瘩。
"璟也是你们叫得的?记住,称呼我石公子,不然,叫石少爷也可。"
"璟哥哥,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啊?"桃撇着嘴,撒娇得说。
"以前?以前的事我忘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即日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二位慢走,在下先行告辞了。"不等她们做出反应,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璟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是最喜欢和女子调笑的,向来是来者不拒。除了对我凶巴巴,对谁都少有冷淡,尤其是女人。
不过还好,胸口不闷了,呼吸也畅快了许多。日头收了些,春风顺势撩起几缕青丝,抬眼看,呵,今年这柳树还真绿啊!

 

 

生辰
年年摆寿席,偏生今年碰上爹爹与姑父生意场上的大客户喜筵,母亲和姑姑同行贺喜,家中落下我们两个光杆寿星。虽早在临行前为我们订好礼物,也嘱咐了管家照顾好我们,可空荡荡的家怎么看也没有过生日的气氛。
早早回来,拿了为璟准备的礼物,收拾衣裳,起身到隔壁石府去找他。

木府和石府中间有一道小门相连,我和璟的房间就在这道门两边。据说这也是当年璟的功劳,若非他闹腾,大人也不会这样安排寝室。
自从我八岁时落水后,璟就把我当成一碰就碎的娃娃,随时看护着。而我也不争气,天生的缺陷使我总是受伤,只能默默接受保护。

"璟,你在哪?"璟的房间洁净得像没有人烟,一切都是四方的,四方的床,四方的桌,四方的椅子,四方的存书阁......有棱有角,硬冷得像它们的主人。
屋子的一角堆了上百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那是璟的收藏品,一个怪癖。
此时的璟就在这堆石头中间,沉思得像一块新收藏。
礼物是一块石头,不值钱,是我亲自到河边翻找的。这是八年来第一次离河那么近,不算湍急的河水搅得我心慌慌,哗哗--哗哗--那水仿佛在我胸口急流、冲刷、拍打......
我告诉自己,别怕,别怕,没有璟,你一样可以做成事......

"给,今年的礼物。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送上这块血红色的鸡心石,生怕他问起来历,便拿话岔开。
"没什么,等我,我去拿给你的礼物。"说着,璟已关上房门,一头钻进里屋的书斋,把我晾那儿了。

簪子?女人用的簪子?
"璟,你确定这是送给我的?"我看着满头大汗的璟,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不喜欢?可是我问过玉店的老板了,他说送......送心上人东西,这个......这个最合适不过了。"从来没有觉得璟是如此无邪,现在的他就像个小孩子说着童语,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可是,有一个词我听清了--心上人。
天,璟在说什么啊!我怎会是他的心上人,莫非他神志不清了?想到这,我不觉探出手去,抚上他微热的额头,恩,是有点发烫。
"别摸,我没发烧......"璟虽叫我别摸,却也没挣开我的手。
"那你怎的今日尽说浑话,给人听见多不好。"我嗔道。
"菁,你忘了?"
"什么?"
"天哪,我日日记着,想着,念着的事,你竟早已忘记!"
"璟,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忘记了什么?"
"菁,你忘了吗?八年前,你答应我的事,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八年前?答应的事?
什么事呢?
难道--是那件事?可是,那不过是小孩间一时的戏言,怎可当真呢?

三月,我死里逃生的那个三月,我和璟迎来八岁的生辰。璟送我一把木梳,我送璟一只毛笔。大人笑璟,哪有送木梳的,璟说,书上就有定情物送木梳的。
爹、娘、姑姑、姑父笑得前仰后合,把璟的小脸笑得通红,却绝不改口。
你们笑什么?我喜欢菁,将来要和菁在一起一辈子。
姑姑笑着说,将来你和菁都要娶媳妇,取了媳妇就各自过了,怎么可能一辈子?
璟生气了,说,将来我娶菁,我们就要一辈子在一起。
大人们继续笑,璟也不理他们了,过来问我:菁,你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被问窘了,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娘说话了: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你们十六岁的时候,再说吧......
璟沉思了一下,点点头:恩,菁,等我们十六岁,你就嫁给我,好吗?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我的心像被勾了一下,着魔似的点了一下头:恩......

"璟,那只是小时候的戏言啊!"这是怎么了,一向冷静的璟怎会如此糊涂?
"戏言?原来我多年的期待不过是一句戏言!哈哈,哈哈,璟--你这个白痴,你细心呵护他,怕他受到丁点伤害,把一颗痴心守着他到十六岁,现在好了,原来一切都是戏言......"
璟的字字句句都刺在我的心上,八年的关爱我怎会感受不到。只是,我一直都当他是兄长,也以为他当我是兄弟,何时想过这关怀之中竟藏着璟的心啊!
璟,我的哥哥,请别伤心,你伤心,我也难过啊......

