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转朝暮》[古代架空]——作者:瞳浩
瞳浩  发于:2016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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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要不是你,我会输给谢长亭吗?”
方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盯着他,唐且歌按下他冷哼一声,“不用瞪我,你只要在这里照顾好五天,然后等我回来就够了。”
方忆停了一会,缓缓道:“……好,你养精蓄锐。”
说罢还真的坐下没管他了。
唐且歌讪讪地走了,心里也有些烦闷,但想到明日还要攻打离都,就不敢多想,给唐小龟喂了些肉睡了过去。
第二日,继二十年前延福殿事件后,顾语打着“国哀”之名再次发兵攻打离都,诛杀窃国贼子谢长亭。离都布满了战力强悍的毒人,从高处下望细密如撒豆,个个低头弓腰,沉沉死气。
谢长亭立于延福殿高台上,俯瞰着脚下的人,此时通身已找不到半点人气,淡淡道:“第三次了,为什么要送死呢?”
唐且歌抬头看着这个人,突然头痛欲裂,好像记起了什么……
那天他杀到延福殿,谢长亭还在慢慢规整谢千风的尸身,丝毫没把他当回事。
“吾儿千风,为何还不肯离去?”
他果然不敌不死身,重伤之际,谢长亭的刀劈向他胸口,他以为必死,就在那一刹,腰间惊虹自行出鞘,替他挡下了这一击,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谢长亭的刀脱手震飞,也一吃惊,尔后露出极为嘲讽又阴森的笑容,“魂魄碎了。”
“什么?”
“呵,他要杀我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怕,可惜他命薄。”
唐且歌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谁为他挡了一刀散了魂魄,还用问吗?
他的精神就是在那个时候全然崩溃的。
谢千风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瞬间像绝望尖叫般扭曲风化,没有丝毫牵挂地入了轮回,风中传来的哀鸣有点像那曲天涯雨的旋律……
意识旋转,方无归死前的情景,师父的灵位,谢千风的尸体,秦五天白了的长发,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狂怒在胸腔尖叫,这股情绪将他逼至疯狂,只能看到谢长亭轻蔑的笑容。
绝望如水漫金山般涌上,这一战已没了退路,不是他死就是我疯。唐且歌拔出天诛,手在发抖,恨不能与之同归于尽。
“谢贼!你合当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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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一夜,秦五天昏迷中多次醒来,挣扎着想说什么,却没力气出声,醒醒睡睡终于天亮。方忆望着东方的曙光,心想他该对上谢长亭了吧?
秦五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终于把那话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方忆听了拿起长弓就奔了出去。

第六章:谁能射出后羿弓中的残剑

“这么多人杀我一个?”
谢长亭慢慢挑起唇角,气定神闲,眸光湛湛,唐且歌几乎咬碎了牙,一勾天诛,直取他下盘。埋伏在这里的兵将一拥而上,和毒人杀成一片。
谢长亭动刀极猛,动作却使得优雅,游刃有余,心里暗叹这疯子的路数有些熟悉。
一样不要命了。
一样疯狂。
数十招后,唐且歌身上添了不知道多少刀伤,有深有浅,战意却越来越高涨,谢长亭目光终于不再沉稳,措不及防地,陡然一□□穿他的胸口。被同一个人杀了三次,谢长亭已经厌烦了,也将弯刀捅进他的下腹,朱红洒满地,顺着台阶往下流开……
时间仿佛被定格,只有血潺潺地在流。
谢长亭先动了,干枯的指尖握住枪身,将天诛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伤口慢慢愈合,那些流出的血开始倒流、复原……
“嗖——”
刚刚补全的胸口被再次一剑穿心。
他身后的树稍上,方忆默然收起手中弯弓,只静静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这次伤口没有愈合,唐且歌因为流血太多而模糊视线中,恍恍惚看到从背后刺入前胸抹出的剑尖泛着虹色锋芒。
是惊虹。
唐且歌大笑,裂的伤口更痛,痛得站不稳了还是止不住地笑,“哈哈,哈哈哈……无归,师父,你们看到了吗?他要死了……”
“终于……结束了……”
方忆都来不及抹泪,急忙从树上跳下一展针囊给唐且歌止血。
谢长亭手虚扶插在胸口的剑,血顺着剑尖往下滴,目光溜过他们,只是摇头,只是冷笑。
“你们会后悔……”
没等他说完方忆就猛地把惊虹从他胸口拔了出来,血狂涌而出,谢长亭终于失了支撑,跪倒在地。方忆面无表情地就要再捅一次,这时却听殿外传来战鼓声,厮杀声,然而一涌而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青面毒人,晃晃荡荡地包围了整个延福殿,其中大多穿着北伐将士的战袍。
他们在早上的时候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士。
顾语最后迈入的,见了被惊虹捅了对穿的谢长亭,弯弯唇角,“贤侄,你们做得非常好。”
方忆心说不好,原来那解药他根本没给受害的人用!
