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有点难以名状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有点怪。因为之前感觉到李书堂对自己没那么亲近了，而且对别人也很好……这快一个月没见过面，张元心里对李书堂有了抵触的情绪，不太想看李书堂的眼睛，只是尽量地保持着还算礼貌的微笑，缩在人群的后面给李书堂打招呼。
李书堂明显察觉了张元对自己的疏离，于是刚才还热着的心好像一下就冷了下来，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已经失去了张元的信任。
李书堂心里涌上一点失落，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把目光转开和其他人聊。
和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李书堂得知，电视台是来这里拍一档旅游真人秀节目，加上张元一共有八个明星，他们要在这里住一周，体验当地和风土民情和美食。
一群人闹闹笑笑，还邀李书堂一块参加节目的游戏，李书堂客气地拒绝，偷瞄了一样躲在后面的张元。
张元缩在人群后面，还在梦游，并不太想搭理自己。李书堂心里升起点点火来，感觉张元这孩子太不会来事儿了，自己好歹就快成为他的金主大老板了，在异国他乡偶遇，就算不热情一点也该假装客气一下啊，可张元倒好，一脸冷漠。
李书堂也有点气，不想搭理张元了。客气地和各位工作人员告了别，回自己的房呆着休息。
对面乱哄哄的，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李书堂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见一众明星和工作人员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他隐约听到工作人员说是要去体验当地特别的牛拉车，要录到晚上才回来。
然后，李书堂就看见了已经弄好妆发的张元，他终于睡醒了，面对镜头又活蹦乱跳，跑着笑着很快消失在了李书堂的目光中。
李书堂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自己像是个偷-窥-狂，躲在楼上看张元的动静。直到张元消失很久之后，李书堂脑子里依然挥之不去的他。
他迷糊没睡醒的样子，专注工作的样子，还有看着自己戒备的样子。
李书堂越想越觉得心情百转千回，偶遇的欢喜和见面的生疏杂糅在一起，让人焦躁又郁闷。
李书堂看着窗外跑远的张元，叹口气。
这破孩子脾气还不小，真难伺候。
李书堂皱眉半天，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和个小屁孩儿置气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这是来休假的，别想这么多才对。
但这种的心情就是控制不住，李书堂原本计划好一会儿中午去吃当地的特色美食，司机都约好了，他这会儿突然就没了心情，不想出去。
李书堂呆了一会儿，想着刚才那女孩儿给自己说的后援会的事情，突然就想看看。
李书堂上网查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很多对自己各种好玩的讨论，网友们评价他是一本正经的性感，教科书一般的高富帅，最后得出的结论，李书堂是完美正直老干部。看了这些东西李书堂只觉得莫名其妙，多少小明星辛辛苦苦花钱炒作就是炒不红，不想引起注意的人反而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很多讨论。
不过李书堂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困扰，他知道这群小孩儿也就是玩玩，一段时间不出现在屏幕上，大家很快就会把自己给遗忘了。
所以李书堂只看了一会儿关于自己的讨论就觉得没兴趣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元。之前一直刻意不去留意张元的情况，但现在却突然集中井喷了出来，特别想知道暂时没见面这段时间，张元究竟在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李书堂开始忍不住搜张元的消息了。
因为KS的工作已经走上轨道，李书堂没怎么管它，所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关注《一曲嘹亮》的后续，只是听音乐总监提了一下，唐幼在最后几期突然爆发，场场夺冠，人气飙升，从最开始最不被看好的小咖，奇迹般拿下了节目的总冠军。还有张元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打了鸡血一直发挥常超，紧跟着唐幼的身后，以微弱的悬殊夺得了第二名。而一直以来看上去最有可能夺冠的江安柔，因为一直在炒作反而引发了很多观众的反感，在最后两场的时候，观众评分非常低，最终得了第三。
李书堂搜了一下，节目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关于唐幼和张元的讨论还是很多，俩人的人气都上升了不少。而且网上说最后几比赛非常好看，李书堂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打开了视频。
张元在节目中的表现，已经不仅仅是精彩了，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到他的努力用心和才华。最后三场他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他只要一上舞台，就把这场比赛变成了一场狂欢的秀，即使只是看着屏幕里的他，李书堂也忍不住心潮涌动。
李书堂突然后悔，没能在现场亲眼看他表演，没能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欢呼，那是何等的遗憾。
李书堂眼里看着舞台上星光耀眼的张元，不自觉又露出了温柔的目光。
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多久，对面突然传来异乎寻常的吵闹声，像是节目组回来了。从之前他们出去开始录节目到现在，才不到三个小时，怎么突然又突然回来了？
李书堂立刻起身去窗边看，他就看到一群工作人员拥着张元从车上下来，正在往回走。
因为人太多了，也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张元嚎了声疼，李书堂心就揪起来了，立刻转身就往楼下跑，往对面去。
好些个工作人员都围着的那间房应该就是张元的，闹闹哄哄很多人，李书堂都看不见张元在那儿，就听见他拉长了嗓子喊疼。
“张元！”李书堂有些着急，便在人群外喊了一声，然后好些人才看见了李书堂，一边给他打着招呼，一边让开了一条道。
李书堂赶紧走进房里去，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张元，他身上的衣服脏了，有些地方还破了，左脚裤腿坏了，剪掉了一截，腿上包上了纱布。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狼狈又憔悴。
李书堂疾步向前，也不管那么多人看着，直接就半跪在张元的面前，看着被纱布抱起来那一块，急道：“怎么回事？”
张元委屈地鼓着嘴不肯说话，助理小鱼才道：“刚才拍摄的时候从牛车摔下来了，有点扭伤，没事的，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李总别担心……小问题，就是现在要把这个破的裤子给弄下来……我去找个剪刀。”
