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麽快!
柳秋色心下一个格登,情急之下用力将身子往旁边一抛,方可惊险万分的避开杜若心狠手辣的这麽一击。可是连身子都还没有稳住,杜若的第二手攻击,已经逼临柳秋色的面门!
铿锵!
剑闪寒芒,横里挥开,剑上所附的上乘内力总算把来势汹汹的杜若逼开一步,只此一步,但也足够柳秋色缓过一口气来。
这个人,很强!
那名满天下的毒名是不必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惹神惹佛,就是别惹到这丧尽天良的毒手荼靡。但是就刚才那麽一次交手,柳秋色寒光四射的长剑居然被杜若手中比缝衣针细了那麽一些的银针给荡开,杜若的真功夫,恐怕也是深不见底。
柳秋色带着萧珩,根本上处於一种不利的地位,肚子里嫌萧珩嫌得紧了,但嫌弃这个大包袱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从这儿脱身出去!
主意一定,柳秋色也不理论,足下点地急奔,右手长剑舞了开来,端的是一个漫天落花,寒光四迸!
这一奔成功绕过杜若冲出了门口,但是那杜若岂是省油的灯?柳秋色只闻得身後似乎隐约传来那人优雅的轻笑,下一刻,背後便是寒毛直竖!
暗器!
暗器来得比柳秋色的速度还要快,一下子便追上了二人,眼看就要往他们背心直直扎下去。这一扎铁定不得了,天杀的杜若用的可是满天花雨的功夫,银针如雨,看样子就是要把他们钉成活钉靶才甘心!
柳秋色可不想被钉成刺蝟。
「你放心,针上没有什麽要命的毒。杜若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把我们杀了对他没有好处。」萧珩淡淡说道,解了柳秋色的顾忌。
一挥衣袖,劲风打落了一部份银针,脚下不停,仍是往外奔去。剩下的银针有些刺进两人手臂,有些後劲不足先落到地上,万幸是没有伤到要害,还不再顾虑范围。
「杜若要你做什麽?」柳秋色一边回头看优哉追在後头的杜若,一边问道。
「要想知道就直接问他。」萧珩的语气漠不关心:「我也不知道。」
柳秋色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有仇来着。」
正要再发个两句牢骚,忽然背後寒风生起,柳秋色察觉到危险,本能的缩起左手,连着萧珩一起,偏过方向往右边避去。
但这不是全部。
杜若的银针没在犹豫,趁着柳秋色这麽一避一闪的工夫,直直戳进了萧珩的肩头。
「哼!」柳秋色没有看漏,长剑一挺,就要回击。
杜若的银针不是好对付,他的剑法也不容小觑,轻灵的剑尖闪电挑向杜若胁下,就算杜若要回手防御,以这个短距里,也已经来不及!
杜若见如此,不求争胜,轻飘飘往後让了一让,柳秋色剑尖只扫破他胸前的外裳。
柳秋色看出杜若这穷追不舍的变态习性,知道若不伤了杜若使他无法追击,自己可是要带着萧珩跑到脱力。杜若在江湖上算是出道早的前辈级人物,真要比谁撑得久,柳秋色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没有自信。
所以他一剑不得,松手放开萧珩,第二剑立即连环刺出!
杜若倒是自在得很,柳秋色逼一剑,他退一退;柳秋色逼二剑,他再让一让;纵使柳秋色剑法凌厉逼人,他还是穿花拂柳般自若,等退了四五步,他身子猛然一缩一晃,居然就晃过了柳秋色,直直将手探向後方的萧珩!
柳秋色发觉中计,急急转身,当此时刻,分秒必争,因此和前次有分寸的过招不同,他想也不想,祭出了剑法杀招「回天」!
杜若本来以为绕过了柳秋色,萧珩就是手到擒来,没想柳秋色後面逼来这麽一招,微微吃惊,绕过手去迎敌,铿一声,针剑相交,剑锋如灵蛇,顺着杜若手臂游走上来,趁着杜若全身真气都还在那持针的手上,竟然就偷偷摸摸的刺上了杜若心口!
「什麽……!」
杜若这一吃惊可不小,好在他功力本就高出柳秋色,千惊万险在最後的刹那提起真气,硬是退开八尺有馀,才飘然落定。即便如此,胸前还是给柳秋色开了一道口子,喷溅出来的鲜血洒在地上,连淡黄色的素雅长衫都染上了半边惊心动魄的血色。
但是即使受到如此重伤,杜若彷佛全不在意,本来春风满面的温柔笑脸突然间泛出了丝丝煞气,声音飘浮在空气里,充满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柳秋色,苏袭芳是你什麽人!」
柳秋色皱眉,苏袭芳这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他那尊端坐在总山门里的大魔神师叔祖。
但是这杜若……从何得知?师叔祖在江湖上可不是用苏袭芳这名字。
还没想完,萧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柳二公子,趁此机会,省得他穷追不舍。」
说的也是。柳秋色再无迟疑,勾住萧珩腰带,抛下身受剑伤的杜若,施展轻功离开这个危险四伏的地方。有多快是多快,能多远跑多远。
「站住。」
杜若的声音冷冷响起,这一次……
就在他耳边!
见他娘的鬼了!
柳秋色大惊,反手一剑穿出!
自己不是已经将他刺成重伤了吗?这大魔头哪里来的力气追上自己的脚步!
这一剑扑了个空,只扯裂杜若浅色的袖子。「嗤」的一声刚刚响起来,杜若绵软的手掌已经无声无息印在他背心。
「唔……!」
柳秋色不由自主张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杜若的内劲柔软绵长,这一掌鬼鬼祟祟摸在他背上,五脏六腑只觉得像是乱了位的难受,就算现在把胃给吐了出来,柳秋色都不觉得奇怪。
脚下略一趑趄,杜若又是一针扎向他胸口穴道!