"璟,你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都是男人,怎么能成亲,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呢?"见不得璟难过,不由自主地便想安慰他,想抚平他紧皱的双眉。
"菁,你告诉我,你讨厌我吗?"璟握住我的双肩,深邃的眼眸流露出的正是比八年前更加深切的期盼,他的魔力永远对我有效,我摇摇头,不,我怎会讨厌你。
璟一把搂住我,把我揉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有力的双臂环住我的背,呼吸好困难。
璟,请轻一点,我快被你揉碎了......

"菁,说你爱我。"璟抱起我,像抱起一只小猫般轻松。
我不说话。爱?我怎么能爱一个男人呢?这是不允许的,不说世俗不允许,单是爹娘他们就不会同意。
"菁,你不爱我吗?"璟的声音一沉,脸色变得比天色还快。
罢了,说一句爱也没关系。反正爹娘他们都不会同意,最后璟也只能作罢,我何苦伤他的心呢。
"我,爱,你......"狠下心说出三个字,不要怪我骗你,璟啊,我的好哥哥,我真的爱你,只是和你爱得不同罢了......
"哈哈,我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菁,我爱你,爱你,爱你!我真想告诉所有的人,我爱菁--"璟前所未有的兴奋,这不是我认识的璟,这个疯狂的人不是璟,他一定是吸附在璟的躯壳上的另外什么人,总之这不是璟。

老天,你能告诉我,我的璟哥哥到哪里去了吗?请告诉我吧......

 

 

约定
从没觉得母亲这般亲切,一听到他们归来的消息,我便如箭般射出房门,直奔大厅。
三日如隔三秋,原来不止是情人间才会有这样的感情。
温柔贤淑的木夫人,我的娘亲,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呢?难道一个箭步冲到母亲面前,说璟爱上我,要和我成亲?这太荒谬了,也太叫人难以启齿了。
璟是我的哥哥,我一直爱着的哥哥,若没有他便没有我,不要说八岁的浩劫,即便是平日里也是离不得他,不然我也死了多少回了。
若把这话往母亲面前一说,少不得找他对质,他那犟脾气哪有回环的余地。母亲是个没主意的人,倒也罢了,她必找了姑姑商议,这石夫人却性子刚强的很,精明能干,是个狠角色。璟这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人也忌她三分,虽是自己的娘,他也不敢胡闹。到那时,璟定会被责罚......不,我不要!

菁,你这蠢人,你不是就希望这样吗?借着别人的手,扯开你与璟间不清不楚的牵绊,这不是你梦寐的吗?

可是,可是我怎么能这样对待璟哥哥?十六年相守,八年来的关爱,莫非就在这一朝抹煞?璟,为什么你要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菁儿,身子弱就不要出来迎我们了,外头风大。"恍惚间听到娘远远叫我,不知不觉自己已到了大门口。
"菁儿,今儿个转凉了,可有加衣裳?"姑姑三步作两步上前拉住我的手,顺便理理衣袖,"瞧这小手凉的,也不知璟是怎么照顾的。璟--"
"在。"璟出现地无声无息,仿若地底钻出来的,惊得我心扑通扑通直跳。
"璟,你这是怎么照顾的弟弟?平时不是挺会夸口的,说什么把菁交给你万无一失,这回打嘴了不是!"
说话间,已是木府客厅,沏茶倒水误不了姑姑那张利嘴,把璟数落了个上下里外都不是。璟也不回嘴,任她骂,只时不时瞟上我一眼,看得我心慌。

"娘,舅母,我有事宣布。"正当我庆幸姑姑终于闭口不骂,转而聊起闲天的时候,璟说话了。
"呵呵,好正式啊。小子,别是又看上什么破石头,要讹你老妈的银子吧。"姑姑拿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得望定璟的眼睛,璟也不甘示弱,硬生生立于原地,动也不动,眼都不带眨的。
"好,你说,为娘听着呢。"姑姑像是看出点什么,也端了身子坐定,摆出谈正事的架势。
璟倒不急了,缓步踱到我旁边,拉过我紧握拳头的手,轻轻放在胸口:"舅妈,请您将菁交给我,我发誓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吃丁点苦头,爱他一生一世......"
话音未落,就听见璟跪地的声音夹杂着茶杯坠地的碎响......

"你--你这混球!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东西?"多年也没见姑姑狂怒过,平时只有她气得别人发怒,不曾想她也会失态到打翻茶杯。
"华,别忙着生气,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母亲不愧为知书识理的典范,任何事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波动。
"请相信,我是真心喜欢菁的。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也不管你们怎么反对,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要和菁在一起!"璟没有表情,不是在恳求,只是一段独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的自我的独白。
姑姑缓了口气:"菁儿呢?他同意了吗?怕是你一厢情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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