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完结+番外】———— 作者:天上掉馅饼
天上掉馅饼  发于:2016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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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敬愣在原地,直到感觉兰知将伞挪离了他的头顶转身意欲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都快半夜了,雪下那么大,你走去哪里?”他拉住兰知问。
“我赶飞机回去。”
机场在市里,要先到县城汽车站再乘一个多小时的汽车。
“大雪封了路,县城到我家这里的小巴都不开了,你大半夜的怎么回去?”韩敬又问。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骇然。
是啊,县城到他家乡镇上的小巴都停驶好几天了,他今天还是骑自行车去的县城呢。
“你……你……”他拉住兰知胳膊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你……冒着大雪从县城一直走到我家?”
兰知“嗯”了一声,淡淡道:“路不难走。”
韩敬呆住了。从县城到韩敬家,韩敬自己骑自行车也骑了一个多小时,如果靠走路,那又要走多久?
可是兰知只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一句“路不难走”。
事实上,兰知只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事,就直接从A市乘飞机赶过来,再辗转坐车到县城,甚至一路冒着大雪花了几个小时走到自己家门口。
韩敬心潮澎湃,抓着兰知的手紧紧不放开。
“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他结结巴巴地道,“我家周围十几里都停电了,我没法给手机充电。我,我今天本来想去县城给手机充电再打电话给你的,但是正好遇到我朋友的父亲他……”
“你不用解释。”兰知打断他,又把前面的话说了一遍,“你没事就好。”
他没事怎么会好呢?韩敬感觉到兰知的手指都冻得僵硬了,鼻尖也微微发红,要是再任由他这么冒大雪走回去,他韩敬还算是人吗?
他不由分说就拉着兰知往自己家里走去。
兰知却不愿意进去:“你家人……”
他显然是有些担忧两人这样的关系无法面对韩敬的父母。
韩敬闻言心里难过极了。兰知显然已经在他家门口待了一会儿了。外面这么冷,他却始终不愿意敲门进去,只是因为不想对韩敬的家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韩敬强行揽住兰知,把他半拖到自家门口,道:“你都快被冻死了你还管我家人怎么说?你个书呆子!”
兰知试图挣扎,两人动静太大,把屋内韩敬的姐姐惊动了。
韩敬的姐姐还没睡,听到屋外动静就隔着门问:“谁在外面?”
韩敬忙答:“姐姐,是我,韩敬。”
兰知还想走,韩敬姐姐已经把门开了:“外面冷,快进来吧。”
然后她就看到了被韩敬半抱住的兰知。
“这位是?”她有些疑虑地问。
事已至此,兰知也就不挣扎了。他收起自己的伞,慢慢站直身体,和韩敬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说话。
韩敬看他这个架势,显然是要做甩手掌柜万事不管,迫使自己主动出马打圆场。
他挠了挠头,只好张口就来:“啊,姐,这位……这位是我在A市租房子住一起的室友。他未婚妻的老家在县城里。他过年来看未婚妻和未来岳父岳母,看完了顺便到我这里来看看我。”
他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说谎的天赋还挺高的。
韩敬姐姐“哦”了一声,有些怀疑地看看两人。
兰知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很有礼貌地说:“韩小姐您好,我叫兰知。”
语气中依然有一种很淡的疏离。
韩敬姐姐有一瞬间觉得大半夜的对方这个握手的礼节太正式了。不过她还是和兰知握了握手,说:“你叫我韩明就行。”

韩敬把兰知领到自己房间里,说:“客厅里冷,今晚咱们就挤挤一起在我房里睡了。”
兰知脱下大衣,微微点头:“麻烦你了。”
韩敬最受不了兰知这种死气活样的礼貌,瞥他一眼:“你和我姐客气也算了,和我还要客气?”
然后他就看到兰知只穿着袜子站在地板上,正在摆放自己的大衣。
他双脚周围的地板有些湿。
韩敬一个健步冲上去,把兰知从背后推在地上,伸手去摸对方的脚。
兰知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势倒下。
韩敬乘机把他的袜子脱下来。
袜子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冰冷冰冷的,像是从雪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韩敬拿着那双袜子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从雪水里捞起来的一样,难受得不行。
兰知肯定是在积雪里走路,雪太厚从鞋子里倒灌进去才会这样的。
兰知已经从地下爬起来。他微微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伸手想把袜子拿回去。
韩敬不让他拿,低头看着兰知有些发红的双脚。就算兰知自己觉得没事,韩敬觉得他的心已经痛得在流血了。
他当即把自己的衣服拉开,将兰知冰冷冰冷的脚直接贴住自己的胸放好,紧紧捂着。
兰知也没推脱,就垂眼望着他。
韩敬一边替兰知捂脚,一边在他的脚背上慢慢摸着。
兰知的脚太冷了。寒气从他的皮肤里渗透出来,逼在韩敬的心口。
早知道兰知没有收到他的电话竟然会这样不顾一切来找他,他为什么不早点去县城,随便找个地方给手机充一充电?
当初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兰知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过激举动。
韩敬后悔极了,恨不得自己也在雪地里赤脚走一遍。
他正想着,感觉兰知稍微动了一下。
兰知的脚一点也没有热,反而是自己的胸口变得很凉。
韩敬无奈地挠了挠头
“我去烧点热水来给你暖暖脚。”最后他对兰知说。想想又心疼得很,就拿了一件自己的毛衣,将兰知的一双脚像裹粽子一样紧紧包好,才离开。

