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开始灼烧一样的发热，或许应该说发烫，头顶刺痛的地方似乎终于被里面顶出来的什么东西给刺破了，连带一样的，后背也开始出现那种剧痛，Tetsu痛苦的呻吟出来，用尽全力仍然遏制不住那种撕裂一样的感觉。然后，就在这种感觉达到顶点的时候，就在他眼前完全黑下来之后......
他透过那一层浓重的黑暗看到了光亮。
缓缓抬手，他颤抖着指头摸到了自己口中两颗尖利的犬牙。
还有......头顶两侧的尖角。
还有......背后一双扑拉拉撑开的黑色翅膀。
轻盈但是却坚硬无比的骨架上，包裹着黑色的翼膜，这是传说中恶魔才有的翅膀，能煽动地狱火烧毁一切的，恶魔的翅膀。
"你们......杀了他。"回过头来，Tetsu看着身后不远处已经完全呆住了的两个劫匪，伸出食指，一束比鲜血还要猩红的火焰就在他手上"腾"的烧了起来。
Tetsu并不清楚自己现在这是怎么了，他只是有一种完全释放出来的感觉，他既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人类，也不觉得自己是超然物外的东西，他就是感觉到胸口被极度的悲哀和愤怒填满了，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两个人杀了Ken！
几乎是疯了一样的，他朝着那两个人扑了过去，只扇动了一下翅膀，自己就已经逼到了对方跟前，然后，他一把就抓住了两个人的脖子，毫不费力的把快要吓死了的劫匪给提了起来。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力量，被黑暗光芒包裹着的地狱火，沿着他的手腕蔓延到对方身上，人类的皮肤始终是脆弱的，仅仅几秒钟，两个家伙的脖子上就都留下了炭黑的灼烧痕迹，Tetsu现在只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Ken报仇！杀了他们解除自己的悲哀和愤怒。
但是......他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还没有留起小胡子来的Ken，神学院的白色长袍，怀里那本包了黄铜书角的圣经。还有那种一本正经却格外显得不够正经的表情，那张猫嘴对着他用童稚的声音说......
说什么来着？
他说......
"不要杀生。"
啊......他说，不要杀生。
一个天使，对一个魔王的儿子说，不要杀生。
那个天使就是Ken，那个魔王的儿子，就是自己......
紧紧闭上了眼，在眼泪掉下来的时候，Tetsu松了手。
两声惨叫，脖子都已经快要被烧焦的家伙掉在了地上，然后便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Tetsu一屁股坐了下去，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没完没了的往下掉，擦也擦不干净。
Ken死了。他的Ken死了。死了......
"Ken......Ken......"口中梦呓一般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他跪在地上，把自己哭得好像个泪人。
然后......他怎么也没料到，就在自己已经绝望的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到。"好像老师点名时候的回应。
Tetsu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是......
"哎，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死。"大手温柔的摸了摸他有点凌乱的头发，"我是天使嘛，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可是......
"可是，你不是被......"张口结舌了，他瞪大了一双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家伙。
"只是被子弹打了一下而已，这种小伤......"仍旧满身是血的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颗打进自己身体里的子弹，在Tetsu面前晃了晃，"只要把子弹拿出来，没几分钟就会痊愈了。"
Tetsu无言了，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你刚才怎么好像死了一样？"半天，他才问了这么一句。
"总要装装样子嘛。"傻乎乎的笑声，傻到让Tetsu真想扑过去掐死他，"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英雄就美了吧，再说，如果我不装死，你能回到这个样子么？"
"我......"被那只手指指点点的时候，Tetsu才猛然间想起来自己的变化。
一双犄角，一对尖耳朵，嘴里两颗犬牙，背后的黑色翅膀，还有......刚才熊熊燃烧几乎杀了两个人的地狱火......这些都是只有魔王才具备的条件！
"哎呀呀，你看你看，还有这条小尾巴，很久不见了呐，真让我想念。"一句很找打的话把Tetsu从怔愣当中拉了回来，一下子回过头去，发现那家伙竟然摸着自己身后那条有着尖尖三角形顶端的黑色尾巴感叹不已。
"你、你别碰！！"一把打开那只手，Tetsu喊了出来。
"嘁，又不是第一回碰了。"嘴角还是那种坏笑，"怎么样，这下你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了吧？"
"就算是吧......"揉了揉还在疼的太阳穴，Tetsu点了点头。
"那，我问问你，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魔......魔族的都城。"
"你父母呢？"
"魔王和王后。"
"你住在哪里？"
"魔族的皇宫......西侧的太子殿。"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
"魔族和神族友好往来，我是被派到天上去的留学生。"
"那时候我是什么身份？"
"第一大天使的皇太子，将来的神族最高统治者。"
"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嗯......‘你比我想象中的可要好看多了'。"
"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关......‘关你的屁事'？"
"那，你最喜欢什么？"
"香......蕉，是吗？"
"没错。"终于松了口气的语调，Ken抓了抓头皮之后再次开口，"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最讨厌什么？"
"最讨厌......"想了想，Tetsu抬起头来，"被人戏弄？"
"对啦对啦。"那坏人表情相当兴高采烈，一边脱掉自己身上那件已经被流不完的血染红了的衣服，一边继续念叨着，"这下可好了，终于能给你那个火爆脾气的老爸一个交待了，否则他真的要向我兴师问罪我可受不了。"
"你......"看着对方的样子，Tetsu好半天才张开嘴，"你刚才，问我最讨厌什么？"
"是啊，怎么了？"
"我说最讨厌被人戏弄？"
"对。"
"那......"犹豫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Ken从小恶魔眼睛里看到了邪恶之光在闪亮，"那你刚才装死，是不是也应该算在‘戏弄我'里面去？"
"啊？"Ken明白了，小家伙抢在他老爸之前向自己兴师问罪了。
"算不算戏弄？"逼进了一步。
"不算吧......"后退。
"真的不算？"又逼进了一步。
"这个......"转身准备逃跑。
"我觉得完全属于戏弄呢。"大眼睛眯起来了，嘴角也开始微笑，"而且我觉得，最应该被地狱火惩罚的，好像应该是你才对吧。"
"那......随便你怎么认为吧！"说完这句话，Ken转身就跑，他可不想让Tetsu抓住"温柔"的教训一番。
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小恶魔张开翅膀扑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Ken的白色翅膀。
"魔王大人饶命啊--！！"Ken惨叫，随后故作垂死状的挣扎，"不要杀生......不要杀生......"
"我才不管呢！"笑出声来，Tetsu凑到他近前，用尖尖的犬牙去咬Ken的耳垂，"我要吃烤小鸟！！"
"哪里有火啊？"
"地狱火。"
"不要吧--！"
"不要也得要！"
"救命......"
"别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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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厚实的，白白的大片云彩上，远远的可以看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啊......一千三百万，就这样没有了。"从Ken怀里爬出来，Tetsu张开黑色翅膀轻轻扇风。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咱们也不需要钱。"打了个哈欠，Ken把手掌在那张漂亮的脸上轻轻摩挲。
"可是，很可惜呐。"Tetsu叹了口气，"虽然是作弊赢来的。"
"所以不能最终得到啊。"Ken爬起来，"支票都被我的血给泡坏了。"
"你还敢说......"瞪着他，Tetsu抬起手摸了摸那个已经浅到快要消失的枪伤，"而且居然还这样吓我。"
"反正死不了。"
"笨蛋。"迟疑了片刻，小恶魔收起了翅膀，轻轻靠过去伏在他胸口低喃，"如果你是人类，早就因为我死掉了。"
这句话让Ken有些感动了，愣了半天，他本来想些什么，却被小东西打断了，Tetsu站起身，走到云彩边沿，回过头冲Ken笑。
"Kenchan，再去下面玩一段时间吧。"
"啊？！不是说要回去......"
"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走咯。"话音刚落，小家伙朝Ken眨了眨眼睛，便一纵身从云端跳了下去！
"Tetsuya--！！！"高高的天际，只留下了Ken哭笑不得的哀叫在回荡。