柳秋色偏了偏身子,直接把萧珩推出去受了这一针!
「柳二公子……」
「闭嘴!你说过他不害命,就替我挨挨针有什麽了得的!」柳秋色情急之下,其实忘记了自己答应带走萧珩的前提是因为怕欠债欠隔世。
杜若冷笑一声。
「柳二公子,我不要他的命,我要你的命。」
这这这这这……这什麽情况!
柳秋色呕死了,长剑一振刺向杜若,只盼得能将他逼退,自己好带着萧珩抽身。
话说回来,这怪物到底是什麽东西作的?受了那麽重的伤,居然还追得上来?不要命了麽?
想到这里,杜若趁着他分神,手掌又轻轻地拂向他腰腹之间,印上第二掌。
「要命……」
柳秋色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两个字。
师叔祖究竟去哪里招了这个大妖孽,结下了梁子要他来活受罪……
这时候,萧珩那双平静的眼睛动了一动,薄唇几乎没有掀起,只有气音轻轻地传出来:「我数到三,你把刚才那杀招再使一次。」
「做什麽?」柳秋色正和杜若厮缠得心力交瘁,很难有好声气。
「照我说的。」萧珩淡淡回答。
眼看杜若这般功夫,柳秋色知道自己不能撑持太久,何况杜若现在又摆明了态度,不杀他不甘心,挺仗势欺人的。
照这样继续打下去,结局多半如杜若的意多,看起来,照着萧珩的话走,或许事情还有一丝转机。
「好。」
柳秋色答应了以後,一时回不过手,硬生生让萧珩给杜若在背上狠狠印了一掌!
柳秋色虽然立即抽身带着萧珩退後,萧珩那一口血还是生生呕了出来。
天杀的毒手荼靡,果真是狠辣的货色!
若是萧珩武功还在时,恐怕和这毒手荼靡不相上下,顶多也会撑上个五五之波,但他显然因为某种柳秋色还没空问的原因失去了精湛的内力,杜若这一掌狠辣已及,当场就刷白了萧珩那张总是没有情绪的脸色。
「照我说的。」
一样的话语从萧珩口中吐出来,听那声音,端的是气若游丝,令人难以想像是出自武功盖世的玄仙教主之口。
柳秋色「啧」了一声,此刻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否则恐怕今日便要葬身此地。
「一……」
萧珩的气音轻轻在柳秋色的耳边响起,那双冷沉沉的瞳仁里映照着杜若天女散花般的银针。
「二。」
柳秋色的长剑斜斜劈过,好不容易逼开了杜若咄咄逼人的攻击。
杜若冷笑一声,那双晶莹温润的水灵眼珠里面藏有凌厉的怨毒,和他天仙似的外表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感。他的袖摆飞舞,突然间似乎形体幻化为无数个,天罗地网般的攻击朝柳邱色罩来!
「三!」
柳秋色听萧珩的数数,常见也在同一刻发动了攻势。师门里剑法当中最强的「回天」,毫不留情朝杜若攻了上去!
杜若的针和掌,还是没有办法避开这招异常精妙的「回天」。一半是他本身招式上的缺陷,一半是他身受重伤在先,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他看见「回天」起手势的时候,浑身无可避免地顿了一下,失却了先机,於是便受制於人。
眼看,柳秋色的剑就要再次穿过杜若胸口那片狰狞的血迹。
砰!
「!」
近距离的火光暴乱,柳秋色的双目瞬间失去了视觉,只感觉到白光无限,声响轰隆隆在耳道里轰鸣,卷起的热气将他和萧珩同时往後震开。他凭藉着长年习武的反应力,半空里扭转身子,抓牢萧珩,藉着热风的推送往远处急奔。
离杜若越远越安全。
一边跑,一边哼了一声:「放那种东西,应该至少先知会我一声。」
萧珩没有说话,柳秋色没得到他的回应,长眉一蹙:「……你该不会想连我一起炸了。」
「那倒是没有。」
萧珩的声音仍然很虚弱,似乎杜若在他背上印下的那一掌,对於现在的他来说负担太重,恐怕造成了筋脉严重的损伤。
柳秋色知道情况不对,脚下不停,却分神向萧珩望去一眼:「你可支持得住?」
不问倒好,这一问,萧珩居然就在他面前呕出了一口鲜红色的血!
柳秋色大惊,他自己被杜若伤了那许多下,现在也是内伤沉重、筋脉成淤的景况,而且不知那大毒王是否在银针上喂了什麽剧毒,此时此刻,要他分出内息来帮助萧珩脱离险境,似乎难上加难。别说他自己不怎麽乐意,就是他高兴,他的内息也支撑不了两个人的伤势。更何况他实在不乐意,不乐意到极点了。
无奈之下他停下了飞奔的脚步,以他的轻功,奔了这麽些个功夫,已经离杜若所在之地很远了,估摸着那恶煞该也被那颗火弹伤得七七八八,要短时间追上来,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才有办法。
把那白生了一张高贵脸孔的活死人放在树下的草地上,柳秋色自己内息翻涌,偏过头哇一声洒了一口血在草地上,喘息稍稳,才转过来关心那个白吊着一口气,半只脚早就踏进棺材的魔头。
「萧珩。」
柳秋色唤了一声,仔细观察萧珩得脸色,似乎泛着青白,更显得那张脸没有生气,也有些不祥。
「欸……萧珩?你还有气没有?……该不会就这麽死了吧?」