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的手僵在白简的手背上,然后一点点柔软。
他转身,摸索着摸到白简的脸,上面湿成一片。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一把将白简抱进怀里道:"你说的,你可别反悔!"
没两天,白简后悔了。
他从下人的地方听说,朱衣若是娶了那小姐,可以医的好眼睛。
朱衣现在不娶了,就会这样瞎一辈子。白简不愿意看见朱衣没眼睛的样子,不是因为相貌,是因为他的心情。
朱衣始终是看不过这一坎的。
他不说,白简却知道。朱衣从不照镜子。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模样。他也从不在白简面前摘下眼罩,哪怕是艳阳高晒的天气。
白简心里一直有个结,只是努力维持着淡定。
他珍惜这样的机会,与朱衣在一起,少一分一秒都觉得不够。
他知道,柳家一直和朱衣有着来往,柳家的小姐一直等着嫁给朱衣。
若她要嫁,白简是绝对不会祝福的。就好象他自己当日所说一般,其实不是气话。
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看见朱衣这个样子。
终于一日,月朗星稀。
朱衣缠着白简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说是要取暖。两人背心都被汗湿透。
他们一直没有过多的接触,从前是心里,后来是身体上的。
朱衣从不做到最后一步,白简不知道为什么。
也没敢多问。
而这一天,朱衣抱得他实在太紧,他明显感觉出朱衣和自己身体的变化。
有些难熬的期待在两人中慢慢酝酿成灾。
白简抽出手,抱着朱衣的背。
朱衣把嘴放在他脖子里哈气,白简痒的一直缩。
轻轻拍拍他,白简有些愠恼,朱衣笑着对着他。
他们的眼睛很接近,所以看得到彼此倒影的身影。
朱衣轻轻啄着白简的唇,本开始是一下一下的逗弄,然后就加深了。
身体开始慢慢摩梭着交缠在一起,衣料发出好听暧昧的声音。
白简抽手,轻轻解开朱衣的领子,朱衣咬着他上衣的扣。
一个个拿舌头解了。
气息紊乱,顺理成章。白简的腿搭在朱衣腰上,他挺身感受朱衣的温度。朱衣忽然停在白简的颈项里。
喘息。
他低低的声音说,睡觉吧。
白简一怔,火气上来,使劲抱着他不放,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个时候还不做到底,你不要下面我还要。"
朱衣的声音一下委屈,道:"我--没做过--"
白简挑眉,怎么看怎么是假话。
朱衣却如此认真,
"我真的没做过--从小到大我就不喜欢姑娘,家里事多,也没什么机会和人亲近--我怕弄痛你。"
白简仔细想想,虽觉有诈,却还是相信。
叹气,他翻身。压住朱衣,一路吻下去,口齿不清的说:"那你让我来。"
朱衣出奇的听话。
乖乖躺在床上仰面恭候着白简。白简心中疑虑大增,却止不住自己的动作,一路亲下去,听见朱衣压抑的喘息,好像鼓励。
白简吻上他的下身,轻轻含在嘴里,唇舌磨蹭,偶尔拿牙齿勾引。
朱衣一声闷哼忍不住溢出来,白简轻笑。
找对地方了。
用力,吮吸和舔舐。朱衣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白简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颤抖。
月光稍微隐匿一点,再偷偷躲着半张脸在云后面看。
白简被朱衣一个翻身压倒,吻如疾风骤雨而下,倾盆燎原。白简尚未反应过来,身体的感官已经全被朱衣控制住。
朱衣的身体紧紧贴和着他的,口被人搅乱,他呼吸不顺,挣扎着仰头出来呼吸,忽然下身被朱衣握住。
极有技巧的上下抚弄,没几下白简觉得自己不行了,忙按在他手上。
低声喘着道:"不要弄......我不行了。"
朱衣低低笑了声。
压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朵说:"我也是。"
话音刚落,朱衣挺身。白简觉得身后一阵贯穿的刺痛传上,连脚趾都纠结在一起。
他皱眉咬上朱衣的肩。狠狠一口,连血的味道都能闻到。
朱衣没有回头,没有停。
一手摸下去,摸到白简的下身,轻轻揉动,身体毫不在乎的冲撞。白简觉得自己快要痛的晕厥时,另一种喜悦奇怪的席卷了他的身体。
他颤抖着攀附着朱衣的身体,一阵阵痉挛一样的快乐。朱衣的喘息和他的交织在一起,如同凌乱在地上的衣物。
长发散落,在胸口纠缠。
听古人说,白发如新,覆盖如故,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子。
白简极喜而悲,咬着朱衣的肩哀哀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朱衣抱得他更紧。
"白简,我这人要的就是痛快,你和我一起飞。"
白简死命点头,把自己整个蜷在朱衣的胸口,朱衣的手扣在他腰上,猛烈的十几下,房间淫靡声剧,猛地消散。
朱衣喘气。
白简靠在他胸前。身体如火烧,又痛又舒畅。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抓着朱衣的手臂声带着哭腔。
朱衣揉着他的头发。
"我总怕弄痛你。"朱衣笑。
"你说你不会......骗我。"
"我是不会啊,我不会温柔的。"
朱衣笑起来。
白简喘过气来。推开他的身子,起身披了衣。朱衣跟着起来,一把抱住他。
"干嘛?生气了?"
