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青春一样的爱恋----诡丽八尺
  发于:2009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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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风无所谓的反应,仿佛死了才开心似的,这让罗天多少有些气苦。罗天自认从没正经八百地爱上过谁,只有文风是特例,那家伙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仿佛生命也血脉相连。
在文风的公寓里,罗天近乎沉痛地斥责文风不该折磨自己,毕竟他还有父母,有爱他的一班朋友。
文风有些憔悴,脸色苍白如透明一般,他似乎对编译器比对罗天更感兴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庾勘走了快2个月了,你一直这个样子。你只想着他,你想没想过爱你的人?"罗天粗暴地将他面前的电脑移开,"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事?"
文风终于抬眼看着他,但还是沉默不语。
"都是你!文风,是你不断说喜欢我,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不是你,我不能去找糖糖,不是你,我不可能和玲子分手。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然后自己逃了!"
"你觉得你受伤了,你要逃避,但是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罗天本来想用气势压住他,但却发现自己在哽咽,"我这一年都没交过朋友,甚至没和谁上过床,我可以一直等你。但不想看你自暴自弃的样子!"
文风只是叹息着,"对不起,你是不是结婚更合适呢?这样你妈妈她更高兴吧?"
"去你的,"罗天被这家伙弄得短路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我妈!"
文风被罗天的傻话逗乐了,耸了耸肩,"无所谓了......这样说你肯定要生气,但你不能理解和生命中重要的人分开的感受。医生说他活不过今年春天,我一直后悔不该让他走,那样他真的去世了,我也了无牵挂。"
罗天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叹气,"其实我不讨厌庾勘,只是恨他把你搞成这样子。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一次我去看他,庾勘让我给你带话呢!"
"你去看他?"文风惊道,"什么时候?"
"11月的时候,他那时候精神还不错,人也挺有趣的,"罗天安慰着文风,"他说认识你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没有任何遗憾;他还说你一定重新获得快乐和幸福,因为他也会活得很好。"
文风身体振了振,连声音也颤抖起来,"他真的这么说?他说认识我...他很快乐?"
"对啊,"罗天在心里叹气,却又不断强调着,"他喜欢你,他说希望你能重新获得幸福。"
文风沉默着,眼里依稀有泪光,但终究没有再落泪。
"所以,你听我一个建议,"罗天叹了口气,"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先别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多休息和调整下。你不能这样垮掉......你妈是医生,我想她会更好地照顾你吧?"
文风虽然还是有些迷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其他的事情,等你想清楚了再说,"罗天摸摸他头发,"比如是否和我在一起。不行的话,我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吧,反正也无所谓了。"
"无所谓?"文风反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我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年长还是年幼,美的还是丑的。"罗天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到底在谈什么样的恋爱啊,光想起来都会心痛。
文风似乎有所触动,咬着嘴唇沉默了会,然后才缓缓道,"罗天,我虽然没办法现在答复你,但我会仔细考虑的......"
这已经是罗天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强忍住高声欢呼的冲动,从后面抱住文风,将脸埋在他发丝里,"好,好,我等你。那,我请假送你回家好不好?"
文风皱眉说不要,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认得回家的路。
"你就是个孩子......"罗天嘟囔着,"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不然怎么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文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不管怎样,谢谢你罗天。"
那是个冬日的午后,文风走过去拉开窗帘,正好让阳光可以照进来
"你说得对,罗天,"他在说给罗天听,更像在说服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毕竟生活不会因为我们的悲伤而停止,我们都要努力生活......"
