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某日见缺月满脸笑意,心情不错,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把头发披着装女人。
缺月答,他不会绑头发,懒得学。
凌风不得不翻白眼。既然不会绑头发,又懒得学,那还留那么长头发做什么?
果真是个变态。凌风躺在床上心中暗骂。今天又折腾了一天,可是他身体虽然累得动不了,头脑却清晰无比,就是睡不着。
算算时日,被带来天水宫已有十天了。再过几天,便是武林盟主慕容石的寿筵。本来还想趁此机会结识一下江湖朋友,四处游玩一番,结果时日全耗在天水宫了。
他失踪这么久,不知道司青有没有四处找他,也不知道司青有没有传信给掌门师兄。
每次偷空,他都会去寻找天水宫的出口,可惜始终没有找到。难怪缺月如此放心,任他随意在天水宫里走动。
这里面定有什么机关,必须打开才可以通往外界。
不过,说起来,在天水宫除了被当丫鬟使唤外,其他待遇还不错。至少衣食方面没人克扣他,还拿到了酬劳。而且,缺月除了经常喜怒无常,让他有时无法适应外,也没对他怎么样。最初他还以为缺月是断袖,对他有所企图。如今看来,是他多心了。
第八章 缺月
唉,还是睡不着。今夜,凌风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想着天水宫的出口,越想就越睡不着。凌风索性爬起来,准备走出房间四处逛逛,探查探查出口的机关。
离开房间前,凌风瞥了眼缺月的房间。房门紧闭着,这个时候缺月应该已经睡熟了。
凌风轻轻的走了几步,随即又想,自己好像没必要像作贼一样轻手轻脚的。毕竟他有权利在天水宫四处走动。而且他也确实是睡不着才出来走走。探查机关只是顺便罢了。想到这,凌风便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记得那天缺月将他带进天水宫时,在半路便蒙住了他的眼,然后走了很长一段路,有足足一柱香的时间。估计缺月是怕他猜出天水宫入口所在,带着他绕了几个圈子。然后缺月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像是用轻功飞上了山石崖上,之后便听到石头喀啦啦的移动声。然后又拖着他七拐八拐走了一段路,方才解开他眼上的黑布。那一段路,应该是一个通道。虽然那时眼睛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通道中的气流,以及山石内的味道。
凌风低着头边走边回忆着,突然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冲撞的力道让他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
凌风抬头正想破口大骂,却突然发现那堵肉墙正是缺月!
缺月还是一身白衣,只是换成了睡袍,就跟第一次遇到他时穿的那件一样。睡袍宽大,长长的黑发披撒在后背,跟本无法分清他究竟是男是女。
此刻,缺月一脸面无表情。一直都毫无情绪的琥珀色的眼中透着空洞与茫然。
"啊......宫、宫主,这么晚了,你也来散步吗?"凌风脸上堆着笑,心中却骇然,缺月竟然连他出了房间都知道,还跟过来监视他。
缺月没有理会凌风,径自从他身边走过,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凌风心中觉得奇怪,正想再叫他,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凌风正欲出声的嘴巴。
凌风吓得抖了一下。半夜三更,这缺月一身白衣像个鬼魂一般出现就算了,身后还突然有只手捂他嘴巴。
"嘘--!别出声!"声音很轻,但也很冷。是个女子的声音。
凌风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女子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凌风转头看去,竟是左护法兰亭。
"缺月,呃,宫主他怎么回事?"凌风本想直接叫缺月的名字,但一看兰亭那张冰霜脸,赶紧又改了口。
"宫主他--"兰亭双眉间出现了一丝愁容,欲言又止,"去看了便知。但不要出声打断他。"
凌风点点头,心中已有几分明白,缺月现在处在什么样的状况。
两人跟在缺月身后,随着缺月进了房。然后,便看到缺月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件衣服。像是一件小女孩的衣服。粉红色,还绣着白色梅花图案。
缺月坐在桌前,对着手中的衣服看了很久,始终没有动。
正当凌风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坐下去时,缺月那双茫然空洞的琥珀色眸子竟涌出水来。
泪珠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打了个弧,然后从完美的下巴滴落。哀伤的气息开始在房内蔓延,久久不散。
凌风一时呆住了。这个人是缺月吗?他狐疑。
眼前的缺月,就像是一个脆弱无助的之人,那种从体内散发出的深深哀伤,能令所有人揪心。
这种哀伤感,是伪装不出来的。
凌风突然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缺月这样一个傲世孤绝之人哀伤成这样。
正当凌风想着,缺月忽然站了起来,眼中已没有茫然,仅剩空洞。只见他将手中的衣服放入衣柜中的一个小匣子内,然后关上柜子,转身走向卧床躺下,闭上了双眼。
凌风和兰亭悄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宫主他......每晚都这样吗?"沉默了良久,凌风开口问到。
"不,只是偶尔。"兰亭刚从那哀伤的气氛中挣脱出来,眉目中依然一丝淡愁。
"那件衣服......"
"妹妹的遗物。"
"妹妹?"