"不是--我在想你和柳家的事情。"
"我和柳家有什么事情?"
"柳章......"
"柳章是谁?"
白简白朱衣一眼,朱衣笑得欢快。
"我是想--他们能医你眼睛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那......能不能求求他们,叫他们......"
"你想都别想,我可不去。"
"可是你一直都很想要治好眼睛。"
"那又怎么样,我可不是青楼的姐儿,要用身子去换别人笑脸。"
"朱衣--如果--"
"如果我可以医眼睛,你宁愿我娶柳章对不对?"
白简怔住。
朱衣的手没有放松,悄悄朝下滑过去。
"我说,我朱衣这辈子就讲究个划算。拿你去换眼睛不划算。"
白简还想说什么,朱衣的手已经来到他赤裸的下身上。轻轻一按,白简一个激灵,朱衣笑着咬他耳朵道:"你也别动这些脑筋,我不想做的事情,你逼死我也不做。不过......我想做的事情你拦也拦不住。"
白简又好气又好笑听他这些话,回嘴问道:"你想要干嘛?"
朱衣眼睛颜色一暗,笑道:"你说呢?"
白简来不及多话,便被他带着滚回被子里。喘息再起,夜还长......
混沌一个月后,朱衣南下。白简执意不跟他去,怕给他添乱。
朱衣坳不过白简,一个人收拾行装离开。
白简盯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嘴边笑容敛下。
前些日子,朱衣在店铺清点月余,白简在房中练字。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飞来落到他窗口。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
推门出去,周围无人。信鸽的毛发未乱,看起来应该就是什么人在附近放给他的,趁着朱衣不在的时候。
白简回到房间,取下信鸽脚上的信件。
羊皮纸做的,十分柔软,遇水可溶解,那人想得十分周到。
白简看着纸,脸色越来越苍白。
信上的人说了一件事情,而此事白简不打算让朱衣知道。
之后几天,朱衣准备南下。
一切好像安排很久计划周全,白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的信仰是朱衣,而当信仰也不可信时,还有什么能够帮助他。
白简有点难过。
朱衣走后第二天,夜深时,白简悄悄出了朱家大院。
绕过后院,他走到一个空房前。
那个房子据朱衣说,已经空了很久,里面原来住的人都死了。
而至于怎么死的,白简没有问,朱衣也没有答。
每个地方都得有每个地方的秘密,更何况朱宅这样的大户人家。
信上的人,约他在这里等着。
一直等到月隐时候,终于有人的脚步过来。白简站得有些累,靠在墙上等他。
那人走到他面前。
开口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冷冷道:"你很准时。"
"是你太晚了。"
白简显得意兴阑珊,眼微微抬着看他,笑一笑,问:"你说,你能治好三少爷的眼睛。"
那人点头,白简直起身子。
"说吧,要什么条件?"
蒙面的人似乎是笑了,却没有声音,他更上前一步,走到白简正对面站定。
一双目盯着白简上下打量,道:"鄙人主家姓柳。"
白简颔首,"我猜到了。"
蒙面人终于笑出声。
"白少爷果然聪明。"
"我不是什么少爷。"白简皱眉,"你快说吧,要什么。"
"主人家只要我们传话,白少爷不要那么拒人千里。"蒙面人十分喜欢白简的爽快,道:"我家主人只希望白少爷答应一件事情。"
而后,他俯身在白简耳旁,低低细语几句。
白简的脸色一直没有改变,那种困顿的神色更厚,眼几乎张不开,也说不了话。
这一切不巧,全部看进了朱仃眼里。
那孩子贪耍,自从朱衣有了白简,更不曾多花时间管他。他夜夜出门寻欢作乐,很晚才归。而今天,正巧看见白简一个人走出去的身影。
本来只是好奇,却不想听见了他们前番对话。
朱仃漂亮的眉皱起来。他本是很喜欢白简的,却因为下人们风传朱衣和白简双双苟病而转了态度。
他希望自己三哥有个漂亮的三嫂,然后再生一堆漂亮的小三哥出来给他耍。而非现在这样和白简整日厮混在一起。
如今,白简竟悄悄和外人有些来往,来往内容竟还包括了朱衣的眼睛。朱仃眯上眼,想了又想,怎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通知朱衣,叫他自己好好提防。
白简回到房间里坐好。
蒙面人已经走了,他脑子乱成一锅,怎么理也理不顺。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任他白简想穿了头也想不到,那柳章--竟然是他白简的未婚大嫂。
曾记得有段时间,兄长与他亲密无间,日日脸上挂着笑,十分的风流不羁。
那些时候,兄长回家,总会告诉他一些关于某个女子的事情。他的描述中,那女子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有绝好的琴技和善良的心思。
兄长爱她入骨,甚至将聘礼下过去。
而后--而后白家衰落,白简顾着照顾娘亲和父亲的身体,也再没曾听兄长提起那个女子。
没想到到,兄长与那女子之间横着的人,竟会是朱衣。
柳家势利,柳大人执意推了白简兄长的礼,将女儿转配给朱衣。而朱衣--少年意气,根本无暇注意这个要做自己娘子的女人到底姓什名谁。
而后的事情更为清楚。
白简的兄长,白沙,与柳府纠缠多日未果。于半路劫持朱家纸墨,后,朱衣重伤跌落悬崖。
这句话,是蒙面人语调轻快的说出来的。
白沙伤朱衣,你们是仇家。
五个字对五个字,好似对联工整。
白简终于知道为什么兄长恨他。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兄长要去偷朱衣的东西,也更知道了,柳家希望他做什么。
人这辈子,你差那么一点点,就永远差那么一点点,想追都追不回来。
他白简和朱衣,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的缘分和老天怜悯。
白简咬着牙想柳家那人说的话。
朱衣的眼睛我们可以治,但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得失。白简,就算你答应离开朱衣,他也不会一条心对柳家,所以我们要他亲自赶你走。
白简听着他的话,轻轻问,那他怎样才会赶我走?