□□□自□由□自□在□□□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大街上人来车往的还算热闹，在路边的林荫道上，有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并肩走着，高个子的一身白色，旁边矮个子的则是一身皂黑。
他们脚步很轻松，然后，矮个子的男孩停在了一家街角咖啡屋窗前，玻璃墙上有一张招贴，那是一张早期的奥黛丽•赫本海报，黑白的，精致的，美艳绝伦的。在海报上方，有一行小字：
在下一个街角，也许你会遇见天使。
"Kenchan有油性笔吧？"他拽了拽旁边的男人。
"有。"从裤子口袋里摸了摸，一只黑色油性笔被摸了出来，放在对方手里。
拔掉笔帽，小家伙凑到海报近前，在那行小字的后面又加了几个字。
"你啊......"男人笑出声来，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咖啡屋老板的怒吼。
"快逃！"看到从屋子里追出来的人，男孩立刻扔掉了手里的"作案工具"，拉着自己的同伴飞一样的朝巷子里跑了过去，老板气喘吁吁的追到巷子口，却只发现面前是一条死胡同，地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到了墙边却消失不见了，只有枯叶从墙头飘落。盘旋而过的风声回响在耳边，似乎藏着拍打翅膀的声音和两个人的笑声......
在那面玻璃墙上，被"篡改"了的海报上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在下一个街角，也许你会遇见天使......和魔王。"

【完】

 