“怎么会……”李书堂一看那肿起来的小腿简直心疼坏了，想碰又怕弄疼他，就那么看着呆了一秒。
原来关心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乱了心智。
小鱼去拿剪刀的时候，李书堂转头发现摄像机还开着，对着在拍张元痛苦的表情，李书堂正要出声制止的时候，张元露出有些难受的样子，嘟囔着用手去挥开摄像机，像是突然爆发情绪的小孩，难耐地道：“能不能别拍了。”
摄像楞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机器，
小鱼这时候刚好才拿了剪刀回来，开始和节目组交涉沟通：“六哥，你看张元这要换裤子了，你这样拍着不好啊，总是要回避一下的。”
节目组那边明显很不乐意，磨磨蹭蹭地说：“可本来合同上就签了，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得拍。而且受伤的话肯定更要好好拍，这是很炒好的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你看到了，张元情绪不好，而且你们工作也没做好……反正先关一会儿机器，我和他说说再……”
“说什么，我不想录了……”张元眼眶泛红，低头捏住自己的衣角，完全陷入了异常抵触的情绪之中。
李书堂立刻察觉了张元的不对。
他不是一个会在工作时候任性的人，之前发烧成那样他都还在台上，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伤就耍大牌，肯定有其他事情。
李书堂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张元这边，起身有些冷峻地看着导演六哥，皱眉道：“不录了。”

☆、第 19 章

摄影师抬眼看了看李书堂，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又看了看六哥。
六哥表情很不好看，想说点什么，但李书堂气场太强，六哥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抬手示意摄影师，摄影师便老实地停下了摄影机，退出了房间。
小鱼感激地看了一眼李书堂，然后把导演给拉到一边去交涉。
整个过程张元都没再说话，埋头扣着自己裤子上破了的洞，明显非常低落。
“张元。”李书堂坐在张元身边，张张口却没什么出些什么来，只是伸手搭在了张元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捏了捏。
张元仍然不想说话，但他感觉到了李书堂传来的力量、关心和鼓励。
李书堂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有风度，有修养，对人很暖。
一会儿，小鱼和导演交涉好了。现在可以暂时不拍，让张元整理好情绪以后再继续。于是小鱼便把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了李书堂。
小鱼对张元道：“哥，先把破了的裤子弄下来吧，简单擦一下，洗澡的话可能要明天才能。”
张元嘟嘟囔囔半天，低声道：“还要录……”
“我刚才和六哥商量了，那个……你这几天就在民宿里呆着，给大家做饭就好，不用出去做任务了。然后等会儿再录一个解释的视频，说清楚情况就好。哥，你知道……我不是想为难你，我知道你情绪不好，今天他们也真是，像是让你们做那么危险的项目，又把东西丢了……真的有点过分，节目组不负责。但是X台的情况你也了解，还是……多配合一下，不然后期剪辑不好，很容易招黑的。”
张元哑着嗓子道：“那我东西丢了，怎么解决？”
“六哥说已经报警了，证件那些尽快补办……然后，其他的可能不太好找回来，那一带就是很多小偷，专门偷游客的……六哥说，会尽量……”
张元叹口气，脑袋偏向一边儿去，不再说话了。
李书堂忍了好久，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东西丢了？重要吗？”
一说这个张元又更加低落，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吭声。
小鱼道：“就是有人把车窗砸了，偷了哥的包。里面就是护照啊，证件啊那些……没多少现金，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是有个……有个哥的小本儿，哥挺在乎的。”
李书堂皱眉不言。这样听来，张元的东西肯定很重要，但可能也很难找回来了。
因为和中国企业有合作关系，当地居民对中国游客都很友好，所以敢偷中国游客的，肯定不仅仅是那种小偷小摸的贼，绝对是当地黑-社-会组织下的惯犯。这些组织还暗地里会和警-察分-赃，所以警-察根本不会管，要是丢了东西，别指望着找回来。
张元可能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特别难受。
李书堂真看不下去了，一直以来都是很精神，努力让人开心的张元，突然这样更加让人里受不了。
李书堂想了想，道：“那就不录了，直接退出就好。”
小鱼停顿了一下，又道：“可是……这本来只是小伤……其实也不影响的，这个程度要是不录，传出去对哥不太好。而且我们签了好几期，这样退出，要交违约金。”
说到钱了，张元立刻长长叹了口气。
李书堂仍然觉得担心，道：“可这应该是节目组没有好好策划，让艺人做那么危险的项目，还受伤了。这怎么行？不录也是为了张元好，赔钱的话……这个完全可以商量，节目组的工作也没有做好。”
张元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勉强打起精神对李书堂道：“我不想赔钱，赔钱都赔怕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我情绪不好而已，调整一下就好。没事儿的，不可能退出，还有好几期，不能不工作啊。总之，让李总您费心了……您好不容易休个假，还遇见这事儿了……真谢谢您，其实您不用太担心，去好好玩儿吧，我们、我们能行。”
小鱼也跟着道：“对，李总，您去休息吧，我这里把哥的裤子处理一下，一会儿要六哥还得过来给哥录解释的片段。”
李书堂看了看，现在是要先把张元的裤子处理一下才行。但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玩儿，看着张元的样子就揪心。
“那我先回避。”李书堂话是这样说着，但目光都离不开张元，简直是一步三回头，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张元的房间，就看小鱼留着帮张元弄裤子。
他们之间也比自己亲近，李书堂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于是便到走廊尽头想去抽一根烟，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李书堂抽了根烟，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小鱼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去隔壁找六哥还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李书堂看到了也跟着了上来，回到了张元的卧室。
化妆师稍微把张元的红眼睛给遮了一下，让张元坐在沙发上，准备开始录。
张元已经尽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尽量不露出低落的表情，但明显能看出他的眼睛都黯淡了很多，里面全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