这才是他的文风嘛,罗天在心底笑了起来。
1月初的一天,罗天在机场送走了文风。和2年前的分别不同,罗天几乎像孩子一样掰着指头盼文风回来,希望他融入自己未来的生活。


第四十章
罗天回家过年的时候,探望了在家休息的文风。脱离了都市生活的节奏,那家伙变得有些闲散起来,但眉宇间依然有些忧悒,并没有从Tom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两人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
转眼又到了春天,文风因为身体的关系,被老妈强行留在家中调养。但他自己也没有马上回京的意思,似乎对很多事情有些倦怠。
罗天了解文风的感受--那家伙总是做事很投入,凡事尽自己最大可能,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回报,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但过去一年发生的一些事,与其说让他伤心,不如说摧毁了他的信念。
这段时间,因为罗天比较忙,下班很晚,所以不常通电话,在文风的建议下,两人改成了书信联系。
罗天知道文风是个认真的人,这算是"考虑他们关系"的一个尝试,因此喜出望外的答应了。说起来,E-mail出现后,罗天已经很少用笔写信了,但是想到能收到文风亲笔的来信,也鼓起十二分的劲头来。
文风的信都不长,为了好玩会写在撒金的宣纸上,用钢笔竖着写,内容无非是最近的一些琐事:
家里把院子修葺了下,移栽了一棵迎春花和一棵秋海棠,也许到了明年就可以开花了;东边郊区,有一大片开满蒲公英的田地,美丽极了,真希望罗天也能看到。
他在重温马尔克斯的书。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不知道庾勘会不会去加勒比海畔,或许会有一个吉普赛人拿出神秘的药方,让他免受疾病的痛苦,活到一百岁。
由于城市重新规划,他们一起上学的高中就要被拆掉了,他有点想抱几块砖头回来。但那样,别人又会说他发疯。随着年龄的成长,有些想做的事情似乎再也做不了了,真是怀念上学的时候。
爸爸建议他看些哲学的书,不是尼采的哲学,是老庄的哲学。有些观点文风是不赞同的,但他太激进太理想主义了,也许需要中和一下;他正和爸爸学几笔毛笔字,或许让心境平和下来,不再想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
他说,有时候慢下来是好事。去年一年真是心力交瘁到了极致,而现在,他可以骑着车子到公园看书,去小店里找些有趣的书籍。学校里的有几棵桑树上长满了白桑葚,他有时在树下路过像羊一样偷吃几粒。只觉得有些孤独。
罗天每次收到都将信反复读好几遍,回信讲工作的见闻,讲他的计划,讲对他的爱。但文风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
四月的一天,文风的信又来了,打开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家里的玉兰开花了,你周末要不要回来看看?"
罗天收到信的时候激动得跳起来了,引来周围一班同事的好奇。
"小罗,你丫打了鸡血啊?"
罗天说他等了一年多,终于等到了梦中情人的回应啦,叫他怎能不高兴?
罗天申请了8天的年假,连着周末,可以在家里待将近半个月。回家时,老妈觉得满奇怪,这孩子怎么突然跑回来啦?罗天连句解释都没有就冲到文风家,那时文风正在院子里锄草。
"文风,"罗天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我回来了!"
文风看见他很高兴,停下手里的工作,请他在院子里喝茶。虽然是普通的碧螺春,但坐在玉兰树下,与心爱的人聊天,美得如梦境一般。
"和我回北京吧!"罗天道,"你也有想做的事情吧?"
文风说他妈不见得能答应,因为他身体有些反复。不过他会尽力说服她。
罗天了解此中要害,就说文风还是好好休息,反正也不着急。
"你还记得......那可能是十年前了吧,我们也是这样坐在院子里吗?"罗天问。
文风笑了下,"怎么可能不记得?过去的事我一直没有忘,只是......"
只是你心里装了别人......罗天在心里嘟囔了句,"你还记得给我写过的信吗?你说我们一起读过书、打过架、逃过课,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时光,那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文风看着远处的风筝,沉默了一会道,"人总是会变的,环境变了、思维方式变了、目标变了,想法就变了。"
"你这家伙......"罗天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你和我在一起吧。"
文风点头说他试试看,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
文风回答太理性,就仿佛早就想好的,让罗天很不满意,"你说,罗天你好帅!"
文风有些好笑地重复着,"你好帅!"
"你说,我们在一起。"
文风重复着,"我们在一起。"
"你说,你爱我。"
"我......"文风骂了一句,"你真够无聊的!"
"我就是无聊,你快说,不说我把你给奸了......"
"我......"文风咬着嘴唇,"我不玩了。"
这家伙真讨厌,罗天扑过去嗝叽他,文风是怕痒的,不断躲闪,又被罗天逮了个正着,都要笑抽了,"罗天,你多大了,小心让邻居们看到,让你妈知道就不好了!"
这句话仿佛给他浇了盆冷水,停了动作,"你怎么老提我妈?"
文风犹豫了下,"我......前年中秋的时候回过一趟家,当时碰到你妈。我有些试探性地问了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妈说有交往的女孩,可能就快了。
"当时我挺傻的,还问是真的吗?然后说我有个朋友是同性恋,问这种事情她怎么看?
罗天想起来那几乎就在他和Tom交往的前夕,"我妈怎么说?"
"她说幸好不是他儿子,要真那样她都不用活了......谁受得了这种事?"
罗天本来还没来得及想这一层,听文风这么一说反而明白了,"你不会因为这个才甩我吧?"