"宫主有一个妹妹。"兰亭淡淡说着,眼透过远处,没有焦点,"可是,某日,一夜之间,家被血洗,妹妹也死了。"
"灭门?"凌风心中一颤。
兰亭看了凌风一眼,点头。
凌风突然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蔓延。
"你应该见到宫主身上的箭伤吧?"兰亭转头看向凌风,说到,"那是那天被人追杀所留下的。"
凌风听得心中坠坠的。在伺候缺月洗澡和更衣时,他确实见到那个箭伤,离心脏不过一寸。
兰亭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对凌风说多了,忙道:"宫主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病。所以,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到。"说完转身便走了,只留下凌风一个人愣愣的站了许久。
兰亭所说的缺月的事,一直在凌风脑中反复重现着,一晚辗转反侧,未曾好好入睡。第二日,凌风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缺月面前。
缺月的遭遇让他对他的看法稍微改观了一些。所以今天,缺月让他做啥他就做啥,不像平时那样老是抱怨和诅咒。
凌风心中暗想,虽然缺月老拿他当丫鬟使,但他身世如此可怜,就当同情他怜悯他,不跟他计较了。
"你在发什么呆?"缺月见凌风发呆走神,倒个茶溢得满桌都是,不悦地皱眉说到。
凌风回过神,发现茶杯中的茶水已经满到溢出,顺着桌面滴到了地上。还有一些竟滴到了缺月的白袍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凌风赶紧拿起干净的抹布想去擦白袍上的茶渍。
缺月一个闪身,站了起来,神情厌恶地看着凌风手中的抹布,琥珀色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想用擦桌子的抹布擦我的衣服?"
凌风愣了愣,忽然想起缺月有洁癖。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换掉!"缺月又吩咐道。
凌风心中霎时腾地一下窜起一股火苗,死死捏紧手中的抹布。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忍、忍!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看在那叠银票的份上,他忍!
干净的衣服换完,凌风将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又重新拿了一只干净的茶杯,倒上了热茶。
缺月懒懒地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水,又开口道:"天太热,我不想喝茶了,你去准备些酒。我要喝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风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爆起,再也无法忍受缺月对他的折磨了。
"缺月,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不干了!"狠狠将手中的抹布掷向缺月,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狂风过境一般卷出了缺月的房间。
管他什么可怜不可怜。呸!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缺月这个变态可怜。
一大早他做这个不满意,做那个也不满意。将他呼来喝去,这个不要换那个,那个不要换这个,像是存心找碴一般。
他再也不想在这天水宫待下去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第九章 逃离
"混蛋缺月,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还真当我是你丫鬟!今天我不找到出口出去,我就不姓凌!"凌风一脸怒气,边走边骂。
实在是欺人太甚!凌风发狂一般在天水宫内乱转。
天水宫内弟子也都见怪不怪,依然各做各的事,各说各的话。因为自凌风来天水宫,天天都会因受不了宫主折磨而暴走一次。宫主的脾气,他们也都领教过。
该死的天水宫,干嘛要造得这么隐蔽,连门都做得这么隐蔽!凌风在天水宫内兜了几圈,还是无果。难道他真要改姓不成?
凌风泄气地跃上一处高台,盘膝而坐,俯瞰着下面的天水宫。这处高台是他一次仰头痛骂老天痛骂缺月时发现的。
高台很高,轻功若不好,根本上不去。而且又被凹凸不平的岩石掩盖着,若不是他刚好从某个角度看过去,还真的很难发现。而且,天水宫的弟子也很少往这边来。
他曾想过,这么隐秘,会不会是出口。但前前后后用手摸了一圈,全部都是坚硬的岩石,没有一丝缝隙,根本就不是。所以,这里便成了他受完气,平息怒火的地方。似乎还从没有人发现他躲在这里。
从这里看去,能看到远处的天水池。
也不知那缺月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里挖了一个水池,还将山水引了进来。池上方有一个龙头模样的石雕,口含圆珠,山水就从龙嘴中倾泄而出。不急不徐,绵延不断。
但是,他既不养鱼也不种花,只在池中四壁放了几颗夜明珠。从水底透出蒙胧珠光,倒也煞是好看。凌风曾怀疑那龙头是个机关,也去探查过,但结果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石雕。
过了许久,胸中的愤怒终于平息了。此时,凌风想起,刚才将抹布扔向缺月时好像用力过猛,扔到了他脸上......