这个冬天不够冷

文案
烤白薯肯和糖葫芦帖子相逢相识，就是在那个冬天。
从那一刻起，冬天在他们看来，开始有着晚春般的温暖。

主角：肯，帖子

第一章

烤白薯肯和糖葫芦帖子认识在2004年冬天，说起来也挺神的，在持续了好几年的干燥暖冬之后，那年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而且，冷的邪性。
他们俩是在一师范大学门口见的面，当时没刮风，就是干冷。肯把自己的白薯车支好，拨弄好炉子里的炭火，就揣了军大衣的袖子靠在车把上闭目养神。
他可以说是这块地方的主人了，两年来每逢冬天就在这门口卖烤白薯，他的生意一直很好，不仅因为他烤出来的白薯外焦里嫩红瓤甜心，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那张嘴能贫。
吃烤白薯能抗癌，能治胃病，能减肥，能美容，诸如此类的言论可能在新闻里头听起来都不那么让人信服，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格外有说服力。肯想，要是当年他多用功学点东西，现在一定是个律师了，可他又想，律师都他娘的是骗子，还不如我一个卖烤白薯的活的清白，最起码，自由自在。
他也挺喜欢自己选择的这个地方，师范大学文科专业校区的门口，什么中文、外语、历史、政法，美女想看见多少就能看见多少，这远比在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系门口看那帮傻老爷们儿要给劲多了。尤其是今年，新盖了个什么国际关系学院，大批留学生入住这边，连洋妞都有的看，一想到这儿，肯眯着小眼睛乐了。
他低头看了看表，十一点半，没多久就该下课了，到时候就能连饱眼福带卖白薯，多好。可他没想到今天的事情有点超乎他的意料。
远远的，一个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的小子过来了，穿着一件桔黄格子羽绒服，车后边绑着个粗木棍，木棍上绑着个挺厚的塑料泡沫套子，然后就是上面插着的密密麻麻的糖葫芦。
别停这儿......别停这儿......肯在心里默念，他可不想让别人来跟他抢地盘，可是......那小子似乎晃晃悠悠的准备把车停下。
肯大声咳嗽了一下。
一脚踩在了冰上，对方不知道是让他吓着了还是真的没站稳，努力把车扶好，他有点费力的把车子停在了肯的旁边。
在肯眼里，这就是挑衅，是檄文，是战书。
他侧脸盯着对方看，对方却似乎根本没看见他，只顾整理泡沫塑料上插着的糖葫芦，那种红艳艳的颜色和顶端冰糖片反射的太阳光让肯把小眼睛眯得更小了一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炉子上热气腾腾的白薯，还有撑在车把上的军大衣袖子，冷色和暗色似乎和对方完全成反比，他有点不爽，拿起烤得火候最好的那块白薯，掰开，他把里面好像鸭蛋黄一样漂亮的颜色对着那小子。
在肯看来，这就是对挑衅的回应，这是反击，是不示弱的表现。
不过对方还是没有明显的反应，然后，好半天了，直到肯都已经要先开口的时候，那家伙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冲肯轻轻一笑。
"大哥，跟你借借光。"
低沉而又清澈的声音，尾音里还透出一股子甜蜜来，肯当时想，这小子肯定是糖葫芦吃多了，要不怎么说话都带着冰糖的沁甜？
"那个......葫芦儿不错。"被那种笑容刺了眼，肯抬起手来，指了指比那小子位置还要高的糖葫芦山。
"啊，自家做的，保干净。"一种被夸奖了的欣喜，抓了抓略微有些干燥的头发，小家伙有点突然的问，"大哥你是南城的吧？"
"啊？"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南城的老话里，糖葫芦不就是‘葫芦儿'嘛。"腼腆的笑，笑的肯身上热乎乎的。
这就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肯觉得还不错，不仅因为这小子对他还算恭敬的态度，更因为他那张漂亮脸蛋，那个有点低沉却又透着清亮甜腻的嗓音，还有每天免费的糖葫芦吃。
帖子承诺以后每天只要是肯哥吃糖葫芦，就绝对不收钱，于是肯也承诺自己的白薯只要是帖子吃，也统统免费。
这是良好关系的开端，他们俩都这么想。
"你老家不是这儿的吧？"肯习惯性的揣了袖口。
"啊，对，我老家北边儿的。"
"自己一个在这儿混？"
"那可不，爹妈都走得早。"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帖子转过身去用夹子整理糖葫芦钎子。
肯知道，这时候就不能再问了，他从自己炉子上拿起一块刚烤好的白薯，掰开了吹吹热气之后递给了帖子。
"吃吧，趁热。"
"哎。"干净的好象小动物一样的眼神，透着机灵和无辜，再从这种眼神里流露出感激来，就算你是百炼钢也立马成了绕指柔。肯挠着头皮傻笑，帖子接过半个白薯，轻轻说了声"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