“他不死,这些毒人怎么会归入我的掌控呢?”
顾语接着笑道,“对吧,好友长亭?”
谢长亭低笑,“如你所愿吧,好友顾语。”
方忆一阵眩晕,连叹三声糟了,就在下一刻身如白蛇般飞出,惊虹直插顾语胸口。顾语毕竟是文人,根本来不及躲闪,而是有一个毒人生生挡下这剑,被惊虹刺得灰飞烟灭。顾语警惕地后退,大批的毒人围了上来。
方忆看了不远的唐且歌一眼,又瞪着被保护完好的顾语,那股恨意漫上,终于红了眼,来一个杀一个。他手握惊虹,毒人但凡碰到都灰飞烟灭,步步逼近顾语,眼神坚决,对身上被抓出的道道血痕和窟窿不管不顾,千军万马定取他一人,有点像他那个杀星师兄了。
对于不怕死的人,聪明人都会退让三分。顾语连连后退,他望向唐且歌那边一眼,谢长亭半死不活地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摇头叹了一口气。
方忆浑然没了理智,却觉得画面一转,延福殿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再看清楚,自己是置身于一个四方小院,耳畔是朗朗读书声。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沾满血的惊虹,彻底懵了,这时候书院内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谢长亭,子不闻先生授业,是罔顾父母希冀。凡人皆望子为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简直有辱斯文,朽木不可雕,你出去吧。”
方忆看着谢长亭那张脸,吓得险些栽倒,可他却视若无睹地从自己身边擦过,仿佛没看见自己这个人似的。方忆再看看,这身高的确比起自己见到的谢长亭年轻了数年,而且这容貌也还不是那时的死气沉沉,还带着少年不羁的神气。
谢长亭这个人,光是听他说两句话就能看出为人有多桀骜。
方忆心想,这种顶撞先生被撵出门的事还真的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再看这个少年版谢长亭的反应,方忆确信了,自己这是被拽进了什么幻象中了,心里着急破解之法,却还是跟着看了下去。
谢长亭被撵了出去后不但不乖乖罚站,反而到了学院附近的山坡上叼着草梗晒太阳,恐怕先生知道了又要气死了。
“山北山南好风景,桃花燃雪美人颜……”
“你有完没完?想气死先生吗?”
这声音先传来,正站在他头顶俯瞰着他,少年生得儒雅,虽然尚小,却已经有了些清高的意为,语气冷傲,“还不快回去。”
是顾语。
“回去?”
谢长亭莫名道,“如此好的天气,让人不由有种想要一战九天的冲动,为什么要回去念书?”
“……”
“再说,是那老头让我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
顾语冷冰冰道:“你要怎样才肯回去?”
谢长亭叹气,“不是我不想回,而是我在思考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看山坡上的羊。”谢长亭指着满山坡的绒毛绵阳,一只一只像棉花般,认真道,“它们和天上的云都是白的,它们有什么关系呢?”