韩敬跑到厨房里烧热水。韩明听到动静,也悄悄来到厨房。
韩敬以为韩明还是有所怀疑,是来探听消息的,心里正愁着到底怎么解释他和兰知的关系。
没想到韩明却问他另一件事情:“我听说你报了高复班要参加高考?”
韩敬一愣,也不好骗她:“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走路上遇到你以前那一群流氓朋友里的一个,他说是郭杰告诉他的。”
韩明也是认识郭杰的,两人以前是高中同班同学,还有些熟悉。
韩敬敲了敲头,心想:郭杰你个大嘴巴!
韩明回头看了看父母的房间,又低声问他:“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爸妈?”
韩敬用脚蹭了蹭地,没吱声。
韩明也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怕爸妈知道了要再给你筹钱读大学,因此耽误了我的嫁妆吧?”最后她还是挺直接地问。
韩敬看着地板,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夏天就要结婚了,大学开学要秋天呢。而且,你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这考得上考不上还不知道呢。万一准备了钱没考上,不是瞎忙活么?”
韩明闻言,紧紧抓住他的手。
“”再说了,”韩敬又扯了个笑容,“我听说大学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啥的,总之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你。”韩明最后低声说,“你好好考试。考上了大学学费我会帮你想法子筹的。我可以问夫家借点钱。”
韩敬也没接她话,只道:“行了。到时候再说吧。”
姐弟两人说着话,热水也烧开了。
韩敬端着一盆热水进屋之前,韩明又问他:“那你现在有经济来源吗?”
韩敬没多说,就朝屋内努了努嘴:“兰知先替我垫付了房租。”
韩明一听挺感动:“你这位室友还真是热心人。你以后可不能忘恩负义亏待他。”
韩敬心想:我他妈的巴不得天天把他举头顶上当男神供着呢,怎么可能忘恩负义亏待他?
不过他也不能明说,就嘿嘿笑着眨了眨眼:“知道了。”
韩明想了想,又补充:“你前面不是说他有未婚妻吗?等他结婚了,你要记得送份丰厚点的礼金啊。”
韩敬闻言噎了一下,差点没把一盆热水洒地上。

韩敬给兰知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水。兰知默默地坐在那里泡了一会儿。
趁这功夫韩敬把床铺好,还特意加了一层被子。
做好这一切,泡脚的水也差不多凉了。兰知就问他:“你有毛巾吗?”
韩敬知道兰知有洁癖,特意翻了条崭新的毛巾出来,走到兰知跟前。
兰知想接,韩敬却躲开他的手,直接蹲下,把兰知的脚从水里捞出来,替他擦。
兰知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别扭,试图阻止韩敬。
韩敬挡开他乱扑腾的手,一边替他擦干脚上的水,一边道:“你别乱动。我爸有高血压,吵醒他你负责吗?”
兰知神情古怪,压低声音还在做挣扎:“我自己来!”
韩敬看他一脸不情愿,五官都有些抽搐,就笑道:“怎么了?替你擦个脚而已,怎么像是要杀了你似的?”
兰知嘴角抽得更厉害,抓住韩敬的手迫使他停下来,低声道:“我……很少让别人帮我清洗,不是……很习惯。”
韩敬闻言倒觉得怪了,脱口道:“你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啊?小时候你爸你妈没帮你洗过脚?”
说完这句他立刻后悔了。
他想起来兰知是孤儿。
兰知见他不动,也没说话,只是从韩敬手里抽出毛巾,自己一声不响把脚擦干了。然后他又去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自己钻入被窝睡觉了。
韩敬也去洗漱了一下,跟着钻入了被窝。
“我前面不是故意说到你爸你妈的。”他从后抱住兰知,轻声地道歉。
兰知很淡地回答他:“没关系。”
他说着话,嘴里的水汽化成一团白雾,飘飘渺渺地散入空气中,看上去有点凄凉。
韩敬抱紧了他:“兰老师,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会把身体憋坏的。”
兰知很简明扼要地回答他:“我没有什么都憋在心里。”
韩敬把兰知的身体翻过来,支起自己头埋怨说:“你还胡说?你从来不谈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看,我连我家地址,甚至我爸有高血压都早告诉你了。”
“知道这些很重要吗?”兰知皱眉反问。
“很重要!”韩敬认真地点头,用自己的手去摸兰知的头发。
兰知的头发一整天被风吹过被雪沾过,摸上去有一点点脆。
“我想了解你。”韩敬说,“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的性格,了解你的想法。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有误会,不会有争吵,永远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兰知闻言看了他一会儿。外面飘然落下的雪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莫名的璀璨。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多了。”韩敬一口气说,“你是哪里人?你知道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还有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没有……”
兰知有些不耐地打断他:“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韩敬听他口气有所松动,就笑嘻嘻地道:“那你先回答我。回答完了我再问新的问题。”
兰知想了一会儿,说:“我出生在H市。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那你爸爸呢?”
“他经常出差,我没和他说过很多话。”
“那你岂不是一直都一个人?”
兰知沉吟了一下,道:“是的。”
小孩子没人陪着玩最孤单了,韩敬想着自己从小和姐姐打打闹闹,一下子还挺同情兰知的。
“后来呢?你怎么就成孤儿了?”
“我十一岁的时候他心脏病突发,出差途中去世了。”

这一晚韩敬问了兰知很多问题。他发现兰知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人关心,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性格有点封闭。
“以后我来关心你。”他拍着胸脯保证,“做你爱吃的菜,听你说不开心的事,讲你爱听的笑话。兰老师,你说好不好?”
兰知微笑了下,不答反道:“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韩敬把手插进兰知的头发里,也笑道:“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老是要叫我‘兰老师’?”
“你不是大学老师吗?”韩敬惊讶了,“我叫你老师这是尊敬你啊!否则我该怎么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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