那人一笑,道:"朱衣最恨被人背叛,如何走,你比我们清楚。"
白简披上衣,到了老管家的门口。
他敲门,黄管家出来。
白简好像脱了力一样看着他,面上有笑,却如此哀伤。
老管家慌的让他进屋,他捧着热茶喝一口,眼睛全给热气薰得模糊起来。
而后他忽然开口问老管家:"如果你很爱一个人,你会给他什么?财富地位还是名誉?"
老管家尚来不及回答,白简挥挥手,笑道:"那些我都没有,也不需要。"
他的声音忽而倦怠,好似饮酒过多的人,略微含糊不清。
他说:"我会给他我的眼睛。"
老管家正要问,白简已经离开。空留着桌上一杯茶,雾霭缭绕。
老管家盯着那茶杯良久,忽然蒸起笑意。
走到门口,开了闩,他对外面道:"进来吧。"
房间的灯在一瞬间灭了。
朱衣回家时第一个来迎他的不是白简,是朱仃。
朱仃拖着朱衣的手,一路走过白简的房间,到了后院。
他向朱衣控诉那晚看见的事情,包括白简后来的举动,末了加上句:"哥,我不是有意针对白简,但是这人出现的太奇怪,做事也太奇怪,你自己要多多小心。"
朱衣冷淡的听完他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道:"你不了解他。"
算一个结尾。
朱仃担忧的盯着朱衣离开的身影,他坚信白简给朱衣吃了什么药,蛊惑了他的心智。
想了半晌,朱仃想起后院的黄管家。
老管家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他还出生那人就已经在了。他相信黄管家可以帮他。
朱仃转个身,到了黄管家的房间。
推门进去,黄管家悠闲的正在饮茶。
朱衣从后面一把抱了白简。他和从前一样,总是站在一个他最好找到的位置,不必费心,不必迁就。
朱衣很喜欢白简的性格,他从不叫他为难。
白简惊了下,转头过去看见朱衣闭目微笑的神色。
心中一顿,软软的笑起来。
"你回来了。"
"怎么不是你来接我?"
"朱仃说他去就好,我想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朱衣咬咬白简的脖子,白简一缩,他钳制住他的动作。
"别动,我好好抱抱你。"
"这次出去--顺利么?"
"还好,南边的人真难缠。"
白简的脸红的可以滴血,窗户大开着,窗外时不时会经过些下人。
朱衣这举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叫他十分为难。
白简抱着他的手臂,将头靠过去。
朱衣在他耳边轻道:"听朱仃说,他不喜欢你,怎么了,闹别扭?"
"没有......"白简心一顿,那天的事情......难道叫朱仃看见了?
"没有就好,朱仃这孩子,我一直没怎么管教他,让他这样骄纵。以后我不在,你多多提点他上进些。"
"他很聪明。"
"可惜不象你,没用在正道上面。"
白简转过身去,朱衣还抱着他。
姿势没变,只是两人贴得更近了些。
白简稍微推开他一点,轻声道:"朱衣,你陪我去骑马怎么样?"
朱衣稍微怔怔,手有些松开,道:"你知道,我看不清路,不喜欢骑马。"
"当陪我,你坐在我后面抓紧我。"
"这......"
"明日无雨,天气应该不错,你陪我去。"
朱衣放开他,眯着眼看。
"我始终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白简绕过他的身子,将手在铜盆里洗洗,安静道,没,就是想你了。突然看见,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衣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模糊,他皱皱眉,使劲揉了揉,接着走上去仰头,让白简为他擦脸。
朱衣牵来的马鬃毛成赤,高头,窄臀,扬蹄。
万中挑一,可惜已经空置多年。
他将那马带到白简面前,那马并不惧怕白简,甚至亲热的在他脸上蹭一蹭。
喷出些白气到白简脸上,白简微微笑笑。翻身上去,他一只手递下来给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