顾语道:“……没有关系。”
谢长亭又道:“我不这么认为,天庭织女织布不就是用云织成衣裳吗?而我们不也是把羊毛织成衣裳?”
顾语道:“下午课要迟到了。”
谢长亭道:“顾卿,不如你给我抓一只来看个仔细吧。”
顾语默默地攥了攥手指,问:“……你觉得我会去吗?”
“总之我不想念书……”
话说了一半,谢长亭就毫无征兆地被从山坡顶踹了下去,还好山坡很缓,谢长亭爬起来拍拍灰又是一条好汉,夸张地叹道:“顾卿,你的耐心只有这一点了吗?先生是怎么教你的,简直是鄙于不屑,有辱斯文!哎?你去哪?你不劝我了吗?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多劝我一会,毕竟要不是先生在十年前捡到了我我早死在街头了……”
顾语理都不理转身就走,谢长亭紧随其后问道:“顾卿,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吗?”
顾语便道:“回去吧。”
“好的。”谢长亭严肃道:“你看,就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才有意思嘛,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多无趣。”
“说起来。”顾语边走边道,“你走后新来了个同窗,是宫里出来的,算我的表亲。”
谢长亭满不在乎道:“好了我知道你爹是当朝丞相了,现在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
顾语瞅了他一眼道:“先生就把你的位子让他了,反正你也……”
“谁说我不用!”
谢长亭本来还磨磨蹭蹭的,听他这么一说直往书院跑,顾语看着他背影悠悠道:“我也是开个玩笑啊,不这么说你就要迟到了。”
谢长亭因此对新同窗没有任何好感,反倒是对方对他充满了好奇,一下了课就跑到他旁边问问问:“我叫元符夜,你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你上午没有来?为什么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先生又罚你站?为什么我问了这么多你都不说话?”
谢长亭冷着脸道:“不许问为什么。”
元符夜马上问道:“为什么我不能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多为什么?”谢长亭崩溃,“顾语!把你表兄带走!”
“长亭。”顾语认真地问,“为什么你就不能回答他呢?”
“……”
谢长亭从此就被元符夜缠上了,他越是不搭理对方就越是好奇,因为他总能带些好看的零食点心讨好自己,谢长亭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跟着了。不管是抓泥鳅还是跟隔壁书院打架都捎带上,最后的画面就是刚打完架的谢长亭脸上挂彩,亲昵地搂着两人的肩,三人都笑得灿烂。
画面一转就是几年后。
又是他最爱去的小山坡上,三人并排而坐,圆月仿佛就在背后,触手可及,星河耿耿。元符夜突然站了起来,活力四射地大声道:“马上要成人礼,我将来想做个将军,保家卫国。愿我大凉如这星河般恒久绵长,你们呢?”
顾语淡淡道:“参加今年秋试,跻身官场,辅佐圣上,为万世开太平。”
谢长亭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谢长亭要成为圣上的肱骨之臣,让大凉的领土遍布四海,再不敢触我国威。大凉的未来就看我了!”
另外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道:“大凉的未来要是靠你就完了!”
谢长亭:“……”
次日,成人礼当天。
“阿姊!我来看你。”
一个不及十岁的小孩扒在书院门口探头,谢长亭赶紧拦住,看这孩子打扮像是富家子弟,提醒道:“小东西,这是书院,没有你阿姊。”
小孩没理他,从他旁边的缝钻了过去,扑进元符夜怀里亲密地叫道:“阿姊!我来看你了。”
元符夜把他抱起来,笑嘻嘻地亲了一口,“符卿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父皇知道又要打你手心了。”
谢长亭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懵,现在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呆在那,过了一会抓住旁边的顾语问:“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你早就知道?!”
“我一直就说是表亲,没说是表兄。”
顾语理所当然,毫不愧疚。
谢长亭看着那边亲密无间的姐弟二人,喃喃道:“顾卿,今天晚上的话题是探讨梁祝的故事。”
顾语不悦道:“想什么呢你?她是要代大凉嫁与吐蕃和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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