"一部分吧,"文风叹了口气,"不过,后来事情全变了。"
文风似乎看出罗天的困惑,"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我现在还无法说爱你,但我会做出这个样子来,总可以了吧?"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中午,罗天无所事事地和文风腻歪在一起,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文风父母都不在,文风又耍赖,只能罗天出去应门。
敲门的是一个20出头的女孩,看到罗天愣了愣,问卢文风是否在家。
罗天有几分疑惑地将她请进屋里,却看文风已穿好衣服迎出门来。
"庾箫?你怎么来了?"文风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向罗天介绍着,"庾勘的妹妹。"
眼前这个女孩很漂亮可爱,但有些风尘仆仆,表情有些紧张,"我去你们公司找你,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还听说你病倒了......"
文风似乎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继续问庾箫,而是请她坐下,转身去厨房给她泡茶。
文风对喝茶并不讲究,却非要学着别人的样子先烧水,等到水沸了后倒进茶壶。等了一会儿,再将第一壶茶水倒出去,泡了第二壶茶水。罗天知道,与其说这是文风的待客之道,不如说文风想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文风煮茶的十几分钟里,女孩一直有些紧张,似乎不想和陌生的罗天搭话,就这么僵坐着。
文风端了茶壶进来,给女孩斟茶,罗天才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文风坐下来聊天,但偏偏不着正题,问刚到北京读书是否适应、问庾箫的学业,女孩一一回答着,但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此行的目的。
"我哥他......去世了,上个月。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但只是通电话太潦草了。"
文风本想继续前面轻松的话题,却被庾箫带来的噩耗惊住,将茶水泼出去都不自知,愉快的脸瞬间崩溃了下去。
"什么时候?"
"3月14号,"庾箫回答着,"他还说,那天是白色情人节呢。"
也许是在女孩子面前吧,文风并没有哭,但看上去比痛哭更加沉痛,"你父母......还好吧。"
庾箫点了点头,"虽然早知道哥哥的事,但我爸他还是一下子老了很多......但我想,我们都会挺过去的。"
女孩的坚强似乎给文风打了气,文风逐渐镇定下来,询问葬礼的情况、庾勘生前的情况。
"妹妹......我可以叫你妹妹吗?"
女孩点头说好。
"妹妹,如果不介意,能讲讲你哥之前的事吗?他过得还好吗?"文风低声询问。
"因为我没一起去,不是很清楚,但......他说很快乐,也遇到了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去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女孩答道。
文风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大学怎么样,之前几年过得怎么样,能和我说说吗?我想知道他更多的事,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做别的事了。"
庾箫很理解地点头,事无巨细地讲着哥哥的事。庾勘的母亲在他12岁那年去世,父亲几年后再婚,才有了现在的家庭。他和庾箫虽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像亲兄妹一样相处。庾勘一直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是他父亲的骄傲,是妹妹学习的榜样,所以他患病的事,几乎给家里致命的打击。
"但事情也有好的一面,哥哥喜欢男人的事,爸爸并没有做太多的阻拦......"庾箫是天性乐观的女孩,凡事都往好的角度解释,"虽然不会支持,但也由着他去了。"
"说起来,我最惨啦,"女孩笑起来,"认识哥哥那年,我13岁,正是爱做梦的年纪......我暗恋过他呢,那时我真的很喜欢他。即使现在,我也不认识比他更好的人......"
文风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但也不觉得惊讶,少女情怀总是诗,况且他也是那样爱上庾勘的。
"对了,我哥有件很拽的事,"庾箫微笑起来,"是他和他之前的男朋友,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啦,"文风催促她说下去。
"这是我哥后来说的,他大学时交往过一个男孩,当时写过很多情书,后来他住院,那男孩却订婚了。
"他出院时正赶上男孩的婚礼。那时就流行捉弄新郎的游戏,我哥那桌本想搞些恶作剧,比如喂糖,到桌子底下脱衣服什么的,我哥说他自有办法。男孩过来敬酒时,他只是在耳边轻轻说了句话,那人当场泪流满面......当时笑话闹大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呢?"文风问。
"后来我哥就再没跟那人联系,不知道现在怎样呢。"
文风叹息了一会儿,又问了些别的事,之前的工作的事,生活上的事等,女孩似乎对文风很有好感,一一回答着。
"对了,我哥让我带你一样东西......"
文风才注意到庾箫带了个小小的手提箱。她将那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得很好的木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很轻的样子。"
文风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和庾箫聊了点别的,直到将女孩送走,才到了楼上阁楼。
"对不起,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缅怀他了。" 文风向罗天道。
罗天虽然不满,但没有说什么,这毕竟是对死者的尊重。
文风找了钳子才将木盒打开。里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是一些盖了异国邮戳的明信片,似乎每周一张的样子,从12月14号到3月10号,再以后可能就是庾勘病危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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