哼,活该!凌风心中暗暗得意着,谁让缺月老将他当丫鬟使,他可以想像出,那块抹布背后缺月的脸色会是怎样的臭。
正当凌风仍沉浸在自得中时,一抹黄色的身影掠过眼角。仔细一看,竟是那个母老虎金盏儿。
只见金盏儿飞快地走到天水池旁,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拿起一颗鹅蛋般大小的石头掷入池中央。只听一阵咔啦啦的声响,像是触动机关的声音,池中的水竟全向两边分散开来,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见了底。金盏儿拾起刚才掷入的那块石头,那水池下方的石壁竟移动了起来,池底出现了一条通道。
凌风远远望去,发现通道是通往地下去的,里面有一丝亮光,像是也放了夜明珠。
金盏儿飞快地闪入通道内,石壁又再次关上,池水开始从四壁喷涌而出。不一会儿那天水池就恢复了原样,一点也不像有人下过池底。
难怪一直都找不到出天水宫的机关,原来这机关竟是在天水池底。凌风这时才明白过来。这机关做得确实隐秘,谁也不会想到通往外界的出口和机关都在水底。至少凌风不曾想过要潜下池子找机关。
既然发现了出去的办法,凌风也不想再干坐着了。他轻轻一跃,跃下高台,走到天水池旁仔细看了看。
刚才金盏儿拿的应该是块普通的石头,既然他们经常要出入,必定会放一些在附近。凌风四处找了找,果然在天水池不远处发现了几块鹅卵大的石头。
凌风回忆着金盏儿掷入池中的方向,将石头轻轻一掷。果不其然,那机关触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池水很快见了底。凌风走下去,拿起石头,那条通道终于打了开来。一股气流涌。凌风闻出,那正是缺月带他进天水宫时,感觉到的山石气味。
凌风心中大喜,飞快进入了通道。通道中因为有夜明珠,所以走得一点也不困难。很快便走出了通道。凌风发现,此时自己正处在天水山的半山腰。似乎离那天夜晚遇见缺月的小亭不远。
终于出了那该死的天水宫。被囚禁在里面,他几乎快发霉发疯了。凌风心中一阵雀跃,深深吸了几口山中的新鲜空气,他又重见天日了!
夏日的阳光还是很毒辣,但凌风不介意。他突然发现,能再见到可爱的太阳,真的是太好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可不想再回去当丫鬟。凌风施展轻功,飞快地向记忆中下山的方向前行。只要出了这天水山,缺月想抓他就难了。
凌风边跑边在心中暗想,这缺月要是知道他跑出了天水宫,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最好气得他头顶冒烟!
正当凌风心中暗笑之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凌风心中一惊,以为是缺月追来了。正想着如何应付,抬眼看去,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司青。凌风松了一口气。
"司青,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
司青也发现了凌风,迎了上来。"小师叔,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连个信也不留。"司青满脸疲惫,看得出来这几天为了找凌风,确实是累得够呛。
"这里不宜久留,回客栈再说。"凌风说完转头看了看四周,一把拉起司青就跑。天水山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可不想再被捉回去。
有间客栈,厢房内。
凌风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悠闲地喝着差。终于摆脱了缺月、摆脱了天水宫,此时他心中无比惬意。
在天山,因为辈分的原因,他一向都是无拘无束的。除了几个师兄,其他人都得叫他一声小师叔,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事,也没人管他。在天水宫里被闷了十天,还当了十天丫鬟老妈子,这会儿终于逃了出来,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就像是笼中鸟儿,终于被放出了笼子,飞上了广阔的天空。
司青坐在一旁,看着一脸悠闲喝茶的凌风,问到:"小师叔,你这十多天究竟去哪里了?怎么会出现在那荒山野地?"
凌风啜了一口茶,摆了摆手,缓道:"别提了,我着了人家的道儿,被绑架了。"他可不想说,是因为和某人打赌,结果轻功不济,输给了那人。
"绑架?"司青有些惊讶,一脸不置信的看着凌风道,"为何有人会想要绑架师叔你?"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一文不值似的。"凌风见司青不信,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不不不,小师叔,你知道我嘴拙,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青赶紧澄清自己,免得惹小师叔生气。随后又小心翼翼的问到,"不知是何人绑架了师叔?"
"你知道天水宫吗?我这十天就是被囚禁在那里。"
"天水宫?那个非正非邪的门派?"司青又是一个不小的震惊,"天水宫为何要绑架师叔?"
"我怎么知道那变态为什么要绑架我,还把我囚禁在天水宫里当丫鬟使。"凌风一口喝光杯中的茶,愤愤说到。
"变态?"司青脸皱成一团,疑惑不解。
凌风翻了翻白眼,道:"就是那个江湖传闻第一美人、天水宫宫主缺月啊,居然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装成女人,不是变态是什么。而且还有严重洁癖,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爱干净的。脾气还特坏!一会儿对着你笑,一会又冷冷看着你。最可恶的是,刚开始想让我成为狼的盘中餐,后来又把我当丫鬟差来谴去!"
司青听凌风数家珍般数落着这个绑架了他十天的人,一脸愕然。
"师叔,那个,你这十天真的被天水宫的人绑架了?"司青暗忖,这天水宫创立者虽然曾是魔域中人,但三年来都不曾参与过江湖纷争,为何无缘无故绑架小师叔?
"那当然,我为何要说谎。要不是我暗中找到了机关,逃了出来,我现在还在那里被人差使着呢。"凌风愤愤道。
"外界只知天水宫在洛阳附近,却从不知道究竟在哪里。难道就是在那座荒山中?"
"那座山叫天水山。天水宫就在山里面。那变态非常有钱,居然把山的内里都凿空了,建成天水宫。"凌风一口气说完,停了停,想起司青突然出现在天水山,便问到,"话说,你怎么会去那座山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